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涛从来没觉得自己是治世能臣,但百分百肯定高天一这趟屈尊没憋着好屁。本来听到特赦这个建议时,还以为他们打算和解,可以坐到一起把问题谈清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现在终于搞明白了,合算人家压根也没打算审视过往的行为,只是想用特赦当做缓兵之计,先稳住自己这个大麻烦,最好再能利用一下。
等危机解除之后,如果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也愿意同流合污,那就赏个位置继续拉磨;假如还说不到一起,或者贪心不足想获得更多利益,随时都可以除之而后快。
既然这样也就没必要谈了,东亚联盟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幸存者组织,也不能让他们这样的妄人和野心家拿去当赌本,为了一己之私为所欲为。
“唉……看到了吧,他还是以前的臭脾气,只相信自己的理论,对别人的意见和现实完全不放在心上。我算是仁至义尽了,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潘参谋长,别傻坐着了,主人都走了咱们也该走啦!”
看到洪涛离席而去,高天一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在来之前,两种可能性他都考虑过了,虽然没想到洪涛会当着潘文祥和张柯的面大放厥词,把联盟管理层贬损的一钱不值,但结果还算在预料之中。
洪涛猜的没错,如果答应了条件,愿意为大举南下出面当说客,帮改革派化解一部分压力,就等于踏进了陷阱。一旦南下受挫,这个黑锅至少有一大半责任会扣在他的头上。
要是不答应呢,高天一也不太失望,正好可以借此继续加深双方的矛盾,彻底断了洪涛和平回归联盟管理层的可能性。
他和初秋在对待洪涛的问题上表面意见一致,实际上有着很大分歧。初秋认为洪涛只要不试图重返管理层就可以忍受,始终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但高天一则不同,自打洪涛重新出现的那一天起,就被认作是他染指联盟权力的最大障碍和威胁,一旦有机会就想除之而后快。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与找个黑锅侠相比,直接让这个人永远消失好像更符合长远利益。不过在采取行动之前,还得先过了初秋这一关。
怎么才能说服初秋,让她明白洪涛即便不进入管理层依旧是个大威胁呢?潘文祥就是最好的人证,只要肯出面把今天的谈话内容稍加断章取义、排列组合,即便初秋还是下不了狠心,自己也能说服她睁只眼闭只眼默认。
“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潘文祥对双方的不欢而散很是郁闷,既然军事计划可行性比较高,这一点是洪涛亲口承认的,为什么又要坚决反对呢?
民政问题按说不应该成为阻碍,只要把地盘打下来、人口抢过来就是联盟的胜利,这年月不就是该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嘛。
将来会不会因为财富分配太过不均衡而造成大麻烦,他这个宅男哪儿懂啊。至少四省联盟、西北联盟、救赎者被吞并之后,联盟除了强大之外没看出有什么颓势。
至于说流民的问题,他觉得洪涛有点小题大做了。相比较起来,东亚联盟对流民的待遇不能说最好,也不是最次。既然全世界都这样,还不是最坏的,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我的工作不好做啊……过于强硬了,很多人会在背后说不念旧情仗势欺人;稍微软一些,就是这个结果。你是亲历者,应该能感受到其中的滋味,正好给我当个证人,去和理事长汇报一下今天的见面经过。”
高天一也是满脸的遗憾满嘴的可惜,先诉了一通苦,在得到潘文祥的点头认可之后进而提出了一个小请求,好像是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有必要吗?”潘文祥不是真笨,除了急于建功立业稳固自己的地位之外,他也不想掺合到前任理事长和现任理事长之间的旋涡里。
“我和理事长的关系不是秘密,在这个问题上不好做出评价。说轻了没用,说重了又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你不一样,完全是中立者,应该更方便也更客观。”
别看高天一对付洪涛次次受挫,忽悠起潘文祥来一点都没难度。事实上他在联盟管理层的人缘还是很不错的,如果不是因为有规定理事不能担任政府公职,说不定还能进入政府当个副部长啥的。
“……好吧,是该让理事长明白明白了,作战计划洪队长已经亲口承认有很大可行性,如果再拖下去会错过最好的时机!”
