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便注意到了,看燕追舌头在镶了翡翠的象牙筷上舔了两下,羞得满脸通红,才匆匆道:“容家这条船可不好上。”
说起傅侯爷有意讨好容家,她好似早就知道了。
“皇上有意提拨容涂英。”燕追吃了三碗饭,才放了筷子,端起早就泡好的茶水喝了一口。
傅明华听他这样一讲,心思转得也快,一下便想起了昨日蓬莱阁里,崔贵妃与她说过的话。
“昨日母亲说,容三娘怀孕了。”
燕追其实一早便是这样猜测,这会儿听了傅明华这话,只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容家之事他此时懒得去想,倒是傅明华能这样快便明白他的意思,使燕追心里十分欢喜。
一夜春风,早上醒来时照规矩,是要回长乐侯府的。
要回去置办的东西昨日傅明华便叮嘱江嬷嬷准备妥当了,燕追陪着她回去,长乐侯府此时仍挂着大红喜事,傅侯爷与白氏等人早就已经候在府中多时了。
两人一回来,傅侯爷与傅其弦便讨好的拉了燕追喝茶,而女眷们则是进了内院。
屋里喜气洋洋,白氏也难得露出笑脸,杨氏唯唯喏喏站在她身后,也是陪着笑脸,唯独沈氏母女脸色十分难看。
白氏看着傅明华:“你还知道回来,可见长乐侯府没白养你一回的。你在外面行事也要十分小心,嫁给王爷,便该更要做得好,免得带坏长乐侯府的名声。”她张口便教训,“宫中与各位贵人交好,不要与众人关系都处得一团糟,也要为长乐侯府想想。”白氏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像前日,王爷鞭打云阳公主,你也该劝着一些,不要由着性子来。”
“那样成什么样?”白氏有些硬声将要想说的话说完,就看傅明华似笑非笑望着她看,那眼神让白氏心中十分不受用,便收了些笑:“八月初,你三叔便任满,要回洛阳等待任迁,你与王爷提上一句,看看洛阳里有没有什么好的缺,若你三叔能填了职缺,必定办得妥当的。”
她有求于人,还摆出命令的语气。
钟氏听得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又怕傅明华一口回绝了,忙就打圆场:“元娘,你三叔说是你成婚,他却不在洛阳,实在遗憾得很,特地让我再备了一份礼。”
钟氏话一说完,傅明华也不搭腔,顿时屋里气氛便有些尴尬了。
白色的笑容有些勉强了,只是她好歹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傅明华不应声,白氏也拿她无可奈何。只得向吴氏所生之子娶的妻使了个眼色,那妇人无可奈何,硬着头皮开口:“元娘如今出息了,你这一嫁,紧随着二姐儿也要出嫁了,不知你这做姐姐的,怕是要送大礼吧?”
她开着玩笑,却没有人领情。
不止是傅明华没说话,就连傅明霞也是一脸的怨恨之色。
傅明霞的婚事比傅明华也晚不了两天,但随着婚事渐近,她便越发消瘦,眼神恍惚,身上那衣裳空荡荡的挂在她瘦得如皮包骨似的身体上,没有半点儿少女的朝气。
沈氏也是眼窝内陷,神色憔悴。
此时听到庶出的弟妹说了这话,顿时便狠狠剜了她一眼,那妇人吓了一跳,嗫嗫嚅嚅不敢出声了。
白氏脸色渐渐阴沉了,钟氏一见不好,连忙便看了自己的女儿傅明月一眼,傅明月年纪渐涨,也学会了察言观色,钟氏一使眼神,她便笑着朝傅明华靠了过来。
“母亲,七姐儿昨日还在念叨着元娘出嫁之后有些不惯,不如让她们几个小辈下去说阵悄悄话。”
白氏后槽牙咬紧了,挤出笑容来点了点头。
钟氏松了口气,连忙让女儿将傅明华带开,免得等会儿一言不合,便闹出尴尬。
傅明霞也在一群女孩儿之中跟了出来,却是沉默不语。
傅明月有些尴尬,提议道:“不如我们去锦园吧?”
几人都有些拘束,她一开口,大家便都点了点头。
今日傅明华回门,傅侯爷使人设宴锦园待客,白氏的院落离那并不远,走过去两三刻钟便到了。
进锦园的门今日并没有上锁,三娘子傅明珠以及五娘子傅明纱等几个庶出的娘子早就已经候在了门旁,看到傅明华时,几个女孩儿有些怯生生的模样,想上来又不敢。
傅明珠定了安北伯府上嫡三子吴襄,婚期在明年初,是赶在杨氏进门之前时定下的。
相较之下,傅明纱年纪也比她小不了多少,但至今仍没有着落。
她生辰恰好在元月头,已虚十五了,至今仍未定下婚约,仿佛府中的人都将她遗忘了似的,显得有些尴尬。
几个小娘子凑在一起,便难免要问些‘王爷对您好不好?’‘可体贴仔细’等话,傅明华歪头想了想,她也不知道燕追对她是不是‘体贴周到’,不过府中事情他都交到了她手中,应该是信任她的。
她想起新婚之夜,燕追让人备下的饭菜,都是合她口味的,还有那一兜儿的流萤,飞了他便又捉,算是对她好吧?
傅明华以前还未想过这个问题,此时略一迟疑,就点了点头。
几个小娘子一听这话,都捂了脸,羞得脸色通红。
傅明珠与傅明月也难免有些憧憬起自己未来的夫婿,唯有傅明纱笑得有些勉强尴尬,她至今尚未定亲,只是当着几人的面又不敢翻脸发火,只得强忍了,将一张丝帕都要拧得变了形。
傅明霞则是神色冷淡,脸上没有半丝新嫁娘的欢喜,反倒看傅明华点头时,咬了咬唇,将头低了下来,强忍了眼中的泪珠,不敢掉落下来。
“那王爷是对您怎么个好法?”
傅明珠忍不住追问。这个年纪的少女好奇心旺盛,傅明华嫁人还没有几日,前两日一天是在宫里陪崔贵妃,一天则是宴请王公朝臣,今日又是回了长乐侯府,与燕追单独相处的时间又并不多。
她顿了顿,就挑了事来说:
“府中有片湖,湖旁种了一丛一丛的水竹,这个时节流萤很多,王爷便为我捉了一些,挂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