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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她作死向来很可以的[穿书] 撕枕犹眠 11944 2024-01-02 17:40:27

眼前的情况, 对杨不弃而言有些熟悉。他记得,在自己确认变成怪物的那一天,在他偷偷去找徐徒然的那一夜,她似乎也正陷在类似的苦恼之中。

不同的是, 当时的他只能远远站在床铺之外, 往墙壁上画着抵御符文;而此刻, 他就站在徐徒然的床边。

杨不弃不由自主地蹙眉, 借着窗外的月光, 四下扫视一番,飞快地拿起床头柜上的记号笔,坐在床沿, 托起徐徒然的右臂, 一笔一笔,小心翼翼地将她手臂上的符文重新描画一遍。

符文接二连三地亮起浅淡的微光。徐徒然紧紧拧起的眉头也逐渐松开。杨不弃观察着她的神情,确认没什么事了,这才松了口气,松开她的手, 转头将记号笔轻轻放好。

他本打算再返回去睡觉,看看徐徒然露在外面的胳膊,略一迟疑, 又红着耳根回转, 轻手轻脚地探向她外露的右手,想看看能不能将它塞回去。

不想,左手贴近的瞬间, 徐徒然手臂忽然一抬, 五指舒张, 闪电般地叨住了他的手腕。

……对, 叨。

杨不弃也不知道徐徒然为什么会用这个姿势。被睡着的心上人抓住手还听到她梦呓不要走这种常见剧情,他不是没在电视里看过,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说不心跳加速也是骗人的。但别人抓手腕的姿势,好像……

好像都不是这样。

那手势,不像是在留人,倒像是在拎什么小动物的颈皮。

杨不弃正琢磨着呢,徐徒然又有动作。她还真的将他的左手提着往斜上方拎了拎,杨不弃猝不及防,被她拽得往前一扑,小半身体扑到床上。一脸懵逼地抬头,正见徐徒然横过右臂,将他的左臂卡在怀里,自己的左手还在下面作势托了一下。

……看上去真的像是在抱什么小动物一样。

杨不弃身体被迫前倾,僵硬片刻,试着将手往外抽了一下,旋即隐忍地闭了下眼——他这个姿势本来就别扭,徐徒然力气又挺大。他试着一抽,手没抽出来,肩膀上的某根筋却别了一下,一阵抽痛。

他五官皱了一下,悄没声地给自己治了下肩膀,原地纠结片刻,索性也不再动弹,就维持着这样一个别扭的姿势,直接用另一只手臂垫着下巴,就那样趴在了徐徒然的床头,静静地看着她。

往好的方面想,上一次他给徐徒然补完符文,只能匆匆翻窗逃跑。而这一回,她在这儿,他也还在这儿。

杨不弃望着月光下近在咫尺的睡颜,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胸口与脸上都在发烫,像是装满了全世界的热量,又在月光温和的照拂下,一层层地融化成温柔。

他跪坐在原地,表情因为努力克制而显得有些极度紧绷,平复了好一会儿,方稍稍平静下来,闭上眼睛,伴随着徐徒然规律的呼吸声,再次陷入沉睡。

梦里,又是那只黑兔子。依旧是那副拽得像是要上天的模样,这回却没再暴躁到当街跺脚了。

杨不弃有些局促地冲它笑了下,很快就再次将目光转到面前的辰级大门上,深深吸了口气。

*

第二天,徐徒然是在作死值系统的提示音中醒来的。

——【恭喜您,顺利完成一次倾向升级。】

——【当前素质:白雪女王。】

——【当前等级:天灾:辉/秩序:辉】

毫不意外的结果。

徐徒然模模糊糊地想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实说,她昨晚本来是打算升级混乱的。毕竟只有真正升到混乱辰级才能彻底解决目前的幻觉问题。为此她特意将那团辉级混乱倾向的泥巴块封装好,放到了自己枕头底下——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能大大增加她进入混乱倾向的概率。