潘文祥想了想,也觉得是该让初秋对洪涛别抱太大希望。如果继续这么耗下去,南下作战计划很可能面临更多困难。既然是可行的,那就应该一鼓作气执行到底,先把地盘打下来,其它问题可以慢慢解决。
“他真是这么说的!”
初秋没有睡,甚至没回家,一直在办公室里等着高天一和洪涛的会谈结果。当听完了高天一转述洪涛的言论之后,如果不是有潘文祥在场怒火肯定就压不住了。不过她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知道再听听第三人的意见。
“在军事方面洪队长问的很详细,我和张柯基本没有隐瞒的把计划和盘托出,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可行性很高。但在民政问题上洪队长就比较武断了,几乎把联盟批的体无完肤,尤其是流民问题,我觉得有点危言耸听。”
高天一到底按没按照洪涛的原意陈述,潘文祥没太仔细听,他此时脑袋里想的全是一件事,该不该把洪涛对丧尸和活尸的顾虑如实陈述出来。
等到初秋发问的时候依旧没想清楚,但又不能不回答,然后就自然而然的选择了隐瞒。到也不是故意要撒谎,他觉得能妨碍计划顺利执行的可能性比较小。
丧尸可以由阿力克谢的试验品对付,活尸嘛……加强侦查就是了,完全能提前避免。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厉害的活尸不仅会躲避侦查,还能故意藏在信阳到武汉之间的地带,专门等着破坏自己的计划。
至于说信阳出现的问题,都被归结为偶然了。人都有这个毛病,当你特别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会忽视潜在的危险,俗称侥幸心理。
“啪……欺人太甚!你怎么看?”等潘文祥离开了办公室,初秋才把怒火完全撒在了摆件上,右手狠狠拍了下去,把陶瓷做的招财猫砸成了一堆碎片。
“我们原本希望他不是回来搅局的,可现实比较残酷,他很可能不是偶然出现在京城,而是被人有意安排的。”
高天一对潘文祥的表述很满意,这个愚蠢的胖子才是目关短浅之辈,只知道盯着那份作战计划,不知不觉间就被自己给利用了。面对正在发脾气的初秋,他又抛出了另一个假设,算是火上浇油吧。
“被谁?!”初秋猛的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灼热的火焰,在潜意识里已经猜到了答案,可又不想成为事实。
“周媛!我不是在背后故意挑事,洪涛的回归处处都透着诡异。这些日子我让监察员们着重搜集了有关他回归前后的信息,经过整理发现了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周媛去疆省访问的时候,正好是洪涛出现的时间段。如果没有人暗中帮忙,他就算浑身都是铁,也不可能一个人对抗救赎者的特种兵,还最终获得了胜利。
咱们所看到的相关报告全是外交部送上来的,缺乏佐证。为此我又专门拜访了救赎者高层,想听听他们的说法。结果却碰到了软钉子,赵斌和安娜对这个问题闪烁其词、百般推诿,就是不肯如实描述。
反抗军那边倒是众口一词,把洪涛说成了天神下凡。可反抗军自始至终都是由周媛招揽的,当初为了这件事,外交部和军方还起过争执,最终是内务部站在了外交部一边才勉强通过。他们的话,我认为不太客观。
有没有可能周媛和张斌私下里达成了某种协议,然后利用洪涛来搅乱联盟管理层,从而达到反败为胜的目的。如果不是的话,救赎者突然主动提出合并,从逻辑上讲不通。
以赵斌在联盟里的名声和仇家,他怎么可能甘愿把手下几万人交出去,然后来京城当个什么权力都没有的理事。难道就不怕水南琴、褚琴她们来个秋后算账?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得到了某种保证。
现在他们两个默不作声的在暗处等待机会,让洪涛冲在前面把水搅浑。效果其实已经出来了,在法庭上,很多以前的中立派都有倒向保皇派的苗头,而关键人物就是洪涛。
以他今天的态度,如果在公审的时候再有指向性的揭发披露一些所谓的事实,顺便把危害性无限夸大,说不定就能让中立派里的更多人改变态度。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这些年所做的努力怕是就要白白浪费了,尤其是林娜和焦樵,他们的态度能左右最终的结果,而他们夫妻俩又和洪涛关系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