木曾义昌发兵飞弹国,在战略上的时机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
但是战略上的正确,只代表了可能获得的美好前景,但是如果要把这个前景变成事实上的现实,还必须有战术上的配合。
所谓的战术上的配合,比较重要的方面就是——将领的统帅和指挥能力、士兵的组织和士气、武器的差别、地利的获得、还有的就是运气。
对于黑川庆德来说,在这个藩国初平时遇到了外敌的入侵,实在不是时候。但是另外一方面,这个入侵正巧就在众多家主集中在黑川家时发生,又是一个良好的因素。
黑川庆德曾经对自己说:“如果这个消息迟了几天,或者早了几天,让这些勉强臣服的家主回到自己的领地,那事态就会向很不妙的方向发展。”
而在将领的统帅力量来看,黑川庆德拥有的力量远远超过了木曾义昌。
天与人合一,本是相互影响,黑川庆德掌握的武运,同样远远超过木曾义昌。
但是从士兵的组织和士气来说,木曾义昌还是占了一些优势,因为他的军队是号令统一的军队,而黑川庆德,还处于勉强合作的集团。
至于武器的差别,黑川军拥有的是300杆洋枪,而木曾军拥有1000名强悍的甲信骑兵,可以说各有优势。
但是,黑川庆德的情报力量,对于地理的优先选择,使木曾军一开始就步入了灭亡的地步——事实上,就算是信玄也不会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不熟悉的山地上作战。
而木曾义昌贪功心切,却在不告之武田家本部和不熟悉地利的情况下进攻飞弹国,因此无论先天战略上的时机多好,也只是导致他灭亡的诱饵而已。
就如兔子看见老虎受了伤而妄想“兔子杀虎”一样。
在黑川庆德的忍者情报下,木曾义昌行军,三千的大军旌旗招展。
在八月十四日下午,木曾义昌与当时黑川庆德的本营的直线距离只有一公里。让后来研究战史的学者目瞪口呆的是,在这样短的距离内,号称谨慎的木曾军竟然没有发觉黑川军的存在。
而在这时,黑川庆德还在密切的注意着木曾军的军情。同时与炎平不定讨论着己方诸将到来的情况。
参加军议的还有长摩和家,以及黑川介家。
经过了二年的磨练,黑川介家这个黑川庆德第一个赐姓的男人,沉默了许多,看来日子过的并不是很好。
在营地中还有新晋升为武士的木尾东卫门。
“殿下,领地内十六家家族中,现在只有八家派遣了兵力参战,其他的家族,都在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在推辞。”炎平不定向黑川庆德报告。
“不定,在飞弹国内,最远的家族到这里集中要多少时间?”
“最多八个时辰,而现在已经超过了十四个时辰。”
“哼,知道了,不要等他们了,愿意来的,已经来了。”黑川庆德摆摆手冷笑的说:“幸亏现在他们的家主全部在我的军中,谅他们也不敢反戈,那现在就不用管他们了,等以后再和他们算账。”
“是!”
熟悉黑川庆德的人,都知道了他已经有了决定,并且为那些不知道黑川庆德秉性,就用拖延和敷衍的方法来糊弄黑川的人哀悼。
对这样的人,黑川庆德一向从不留情,用他的话说,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个就是居心险恶的恶狼,一个就是能力平庸的墙头草。
无论什么情况,铲除了都对黑川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特别是有借口的情况下。
“忍者报告,木曾军离我军只有两个山头了,根据他们的速度,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就到达到达了我们的埋伏地。”
虽然直线的距离上,二军之间只有千把米,但是由于山路的曲折,上下翻越起码要增加几倍的路程,而且速度也要大幅度的减慢。
“命令部队隐蔽在森林内,将一切反光的物品全部隐藏起来,更不许喧哗和出声,谁要是违反了命令,格杀勿论!”
黑川庆德拿着一个南蛮十里镜,望着似乎近在身边的木曾军的士兵,甚至用肉眼都可以看见疲倦爬山的木曾军。
耳朵都可以听见对面山上马穿越的声音。
突然之间,黑川庆德不由笑了起来。
“殿下,你在笑什么呢?”
“啊,没有什么,只是在想,我的好几次重要的战役,都是偷偷摸摸的偷袭战呢,也许有人会这样评价我——黑川庆德这个男人,其实就是靠阴谋的来获得胜利啊。”
“啊,不是也许,已经有人这样评价殿下了。”长摩和家倒老实不客气的回答了主君的问题:“对于习惯于堂堂正正的军阵的武将来说,早就把这样的评语加到了你的身上,甚至听说还有水中毒蛇的称号呢!”