其实比泥巴块更好的道具也有。她在姜思雨的域中暂住时,对方曾送给过她一个混乱倾向的道具夜灯,还挺好看的。不过那玩意儿不插电就不好使,徐徒然在赶来找杨不弃前,就先将它收到了自己位于C城的住处。因此这会儿只能先拿个泥巴块来充数。

令她感到奇怪的,昨天晚上,她却没能进入混乱之径,反而进入了秩序之宫。

广袤的高草地间,依然有只白色的兔子在对自己挨挨蹭蹭。兔子的脑袋仍旧是掉落的,断颈处的那支玫瑰花比之前开得更加茂盛,甚至还往外长了些许,纤细的枝干上分出枝丫。枝丫上是畸形的大片细叶,叶片却不是舒展的,而是一层层地往花茎上包裹,看上去说不出地怪异。

……虽然一只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白兔子本身也挺怪异的就是了。

徐徒然一开始还不明白它这么整是为啥,直到她看到那只花头兔子哪怕没有脑袋也要努力往自己身上贴贴,纤细的枝干摇晃着。她这才注意到,那花枝上所有的尖刺,都已经被它用自己的叶子包裹住了。

徐徒然也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本能地伸手将它抱了起来。循着它的指引,一路往高草地深处走。眼看就要触碰到象征辉级的光点,周围的世界却忽然摇晃起来——

天空被压低、地面在旋转。高草地中回荡起混乱的歌声,草叶如同波浪般荡开,露出具有潮湿气息的诡异身影,面前的废墟之上,裂开一道道生着眼睛的缝隙。

就连手中的兔子也开始摇晃,生在断颈处的玫瑰突然翻折,花朵直直朝向徐徒然,花瓣大敞,露出一张生满环状尖牙的大嘴!

徐徒然:“……”

她望着扑面而来的大嘴,顿了几秒,伸手试探地戳了戳。只碰到软软的花瓣。她又摸了摸向旁边墙壁上的眼睛,感受到的却是墙壁上起伏的雕刻痕迹。

徐徒然明白了,又是幻觉。混乱倾向导致的副作用幻觉。

她以往睡前都会自己加固一遍清醒符文,大部分时间都能在睡梦中避开这些。不过今天,她以为自己会进入混乱之径,就没管它。而上一次给她补过符文的,是上官校长。

她曾说过自己的符文可能管不了多久。现在看来,这不是谦虚。

徐徒然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试图往前行走,却发现现在困扰自己的不仅是幻觉,连脑壳都在一抽一抽地作痛。而且因为视觉被影响,她连那个辉级的光球在哪儿都看不到了……

没有办法,她只能试着调出信仰之盒,想看看能不能直接用里面积累的代行步数盲升。就在此时,她忽然感觉手臂上一阵冰凉——像是有小水滴洒在上面,轻盈又温柔。

再反应过来时,幻觉也好,头痛也好,统统都消失了。

徐徒然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抓着兔子的手太过用力了一些。她将兔子放下,转头抓紧时间寻找那个辉级的光点。触碰完成升级后,人却依旧待在秩序之宫内,没有立刻离开。她寻思着难得来一趟,正好刷刷步数,就又将在旁边挨挨蹭蹭的白兔给抱了起来——因为对方现在没有耳朵,所以她只能去拎对方的脖子……

然后……对,然后自己一路走到了能够看见辰级大门的地方。她信仰盒子里的步数倒是能提出来直接用,但是她想将那些都留给混乱之径,就先没动,纯靠步行。

走了一路,兔子便抱了一路。直到她真正从梦中醒来,直到她完全睁开双眼……

嗯?

