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天道爸爸的嘴炮功力了得, 那几个女修被他怼得面红耳赤,在一众大佬们惊异目光的注视下,她们窘迫不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气氛也因此陷入了古怪的凝滞中。
“咳——”
有人低低咳嗽起来。
声音并不大,算得上是低不可闻。
可是这一刻, 不管是心怀鬼胎的大佬们,还是苦苦挣扎于红鸾星动的佛门弟子,甚至是那个风流荒唐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太平青帝, 都下意识侧了侧脸,朝着声音的主人看了过去。
毫不费力的, 琳琅瞬间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众人见她一手捂着嘴唇,眉尖微蹙, 倦怠垂着眼,颇有几分弱不胜衣的柔弱。
这难受的样子,像是遭到了什么可怕的反噬。
难道……女帝也“红鸾星动”了?
他们一个激灵,脑里突然涌起一股即将撞破惊天秘密的强烈刺激。
有些人善于察言观色, 将全场人的反应收入眼中, 心想这天魔女帝也许该改名为祸水女帝了, 只是他们暗暗奇怪,少帝这一群人还好说,怎么也是“旧爱”,变了脸色很正常,怪就怪在,那太平青帝怎么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先前这厮可是嚣张得很, 日天日地日空气,连佛门祖师这么好修养、好脾气的老人家都被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众人本以为太平青帝只是对叛出的师门没有好感,当他们看到折欢用红线百无聊赖折磨对他有好感的女修们,才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这人除了脸,就没一个地方是好的。
“咳!”
又是一声咳嗽,琳琅将喉咙里的腥甜勉强压了下去,不过手上还是沾了一些血迹。
“琳琅——”
姬武最先忍不住了,担心叫了一声。
只是他这一下也不好受,体内法力疯狂翻滚,差点要破了亲自设下的离心界,在里面潜伏着的红线蠢蠢欲动。他也不敢乱动了,乖乖站在原地运功,如今敌我实力尚未分明,他不能任由红线疯长,落到那个小和尚的境地,以致于无力反抗,任人屠宰。
“无事。”
琳琅冲他笑了笑,并顺手摘下了染血的面纱,毕竟这铁锈般的腥味过于呛鼻。
目睹了女帝真容的众人不自在转开了眼。
实在是艳光太盛,他们无力承受。
反倒是站在桃树上的折欢直勾勾瞧着她。
“噗嗤——”
变故横生。
一柄雪白长剑穿胸而过。
凛冽的剑锋映出了折欢骤然惨白的面容,大量的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
众人几乎都吓傻了。
玉无雪站在折欢的身后,寒星般波澜不惊的眼眸掠过一丝极淡极冷的杀气,转眼又消失不见。
剑修出手,犹如江面雷霆乍裂,天命生死只在瞬息之间。
原本对玉无雪满怀愤恨的女修们见他此时的风姿,也不由得目眩神迷,心生向往。
折欢面若桃瓣,目如秋波,将雌雄莫辨的绝色发挥到了极致,虽是惊怒,沾着血的唇边依然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传闻剑修一怒,石破天惊,鬼神啼哭,今日冲冠一怒为红颜,果真是名副其实呀。”
“聒噪。”
话多得很,早该死了。
天道爸爸面无表情抽出了剑。
剑锋摩擦过皮肉碎骨的声音细微又真实,让众人听得毛骨悚然,背脊出了一片冷汗。
折欢如同断线的血色纸鸢,直直往下坠。
就、就这么容易解决了幕后黑手?
众人尚有几分茫然,他们连自家打磨许久的法宝都还没有亮出来,这趟古国之行就宣告结束了?
“嘭!”
红衣男子软绵绵陷进桃泥里了,嘴角诡异勾着,当众化成了一池春水。
“是傀儡术!”佛门祖师脸色微变,比起众人的惊疑倒是镇定多了。实在是他被这个逆徒坑得习惯了,知道他花招百出,每每都带不重样的,怎么可能这样轻易被干掉?