“啊哈哈,还有这样的称号啊,不过,毒蛇实在太难听了。”黑川庆德对于这点倒并不介意,他哈哈的自嘲着。
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注意到自己的声音,笑声控制的很低。
“那殿下要成为什么呢?”
“毒蛇实在太难看了,我想成为能够自由飞翔在天空的龙。”黑川庆德若有所思的说:“不过听说龙也是毒蛇变成的,只是从阴毒变成了王道而已。”
“那殿下可还要努力啊,现在世人只看见你毒蛇的一面呢!”长摩和家向着主君认真的说:“殿下可不沉迷于阴谋之中,而真正成为可以自由飞翔的龙啊!”
意外听见这样的话语,望着长摩和家的认真的眼神,黑川庆德不由笑了起来。
“殿下在笑什么呢?”
“恩,和家,二年没有见,你也变的更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说完了这句话,黑川庆德回过头继续观察着木曾军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黑川军的一道道命令在无声而迅速的传了下去。
时间推移着,木曾军松松垮垮的翻过了山,他们拖着长枪,或者拉着马,如一群混乱的蚂蚁一样,终于到了黑川庆德设计好的地点。
事实上,黑川庆德并不轻视木曾军的松垮,因为今天中午黑川军翻山越岭跑到了目的地时,也是这个混乱模样,在经过了休息和整顿后才恢复了军队的本色。
毕竟人的体力是有限的,而爬山是极端消耗体力的,特别是在长时间行军下,想不出现混乱和掉队的情况是强人所难。
所以行军的一个小而重要的基本技巧就是到达了目的前必须整顿一下,让士兵归队,让队排序,并且补充一下士兵的体力。
这个时间不长,大概只要一个小时。
但是整顿前后的战斗力,大概起码有三倍的差距。
而木曾义昌也累的满身是汗,尽管大量的喝水,但是还是有恶心的感觉,天气实在太热了,特别是山地多林地,马行走时也很艰难。
“殿下,过了这片山头,那边就是飞弹的小平原了。”
“哦,也就是说,要快到飞弹的中心了?”
“是的,殿下,大概还要两个时辰,就可以过去了。”武士回答着主君的询问。
“命令部队,立刻停下休整。”
“啊,殿下?天快黑了,如果不快走,那今天就走不出去了。”
“愚蠢,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情况,如果不马上整编和休息一下,你认为有战斗力吗?如果我们在前面遇到了敌人怎么办?快,乘现在还没有敌人,马上把后面落队的士兵拉过来,快快!”
“是,殿下!”武士们连忙发号施令,整顿军队去了。
“殿下,来这里休息一下吧!”近侍虽然也全身是汗,但是还是一棵大树下铺了凉席,并且递上了水袋。
木曾义昌一屁股就坐在了凉席上,他感觉到一阵晕眩,这是由于炎热的天气导致的轻微中暑,他慌忙将自己的大将的盔甲脱了下来。
“打仗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口气喝了半袋水,他不由苦笑了起来。
的确,和骑着马射猎不同,行军打仗可是真枪实弹,容不了半点虚假,虽然他平时也锻炼自己的身体,并且修炼剑道和马术,但是真的上阵,养尊处优的身体还是表现出了很大的不适应。
喝了水,就感觉到疲倦一阵阵袭来。
“啊,我休息一下,等他们把队伍整顿好了,再来叫我。”作为大将,他有这样的特权,于是就吩咐着近侍。
“是,殿下,你放心休息吧!”
木曾义昌才躺到了凉席上,没有几分钟,就发出了打鼾的声音。
等了一会儿,发现他的确睡着了,近侍就吩咐着两个士兵:“你们快扇,不要停下,更不要让蚊虫靠近殿下!”
同时,又吩咐着另外两个随从:“你们把火升起来,把锅子架起来,不是还有点干肉吗,快煮一下,等殿下醒了就可以吃了。”
“是,是!”周围的几个侍从恭敬的回答着,连忙去作了起来。
“大人,你看我们在什么地方准备营地才好呢?”