后知后觉地感知到手中的异物触感,徐徒然懵了一下,垂下眼去,这才注意到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左手。

那手指上还沾着一些记号笔的印子。徐徒然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画着符文的手臂,不自觉地扬了下唇,循着那只手臂,继续往旁边看去——

徐徒然的表情顿了一下。

她什么都没看到。

或者说——是手臂的尽头,什么都没有。

那手臂本身倒是挺完整,从手掌一直到上臂。然而上臂的后面,却是一片空空荡荡。

徐徒然的笑意僵在了脸上。逐渐苏醒的感官终于捕捉到于空气中飘荡的血腥气,她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带着那只断臂起身,探头往床边看去,跟着便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

只见床沿的下方,是大片的血迹。看上去还挺新鲜。从位置来看,应当就是从那断臂的切面滴滴答答落下的。

徐徒然睡觉时习惯睡在床铺的一侧,再加上姿势问题,那只断臂的断裂面正好悬空在床沿之外。而床边的地板上不知为何,还铺上了大片的护理垫,正好接住了滴落的血迹。这会儿已然被染成了深红一片。

……往好的方面想,她倒是不用太操心该如何向酒店解释“为什么独居的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房间就惨烈得宛如凶杀现场”这种匪夷所思的问题了。

徐徒然默了几秒,小心地将怀里的断肢拿了出来,确保上面的血不会沾到床单上。跟着仔细观察了一番切面,又四下张望了一番,轻声喊道:“杨不弃?”

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徐徒然神情复杂地收回目光,又探头看了眼地上的大片血迹。认真思考了三秒自己梦中吃人的可能性,最终还是认命地起身收拾起房间,顺便将笔仙之笔拿了出来。

这笔看到现场的第一反应是【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被徐徒然逼着虚空阅读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表示杨不弃应该是自己离开的,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徐徒然又发消息问了蒲晗。辰级的全知给的情报则要更准确一些,认为这应该是某个倾向升级的副作用,与其说杨不弃是自己离开的,不如说是在升级到特定阶段后,被某种不可抗的强大力量给带走的。

徐徒然自然更相信蒲晗的说法。她看过了,断肢的切面很整齐,如果是杨不弃自己截断,截不出这种效果。至于杨不弃升级的倾向,她思来想去都觉得只可能是预知,于是和蒲晗打过招呼,改签了车票,直接打包东西,准备再去一趟绿地中心。

染满血渍的护垫被她用冰十八的高温统统烧掉,断肢则用冰块冻上,用桌布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拖家带口地揣上一堆可憎物外加一朵小粉花,徐徒然匆匆离开酒店,路过花坛时却眼尖地注意到一抹奇异的绿色,心中一动,当即拐了过去。

那抹绿色所在的位置,正是杨不弃昨晚待过的那个角落小花坛。徐徒然探头细细一看,只见景观植物间赫然多了一株纤细的小树苗,看着不过十几厘米长,单薄的树干上却已抽出细细的枝条,枝条上还挂着嫩绿的叶片——那绿色鲜亮得像是加了滤镜,甚至有点发光。

徐徒然怀疑这东西可能是昨晚杨不弃不慎掉在这儿的。因为那颜色和他树干上萌发的新枝真的很像。不过这也只是猜测,一时无法确定……

直到她亲眼看到那原本一动不动的小树,一见她就开始抖擞叶子,还兴致勃勃地给她用柔软的树枝比了个心。

徐徒然:……

确认了,这肯定就是杨不弃掉的。

徐徒然抿了抿唇,不知第几次在心里叹了口气。趁着四下无人,匆匆圈定了私人国土,跟着拿出个闲置的小方盒,打算将这小树苗打包一起带走。

她本来还在纠结要怎么把这玩意儿挖出来,毕竟她身边也没带铲子。那小树却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非常镇定冲她抬起一根树枝,轻轻挥了一挥,跟着开始自己原地摇晃,一面晃一面将自己往外拔……

