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外,两个员工轻轻敲了敲门,两长一短一长,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是许业,他问:“处理好了?”
“嗯。”两个员工感到深深的不安,“经理,我们都在这里躲好几天了,大家下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个接一个……”
许业眼睛里全是血丝,眼底乌青,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
他是一个素来有远见的人,准备躲藏的前一天,他就叫厨师们准备好了干粮,现在这个天气,馒头和饼放几天也不会坏。
前两天,他们只敢安安静静躲在酒窖里喝冷水吃干粮,这两天,找不到食物的住客基本都去了别墅区找吃的,他们这才趁着夜色悄悄出来做饭。
可就是因为这一点,昨天晚上突然有人发病了,还把血溅到了身边同事的身上,酒窖太小,避都来不及避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俩哀嚎着打滚死去。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空气里也有病毒。
“经理……”有个女孩子红着眼睛问,“我们还要躲多久?”
“别灰心,也许很快就会没事了。”许业知道这样无关痛痒的话并不能安慰到谁,他马上转移了话题,“有谁愿意去楼上把空气净化器搬下来,可能是空气的问题。”
对于两个同事是如何感染的,大家也有自己的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上面的空气也被污染了,这样一来,还有谁肯上去?
“我去吧。”有个女孩子主动站了起来,她叫苗欢,是主厨的远方亲戚,所以也被安排在厨房工作,算是个帮佣,“我想去透透气。”
没有人和她抢这个工作。
苗欢到了地面上却没有直接去搬东西,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最旁边的一间休息室里,那原本是个员工休息室。
里面已经有个男孩在等了,看见她立刻笑着赢了上来:“小欢你可来了。”
“喏,你要的东西。”苗欢把藏在怀里的包子递给他,那个男孩刚要去拿,她突然收回了手,“你答应给我的东西呢?”
“我还能骗你不成?”男孩二话不说,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钻戒,“给你。”
苗欢发出惊喜的欢呼,迫不及待地把戒指套在了手上,她抬起手,迷醉地欣赏着月色下璀璨的钻石:“金哲,这戒指真好看。”
“这算什么,我以后给你买最好的。”金哲满不在乎地说。
苗欢摇了摇头,眼里闪过狡黠:“我不信,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我只是个乡下来的丫头,等事情过去了,你肯定会和我分手的。”
金哲心里暗骂一句“臭丫头”,表面上还要深情款款装作无奈的样子说:“你呀,就是不肯信我,我骗你干什么?我昨天和你说送你一个大戒指,今天食言了吗?”
苗欢摸了摸手上的钻戒,想想也对,赶忙露出一个笑容,挽住金哲的胳膊:“哎呀,人家是没有安全感嘛,谁能想到你会喜欢我呢?金哲,你喜欢我什么?”
“你和其他女孩不一样。”金哲说,“她们虚荣物质,还懒惰傲慢,连做饭都不会,我喜欢的是传统女人,洗手作羹汤的那种。”
苗欢被他哄得开心极了:“金哲,我好爱你。”她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金哲也亲了她两口:“我也爱你。”他说着,就要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去。
苗欢挣脱了,她红着脸说:“这个不行,我妈说结婚的时候才可以。”
“我明白,你这样的才是好女孩儿,我会等你的。”金哲一脸理解和赞同,他转移了话题,“小欢,你们那里,还有多少吃的呀?”
苗欢想起这个就觉得忧心忡忡:“也不多了,我们也没办法。”
“要是真不够吃了,他们会不会先藏起来?”金哲担忧地问,“你又不知道有多少东西,万一他们藏起来了说没有怎么办,饿着你我可舍不得。”
“那……”苗欢眼珠子一转,“我偷偷藏点东西?”
金哲心里狂喜,脸上还要装作担心的样子:“那万一你被发现了怎么办?”
“没事,我知道他们东西藏在哪里。”苗欢也有点担心到时候自己会吃亏,决定先下手为强。
金哲盘算着怎么样能让她偷出更多的东西来,又说了好一番甜言蜜语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了。
苗欢回到酒窖里的时候还想,就算最后真的吹了她也不算亏,人没给他,钻石总归是真的,至于吃的?谁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一样偷藏了东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金哲就更不当回事儿了,他甚至还暗暗庆幸,幸亏这个乡下妹脑子简单,不然让他为了口吃的还要卖身,就她那样的脸和皮肤,他怎么下得去嘴?
