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枫……在流泪！
他不记得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父母的留在主世界的化身一起消失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
作为心界的主宰，吴枫怎么可能看不到如今须弥界发生的一切，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放弃吧，你不可能成功的。”
黑狱看向吴枫的眼神很是复杂，语气诚恳就像在劝说一位故友。
可吴枫回应他的只有一如以往充满杀意的眼神。
“这又是何必呢？”
黑狱无声的叹了口气，扯下已经被斩去大半的一只肉翼。
下一秒，两人再度撞击在了一起。
吴枫手中是被灌入了无尽心能与四种权柄之力的忘我。
而黑狱手中是轮回之力演化灌入了部分轮回权柄的黑色长枪。
虽然被现世的规则压制，但黑狱依旧能动用至少三种权柄之力。
看上去还不如现在的吴枫，但打了这么久，却是吴枫处于些许下风。
论对权柄之力的掌控，作为化身的黑狱还在吴枫之上。
可就算如此，吴枫的攻势反而愈发疯狂，甚至不惜损耗心界本源。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吴枫的确伤到了对方，但对于整体结果而言并无大用。
那环绕在吴枫耳边一声声惨烈的祈祷，那一幕幕闪现于脑海中死去的人影，无不在刺痛吴枫的神经。
吴枫感觉自己要疯了。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这么多熟悉的人死去更让人痛苦，但他……又能做什么呢？
……
须弥界！
此时的须弥界用尸山血海来形容都是轻的。
无数人，无数深渊生灵陨灭在了这场战争之中。
在莉莉丝主动冲向除墨后，更为惊人的战斗不断在须弥界外的虚空中碰撞。
须弥界也在这次的碰撞中彻底被打碎，无数碎片在虚空中四散，无数生灵在这次碰撞中陨灭。
而属于须弥界的规则虚空也在须弥界破碎的瞬间迎来了末日。
这次死去的生灵就不单单只是亿那么简单，整个规则虚空已然归于虚无。
吴家，孟家，原初文明，道院，只要是和吴枫有关的一切，都成为了这场战争的陪葬品。
他们中有吴枫的朋友，更有为数不多的亲人，但在须弥界破碎的瞬间，这些人都死了。
除墨疯了吗？
不，他没疯，恰恰相反，此时的除墨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而这种冷静甚至可以被称为残酷。
他要用自己的命乃至为吴枫换来一次机会。
一次困龙脱困的机会。
其实在融入源之前除墨就已经想好了。
论对吴枫的了解，整个须弥界除了鸿钧就是他。
而对于接下来得到计划，鸿钧和他达成了一如既往的默契。
又是一次激烈的碰撞。
强忍着随时被源同化的撕裂感，除墨轰飞了宛如怪物一般的莉莉丝。
此时的莉莉丝哪有意思虫族女皇该有的美感，看上去就是一只宛若蜘蛛的深渊怪物。
这一次后，除墨已经能清晰的感觉到自身的极限。
可不知为何，此时的除墨反而笑了起来。
除墨望向天边，那是吴枫所在的方向。
他知道，吴枫一定在注视这里，之所以没有前来支援，一定是遇上了更为恐怖的敌人。
下一秒，除墨整个人都化为了一道光。
一道黑白交替行走于阴阳间的光。
“红雨！”
在意识即将消殒的最后一刻，除墨看向了仍旧苦战的鸿钧。
鸿钧也在此刻露出了笑容。
“在呢！”
短短两字后，鸿钧就决然的冲向了已经粉碎的须弥界，冲向了那漂浮于某块碎片上的心界之门。
他的身后是除墨幻化的那道黑白玄光，是除墨留给吴枫撕开命运的机会。
被轰飞的莉莉丝瞬间就知道了其中的含义，疯狂的向着鸿钧以及黑白玄光追去。
但就在此时，一道道如同飞蛾的人影扑火一般挡住了莉莉丝。
侥幸活到现在也是四大门徒中仅存的徐智毫不犹豫的当着莉莉丝的面选择了自爆。
不光是徐智，所有极限劫还活着的心门门徒皆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们要为除墨拿命换来的机会铺路，即使铺路的材料是他们的生命。
“不负本心！”
“不负本心！”
“不负本心！”
一名名心门强者喊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心门的唯一宗旨。
至于为何没有须弥界的强者，答案很残酷。
相比于强者众多的心门，除了本身实力强横的鸿钧以及除墨外，所有须弥界的强者都战死了。
目前须弥界留存下来的人中，除了已经濒死的鸿钧外，最强的居然是一名奇迹境。
可以想象，亲眼看到女娲，元始，道德，灵宝四位弟子死亡的鸿钧是有多痛。
在残余心门强者的护送下，鸿钧也在此刻站在了那扇心界之门前，除墨留下的黑白玄光也在此刻注入了鸿钧体内。
“给我……开！”
鸿钧愤怒的嘶吼着。
下一秒，这道除了吴枫本人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打开的心界之门真的在这一刻被打开了。
模糊间，鸿钧看到了一个人影，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人影。
但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但还是竭尽所能的露出了一抹微笑，似乎在告诉来人，没关系的，我们不怪你。