等完全从泥里爬出来了,还不忘将一根树枝横在身前,冲着徐徒然充满风度地一躬身。

只可惜徐徒然没空和它讲什么风度,直接将树抓起来往盒子里一塞,背着走了。

此时时间尚早,绿地中心人流量还没起来,只有几个精神奕奕的老人家在门口广场舞剑打太极。徐徒然熟门熟路地摸到北门,原地晃了几圈,果然逮到一个溜出来玩的大白熊,揪着对方让它带自己进了香樟林,开口就是要找域主。

只是作为化身的白熊似乎没法直接联系域主,只能哭唧唧地将人往办事处带。徐徒然耐着性子跟在后面,气势汹汹地一进门,正聚在一起打牌的大白熊们都呆住了。正跟着它们一起打牌的苏麦也愣住了。

唯一没愣住的就是在旁边休息的大黑熊,搞清来意后非常冷静地冲着徐徒然比了个安抚的手势,转身出去就搞了辆干净的观光小火车,载着徐徒然一路飙向林子深处,车技那叫一个纯熟老练,又快又稳。

等见到了正在发呆的域主本主,这位倒是没有惊讶于徐徒然的再次造访——它只在看到徐徒然后,有些郁闷地表示,你怎么又自己升级了。

“正好有空,顺便升了。”徐徒然飞快地拿出杨不弃留下的断肢,三言两语表明来意。而正如她所猜的一样——在听完她的描述后,木头人迟缓地点了点头。

“时空漂流”——他是如此形容的。

独属于预知倾向的副作用。仅在突破辰级大门时出现。受这种副作用的影响,升级者的□□或灵魂会迷失在过往的时空中,在不同的时空片段中随机跳跃,如同一片被放入河流的树叶,不知飘向何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升级者所见的时空片段,必然与他自己有关。而在每个时空片段内,他所能停留时间都十分有限,根据木头人的经验,也就几分钟而已。短的甚至停留不过转瞬。

想要摆脱这种情况,唯一的途径就是抓紧时间继续升级。越接近真正的辰级,状况就会越稳定。而等完全升上辰级之后,随机的时空漂流,甚至可以转化为定向的时空跳跃。

徐徒然认认真真地听着,恍然大悟:“难怪我之前听说,辰级的预知可以隔着时间操控人的命运——”

“辰级,只是有限的影响。”木头人缓缓道,“细微的,影响。”

通过修改关键细节而影响他人之后的人生走向。这是辰级预知能力的顶点。而且他所能回溯的,只有和自己关联的时空片段。完全没有自己参与的过往,就像是装在另一个玻璃球里的世界,根本无法碰触。

而真正的“操控”,还要往上。

起码木头人是这么告诉徐徒然的——辰级再往上的预知者,或许就能真正成为他人命运的操控者。

这让徐徒然不由想起了曾在姜父手记中所看到的那段话。

【而预知与全知的权柄,终将归属于操纵时空的命运纺车——或可称之为,命运书写者。】

“但……我还是不太明白。”徐徒然抿了抿唇,“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了。预知,不是一种针对未来的能力吗?”

预知涉及未来,全知阅读过去。起码徐徒然从接触能力者圈子开始,了解到设定就是这样。虽然目前接触过的预知能力者,多多少少也都表现出解读过去的能力,但徐徒然觉得这两种倾向之间,应当还是存在一些本质差异的。

毕竟其他三组互相对应的能力,除了长夜和永昼外,差别都挺明显的。而长夜和永昼极近相似,是因为“永昼是从长夜中偷出来的”。预知和全知,总不会也是类似关系。

木头人闻言,却是轻轻转动了一下脑袋。

“‘现在’总会变成‘过去’。‘过去’,曾经也是‘未来’。”他一字一顿道,“但全知的眼中,时间只是直线。”

徐徒然:“……”

她隐隐有些明白了:“所以全知能力者,只能看到他身后的时间线。他们的视角是固定的。但对预知者而言,时间并非是单一的直线……”