不对,这逆徒最喜欢耍的就是连环套了。
佛门祖师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张开嘴。
“盟主,小心有诈——”
终究是提醒太迟了,玉无雪所在的那一株桃树突然花枝乱颤,噼里啪啦生出无数枝条,以合拢的姿势将人牢牢困在树心中央,远远看去像是一颗桃红色的巨型蚕蛹,其程度强悍到竟然连剑气也能一并吞噬进去。
剑门两位长老大怒,当即长剑出鞘,要助掌门一臂之力,然而地上铺落的桃瓣异变突生,凝成一条条韧性十足的桃鞭,将他们双脚捆绑着,以致于寸步难行。短短几息之内,剑门被牵制,古国联盟一下子落入下风。
“菩提祖师,现在可怎么办?盟主他不会是有事?”
有人惶然不安。
玉无雪如同联盟的主心骨,在他们眼中是无所不能所向披靡的,如今连修真界第一强者也中了敌人的圈套,众人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佛门祖师快速捻动菩提子,心里默念佛经,缓过气了才对着众人道,“盟主法力通天,迟早能脱身的。”
只是老人说得再冷静,手势同样显出了几分焦躁,众人察觉到了,脸色又白了几分,尤其当他们看见那个“一剑穿胸”的折欢整了整衣袖,又好整以暇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摇晃着步子,笑嘻嘻地说,“好了,不枉费我这一番精湛的表演,总算把最难缠的给困住了,接下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呢。哎呀,你们火辣辣瞧着我作甚,我对你们这些臭男人的泥土大法官可没有半分的兴趣。”
听到这种欠揍的语气,众人终于能明白佛门祖师当时的苦逼了。
就算是佛祖在世,恐怕也要被气得吐血。
折欢潋滟生辉的桃花眼往人群里扫了一圈,在女修们身上停留时间最长,其中的笑得意味也最深长。
在场的圣地女修们数量不多,不出二十个,是庞大男修阵营的三分之一,其中琳琅的魔门就占了三个,殷侍衣的魔宗也有两个。最多的要数仙门的,逍遥法天与足足有七位女仙子,人族也有五位纤腰貌美的女武者。
“魔头,就算没有盟主,你也休想得逞!”逍遥法天的一个女长老受不了他这种轻蔑中带有一丝情色的挑逗眼神,俏脸微红,怒气冲冲训斥了登徒浪子。
折欢不以为然,反而笑了起来,尾声上扬着,微妙得惹人遐想。
他双手一摊,无辜得很,“我还什么都没有摸到呢,得逞个什么呀?”
可他的眼神,他的动作,甚至是嘴角那一抹笑,无一不带有赤裸裸的侵略性,一些女修被他看得浑身发热,只觉得双腿软绵绵的,提不起丝毫的力气。于是不多时,折欢的手腕上又缠绕上了几条红线,加上之前的,一共有八颗芳心遗落到他心上。
当然,也包括她们的命,一并交到折欢的手上了。
动心的女修们又是害怕又是后悔,可是这时候已经由不得她们了。
“好姑娘,我也不为难你们。”折欢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像完全忘记了之前他还用红线折磨人的事,温柔至极地说,“我呢,虽然日日与桃花作伴,美则美矣,可它们总归是没有美人儿的风情,也不解风情,天长地久的,总是叫人寂寞呀。难得你们来做客,不如陪我说说话。”
折欢很擅长利用自己美色,这会儿低敛眉梢,故意示弱,还真让一些女孩子露出不忍心的情绪。
女性的母爱总是容易泛滥。
他抬起了手腕,轻轻扯着红线,柔声说,“过来我这边,让我好好看看你们,好不好?我保证,轻轻的,不弄疼你们。”
一个漂亮的女修着了魔,竟迈出了第一步。
“万万不可——”
佛门祖师脱口而出,“这孽徒是要把你们当炉鼎给享用了!”