“恩,恩,要平地上,而且蚊虫比较少的地方。”近侍被周围的人包围着,他得意的看见,自己走到那里,那里的士兵就纷纷退让。
走到了一块平地上,他看了看,似乎在考虑,然后才说:“这个地方还不错,可以考虑,恩恩,把这里的草木清除一下,还有……!”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一声尖锐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转念,就听见了一声的巨响,一种强大的冲击力量,瞬间就撕碎了他的身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才刚刚有点秩序的士兵们乱了起来。
又是一声巨响,一片平地上,五六个士兵炸飞了出去。
“啊,是大筒,有敌人在使用大筒。”三千人中,还是有人认识这样罕见的东西,不过这样的声音不但没有稳定军心,反而使军心大乱。
其实黑川庆德的小炮杀伤力并不大,二炮下去,就算打在了士兵集中地,也不过炸飞了七八个人而已,但是这样如雷一样的巨响,突然之间的袭击,造成对木曾军的心理上的恐慌是不可估计的。
特别是随着突然的巨响,几乎所有的马匹都受了惊,疯狂的跳了起来。幸亏大部分骑兵都是久在马匹上的老兵,所以没有出现大量摔倒而减员的事情。
“大家不要慌,不要慌!”
军中有一些久经战阵的武士和老兵,他们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听见了这样的声音,许多士兵开始稳定了下来。
但是这稳定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因为更大的打击来临了。
在不远的山坡的树林边,冒出了一杆杆黑黝黝的洋枪,他们分成三批,每批一百枪,他们向着木曾军的士兵集中地发射着弹药。
“噗噗噗!”
一排枪声过去,受到打击的是首先就是骑兵,在已经瞄准的情况下,六七十个骑兵就一瞬间摔到了下去。
一排枪击完毕,另外一排镇定的开枪,面对着混乱的敌人,每个枪手都觉得自己胜利在望,于是分外的镇定。
“噗噗噗!”
第三批再开枪,而在他们的面前,低下身装弹的第一批枪手,已经快装完了。
“混蛋,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巨大的声音所惊醒,木曾义昌不由大骂。
“殿下,殿下,我们中了埋伏了!”一个武士惊慌的说。
“中了埋伏了……!”木曾义昌呆了几分钟才反应了过来:“什么人埋伏,有多少人埋伏,快快,把队伍集中起来,不要混乱。”
“是,是!”
那个武士向着混乱的士兵跑过去,大喝着召集着混乱的士兵。
木曾义昌才稍微松懈了一下,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巨响,他只觉得自己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向后推去,再也站不住,就跌倒在地。
在他不远的地方,那个武士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东西,甚至一大块血肉还喷溅到了木曾义昌的身上。
“敌人有大筒,快逃!”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虽然没有负伤,但是那一瞬间的恐惧突然之间打倒了他,使他完全失去了勇气。
无论怎么学习兵法,第一次上战场,他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武将。
养尊处优的贵人的本能,在生死之间占了上风,使他忘记了武士的尊严和大将的责任,只想着赶快逃跑。
十一章 舍弃
“殿下,殿下!”
“恩,有什么事情吗?”黑川庆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回过头来一看:“啊,原来是尾谅,你终于赶来了。”
井池尾谅看上去老了许多,但是一双眸子还是闪闪发光,他上前恭敬的行礼:“殿下,臣井池尾谅参上。”
“不要多礼,不要多礼,起来吧!”黑川庆德笑了:“匆忙赶过来,还没有休息吧,来,今天营地中其他的没有,就是有肉,大块大块的肉。”说到这里,他喊了一声:“近四郎,去,把我今天的晚餐拿来。”
然后再转了一个口气:“尾谅,和我一起吃吧!”
“是!”井池尾谅早就闻到了满营的肉香,他不由问道:“那来的这样多肉?”
“是战马啦!”
“啊,殿下杀战马?”井池尾谅明显吃了一惊,因为一匹战马,如果要在市场上买,通常要20贯以上,而且买不到大批量的战马。
“不是,我哪有那样愚蠢。”黑川庆德漫不经心的说:“木曾家的一千骑,被打伤了二百匹马,我命令将一切可以救的全部救起来,毕竟就算不可以打仗,也可以当种马交配繁衍嘛!但是还是死了四十余头,这些死马就只好吃了。”
“哦……原来如此。”井池尾谅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近四郎送来了一小坛酒,这在军中可是奢侈的东西,除了黑川庆德自己,其他的人都没有机会尝到。
还有一小锅肉汤,肉汤中带在浓郁的香味,一下子充满了营帐内。
“先吃,不要客气。”
“是!”井池尾谅也不客气,就夹起一大块肉,大口的吃了起来,近四郎送上了二杯酒,然后乖巧的退了下去。
井池尾谅连吃了三大块肉,喝了二杯酒,才抹了抹嘴,看来,路途上匆忙赶到飞弹国,的确是饿了,也许路上还没有好好吃过呢!