在预知能力者的视角里,过去即未来。时间是一个圆。

徐徒然忽然想起昨晚上官校长曾说过的话。时间是轮回——这个世界的时间,或许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轮回。

她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却又探不分明。但有一件事,徐徒然现在是可以确定的了。

“那听上去还是预知比较牛批。”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下巴,“感觉能力上限完爆全知啊。”

她说着,莫名因为这个认知而生出几分骄傲,虽然她也不知道没有预知能力的自己在骄傲个什么劲;短暂的骄傲后,她看了看手边的断肢,又有些担忧地叹了口气。

“那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果杨不弃升不到辰级,就只能一直在外漂着了是吗?”

木头人转了下脑袋,迟缓地“啊”了一声。

这个其实他没法确定。他当初遭受副作用时,灵魂漂流的情况比较多,而灵魂终归是要回到躯体的。后期虽也经历过几次肉身漂流,但当时他已经接近真正的辰级,对时空漂流已拥有了相当的掌控能力,也知道该如何给自己定下回归用的“锚”,因此还是有办法回到原点的。

而杨不弃,他等于是还没培养起掌控能力就先整个儿漂出去了。中途能不能回来,这个还真不好说。

“或许,可以。”木头人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得委婉一点,“有锚,就可以。”

有锚……谁知道他有没有锚……

徐徒然再次叹了口气:“算了,这种时候,只能相信他了。”

她说着,将旁边的胳膊再度包了起来。对于因为自己晚上抱人胳膊而导致对方只能独臂去流浪这种事,她还是挺抱歉的。而根据她对杨不弃的了解,这条胳膊,多半是用不上了。

杨不弃这会儿估计一条新的已经长好了。这条旧的,她也不好带着到处走,只能先寄放在香樟林里。

同样寄放在此处,还有她从花坛里挖出来的那株小树苗。正好杨不弃之前被大熊追杀时,有留下两个小花盆,徐徒然直接把小树苗种在里面,就当是寄养在香樟林里了。

那小树苗还不乐意,见徐徒然要离开,可怜兮兮去拽她衣角,徐徒然莫名其妙,想想哄了一句“等你亲爹回来了让他来接你”,小树苗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叶子。

徐徒然松了口气,转头冲着木头人感谢地点点头,正要旋身离开,忽似想到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那个,不好意思。”她缓缓转身,神情微妙地看向木头人,“我再向你打听个事啊。”

“就杨不弃那个时空漂流,他能接触到当前时空片段里的东西吗?别人又是否能看见他呢?”

木头人闻言,不解地偏了下头。想了想,还是认真给出解答:“有的,能看见。感应较强,或是高阶预知,都有可能。”

“接触,看运气。一开始,应该很难。”

准确来说,在掌控一定的力量前,想要碰到异时空的东西,难上加难。甚至可能需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哦……”徐徒然面露沉吟地点了点头,眼神却变得更微妙了。

木头人动了下眼睛,轻声道:“还有什么问题?”

“嗯……怎么说呢。也有可能是我想太多。”徐徒然难掩担忧,“简单来说,就是杨不弃他的下半身,应该是在缓慢地变回人形的。”

“那假如,他在漂流过程中还在继续这种变化。但又因为能力问题,没法给自己及时补充衣物……”

那该怎么办啊?

木头人:……

木头人:“啊。”

你别问我,我不懂这些。

毕竟我漂流的时候,还是穿了裤子的。

*

不管怎样,现在是怎么担心都没用了。

毕竟徐徒然也不可能隔着时空给杨不弃送衣服。最终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去考虑这个问题,并努力安慰自己,反正现在两人关系还没定,超时空社死这种事,发生了也不连坐。

徐徒然又顺便询问了下关于匠临和江临的状态,确认两只虫子目前仍处在被控制着的状态。这才真正放心离去。

离开香樟林,正好能赶上离开的列车。徐徒然心不在焉地赶去车站,却没想到因为随身携带的两根石矛,险些过不了安检。只能被迫动用了几次“绝对王权”,强行让其他人认为这是“极具特色的大烤串棍子”,这才得以安然上车。