炉鼎,修真界心照不宣的双修手段,一般由强大的男修采取上位的攻势,吸取女修阴元,从而充沛阳元,达到壮大己身的目的。
不过近年来随着剑门的入世,清心寡欲的掌门对此类邪门歪道尤为厌恶,豢养炉鼎的弟子通通被戒律堂严惩。而担心招惹剑门反感的圣地收到风声,回头就约束了自家的弟子,不知不觉中,炉鼎就成了众圣地避讳的禁词,十年来很少提及。
没想到他们有朝一日,竟然会从修佛者的嘴里听到这个词,众人脸色稍稍怪异,但随即而来的,是一股后怕。
折欢眉眼艳丽,被拆穿了也不恼怒,嗓音更为低沉,两瓣桃红的唇微微翕张着,透着湿润撩人的热气,引诱她们,“你们走不出桃花源,那下场,迟早也是要死在这里的。与其如惊弓之鸟惴惴不安等待死亡,不如死在我的怀里,让记忆停留在身体最快乐最欢愉的时候……这样不好吗?何况,我也会心软的。”
他的声音很无辜,可是说话一点儿也不无辜,让一众或是未婚或是已婚的女修们听得满脸羞红。
还真有人被说动了。
佛门祖师差点没喷出血来。
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怎么还是有人傻不愣登撞上去?
是被鬼迷心窍了吗?
佛门祖师是修佛的,数百年间早练就了一身天崩地裂岿然不动的本领,自然也就无法理解女孩子的“春心萌动”。
他低估了折欢那副皮相与声音的杀伤性,也低估了女修们爱慕强者、趋利避害的心理。女修是这么想的,折欢怎么说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面对与自身发生关系的女人,自己又长得不差,难道还不能让他“心软”一回吗?
这个勇敢迈出第一脚的女修,正是被天道爸爸怼得最狠的人。
她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与其死在这里,无声无息地陨落,还不如搏一把,说不定太平青帝对她青睐有加,一高兴就送她几百年的寿命呢?至于倒不倒戈什么的,女修全都忽略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就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这个女修刚走到折欢身边,被男人搂在怀里,其他的女修眼神闪烁,显然也动了一样的念头。
佛门祖师见她们一个个粉面含羞,心头涌起悲凉。
如此的摇尾乞怜,还说是什么圣地骄子、宗门双姝!
区区一个叛佛者折欢,就让她们春心大乱,这以后还怎么修成真仙,得道飞升?
就在佛门祖师暗自摇头的时候,折欢身边已经站满了人。
琳琅特意数了数,九个美人儿,哟,中途还多出了一个。
啧,真是艳福不浅啊这个小骚蹄子。
琳琅看了看身边依然坚强挺立的三位女心腹,冲着她们宽慰扬了扬眉,这种连男色也不为所动的忠心真是令人感动。
折欢修的是欢喜禅功,对拈花惹草再熟稔不过了,只见他一手揽住美人儿的腰肢,一手则是摩挲着另外美人儿的下巴,往她耳边闻了闻,含了七分暧昧的笑意,挑逗她,“你擦了什么胭脂,这香味闻着竟像是甜的?”
青衣女修低着一截细腻的粉颈,含羞带怯,“我、我没擦胭脂。”
折欢笑意更深了,“原来是天然的女儿香呀。”
还没有尝过男女情爱的女修哪里是情场高手的对手,一听这话,眼眸里漫出水来,腿骨仿佛也软了,差点站不稳了。
折欢顺势就搂住了她,反而惹得先前那被搂的女子不满,瞪了一眼青衣女修。
这边在谈情说爱好不惬意,那边可就是乌云密布阴霾重重了。
有几个女修是有道侣的。
眼看着妻子与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有血性的男人怎么忍受得了?
不顾佛门祖师的阻拦,逍遥法天与人族的几位长老联合出手了。
“小心!”
女修们惊叫起来,担心折欢被伤。
男人们被她们的举动气到内伤。
罪魁祸首捏了捏女修们突然严肃的脸,占尽了便宜,才慢吞吞地说,“如此蝼蚁,倒是用不着脏了你们的手。”
女修们一怔,只见那几位长老刚刚祭出武器,突然身体一僵。
“噗——”
嘴里齐齐喷血。
“这、这是怎么回事?”