“恩,那批人已经带来了吗?”
“殿下,那批人合格者,有三十四人,按照殿下的指示,都是跟着南蛮学习过开垦和开矿的人才,不过我是骑马,他们是走路,所以没有我这样快,现在正化装成商队向这里来,大概三天后就可以到达。”
“很好,以后黑川家是很需要他们的。”
“是,殿下提出的兵民分流,臣下一直铭记在心。”
“这二年你辛苦了。”黑川庆德赞许的说,这二年,井池尾谅一直没有直接参与军事行动,他获得了另外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培养内政的人才。
事实上,黑川庆德认为,要想实行兵民分流,就要剥夺武士对土地和农民的直接领导权,姑且不论剥夺武士直领的影响,就是成功了,要想填补武士领主的空缺,就必须有一大批内政管理的人才。
而这,就是井池尾谅的使命。
“不敢当,这是臣下应该作的。”井池尾谅对主君的赞誉表示了谦虚。
“可是说到兵民分流,我有个难题。”
“哦,殿下有什么难题,请赐告臣下,也许臣可以为殿下分忧。”
“你也知道,兵民分流最大难题,就是剥夺武士对土地和农民的直接领导权,而这,就意味着颠倒数百年来的传统,你也知道,如果我现在一旦这样作,不要说那些豪族立刻会反抗,就是其他大名和领主也可以以破坏大伦的罪名来讨伐我们。”
“难道殿下要终止这个计划吗?”说到这个,井池尾谅不由急了。
“不不,兵民分流势在必行,只有建立起来精锐的正规军,才能完成我取得天下,建立新世界的梦想,所以此事不会终止。”
“那,殿下的意思是?”
“但是我们也必须考虑到现实,我们必须考虑到内外的反应,所以我们不能一步到位,我的想法很简单。”黑川庆德缓慢的说。
“臣聆听教诲。”
“现在的黑川军,分三大部分,一个就是跟随我的部分,他们大部分是海盗,还有一些山匪,他们我可以处理,士兵,我将分一小块土地给他们,作为他们安身立命之地,为了和一般贱民分开,他们的田亩赋税只收取20%!”
“啊!”听到这里,井池尾谅不由张大了口:“那这块地有多大呢?”
“不大,十亩而已。”
“一人十亩,而海上的黑川军,有五千人,啊,那就是相当于五万石的良田,飞弹国有这样多的空闲田亩吗?”
“没有,飞弹国最多余地二万石而已,这还是我对一些不服从我的家族进行清洗,夺取了他们的土地的情况下。”
“那土地的面积怎么解决?而且,就单纯是十亩地,好象有点……!”
“我知道,就算以足轻的标准来看,也是微薄了点,但是这十亩是留给他们的家人的,他们作为黑川的正规军,必须住在城中,并且拥有一笔俸禄!”
“俸禄?”
“是的,俸禄,为了完成兵民分流的政策,所有的领地必须由黑川家直接控制。作为正式武士,也不过能获得一百石内的领地作为安身立命所地。无论是士兵还是武士,而其他的部分,由城中发放俸禄的形式来弥补。”
“哦,这样一来,需要大量的金费啊!”
“这暂时不用考虑,因为飞弹有金矿,我们海外的贸易利润也不错。不过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时间长了,单纯的飞弹国也养不起这样多的士兵,你明白吧,我们必须迅速扩大领地。”
“是的,殿下,我明白。”
“但是这还不是问题。”
“明白了,是其他豪族的问题吧!”
“是的,他们占有了飞弹国一半的良田,如果不排除他们,兵民分流的计划就缺乏可行性。”黑川庆德有点疲倦的说:“而现阶段,我们立足未稳,根本不可能冒着引起内乱外祸的风险强行进行改制。”
“那殿下的意思是……!”