上车之后,她本着“能升就赶紧升”的原则,抓紧时间又睡了一觉。因为公共场合不便拿出可憎物道具,她索性就直接去了天灾墓园,靠着不久前刚拿到的一万步数,直接升到了辰级。

准确来说,是用了其中的五千步数。徐徒然本身距离天灾辰级就已经不远,五千步数砸下,不仅够她碰到代表辰级的光球,还往前又走出好一段距离。

……说来也怪。她本来以为升到辰级时,会和以往的情况有所不同。毕竟这是目前人类所知的最高等级。多少也该有些仪式感才对。

然而事实却是,一切都发生得顺顺当当,没有任何特效,没有任何奇异的感觉。只有一种升级时独有的温暖触感,真要说的话,与她从萤升到烛时的感受,没有任何差别。

这让徐徒然感到了些许的困惑。

不过从辰级光球再往后走的道路,差异倒是比较明显了。区别主要体现在视觉效果上,目之所见的一切,都像是笼罩上了一层彩色的光芒,那彩光如活物般在空气中流动游走着,色彩变幻如蝴蝶梦幻的翅膀,说不出的好看。

徐徒然就在这层光芒的笼罩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醒来的瞬间,恰好听到车窗外落下一声响亮的惊雷。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是乌云密布。厚厚的云层中滚着闷闷的雷声,像是一只匍匐在空中的巨大野兽。

徐徒然也没当回事,车子到站后就麻溜地离开。走出车站后直接打了辆车。而几乎就在她关上计程车门的瞬间,又是一声惊雷响起,大雨开闸般哗哗落下,雨声如野兽的咆哮,淹没整个世界。

“好奇怪啊。”车站内,没有带伞的游客探头探脑,一脸不解,“天气预报明明说最近都是晴天啊,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小修】

徐徒然此行的地点, 是蒲晗所指定的一个小公园。

这小公园位于C城的隔壁市,看上去已有些年头,大门老旧,因为下雨, 园内也没什么人。徐徒然本来还有点烦恼没带伞的事, 不想就在计程车停下的瞬间, 周遭大雨恰恰好好, 戛然而止。只余隐隐的雷声, 在厚重的云层上滚动。

这让徐徒然的心情多少好了一些。她迅速下车,按照之前的约定,找到了位于公园一角的小树林, 原地等待片刻, 没见到蒲晗,反而又收到对方的消息。

“小树林的里面,有一个凉亭……凉亭柱子上有挂同心锁……”

徐徒然一面仔细阅读着蒲晗发来的消息,一面循着小路,找到他所说的凉亭。又根据他的描述, 从柱子上挂着的同心锁内,挑出了藏在最里面的一个。

这枚同心锁的款式,明显和其他的不太一样, 看上去也破旧很多, 表面都掉色了。徐徒然站在亭子内,就着灰蒙蒙的光线,费老大劲才终于辨识出上面极近磨灭的些许字迹:

“蒲晗……永远喜欢……秋菲菲……?”

徐徒然念完上面的字, 茫然抬头。

这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要特意指引她找这个?蒲晗那二缺想干嘛?

还没等她想明白, 蒲晗又两条信息发过来。这次发来的则是一组符文图案, 还有一个简易的仪式步骤——

嗯, 假如原地打一套八段锦也算是仪式的话。

徐徒然之前还没练过这玩意儿,紧急用手机搜了个教学视频。又抖开一张新的桌布铺在亭子内,小心翼翼地画好符文,跟着按蒲晗所说,将找到的同心锁放在了符文中间,又照着视频,认认真真地打了一套八段锦……

