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卿坐在柜台后,望着玻璃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胤禟买完宝石后,就撤了那些守着的人,但因为她门口贴的那两条告示,依然没有人光顾她这小店。
闻卿正估摸着今天不会有生意了,门外走进来两个人。为首的那人,身材瘦削,面容清隽,穿着虽朴素,但浑身气势令人不敢小觑。后面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奴才,面净无须,闻卿一眼看出他是个太监。
带太监出门的,不是宫里贵人就是皇子阿哥,闻卿心里有了底,便懒洋洋的开口招呼,“承蒙惠顾,先交银子。”
来人正是四阿哥胤禛,他受康熙之命,来打探这小店虚实。进门之前他就已经看到琉璃门上贴的告示,因此冲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苏培盛麻溜地掏出二两银子放到柜台上。
闻卿拿起银子,随手扔到竹筐里,笑眯眯的对胤禛说,“客官您慢慢瞧,有看中的我给你优惠!”
若她所料不错,这个应该是她的便宜四叔——爱新觉罗·胤禛。也就是历史上的冷面皇帝雍正。这可是个认真办事的,比八、九、十那三个靠谱多了!或许,她能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
胤禛背着手,慢慢踱步在店里看着,他跟胤禟三人一样,对这店里的许多东西都不认识,但他读书多,涉猎甚广,倒是多少能猜出来一些。
忽然,他指着一个地方问,“这是什么?”
闻卿看了一眼他指的东西,心里叹道,不愧是能当上皇帝的人,眼光就是不一样!不过佩服归佩服,原则是不能打破滴。
“先交钱我再告诉你!”
“多少钱?”
“十万两!”
胤禛倒是沉得住气,听到这么离谱的价格也没什么反应,转身接着看。闻卿心知,他这是不会买了。
又过了片刻,胤禛指着柜子一角问道,“这个也卖吗?”
闻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粒米,她笑了笑,“当然,凡是摆出去的都是要卖的。”她还以为那颗米粒毫不起眼,不会有人发现呢。
胤禛问,“这米价值几何?”这个店里处处透着不寻常,胤禛觉得一粒米也不能小看。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很准。
闻卿道,“我估摸着,除了客官你,也不会再有别人注意这颗米了,我就给你算便宜点吧,一千两。”
“大胆!”胤禛身后的苏培盛忍无可忍,终于跳了出来。这是把主子当猴耍吗?要不是主子没发话,刚才她狮子大开口要十万两时,他都想骂她了,现在更离谱,一粒米要一千两!金子做的米都不值这个价!
“你这奸商,坑人坑到我家主子头上来了!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闻卿挑眉,看着胤禛怎么处理,他要是也这么想的,她东西就不卖了!
胤禛蹙起眉头,警告性的看了苏培盛一眼,“不得无礼。”然后又对闻卿道,“抱歉,家奴不懂事。”
苏培盛被主子警告,心里不乐意,他总觉得主子被这个古怪的女人骗了,可主子不让他说,他只好闭嘴。
闻卿摆摆手,算是揭过了这茬,“你还要买吗?”
“一粒米一千两银子,姑娘总要让我知道它到底贵在哪里?”胤禛不动声色道。
“你买了我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它的价值不止一千两银,甚至可以说无法估量。”要不是看在她未来会抢了他皇位的份上,她才懒得跟他费口舌!更不用说还给他便宜了九万九千两!
胤禛沉默半天,似乎在思考一千两银子买一粒米到底值不值。不过最后他还是买了下来,因为他觉得,一千两怕是这店里最便宜的东西了。皇阿玛让他来探这小店的虚实,他总不能空手而回。
闻卿数了数银票,分毫不差,然后随手把银票扔钱筐里。胤禛看的分明,皇阿玛说的没错,这店里,银子确实是用筐盛。
闻卿笑眯眯的拿出那颗米粒,放到胤禛手心,“好了,钱货两清,概不退换。”
胤禛脑门直突突,总觉得自己上当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姑娘可以告诉我这米有何特别之处了吧,竟要一千两银子!”最后几个字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可见胤禛对这一千两一粒的米也颇为怨念。
“这米叫杂交水稻,亩产可达千斤。”这是闻卿根据清朝的农业水平估计出来的,放在后世,只会比这更多。
胤禛大惊失色,“亩产千斤?!”
不怪他如此惊讶,要知道清朝现在的水稻,平均亩产不过一石二,也就是三百多斤,这还是上等田的产量,中等田更少,下等田自不必说。所以乍听这小小一粒米的产量可达千斤,胤禛怎能不惊讶?
闻卿对他这表情很满意,这才是买了她东西的正常反应嘛!
她径直走到角落里的一架书柜前,在里面翻找起来。胤禛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他刚才也看到了这个柜子,只不过上面贴着不得擅自打开,所以他就没动。这会儿看到闻卿自己打开了,他就过来瞟一眼,他觉着一粒米都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吓,说不得这柜子里也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柜子里是一排排线装书,书脊上都写着名字,胤禛仔细瞅了瞅:
《可怕!男子弯腰捡肥皂之后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震惊,小叔子半夜闯进嫂嫂房间竟然……》
《唏嘘!公公和儿媳竟然在房间里做这种羞羞的事情!》
《求子不得!年轻少妇竟然在破庙做了这种事!》
《匪夷所思!六旬老汉竟然夜夜做新郎!》
……
胤禛凌乱了,这都什么鬼?!
