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贵妃端了一旁摆着的参茶,喝了两口又放了杯子等着儿子的回答。
燕追微笑着,不说话。崔贵妃一看,便心中有数了。
上巳节时,魏敏珠在画坊上自取其辱,实在是让崔贵妃有些意外的。
不过好在她看中魏敏珠,也不过是看中她身后代表的势力。至于她蠢不蠢,崔贵妃是半点儿也不在意的。
但显然魏敏珠与傅明华相比,便蠢得也太明显了些。
“你可想好了?”
崔贵妃问了一句,燕追就眼皮垂了下来:“为时尚早。”
不管谢氏有没有真的死,可事实上长乐侯府的少夫人就是死了!
傅明华得守孝三年,如今她不过才虚十岁,就如燕追所言,确实时间还早着,崔贵妃有些头疼,又隐隐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背的感觉:“柱国公恐怕不得善罢甘休。”
燕追眼睛便眯了起来,眼眸之中凶光闪过:
“他若不满,魏家后人又不是只得他一脉,只好屈他替人挪挪位置了。”他轻描淡写的,话里却煞气浓浓。
崔贵妃叹了口气:“阿沅当真未死?”
“长乐侯世子夫人死了。”燕追这话说的是,长乐侯府的世子夫人死了,但却又未说谢氏当真死了。崔贵妃眉头皱了皱,随即又松了开来,反正究竟谢氏死与没死,终有一天她会晓得。
虽碍于宫规,她出不得宫门,不过该有的赏赐还是要备下的。
等到崔贵妃赏赐的东西送到长乐侯府时,府里谢氏的灵堂已经摆起来了。
虽说谢氏身体一向算不得康泰,可是这死得也太过突然了。
昨天夜里丑时之后长乐侯府的人满洛阳的寻找傅其弦。这样大的动静洛阳的权贵几乎都得到了风声。
谢氏出事时傅其弦竟不在其中,并在洛河之上停靠的画坊耍乐到早晨才回去,也实在太过荒唐了。
更何况侯府这么大,哪怕捂得再紧,谢氏死因始终还是会传出一些的。
只是前来吊唁的人都装作不懂的样子,只相互交换了个眼色。
等到崔贵妃传来赏赐之时,傅侯爷才将传令的内侍迎到了内院之中。
大唐朝臣去世。一般停放尸身。等待皇帝下令追封赐号,以显示宗族荣耀。
而诰命夫人则是会等待宫里贵人赏赐,以示尊荣地位。
与崔贵妃同时到达的赏赐还有容妃与三皇子的赏。传令的内侍问:“哪位是贵府大娘子?”
傅侯爷愣了一愣,傅明华越众而出。
对于她被点了名,后头穿着熟麻布小功丧服的傅明霞咬了咬嘴唇,眼中露出嫉妒之色。
“宫里抓了只兔子。恰巧生了一窝小兔,共得五只。三殿下令奴将最小的一只送来娘子手中。”
内侍讨好的话,让傅府之中众人都愣了一下。
傅明华眉心却露出浅浅的皱褶,很快又松展开来,谢了恩。那内侍令人提了只小兔子前来。
兔子装在一个镀了金的笼子里头,看样子不过刚出生十来在,似拳头大小一个。缩在笼中直颤抖。
这样子也不知能不能养得活。
傅侯爷叩谢了礼,又令人赏了内侍。那内侍才笑了笑,看了傅明华一眼回去复命了。
等到人一走,傅侯爷望了白氏一眼,随即才出去迎接前来的朝中大臣们。
江嬷嬷提了笼子回傅明华院中,白氏拉了傅明华到一旁,小声的问:“三皇子怎么会送你兔子呢?”
在这样的一个关键时刻,傅府处于风口浪尖中,上头的每一个动作傅侯爷都恨不能细细摸索才好。白氏领会丈夫心意,一双眼睛盯着傅明华,目光不肯错开一丝一毫。
傅明华垂了头,细声细气道:“孙女也不知晓。”
白氏心里有些烦燥,接二连三的府里出了这样多事,还得防着之后皇上下令责罚,三皇子送只兔子过来,问了傅明华,她又一问三不知的,白氏脸色一沉,没好气的挥手:“你去吧。”
傅明华恭顺的退回了谢氏的灵堂前,心里也在想三皇子送兔子的原因。
恰好送只五兔子来,他想表达什么?
一旁的付嬷嬷与傅明华交换了个眼色,又开始撕了纸钱扔进面前的火盆中。
下午定国公府的薛家来人了,应该是早上崔贵妃送了礼的缘故。
来的人是薛国公府的薛夫人彭氏,她是带着丹阳郡主来的,丹阳郡主一来,便看到了穿着一身孝服的傅明华,叹了口气。
同为贵女,丹阳郡主自然也知晓傅明华如今的处境有多难了。
送薛府的人离开时,丹阳郡主拉了傅明华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才离开的。
江洲的人得到消息赶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后,来的人是谢大爷谢利镇,与她同来的是大太太崔氏。
一来谢大爷便要求要将谢氏尸骨带回江洲。傅侯爷自然极力反对,‘谢氏’的尸体暂时埋葬在傅氏一族的坟地之中,待到她的墓室修好之后再次择良辰入葬。
如今傅家正是多事之时,若再任由谢家人将‘谢氏’尸骨带走,傅家恐怕是颜面无存了。
这头谢大爷与傅侯爷争得面红耳赤,内院之中崔氏却抱了傅明华抹着眼泪珠。
“怎么瘦成这个模样?”崔氏长相不如崔贵妃明艳动人,细眼弯眉,眼中闪着精明之色。簪着素色绢花,有些怜惜的望着傅明华看。
白色陪着笑,相较之下傅明霞更瘦,可是崔氏乃是崔贵妃嫡亲妹妹,她此时有意维护傅明华,白氏又哪里敢与她反着来的?
谢氏一去,傅家人在江洲来人面前简直抬不起头。
“亲家太太说的是,元娘与阿沅相似,身体是该好好调养一番的。”白氏借崔氏这话,将话题引到了谢氏身上,意指谢氏之死,是她自己身体原因,与傅家没有干系。
崔氏听了这话,便似笑非笑的看了白氏一眼:“可我怎么听说,我那二姑奶奶临去之前,世子爷与她大吵一通,她去世当夜,世子爷还在外头寻欢作乐?”
一句话便使白氏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谢家的人讲话如此不留情面,白氏也有些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