“其实出于现实的考虑,我是不可能完全废除领藩制,就算是领俸禄的武士,我也不过是先把他们的功勋记下来,推迟了直接授领的时间而已——因为这就是武士的目标,土地才是武士的追求,我们只能妥协。”
“是的,的确是这样。”井池尾谅也是武士,明白这样的情况。
“对那些武士来说,册封还是很晚的事情,但是对于已经拥有了土地的豪族来说,是十分麻烦的事情。杀光臣服自己的领主,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既要兵民分流,又要保持一定的领主制,唯一的路途就是转封。”
“转封?”
“对,杀自己人而夺取土地,只有分崩离析的灭亡,但是如果杀敌人而夺取土地,那怨恨就只有敌人一方了。”黑川庆德说着,他说到这里,突然之间想起信长。
“夺取土地,杀掉旧领,然后转封吗?”
“是的,这是唯一的途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直接控制大量的土地,我们才能分发出兵民分流的小块土地。”
“是的……只有如此了,为了新时代的建立,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井池尾谅承认现实的时间远比黑川庆德估计的要少。
“所以现在有个机会,我来和你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是,臣恭敬聆听。”
“此次木曾军的入侵,已经被我军击败,我军斩首四百六十四个,其余俘虏——这也说明了农兵的战斗力实在太低了。”
“是!”
“根据我的情报,木曾是几乎全军出动的,现在在木曾福岛城中,只留下三百名士兵,而且还大部分是老弱之兵。”
“啊,那简直是个空城了。”
“是的,完全如此。武田家最近的支援也必须三日,现在攻取它,简直易如反掌。”黑川庆德说到:“如果攻取了它,我就可以把飞弹国中豪族全部转封到此地,这样飞弹国就完全是黑川家的领地了,也可以顺利的进行兵民分流。”
“可是……,关键是武田家会有什么反应吧?”
“是的,你说到点子上了,关键是武田家会有什么反应。”黑川庆德站了起来,他在营帐内度步:“尾谅,你说武田家会有什么反应呢?”
想了又想,井池尾谅才说:“大部分的可能是出兵攻取我们吧!”
“哦,为什么有这样想法?”
“信浓是武田家的新领,也是武田家对抗上杉家的关键地区,虽然木曾福岛城稍微偏远了一点,但是还是在信浓,如果被外敌夺取,就会动摇武田家对抗上杉的根本,所以必须夺回,再说,如果给和上杉结盟的殿下夺取,就等于拿了一把刀靠近了武田家的要害,武田家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如果上杉重兵压力,并且北条牵制呢?”说到这个,看见井池尾谅要反驳,黑川庆德先摇手:“说到北条,现在和武田家的关系已经不如以前了。”
“哦,怎么回事?”
“还有什么怎么回事?如果武田家现在一直和上杉对抗,不但消耗大,而且收益小,现在武田家也认识到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灭上杉,持续的对抗,只会使二家都元气大伤。”黑川庆德冷笑着说:“今川义元战死后,今川家就大不如前了,特别是三河国的独立,大大的损失了今川家的实力,现在的今川,已经是一块肥肉了。”
“是这样啊,难道武田家想废除三国同盟,并且吞并今川?”
“就是如此,而且,这个矛盾已经走向了激化了。”黑川庆德有点怜悯,又有点无情的笑了起来:“而且,我获得的情报,武田家的嫡子,武田义信已经因为和信玄在战略上的对立,而被囚禁。”
“啊,有这样的事情?”
“是的,虽然说是继承人之争,其实是战略上的方向之争,更是家臣团利益的矛盾,这个事情姑且不说,问题就是信玄想上京,一是北阴道,此路已经被上杉堵死了。二是北海道,现在就是衰弱的今川家,所以信玄想吞并今川,脱离与上杉的消耗,开辟上京之路就很好了解了,但是这很自然的引起了北条家的愤怒,所以北条牵制武田,并不是假的,哪怕是谎言,只要信玄认识到有这个可能,战略上的牵制就达到了。”
“也就是说,上杉和北条会同时牵制武田。”
“对,你说,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黑川家取得了木曾福岛城,能够不能够让武田家吞下这个苦果?”黑川庆德停下了脚步,回眸凝视着井池尾谅。
一阵沉默之后,井池尾谅还是坚决的摇头:“殿下,虽然转封和兵民分流都很重要,但是前提是安全和生存。就算上杉和北条家会同时牵制武田,但是以武田信玄的性格和能力,还是会排除干扰,进攻我们。”
“哦,你是这样判断的吗?”