“该死,我的灵府被封了!”
大佬们惊怒不已。
“别白费力气了。”太平青帝懒懒地说,“你们越是调动法力,经脉逆流,就死得更快。毕竟,从你们踏进这里开始,你们就中毒了。”
佛门祖师一听,心都凉了。
原来大招都在这里等着。
之前他们光是注意“红鸾星动”去了,完全没有在意过这回事!
“卑鄙!”一个虬须男子冷冷瞪他,“第一王朝的开国君王,竟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折欢嘴里哟了声,“阁下可错怪人了呢,我只是负责望风的,纵火的另有其人,这锅我可不负责背。”他往人群旁边斜了一眼,“你说是不是呢,魔尊大人?”
众人大吃一惊。
佛门祖师看了看殷侍衣那虽然冷厉却棱角分明的面目,心道,这莫不是这孽徒新一轮的反间计?想要从内部瓦解他们古国的联盟?
这可不行,盟主现在下落不明,他们联盟不能再少一个实力大将了,然后佛门祖师连阿弥陀佛也不念了,开口训斥他,“孽障,你以为到现在大家还会听信你一派胡言吗?”
折欢眼尾上挑,“是不是一派胡言,魔尊肯定心里有数。”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金印,随手抛了过去。
佛门祖师抬起手,下意识要接住。
一只苍白的手横生过来,直接摄拿住了金印。
折欢偏爱火上浇油,笑嘻嘻地说,“菩提师傅,你看,这就是我们交易的赃物,主谋出卖了你们之后,可是一点也不亏心拿了噢。”
殷侍衣瞥了他一眼。
折欢道,“这方金印呢,其实就是我们太平王朝的金坛,又称化龙坛。”他颇为意味深长一笑,“折欢要恭喜魔尊大人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天色骤然暗了。
“啪啪啪——”
疾风卷折桃树,好几株被连根拔起。在重压之下,众人狼狈躲闪着断树与碎石,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面皮更是生疼无比,好像有刀子从中割开。
一股沉沉的雷云压在上头。
“电闪雷鸣,真是个入洞房的好时辰呀。”
这种不合时宜而且病得不轻的话,当然是属于折欢的,也只有他能说得出来。
此时他笑眯眯的,像个十七八岁的快活少年郎,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魔尊大人,你还记得你允了我什么?”
殷侍衣微微皱眉。
“怎么,又不舍了?”折欢漫不经心,“机会可只有一次呢。”
琳琅听他们在打哑谜,脑子同样在飞快思索着。
在天魔琳琅的记忆里,当时她元气大伤,在一座无人洞穴里陨落了,自然没有资格参与到讨伐古国的阵营中来。
不得已,琳琅只能从大剧情里推断,在这趟太平古国之行中,天道爸爸顿悟情劫,飞升了,殷侍衣倒是留了下来,成为太始大陆的统领者,与女主恩恩爱爱过了一辈子。等女主几百年的寿命尽了,男主也不知所踪。奇妙的是,后来大陆出现了一脉龙族,并随着实力与天赐血脉的强大,龙族逐步成为第一霸主,而这片大陆再繁衍下去,就是龙族与屠龙勇士的故事了。
所以说,殷侍衣在古国得到的机遇,是“化龙”吗?
琳琅见过他的真身,是一条已有蜕变征兆的黑色蟒蛇,她并不奇怪这样的发展,毕竟神话里蛇身化龙的传说也多得是。
只是修真界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众人也从不知道殷侍衣的蛇身,更不会将他与化龙坛联系起来,因此就忽略了殷侍衣与折欢会联手的可能性,于是这一下把他们打得措手不及,连佛门祖师也显出了几分慌乱之色。
正当琳琅琢磨着,听到旁边心腹的惊叫声。
不知何时,风流浮荡的折欢舍弃了一堆美人儿,反而鬼魅般出现在她的身后。
他温热的胸膛紧紧靠着琳琅的后背,强烈又灼热的男性呼吸让人无所适从,侵略性比之前要强上百倍。“一别多年,陛下的腰身是愈发细了。”他夸张嬉笑道,“真是盈盈不足一握呀,让折欢总是担心,万一塌上用力过度,弄折了陛下可怎么办呢?”
