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除非是有交通工具,凶手站在交通工具上,这样就能轻松跨越护栏的高度。
不过左右看看,这桥各处都是崭新的,南北上下桥口,有多处监控摄像头,就这个设置,不该是这里。
周宁回到依维柯上,看了一眼副驾驶抱着笔记本电脑的小曲。
“他们将这些桥的监控是否都搜索完毕了?10月27日八点之前二十四小时,有没有找到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小曲摇摇头,有些欲言又止。
刘永新拍了他一下,故意板着脸说道:
“想到啥说啥,怎么还犹犹豫豫的,难不成你发现什么了?”
小曲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这里不是琴岛,我也不好意思说,刚刚我给他们做了筛选之后,已经搜索了这七座桥附近的监控,当然桥上的也找了,不过有两座桥比较古老,附近也不是路口,更没有监控。
按照周主任推断的时间,我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更没有人和车辆在桥上多做停留的,可这也不好直说吧?”
刘永新一顿,显然小曲用了他自己的方法,不过确实如此,这里不是琴岛,黄支队也不是徐达远,还真是不好直说。
周宁却盯着小曲的眼睛,抬起手问道:
“等等,这个问题先放一放,你刚刚搜索了那几座桥,哪两座桥比较古老附近路口也没有监控的?”
小曲从座位上起身,直接蹲在周宁面前,电脑屏幕上现在就是一个地图,小曲指着从东向西数第四座第五座桥说道:
“就是这两座桥永盛桥和门村桥,他们连接的是两条比较破旧的街道,我还登陆当地的贴吧看了一下,很多网友吐槽,大窑市的老城区里面,新修的道路都不错,可永盛桥和门村桥年久失修,护栏也有断裂的地方。
至于剩下的五座桥,第一座鹊填桥和眼前这个崔召桥是形象工程,维护的不错,其他三座桥分别是海信桥、和谐桥、兴旺桥,一听就知道这是修路的时候,跟相连接的道路近期一起修建的。”
周宁点点头。
“去将大赵和黄支队他们叫过来,这时候别耽搁时间,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只有晚上看过,才知道桥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片刻大赵和黄支队回来了,周宁将小曲的发现一笔带过,只是说小曲发现不是所有桥有监控,想去那两个没监控的看看,晚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黄支队当然不反对。
众人上车,快速来到门村桥,这一段是司机开车的,大赵仔细盯着车窗外,恨不得将脸都贴在上面,见车子停下,惊讶地来了一嗓子。
“到了?我咋啥也没瞧见,这里没路灯吗?”
黄支队笑了,第一个跳下车。
“大窑市跟琴岛没法比,虽然我们也是地级市,可既不靠海也没有重要的大型企业,经济发展上,可能都不如琴岛的一个县级市,不然也不能如此留不住人,原本法医室也有四五个人,可陆续都走了。”
周宁恍悟,刚来的时候他也没好意思问,这么一个地级市,竟然就一个法医带着个痕检,这不是开玩笑呢,检验科的人倒是不少,看来自己还是要知足的。
“大赵,你带着他们去看看桥上的栏杆,有发现喊我。”
大赵应声去了,黄支队接着说道:
“行了,不感慨了,这个门村桥顾名思义,原本这里最早叫门村,算是护城河外第一个大村落,这桥是八十年代修建的,当时算是西城门外的主路,主要是为了那边的纺织三厂和六厂。
自从几个纺织厂倒闭,穿过门村桥的和平路也不再繁华,尤其是南边搞改道扩建,直接将和平路截断,所以这边一般没人走,路灯原本都亮,现在也是十个有八个是不亮的,路面都很多大坑。”
这番介绍,让周宁恍悟,那个年代,很多家庭都遭受了这样的变故,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桥面,延伸出去的两侧,确实是难得看到一个亮着的路灯。
如此接近护城河,没有监控,没有路灯,没有行人和居民,果然这里是一个抛尸作案的好地点。
“这周围犯罪率高吧?”