“是的,而且,不需要臣来说明,其实殿下应该知道,您和信玄公,应该是同一类型的人物,自然会了解他的做法。”
“恩,会排除干扰,进攻我们。”
“是的,而且很可能是武田信玄亲自领军,因为武田家必须在短时间内消灭我们,夺回木曾福岛城,这样才能回过气来对抗上杉和北条的牵制。”
“那你认为我不能抵抗武田信玄吗?”
“不,主公,在我心目中,你才是夺取天下的男人,但是你也清楚,现在的局面实在不适宜和武田家硬拼。藩国之内,黑川家的权威还没有建立,海上虽有五千军但是支援不了一兵一将,而您现在掌握的军队,还是各有异心的散沙,更不要说人数上差距太大了,而且在木曾福岛城守城,您是入侵者,将得不到任何当地的帮助。”
井池尾谅冷静的回答:“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都不利,和信玄这样的强敌对抗,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其实,殿下只要等待一段时间,就可以从海上出兵,配合飞弹出兵,来取得越中,何必为了这区区五万石的木曾福岛城而陷入绝境呢!”
黑川庆德眸中亮起精光,井池尾谅端正而坐,毫不退让。
“你说的原本是正道,看来这块肉是吃不下去了,多好的肉啊……!”黑川庆德光华消失,有点苦笑的说了:“看来只能放木曾义昌回去了。”
“殿下可以要求一笔赎金。”看见黑川庆德没有坚持取得木曾福岛城,井池尾谅明显松了一口气,严肃的脸上也多了点笑容。
“只有如此了,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第一就是用这次胜利威慑了飞弹国的豪族们,以后办事就省力多了。第二就是获得了几百匹战马,可以用它们开个马场了。”黑川庆德自嘲的说。
“殿下能够如此想,真是黑川家和我们的福气。”井池尾谅双手撑地,将头深深的跪拜在地:“可取则取,不可取则不取,不为小利所惑,能虚心纳谏,殿下能够这样,臣也十分欣慰,觉得没有跟错主君。”
他这样低头说时,没有看见黑川庆德那一种居高临下,玩弄命运的笑意。
十二章 受封
战后第二天,木曾义昌就连同他的二千四百兵一起被放了回去,当然,为了回家,木曾义昌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首先士兵的一切武器和马匹全部被剥夺了,其次还要付出四千贯的赎身费。
当然这个赎身费是暗地进行的,如果给武田信玄知道,还不知道要给这个使武田家失了面子的家伙多大的苦头吃呢!
不过就算是这样,木曾义昌回去还是受到了武田信玄严厉训责,甚至还被剥夺了大概四分之一领地,不过这和黑川庆德没有关系了,黑川庆德拿到了四千贯,正巧就用来举行正式的藩主就任典礼。
同时,新城——广夜城已经开始建造,动员了上万个人,争取在入冬之前就建造完毕,总造价预算相当于整个飞弹国五年的收入。
在黑川庆德回去之后,那些没有参与打击木曾军的豪族,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差一点的就剥夺一半土地,好一点的也被剥夺了三分之一的领地。
其中有一家企图反抗的家族,被黑川军灭族,一个小孩子也没有留下来。
带着这样的威慑,在藩主就任仪式前,主屋外跪满了各个武士和豪族,天气炎热,虽然跪在了走廊之中,没有太阳的直接照射,但是他们还是个个汗如雨下,虽然如此,没有一个人敢有抱怨。
而黑川庆德,却在和他的父亲在谈话。
已经掌握了整个飞弹国,还只有十九岁的少年,正在沉静的为他的父亲点茶。单纯从外表来看,他的态度谦和和恭敬,并无丝毫急躁。
过了好几天,已经从事变的愤怒中平静下来的黑川德六郎,接受了儿子的茶,喝了一口,茶是好茶,直接来自大宗师的传授,喝起来满口清香,但又有许多滋味,即使是到了现在,他还是有一种如在梦幻中,好象不现实的感觉。
他放下了茶,有点苦笑,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对这个这样掌握了一切的儿子,对这个已经焚烧了整个松仓城的儿子,对这个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自信和霸气的儿子,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呢?