虽然这事说起来相当离谱,但在打完的瞬间,她确实感到,周围的空气似是震荡了一下。

原本只莹着淡淡光芒的符文,忽然迸发出刺目的光圈。空气中的震荡感更为明显,视野中的一切都似被搅浑的调色盘,所有景象都旋转着融在一起,朦朦胧胧中,眼前又似凭空出现了一扇白色的单开门,门把手轻轻转动着,朝外推开一道浅浅的缝隙。

有一只脚从那门里踏了出来。跟着是一只手。

再下一瞬,一个完整的人影从门内溜了出来。双足落地的刹那,周遭仿佛响起了时钟整点奏出的乐声。

再之后——一切忽然都变得平静了。

所有的景象都恢复正常,所有的声音都齐齐褪去。唯一的区别,就是徐徒然面前的符文内,多了一个人。

“嘿!”那人一手抓着同心锁,另一手愉快抬起,冲着徐徒然轻轻摇晃。

而徐徒然,则是不由自主地拧起了眉,盯着那符文阵中的人看了片刻,方半信半疑地开口:“你是……蒲晗?”

*

不怪徐徒然质疑。毕竟眼前的“蒲晗”,确实和常见的版本差异过来。

瞧着倒还是个完整的人样,但面容要比徐徒然认识的那个稚嫩许多,身上还套着一套麻袋般的校服,刘海不要钱似地往下铺着,挡了快半边脸。

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他的右手。

完全是普通人的样子,没有仔细地用手套保护,没有穿戴漂亮的装饰,看到徐徒然也不会高高兴兴地冲她比心。

那不是菲菲。

这让徐徒然的态度带上了几分好奇。那个从天而降的蒲晗,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现在看到的我,是高中还没毕业的我。这个时候的菲菲还好好的,她当然不会在我身上。”

“高中生?”徐徒然眼中流露出些许诧异,“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我充分发挥了我全知辰级的能力,想办法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出来了。”蒲晗语气中难掩得意,“你看这地上的符文?是不是以前从没见过?这是我自己的符文,是升到辰级后,专门为了‘我’而设计的……”

包括那套草率的八段锦仪式。也是蒲晗紧急构思的。而这俩组合在一起,就等于向他的本体,发出了一次联机请求。

这法子还是他听了徐徒然对姜思雨“域”的描述后,突然想到的。而对一个新晋的辰级全知而言,想要搞清这背后的原理并加以运用,并不是什么难事。

唯一的问题是他还没法拥有自己的域——他才刚完成升级没多久,力量还不稳固,不足以支撑他做到这点。

所幸蒲晗暂时也不需要这些。他只要能与徐徒然产生联系,并感知到她放在符文里的那个东西,这就足够了。

“放在符文里的……你是说那个同心锁吗?”徐徒然渐渐有些明白了,“等于我刚刚是在对你献祭,而你现在,是在回应我?”

“差不多。”蒲晗点头,又洋洋得意地举起了手中同心锁,“不过这个,可不止是祭品。”

这就涉及到他升到辰级后所获得的另一个能力——时间回溯。

蒲晗原本的素质为“记者”,单一全知倾向,主要能力即为隔空阅读,能够通过触碰特定物品或标志,直接阅读关联者当前的状态或过去的事迹。大部分内容是随机出现,但也可针对性地阅读。且在随机内容中,读到他人秘密的概率很高。

一般来说,能力者的技能会在升到烛级时固定。之后不会再随着升级获得新技能,只会不断进行强化。然而蒲晗在抵达辰级时,却新增了一个与他原本素质毫无关系的“时间回溯”。

“这里的‘回溯’,指的是个体存在的时间。说得通俗点,就是我可以让指定存在身上的状态倒退,回归之前的某个时间点。”蒲晗说着,手指转动,将那枚小小的同心锁收入掌中。

而等他五指再次打开时,原本破损严重的铜锁,这会儿却是光洁蹭亮,刻在上面的名字与心愿清清楚楚、历历在目。

徐徒然接过那枚变为崭新的同心锁,颇为好奇地打量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瞟向蒲晗:“那你现在……”

“别误会。我可没有让活人返老还童的本事。起码现在没有。”蒲晗举起双手,“你所看到的我,并不是真的我。而是我从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上提取出的复刻品。只是我可以将我现在的意识,同步到这个身体上罢了。”

徐徒然:“?”