琳琅避开他的吻,转头看着殷侍衣,神情含怒,“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
折欢爱极了她这副拒爱的小模样,非要凑上去,“还能有什么交易呀?你不知我只喜欢女人么?我千辛万苦放他出来,还助他达成心愿,可不是真的闲得无聊了。”他嘴唇温柔碰触着琳琅的颈边皮肤,又像是舔咬,一只手臂却霸道箍得她无法动弹。
“这一切,不过为了让你——我最心爱的陛下啊,顺顺利利被我含入嘴里。你放心,我现在虽然不能立刻恢复到全盛时期,可比起最强的剑修,体力也是充沛的,总比一个冷血动物要会疼人得多,跟我春风一度,你总不会吃亏的。”
“滚——”
女人气得胸口起伏,一双眼睛冷得寒了。
折欢却是心猿意马。
说来也是奇怪,别人对他千依百顺,他非不要,偏爱这个对他冷漠无情的女人。
换做从前,他肯定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甜又涩,白费力气。现在嘛,他倒是觉得,甜不甜先扭了再说,说不定还意外的解渴呢?他柔声道,“陛下,毒入五脏,何苦挣扎呢。你若不喜欢下位,想要上位的话,折欢也可以随你呀。”
再说了,他们之前玩主仆游戏不是玩得很愉快么,她要是喜欢,自己继续稍微低一下头,当个“仆人”下位,也未尝不可的呀。
“你找死!”
一道凌厉刀光突然劈过来。
折欢不得不松开了手,往旁边退了几步。面对情敌,他唇边的温存笑容就成了一种讥讽,“少帝阁下何必动这么大的怒气?您在幻境都已经得偿所愿了,还不能让别人做一回痛痛快快的春梦么?”
见他在琳琅面前提起这码事,姬武恼恨不已,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折欢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为一个机会,要将我送上他的床榻?”没了折欢的打岔,琳琅步步紧逼,尽管她因为“中毒”而气势萎靡,但语气分毫不让,见血就要封喉,“殷侍衣,你竟能冷血如此!”
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当面直呼他的名字,还这么理直气壮。
就算是林嫣然都不敢这样。
殷侍衣冷笑不已,“是又如何?昔日你利用我夺得帝位,掌控幽域,可念过我这个夫君的半分情分?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个太可笑吗?”他一身黑袍在风中猎猎飞舞,周身气势节节攀升,苍白的脸庞慢慢浮现了鳞片的黑色纹路,狰狞中透出几分惑人的妖异之色。
“轰隆——”
一道天雷落下。
殷侍衣动也不动,任由雷光环绕,犹如一条条银蛇,在他身上肆意游走。
而他双眼诡异的,竟没有映出一丝的光亮。
漆黑如魔,吞噬了一切情感。
这情景让众人看得头皮发麻。
林嫣然刚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心里安慰道她出场的还不是时候。
“你竟……这般恨我?”琳琅怔怔的。
殷侍衣想笑,但没笑出来,眼中的讥诮明明白白。
事到如今,说这些话有用吗?
“咳咳咳——”
另一边,姬武惨败,他在折欢的手下甚至没走过一百回合。他毕竟是太年轻了,也太轻敌了,何况又被“桃花债”与剧毒双重牵制,一身逆天修为根本没来得及全部展开,就被折欢拆了骨,随手扔到一旁。
眼下,除了殷侍衣,哪怕是德高望重的佛门祖师,都没有与折欢的一战之力。
是以,琳琅再度被男人圈进了胸膛,他艳红衣襟上沾染了些许的血腥味,不算浓烈,但给琳琅传递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怎么,看见你的小情郎吐血,心疼了?”太平青帝伸出一根手指,近乎轻挑擦过她的锁骨,挑开了些许衣襟,“这可不行呢,本帝会生气的。”
从折欢出现到现在,他要么自称“在下”,要么是“我”,口吻很是随和,鲜少听见他自称“本帝”。
显然是动了一些怒气。
琳琅挥开了他的手,往后踉跄几步。
然而男人却不想再同她玩什么主仆游戏了,长腿跟腰往前一挺,将她强硬按上了身后的桃树。
折欢勾着细长的腰身,低头端详她愤怒的面容,笑了,“本帝活了那么多的岁数,在这种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上,还从来没有强迫过人,也不屑于强迫人。便是我那眼高于顶的女帝妹妹,也心甘情愿折了傲骨,由长兄驱策。唯有你,是个例外。你听话一点会怎样呢?还是说你就喜欢我硬来?”