“不高,这周边都属于拆迁搬离的状态,平时也没什么人过来,听说三厂和六厂都已经卖了地皮厂房,估计这一片都要跟着开发,其实老百姓都是高兴的,至少将这些老掉渣的房子盘活了。
不过这事儿前前后后折腾两年了,不知道是谈不拢还是咋回事,反正一直没动工,几个通往这里的路口都用土堆堵上了,四轮的车辆进不来,如若要开车进来,非得像我们一样,沿着河边公路过来。”
周宁点点头,明白了黄有道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想开车过来,必须沿着河边这条小路走,即便这个路口拍不到,可别的路口还是能拍到。”
“对就是这意思。”
周宁没再说话,听到手机咳嗽两声,拿着手机看到小曲发来的一张地图截图,脚下这个门村桥,距离打捞地点流经的距离在8.7公里。
而且这一段的河道比较直,而再往西的永盛桥,到脚下这个门村桥之间,就是一个S形的弯道。
周宁明白小曲的意思,他这是觉得袋子要是飘上来,遇到这样S形的弯道或许不会在中间漂浮,或许在这个过程中就卡住了。
收起手机,周宁走到桥上,大赵他们站在西侧的栅栏边缘,这桥确实够古老的,设计非常的简易,一个水泥平缓桥体,两侧只有1.4米左右高度的栅栏,栅栏上面刷着墨绿色的油漆,很多地方油漆已经脱落,看起来斑驳残破。
找到一把强光手电,周宁对着栅栏举起来,他所站的位置,正好算是桥中心点,脚下的河水不算湍急,流水的声音不大。
随着强光手电的照射,周宁缓缓移动脚步,就在他踢到一块石头的时候,那石头顺着缝隙,直接滚落如河水中时,强光手电的光柱,正好在栅栏外侧晃过,周宁动作一顿。
“大赵你们过来!”
这句话,在夜色中显得那么突兀,大赵他们还有车旁边的黄支队,几乎是飞奔到周宁旁边。
“怎么了?”
周宁微微探出去一些身子,将强光手电指向栅栏外侧的一个横梁处,几个斑驳的黑色印记几乎跟锈迹混合在一起,不过大赵还是眼尖地发现了问题。
“这是……血迹?”
“稀释过的血迹,我想应该是袋子外侧残留的,在运输工具上放置了一段时间,粘在袋子底部,凶手拎着袋子丢下去的时候,稀释血迹滴落在栏杆外侧。
不过,1.4米这个高度,我们将重物丢入河水中,还不想让袋子碰到栅栏都需要踮起脚,对于身高矮一些的凶手来说,他就更费力了,或许……”
周宁蹲下身子,大赵似乎想到什么,赶紧喊着王痕检他们几个,谁都别乱动,这才凑到周宁旁边,也举起一个强光手电。
随着光亮横着照在桥面上,能看到路面上有几个星星点点的血滴,当然一样的颜色暗淡,并不是那种浓郁的黑紫色,有一串血滴上面,似乎还有一个车轱辘印记,不过是那种没什么花纹的印记。
大赵将手电丢给王痕检,举着相机,不断拍照,随后将相机中的图片放大,王痕检也干脆地采样。
要知道第一天开工,能有发现,这简直不要太激动。
黄支队也凑到周宁身后,他知道不能凑太近,不利于现场的勘验。
大赵计算了一番,不知道在那里套用的什么公式,折腾完赶紧侧身,将照片给二人放大展示。
“看这个最大的血滴,四周有毛刺,而且毛刺长度一圈都差不多,边缘有二次迸溅的小血滴,我认为这个血滴是垂直滴落的,而且是静止状态,距离地面的高度,大约在35厘米左右。
至于包装尸块的袋子,我之前也测量过,装满的状态,从提梁到底部,长度在42厘米,按照这两个长度,可以估算出凶手耻骨联合至足底的高度在77厘米,那么按照一般情况推断,凶手身高在168-170之间,我去凶手女的吗?”