他一边想着,大口吃完了包子,还用水漱了漱口,免得别人闻见味道,等做完这一切,他才规规矩矩回了闵少的别墅。
“金哲你去哪儿了?东西没找到吗?”问话的是一个高挑艳丽的女孩儿,是闵少这次带来别墅玩儿的“朋友”。
金哲心里不耐烦,可脸上完全不敢表现出来:“嫣姐,我真找不到了,其他那几家人都被人占地方了,我都不敢进去。”
“真没用。”嫣儿撇了撇嘴,凑到闵少身边摇晃着他的胳膊,“闵少,人家饿了。”
闵少正心烦,一把把她推开:“滚一边儿去。”
嫣儿被她推得一个趔趄也不敢吭声,她可不是什么和他们平起平坐的大小姐,为了巴结上闵少她可费了不少功夫,其他那两个虽然是闵少的跟班,但也不是他得罪的起的。
唯一一个和她一样是普通人出身,为了挤进他们的圈子里捞好处的,也就只有金哲了,他是跟班的跟班。
她对金哲横眉冷对,金哲也早就看这个臭八婆不顺眼了,可没办法,人家靠着脸和身材爬上了闵少的床,他就得赔着笑。
圈子里的规矩,严着呢。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要不是他们对他看不上眼,他怎么能轻易而举进入闵少母亲的卧室里,偷偷把她的珠宝拿出来换东西呢。
不仅如此,他还偷偷拿了一块伯爵的男表,反正那块手表就被随意丢在抽屉里,他拿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就让他们挨饿苦恼去吧。金哲找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蜷缩起来,心里暗暗盘算还可以偷点什么不引人注意却值钱的玩意儿。
***
梁霄背着海百合到了田今家里,狄雅听见了敲门声,奇怪地去开门,看到梁霄大为意外:“这是怎么了?”
“发烧了。”梁霄说,“还有药吗,酒店里的药箱都不见了。”
她原本还绕路去了1号别墅,但里面一片狼藉,有用的东西全被拿完了。
“有,巧巧应该没吃完。”狄雅拿了药过来,让梁霄喂海百合吃下,她有点奇怪:“下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烧了?”
梁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下午的时候吓到了吧。”他看着狄雅,意有所指,“你怎么还不睡?”
“刚才有点事。”狄雅给他使了个眼色,“那你们还回去吗?”
话音未落,田今就起来了:“小雅,怎么了?”她被下午的事情吓到了,一直睡不踏实,听见响动就起来看看。
梁霄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百合突然发烧了,我过来借点药。”
“没关系没关系,”田今连忙说,“我家里还有客房,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去休息一下,人多我也放心。”
梁霄也不想再来回搬动折腾海百合,道谢说:“那真是太感谢了,麻烦你了。”
“不要紧。”田今对他们几个年轻人都挺有好感,也看得出他们的为人品性不错,这才愿意把他们留下来,也好给自己和女儿多添一重保障。
梁霄抱着海百合进了客房,客房里的被褥带着一股常年不洗晒的霉味,他也顾不得许多,给她严严实实盖上,看她干得嘴唇爆皮,又用棉签沾了水替她润泽唇瓣。
可海百合并没有感觉好多少,她觉得糟糕透了。
她觉得有人在咯吱咯吱把她的骨头压弯掰碎,变成另一个形状,手脚都不在原位,又觉得肌肉被撕裂,整个人被劈成了两半,每一个细胞都在造反,免疫系统彻底罢工,要不是还能喘气,她都觉得自己是已经死了。
还是被车碾死的那种死法。
可是,真的太疼了,她怎么还没有死透?让她死透算了,明明看别人死掉的时候挺快的,轮到她自己了,怎么那么慢?
这种剧烈的痛楚让每一分每一秒都无限拉长,海枯石烂都没有这么久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麻木了,她又开始做梦。
梦也被身体影响,变得奇怪起来,她始终是第一视角,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只觉得浑身疼痛,只能不断地扭动身体,可痛苦并没有减弱分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的视线离开了大海,她看见了澄澈的天空,无边无际的天空。
她似乎变成了灵魂的状态,不断往上升,她彻底离开海面了,她御风而行,扶摇直上。
海百合还有心思想:口头禅不能乱用,我TM真的是上天了。
她觉得身体的痛苦似乎被减轻了,她睁开眼,去看头顶广阔的天空和下方无际的海洋。
难道这就是人死后的感觉吗?那还不赖。
她觉得舒服了,梁霄都要被她吓死了,他打了个瞌睡,醒过来试一试她的温度就觉得烫手,这已经不止是40度了,他想给她量一下体温,但找不到温度计,只能先借用了一下田今家里的白酒,给她擦身降温。
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艳丽的粉红色,就好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梁霄每过一段时间就给她物理降温一次,吃过的退烧药一点用也没有。
他一方面担心她会不会烧坏脑子,另一方面又奇怪海百合这突如其来的高烧,虽说病来如山倒,可她的身体素质一向不错,不大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病得那么厉害,一点前兆也无。
会和那个病毒有关吗?虽然之前所见的所有感染者全都立刻暴毙,可并不意味着没有人能产生抗体,海百合这样的高烧,倒是很像自身在抵抗外来病毒。
然而,她一直和他在一起,她感染了他会不知道?
何况她身上也没有疱疹。
是他想太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