他用无上法力禁锢了琳琅,容不得人逃脱。
“既然这样,索性便强迫到底。你要做好准备。”
折欢含笑着吻上了琳琅的嘴唇,像是沾了毒,着迷似辗转咬着她唇间软肉,一只手则是顺着她的腰身往下摸索着衣带,他要么不做,要做就直接来,天性放荡的他,怎么会管得身后还有一群目瞪口呆的围观者?
殷侍衣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准备专心渡劫。
从今以后,她与他再无任何瓜葛。
“嘭——”
一道劲风直袭脑后。
折欢倏忽冷了眼,哪里来的兔崽子,竟要搅他的好事。
然后他伸手一抓的,竟然是一柄小剑。
这小剑尤其锋利,割得他虎口淌血。
自从他恢复青帝身份,基本没人能伤着他了。
真是好得很。
折欢危险眯了眯眼,回过头。
一个白衣男童站在三足金乌上,他个子小小,皮肤却是剔透雪亮的,穿着一袭形制周正的织锦小白袍子,神情严肃,倒像个小大人。不过也只是装得像,一双水润葡萄般的大眼睛出卖了小团子的年龄。
在折欢眼里,这就是一个软乎乎、黏糊糊、口感极佳的雪团儿。
“坏人,你放开我阿娘!”
折欢笑了,慢条斯理玩弄着琳琅的腰间玉佩,“小娃娃,你断奶了么,这娘亲可不能随便乱认的。”
看着阿娘被他牵制住,小太子气得咬牙。
他是用了秘法,藏在了姬武身边的一个长老身上混进来的,谁知道那长老中途察觉到了,还以为是偷他东西的小毛贼,将他关进了一座宝塔里,小太子花了一番时间与心血才破了阵,顺便将宝塔里囚禁的金乌也拐了出来,结果一出来就看见了这种情景!
这还得了!
只是他人小,修为又不到家,根本不是折欢的对手,而且父皇爹爹还奄奄一息。他想,贸贸然跟这个大魔头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得想个办法才是。
小太子急中生智,“你最好赶快放开我阿娘,不然、不然我爹爹饶不了你!”
他的尾音有些心虚,但众人都自身难保了,怎么会听得出?
然后小太子猛地一个飞扑,小胳膊小腿的,挂在了一个玄衣男人的身上——小太子隐隐约约能感觉得到,这个人深不可测,绝对是在场最强的第一人了。
祸水东引。
就是他了。
众人倒吸一口气。
这个小奶娃居然主动接近一个应劫的修真者,就不怕被劈成两半吗?
“滚开!”
殷侍衣气息薄凉,还不等他甩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听见他连珠炮弹似的轰炸一片,绕得他头晕,“爹爹!你快救救阿娘!阿娘要被坏人欺负死了!纵然阿娘有错,你也不能这样惩罚阿娘呀!爹爹,你再狠心,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闭嘴!”殷侍衣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了小家伙的后颈,准备直接捏死这个蹦跶的小蚂蚱。
“爹爹……”小家伙可怜兮兮地睁着宝珠似的眼睛,弱弱地说,“脖子疼呀。”
殷侍衣的手腕拐了个弯,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他死死盯着这家伙的脸。
不会认错的,这眉目,与琳琅的如出一辙!
是幻境又来了?