周宁摇摇头,这个身高确实有点儿像,不过也不能以此来推断性别。
“继续说,稀释血滴很多,还有方向性,将你的发现一起说出来。”
大赵知道周宁有些急,他没敢废话,让邹家龙他们俩,全部举起强光手电,这个周围瞬间被照亮。
“这个血滴的位置,就在距离栅栏五十公分的位置上,我觉得凶手在这里应该是停顿了一下,他可能在思考,毕竟身高受限,想要快速将袋子丢下去有些难。
之后你们看,这一串稀释血滴上面,能看到车辙印,这个车轮很窄,不是汽车,又比普通的电瓶车车胎要稍微宽一点,也没有什么花纹。
我认为,这是三轮车,烧油的三轮车,而且很破旧,车轮都磨的没什么花纹了,而且轮胎印记旁边,还能看到几个油滴,这个位置漏油一定是三轮车后轮的油封坏了,没有及时维修。”
大赵一顿输出,说完发现周宁和刘永新都看向自己,而黄支队却盯着周宁,似乎想要从周宁的脸上,看出来这个分析是否靠谱。
大赵有些露怯,眨眨眼咳了一声。
“那啥,我说的不对吗?”
黄支队眨眨眼,他已经听得云里雾里,内心是激动的,大赵说得有鼻子有眼,分析的听起来也很有道理,只是对这些方面的知识,他非常匮乏,不知道是否可以确定。
“周主任,这个赵痕检的分析,没啥问题吧?”
周宁点点头。
“关于车辆方面的分析,他的判断是最专业的,不过市内拥有烧油的三轮车很少吧?”
大赵凑过来,掰着指头算了算。
“我们从市局出来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大窑市老城区内,我们经过了一条路都是卖电动车的,还有一个管件的商业街,这些地方都能用到三轮车。
甚至各个市场,很多人开这样的车子摆摊,其实说白了,就是经营需求,或者是城乡结合部的运输,应用还是很多的。”
黄支队叹息一声。
“这么说,范围还是很大?”
周宁瞥了一眼,他知道黄支队现在压力大,而且内心焦躁不安,很难沉下心来分析什么。
周宁接过小曲的笔记本,上面就是一张地图,脚下这个位置,距离之前查找的那个仁和工业园,距离上有十公里左右。
“其实范围不大,几个已知条件放在一起,整个大窑市符合的地点和人群已经被划定出来,这个凶手或者说是第一现场,就在城乡结合部。
我觉得,之前圈定的那个仁和工业园,也就是旗台一村二村三村,多个方面符合我们搜索的条件,那两户人家要尽快排查。”
黄有道点点头,赶紧摸出来手机,毕竟人都撒下去了,具体啥情况,他还不知道,暂时也没人汇报。
拨通吴春明的电话,不多时对方接通,吴春明喘息着,似乎刚刚跑过一样。
“喂,领导着急了是吧。”
“你那里调查的咋样?两个旗台村的孕妇家里,是否找到?”
“别提了,两个预留的联系电话都打不通,我直接找到村委的人,问了两家的情况,我这刚要跟你说说,这不你的电话就来了。
情况是这样的,旗台三村的孕妇关恒喜,没在老家,她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去城里照顾关恒喜了,村委反应,关恒喜已经生了,提前了差不多两周,女婿回村挨家挨户送了一些鸡蛋,电话刚刚也打通了,我们没敢说别的。
至于旗台一村的孕妇付春雨,情况有些特殊,他对象叫杨国昌,四月份的时候车祸死了,俩人结婚不到两年,随后查出来付春雨怀孕,这家公公杨亮就觉得孩子不是他儿子的,闹得不愉快。
村委的反映,有人看到这个付春雨,五月就找了一个男友,一起陪着她产检啥的,在七月的时候,付春雨带着新男友和律师来到旗台一村,通过村委找的杨亮,希望他跟着去做个遗产公证。
城里他们的新房,是在杨国昌婚后买的,两人都出了钱,不过杨国昌死前已经一年没啥稳定工作了,刚找到活儿还死了,后期贷款也一直是付春雨还的,按照现在的房价,这房子就值20万。
付春雨还怀着孕,孩子生下来,这房子即便按照遗产继承,她和孩子也能得到房子的84%产权,所以付春雨的意思是,给杨亮一点补偿,毕竟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的。
这房子的钱,就不给杨亮了,折算成3.2万块,算是给孩子的奶粉钱,至于老家的房子付春雨也不要了,跟着他们去做个公证就行,杨亮一听就炸了,意思就是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
他就一个老头,没有儿子和老伴,今年已经五十多了,就靠着扣大棚赶集自己赚点吃喝,儿子死了赔偿款也没给他一分,还要他倒贴,这是不可能的,让付春雨将房子腾出来,毕竟买房子的钱是他出的。”
说到这里,吴队停下了,黄有道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