吴枫想要握住对方的手，却只抓住了一些零碎的光点。
为了打开这扇名为希望的心界之门，鸿钧也燃烧了自己的一切。
相比于除墨，鸿钧根本就承载不住源，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奇迹了。
亲眼看着如光点一般被源分解同化的鸿钧，看着破碎不堪尸横遍野的须弥界，吴枫失神的呆立着，好似一切思维都在这一刻被定格了，如同失去了灵魂。
下一秒，他抬起了头，看向了目光诡异中居然透着些许怜悯的莉莉丝。
吴枫不理解这种眼神，也不想去理解，
现在的他只有愤怒，绝望，自责与心痛。
“啊……”
吴枫抱着脑袋好似疯魔般大叫着，在他身后是已经毁去的须弥界以及无数漂浮在虚空中的冰冷尸骸。
这些尸骸中有他的长辈，他的朋友，他的门徒。
现在他们都死了。
死在了他吴枫的牵连下。
吴枫的声音越来越嘶哑，越来越低，就像一座压抑到极限的火山。
终于，吴枫的嘶吼声戛然而止，他猛然抬起头，双目通红还有血泪残留的看向了莉莉丝或者说轮回化身。
“我要你们死！”
话音未落，一道刺目的红色剑芒穿过了莉莉丝，穿过了无数还没来得反应的深渊生灵。
只有继承了小部分轮回力量的莉莉丝根本就无法反抗现在的吴枫，瞬间就在红色剑芒中化为了灰烬。
不止是莉莉丝，所有残存的深渊生灵，不管是深渊领主还是大领主都宛如泥塑的一般不堪一击。
顷刻间，整个须弥界范围内再也没有了轮回深渊的痕迹。
但亲手杀死一切入侵者的吴枫依旧流着泪，右手中的四道血环也在瞬间变为了五个。
然后是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
第九个！
九大权柄几乎瞬间成型。
不！它们其实一直都在，只是被吴枫自主遗忘了而已。
不知不觉间，四个虚幻的人影出现在了吴枫不远处。
而在四人出现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好似定格在了这一个节点，没有过去也不会有未来。
他们看着已经疯魔的吴枫，久久无言，眼神中并没有杀意有的只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
终于，其中的一个人影开口了。
他走到吴枫身前，浑身上下有着独属于混沌本源的气息。
“梦主！你还没想明白吗？你的所有努力终究都只是徒劳，百万个纪元了，你的梦依旧只是梦罢了，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现实。”
来人的声音似乎一下就点醒了疯魔状态下的吴枫。
其眼中的血红瞬间褪去，但就算愤怒仇恨虽然褪去了，但那种直透人灵魂的悲伤却还是那么真实。
吴枫看着面前的混沌之主，看着这个百万个纪元前的朋友。
“我只是想让他们回来，回到我的生命里，这有什么错，你们为何一次次与我作对，为什么？混沌，他们就算了，你就是这个回报我的。”
吴枫声音响起的瞬间，其身上的气息就开始暴涨，甚至已经超过了所谓的无上境。
极限九劫！
这才是真正的吴枫。
而这样的实力吴枫百万纪元前就已经达到了。
梦主！
吴枫！
原来吴枫也是那个辉煌时代最后的胜利者之一，和如今的四大本源意志一样。
洪荒，原初文明，道盟，须弥界，乾元大界域。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发生在那个辉煌时代的故事。
而吴枫就是那个故事唯一活下来的人。
传说，无上境就有将人从长眠中唤醒的无上伟力。
这其实不是假话，但也不是完全正确的。
事实上，无上境的确可以将真灵从过去的历史中捞回，但这个方法只适合那些真灵还在的人。
真灵是一切生灵的根本，没了就是没了，连无上境也不可能于过去中寻找到他们的踪迹，自然也没有捞回现世的可能。
而包括洪荒，原初文明，道盟，规则虚空乃至须弥界的一切都已经彻底埋葬在了那个时代。
那是一个恐怖的时代，而吴枫的成长也没有他自我设计的真实之梦这般顺遂。
真实的历史是在吴枫还未成长起来之前，须弥界就已经没了，被某位企图晋升无上的家伙献祭给了源。
当然，这个仇敌已经死了。
至于对方是谁，还记得之前那位陨落的无上境所化的神秘光海吗？
那就是导致须弥界毁灭的罪魁祸首。
这位也是那个辉煌时代的时代主角之一，甚至比如今的混沌之主更有可能执掌混沌。
可惜，他算漏了一个吴枫，这让他死在了吴枫与混沌的联手之下。
说实在话，没有吴枫，如今的混沌绝对无法如此轻松的坐上那个位置。
所以相比于其他三人，吴枫对于一次次阻拦自己的混沌更为痛恨。
看着一脸愤慨盯着自己的吴枫，混沌之主很想解释，但所有解释都在最后化为了一声叹息。
“梦主，这一直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要疯，我可以陪你一起疯，就当还你的，但绝不能以整个高维为代价，这是我的底线。”
吴枫沉默了，久久无言。
在所有记忆被四人的出现唤醒后，吴枫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计划。
其实和如今的四大本源一样，他早就可以成为那个一，让心界成为真正的第五大本源。
可吴枫一直不愿这么做，因为一但彻底凝聚第五种本源，那高维的一切规则都将彻底固化，他也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而且一旦凝聚本源，吴枫也不得不和现在的四人一样做出选择，与本源彻底融为一体。