才四十四岁,就已经走到了人生的黄昏。
带着欣慰,带着欣赏,带着钦佩,带着嫉妒,带着无奈,甚至带着恐惧,他再次凝视着已经变的陌生的儿子。
终于说了一句:“庆德,以后黑川家就交给你了。”说完,他深深的向儿子鞠躬,将黑川家的大权,合法的交给了黑川庆德。
“父亲大人放心,不出十年,我就可以把黑川家变成天下第一家!”黑川庆德最后一次向黑川德六郎跪拜,承诺的说。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黑川德六郎有点疲倦的说。
黑川庆德轻轻拍手,门被外面的武士拉开了,在门外,黑川家的直属家臣全部跪拜在院子内,看见门拉开,鸦雀无声。
黑川德六郎当着所有家臣的面,将自己腰上的那柄刀解了下来,慎重的放在黑川庆德手中,代表了正式而又合法的交权。
黑川庆德恭敬的接受着这柄传家之刀,然后把它拿在手中。
“参拜主公!”
所有家臣全部将头磕在地上,喊出了这一句。
黑川庆德身穿黑袍,目光如电,英气逼人,他缓慢的说:“起来吧,马上还有藩主就任的典礼呢!”说着,他就向大厅走去。
“是,是!”
随着黑川庆德,所有的家臣全部跟在后面,井然有序,无人喧哗,不一会儿,整个院子中就没有人影了,在黑川德六郎身边,只有两个侍从和鬼久一人而已。
“主公,我们现在去哪里?”现在只有鬼久还在叫他主公。
“去界镇吧,我在这里已经没有用了,离开吧!”黑川德六郎看着无人的院子,叹了一口气:“把和明也一起带走吧,不然……!”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我怕他没有好结果啊!”
“把和明少主也带走,那东木那边怎么交代呢?”
“这事已经由不得我来作主,庆德也有足够的力量来镇压,就由他去吧!”黑川德六郎疲倦的说:“我们就不要操这个心了。”
“是……!”鬼久低下了头。
炎热的天气,所有跪在走廊上的武士全部大汗淋漓,有的甚至有点摇摆了,毕竟有些人,已经不年轻了,但是在一个个黑甲士兵的看守下,他们还是个个不敢动。
就在难熬之时,门突然之间拉开了。
“殿下已到,各位晋见!”一个内侍喊道。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回答:“是!”,然后就爬起来,由于跪的时间太长了,许多人摇摇摆摆,几乎爬不起来。
等走到了内室,黑川庆德还没有上来,等所有的豪族家主全部进来,并且排好了位置,黑川庆德才到了主座。
“拜见殿下!”所有人都跪拜的说。
黑川庆德一眼看过去,一排全是黑川家原来的家臣,一排全是其他豪族的家主,他点了点头,向一个礼官示意。
“天皇圣旨,大将军附旨,授予黑川庆德飞弹守之位,特赐列为朝臣。”
黑川庆德也跪拜:“臣接旨。”然后就接了过来,表示正式接受飞弹国藩主之位,群臣再次跪拜。
等烦琐的仪式完毕,而黑川庆德就以藩主的身份开始说话了。
“宣读黑川家的法度。”
“是,主公。”近侍拿起已经准备好的文件而宣读。
“现在宣布黑川武家诸般法度——各位大人身为黑川家的家臣,要谨听谨守,不可有违,犯者必受严惩!”