“爹爹,疼啊。”他瘪起嘴,异常熟练的,嗒嗒流着眼泪珠子,呜呜地哭,“你这个坏爹爹,走了这么久,不来看我们也就算了,今天你还要让坏人欺负阿娘,你还欺负我!你捏死我算了,我跟阿娘一起死!你这个怀爹爹!既然不管我们,当初干嘛生我下来!”
“你娘、你娘是谁?”
……等等,好像有戏?
小太子装作不知这个男人的手心颤抖,红着小鼻头说,“你不看我们就算了,还想装作不认识吗?我阿娘是天魔女帝,可是我爹,却是个千刀万剐的负心汉,他十年前怀疑阿娘跟别的男人有私情,还诬陷我的存在,可坏了!阿娘一气之下就怒了,想要给爹爹一个教训!可是爹爹不懂阿娘的苦心,也不听解释,就、就一走了之了。”
小团子绞尽脑汁胡编乱造一通。
琳琅:“……”
这小东西坑蒙拐骗的本领是从哪里学的?
她好像记得自己没有教他的。
然而殷侍衣惊疑了一瞬,竟有些动摇了。
“你爹是谁?”
他猛地抓人到怀里,小太子不敢像在姬武怀里那样放肆,这回没有蹬腿,只是哭天喊地抹着泪,“还能有谁,除了那个一走了之的幽帝,还能有谁!!!”小团子用惊叹到扭曲的语气强烈发泄自己的不满。
反正多拉一个下水,先混淆一下视线。小家伙这么想着。
小太子纯粹是走了狗屎运,因为琳琅压根没有跟他说过幽帝跟魔尊是同一个人。
谁知道他随口一说,还真的是呢?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小太子不太习惯,他偷偷撩开了眼皮,只见自己新任的“爹爹”正满脸复杂看着阿娘。
“……他……是我的……儿子?当年你……”
殷侍衣哑着声。
莫名其妙就被洗白的琳琅偏过了头,避开了男人炽热的眼神,冷声道,“没有,你误会了。就算今日我们死在这里,也不会进殷氏的长生殿。”
小太子看了看阿娘,又看了看殷侍衣。
他有些为难,有些发愁。
是他脑子太笨了吗?
所以抱到了一根阿娘不太喜欢的金大腿?
可是阿娘的情况不太好,不抱这根金大腿的话,怎么才能让阿娘脱离险境呢?
最后小太子心一狠,突然从殷侍衣的怀中脱离开来,像一颗小炮弹似,噔噔噔冲向了折欢。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都要跟这个坏人拼了!
看阿娘受辱,小团子分外难受,他深恨自己的弱小与无能为力,还不如自爆给阿娘争取个机会!
只是还有几步的时候,折欢看清小团子的脸,忽然轻笑。
“叫声爹爹,做我的儿子,我就不欺负你阿娘了。”
“???”
原来大魔头们都有当人爹爹的癖好吗???
虽然不是很懂,但显然有空子可以钻啊!
小太子原本做攻击姿态的双手瞬间变换招式。
麻溜地改抱大腿了。
骨气是什么,只要阿娘好好的,什么都不重要!
“真的?”
他抱着太平青帝的大腿,仰着圆圆的小脸儿,双眼亮晶晶的,活像一只刚出炉的新鲜小包子。
折欢忍俊不禁,对着一个小琳琅的童年翻版,他总算明白了何为爱屋及乌,就道,“我一个大人,骗你小孩子做什么?你身上又没什么值得我觊觎的宝物。”
小太子咬咬牙,行,他豁出去了。
阿娘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子!
“爹爹——”
先迷惑敌人,再徐徐图之!
阿娘以前都是这样教他的!
小太子偷偷看了阿娘一眼,后者冲他叹了口气。
小太子:“……”
为什么阿娘的眼神这么沧桑?
他这是权宜之计呀!
哎呀,傻阿娘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琳琅幽幽瞅他,傻孩子呀,这爹爹可不能乱认的啊。
还一认就认俩。
小狗胆要包天啊。
你就等着看为娘被大卸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