如果这样做他连现世都很难干预，更别说继续自己的计划。
至于计划是什么，其实吴枫的诉求很简单，他想要那些于他生命中逝去的人都回来，他要须弥界回来。
至于具体如何实施。
其实就如混沌之主所言，吴枫差不多已经疯了，这也是他们四人为何一次又一次阻止吴枫的原因。
吴枫的计划是让整个高维再度回归混乱，让所有的源从头再来。
具体方法就是以他自己为中心，制造出一个近乎真实的梦境，然后以心界影响绝大多数的高维生灵，再利用这份无边的众生愿力开启灭世，让一切的一切重归混乱。
只有这样，吴枫才有机会从高维规则的漏洞中寻找到已经成为历史的须弥界，寻找到那些他无比愧疚的人。
但身为四大本源意志的他们怎么可能让吴枫成功。
高维世界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秩序，那个所谓的辉煌时代，其实就是最血腥最残暴最绝望的时代。
无数为了登临本源的家伙，做出了无数类似于乾元大界域的恶行。
源的本质是什么，其实就是真灵啊！
源的诞生，五大本源的出现，其实就是建立在无数生灵的血肉之上的。
“我没错！”
沉默了许久之后，吴枫再次开口。
其眼神依旧坚定，就如同百万纪元前毅然决然放弃了第五本源的那个他。
“执迷不悟！”
忍耐到极限的轮回之主终于开口了，四人中就他和吴枫最不对付。
但还没等他继续说话，吴枫的目光就已经转移了过来。
下一秒，恐怖的心界虚影笼罩了所有人。
吴枫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变得极为冷漠。
“这里是现世！”
这并不是吴枫的警告而是事实。
作为四大本源之下的第一人，作为随时可以成为第五本源的心界之主，作为那个用鲜血浸染了整个辉煌时代的残暴君王。
吴枫若在现实，那现实的一切都将由他说了算，就算四大本源意志一起降临吴枫也能将他们都打回去。
“梦，回头吧！”
命运终于还是开口了。
和混沌一样，她和吴枫也有旧，吴枫甚至救过她，两人也互相有过好感。
因为这份情谊，她不惜一次次进入吴枫勾勒的梦境之中。
冷鸢是她，卡罗琳是她，紫宸瑶清也是她，所有在吴枫虚假人生中留下痕迹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她的痕迹，或者就是她的化身。
她本以为能改变一些什么，可惜，那是吴枫的梦，即使是她也无法维持自我，只能以吴枫的梦境规则主导。
吴枫谋划了多少，她就重复了多少次，但没有一次能够成功。
毫无疑问，命运对吴枫的情谊是很深的。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帮助吴枫，和混沌一样，现世的秩序就是她底线。
“滚！”
吴枫已经没有心情再与四人废话。
一声暴喝后，四道身影同时坠入了无尽的心界旋涡之中，被强行驱离了现世。
在现实中，就算他们四人联手也不可能是吴枫的对手，百万纪元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哎！由他去吧！”
和亦敌亦友的轮回，交情深重的混沌，互有情谊的命运不同，虚无是唯一和吴枫没有多少交集的本源之主，所以他是最清醒，也最能置身事外。
对于虚无的话，另外三人都选择了沉默，但还是选择了离开。
霎时间，整个世界好像又只剩下了吴枫一人。
他静静的屹立在虚空之中，看上去是那么孤寂，那么……可怜！
他就这么孤独的站在那里，犹如雕像一般持续了数万年。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然现世的时间仍旧在流动，无上境之下的生灵甚至都无法感知到这方空间的存在，就算是无上境也只能看到却不敢接触。
这里是禁忌。
独属于一个可怜人的禁忌！
……
“吴枫！”
“吴枫！”
……
于一声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唤中，吴枫悠悠醒来。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熟悉又绝望的梦。
可惜，一梦醒来后的他却什么也不记得，只剩下点点悲伤在心间久久不散。
将脑袋从双臂分离，吴枫疑惑的抬起了头，伸了个懒腰。
在他身旁是一个正在喋喋不休，怨声载道的青年，从表情看似乎对吴枫现在的状态很不爽。
“喂，我说的话你都听清了吗？别搁着装，即使还没有成为半神，但即将凝聚神域的你居然在睡觉？你睡得着吗？”
索玉堂一脸鄙夷的看着吴枫，这样欠打的表情却本能的让吴枫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抹了抹眼眶中并不存在的眼泪，枕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着一旁无能狂怒的索玉堂，就像一个刚刚睡醒意识略显模糊的普通人。
“真好！这样，真的……很好！”
【大结局！】
……
梦醒了，朋友们！
谢谢你们与我一起书写了这个梦，见证了这个梦！
希望我的梦也能和结局一样，永远不会结束，永远！
——{木双夕}【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