跪拜在地上的诸臣鸦雀无声,他们都知道这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所以全部集中注意力听着,连炎热都忘记了。
近侍一字一字清晰的读着,声音飘荡在这空阔的大厅上。
首先宣布的是家中等级制度,黑川武家诸般法度规定了武士是黑川家统治的基础,从下向上分为三层六阶。
第三层称为下级武士:旗本武士、步兵队长。
旗本武士是脱离了生产的士兵,全部由黑川家控制,居住在城中,凡是斩首5个的农兵,就可以成为正式旗本武士。
他们的待遇由三方面组成。
一:旗本武士的基本待遇,就是他们的家人会获得免费的城池附近的土地,不需要服劳役,土地的赋税是20%左右。
二:旗本武士的俸禄,从旗本武士开始,就有了俸禄,即使是十分稀薄的俸禄,也代表了和主家之间的直接君臣关系。
三:战争胜利之后,旗本武士有权利获得战利品。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有点骚动,这明显是扩张性的政策。如果按照这样的政策,黑川家的旗本武士的规模,将远远大于传统的其他大名的旗本,它实际是正规军部队,而且他们的来源不是武士家族,而是在战斗中英勇善战的人中挑选出来的,这对黑川家以后的权力结构和组成部分将带来深远的影响。
但是近侍并不他们的骚动理会,他继续宣读。
步兵队长是正式的武士,赐姓佩刀,每个步兵头率领10个旗本武士,步兵头享受旗本武士的一切待遇,并且利益相对于旗本武士有所扩大。
下级武士的人数多、所得的土地少,给他们的家庭分派一定的土地,有利于生产的发展和土地的开垦,以及大名财政的节省,而且他们的土地全部在大名城池附近,也有利于提高他们的忠诚和更加容易管理和控制。
步兵队长的俸禄,已经可以不依靠田地生产就可以生活了,他们必须全部居住在城下的武家宅院中,他们拥有属于他们的直接佃农2户,为他们进行土地生产和平时服务。
第二层是中层武士,有步兵大将和侍大将二阶。
步兵大将平时是城中武士的直接管理者,每个步兵大将率领三个步兵队长,已经有资格参加家主召开的会议。
为了加强控制,中级武士不直授领,全部居住在城主建造的武家宅院中,主家给予中级武士比较丰厚的俸禄。中级武士只能够拥有自己的一些家臣,而不能够拥有自己的领地。也就是在中级武士中,以俸禄制代替知行制。
所有的武士,以军功为重,获得的功勋,折算成石高数而记录在案,作为日后分封的主要根据。
第一层分部将和家老二阶。部将和家老作为家中的重臣,所管理的范围将不再局限于军事方面。
提拔武士的标准,只有三个:功勋、能力、忠诚。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在思考,并且窃窃私语,黑川庆德望了望下面,等待了一会,听见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由用锐利的目光扫过。
“各位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谨从殿下的法度。”议论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那就好,继续宣读下一个。”
“是,殿下!”近侍又拿出了一份文卷而宣读。
这就是《黑川神社祭祀法度》,是日后影响最大的法度。
其实内容很简单,就是建立黑川庆德的祖先神“黑夜大权命”的黑川神社,这是虽然不是常见,但是也有先例,比如织田家也有祭祀自己祖先神的神社,这甚至获得了朝廷的封号而成为名正言顺的神社。
黑川家规定黑川家的武士都必须信奉黑川家的祖先神“黑夜大权命”,战死武士以忠魂的身份排列在黑川神社中接受祭祀。
但是在当时,群臣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因为上面除了对黑川家的直属武士外,并没有强制规定其他豪族改变信仰。
所以豪族们都并没有把这个法度放在心上。
最后,是土地授予制度。
近侍宣读——
“东木家领二千四百六十石,家主授侍大将之职!”
“臣在!”东木家的那个姬君上前领有任壮书,这代表了黑川家对她的土地的正式承认,也具备了合法的效果。
“松本家领一千八百四十石,家主授侍大将之职!”
“臣在!”
又有一个老人上前跪拜接受。
黑川庆德听着近侍的宣读,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中一片纯净和空明,他们姑且不要高兴的太早,虽然黑川家已经承认了他们的领地,并且以后也不会破坏自己的威信而无理的剥夺他们的土地。
但是根据刚才宣读的法度,他们既然接受了黑川家的武职,就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他们必须居住在城中的武士别院,随时为黑川家服务,这就事实上削弱了他们对土地的直接控制力量。
等所有的任命全部下达之后,黑川庆德开口说话了。
“各位,既然你们已经是我家的家臣,那么,就依照我家的规矩来进行,首先,你们回去立刻召集兵马集中在此,三日后就进攻越中。”
“是,是!”听到这个消息,许多人很吃惊,但是在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人敢提出反对,只是答应着。
前二日一个家族因为违抗命令而在众目睽睽下被满门诛杀,所有人都认识到黑川庆德是不会因为考虑到安抚而减轻惩罚的。
等他们集中到了此地,那依照法度,所有武士,包括足轻在内,必须全部居住在城中,并且专门委派人员进行训练和管理,实际上就分化了他们的兵权。
黑川庆德突然之间,想起了一段话来。
夫兵权者,是三军之司命,主将之威势。将能执兵之权,操兵之要势,而临群下,譬如猛虎,加之羽翼,而翱翔四海,随所遇而施之。若将失权,不操其势,亦如鱼龙脱于江湖,欲求游洋之势,奔涛戏浪,何可得也。兵权所在,则随以兴,兵权所去,则随以亡。
这个,对于现在的情况,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第五卷 血战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