这时候,闻卿拿出一本书,高兴道,“找到了!就是这个!”
他接过一看,《恐怖!新婚少妇夜夜尖叫为哪般?》
胤禛:“……”他一点也不想知道新婚少妇为什么夜夜尖叫!
“这个是杂交水稻技术详解,那粒米可不值一千两,这个才值。”与其说闻卿卖的是货物,倒不如说她卖的是技术,超出了这个时代的技术!
胤禛顾不上吐槽那奇葩的名字,连忙翻开里面,粗略扫了一眼,不同于封面上雷人的名字,里面的内容很是靠谱,而且很正经。若这上面记载的内容是真的,那于大清来说绝对是一大幸事。
胤禛收好书,捧着一千两银子买的米,匆匆进宫去了。
“父皇大喜!”
刚进乾清宫,胤禛就忍不住报喜,他是皇子中少有的心忧百姓之人,得如此良物,难免激动了些。
“父皇您看,这是我一千两银子买的米。”胤禛小心翼翼的捧着那颗金贵的米送到康熙面前。康熙睁大眼睛才从他指缝里看见那颗米,嘴角直抽,“一千两银子你就买了一粒米?”
“不止呢,还有这个,父皇你看。”
康熙听到他没有败家到一千两银子买一粒米,面色稍缓,接过他奉上的书一看,“恐怖!新婚少妇夜夜尖叫为哪般?”
康熙额头青筋直跳,“混账!你看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胤禛一看他误会了,连忙翻开里面的内容,“父皇,您看,这是亩产千斤的杂交水稻种植详解。”
“亩产千斤?!此言当真?”康熙的表情跟胤禛初次听到时如出一辙。
“儿子不敢蒙骗父皇,那老板是这样说的,具体真假,还要验证。”
康熙冷静下来,“若真如此,当是我大清之幸!”他细细翻看了手里的书,越看越觉得上面说的不假,他自己也研究过水稻,对其中内容一点就通,自是知道上面的记载所言非虚,压下心里的震惊,康熙对胤禛吩咐道,“此事就交给你办了,着户部、工部从旁协理,定要把这杂交水稻研究成功!”
“是。”
今天大约是闻卿的幸运日,刚送走了胤禛,又迎来了一个大客户,这位可比胤禛气派多了,衣着华贵,前呼后拥的,身上隐隐有些煞气,应是行伍之人。
“老十的火铳是在你这买的?”他一进来就毫不客气的问道。
闻卿当然没被他吓住,笑眯眯道,“承蒙惠顾,先交银子。”
能叫胤誐老十的,必然是他的哥哥们,此人又一身煞气,若她没猜错,当是经常带兵的大阿哥胤褆。
胤褆有些不耐,冲身后人摆了摆手,“给她。”
他是偶然见胤誐把玩一把精巧的火铳,才听说这里。胤誐见他对那火铳感兴趣,就送给了他,他可不是老十那个蠢货,常年带兵之人岂会看不出那火铳的真正价值?果然,他只是小试了一下火铳的威力就被震撼了!
他连打三抢,弹无虚发,射程最远可达三百多尺,有效射程150尺,简直可以千米之外取敌人首级!这让他如何不震惊?因此他一从火器营出来就直奔这家死要钱。
闻卿收了银子才道,“您说的老十是谁我又不认识,况且,本店不会泄露客人信息。”
“你!”胤褆横眉怒目,突然又想到什么,冷哼一声,降了火气,转身进了店里。
他在店里转了一圈,一眼就锁定了一样东西,“这是……”语气中有掩藏不住的讶然与惊喜。闻卿抬头看了一眼,恰好是胤禛问了没买的那个。
“红衣大炮?不对不对,这个比红衣大炮更复杂!”
不得不说,胤褆的军事嗅觉很敏锐!他虎视眈眈的盯着闻卿,“把这个拿出来,本王要了!”
他自称本王,也是在表露身份,可闻卿才不管他是谁,笑道,“承蒙惠顾,十万两银子,先给银子再交货!”
胤褆怒极反笑,“一个模型你要本王十万两?”
是的,玻璃柜里摆放的就只是一个榴弹炮的模型,那家伙那么大,闻卿的小店根本摆不下。
闻卿依然神色坦然,“不不不,当然不止这一个模型。你要先给钱,我再告诉你。”
胤褆眯着眼睛盯着她,眼神透着危险的信号,可闻卿丝毫不惧,胤褆与她对视片刻,最后不得不妥协,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回府拿十万两银票!”
侍卫领命而去,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十万两银票用匣子装着,厚厚一叠,闻卿点清楚了,随手扔到钱筐里,高兴的招呼胤褆,“一看客官您就是爽快人,我也不跟您耍虚头,来来来,跟我走,真正的大家伙在后院。”
胤褆跟着她进了后院,登时被院子里的大家伙惊呆了,不是模型,不是样品,而是真真正正的一轮大炮!
“这个啊,叫榴弹炮,比明朝时候的红衣大炮可高级多了。初速达到每秒930米,秒你知道是什么吧?就是你的怀表走一步的时间。最大射程27150米,直射距离1100米……”
胤褆呆愣愣的听着她讲解,完全忘了有什么反应。末了,闻卿又送他一本榴弹炮制作详解,当然,书名不叫这个,叫——
《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