她看了眼手中的同心锁,恍然大悟:“难怪你要让我来找这东西。你是靠它来确定复刻的时间点吗?”

“就是这个意思。”蒲晗认真点头,“历史复刻,这也是‘时间回溯’中包含的效果之一。不过这个效果仅对我自己起效,而且使用限制很大。”

他不能复刻时间距离较近的自己。至少得差个四五年才行。且想要进行“复刻”,必须借助特殊的媒介——就比如徐徒然拿着的那个同心锁。

这枚锁,是他高中毕业前,和菲菲逛公园时买下的,对他极具纪念意义。所以能成为他的“媒介”。而借由这个媒介,他就可以复刻出对应时间点的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站在徐徒然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麻袋校服的洋葱少年版蒲晗。

徐徒然:……

“不好意思,等我捋一捋。”她闭了闭眼,“也就是说,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十年前的蒲晗。但你的意识,属于现在的蒲晗。”

“就是这个意思。”蒲晗打了个响指,“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

徐徒然:…………

好吧确实有点神奇。

不过她觉得更神奇的是,这枚十年前就出现的挂锁,时至今日,居然还没有被公园管理员处理掉。

“这锁不是这里买的啦,是别的大景区买的。”蒲晗从她手里接过那枚小铜锁,十分认真地挂会了公园的柱子上,“然后过了没几年,菲菲预感到那个景区要处理掉我们的铜锁了,就偷偷去把这东西拿了回来。

“那既然拿回来了,总得找地方挂吧。她很重视这种仪式感的。就只能这个公园挂一阵,等快处理了再拿走,换到另一个公园再挂一阵……”

麻烦归麻烦,但菲菲一直乐在其中。直到五年前的变故发生,她再也没法独自前往任何一个公园了。

“这里就是她来的最后一个公园。”蒲晗指了指脚下的土地,“我当时不也病了好久吗。病好之后,就特意来了一趟,在铜锁上动了些手脚……”

他修改了其他人对于这个铜锁的认知。除了得到他指引的人,其他人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这个同心锁的存在。它也就再也不用换地方了,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安静而长久。

蒲晗轻描淡写地说着,手指轻轻抚过铜锁的表面。徐徒然沉默地看着他,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远在香樟林的那个巨大木头人。

她无声叹了口气,张口正要说些什么,一旁蒲晗眸光转动,忽然开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大概能猜到。”

他瞟了一眼徐徒然:“方可昨天刚刚回归慈济院。我从她那里,也了解到一些事情。”

他只能说,有些事,他从理智上,或许能够理解,但从感情上讲,永远不会原谅。

……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徐徒然明智地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就像杨不弃曾说的,有些事,外人没有置喙的资格。

蒲晗闭上眼睛,深深呼出口气,再睁开时,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模样:“行了,不说这些了。抓紧时间进行下一步吧。你那个长夜朋友的域,你之前是从哪里进去的?我们接下去就去那里。”

徐徒然应了一声,拿出手机开始看车票,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她蓦地抬眸,认真地看向蒲晗。默了一秒,迟疑地开口:“你之前说,这个身体是‘复刻’的对吧?”

“啊。”蒲晗点头,“怎么了?”

“也就是说,你这个身体,实际不该存在……”徐徒然“嘶”了一声,“那你有没有身份证啊?”

蒲晗:“……”

他似是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缓缓地长大了嘴。

很好,那看来就是没有了。

徐徒然抿了抿唇,默默收起了手机。

*

没有身份证,就意味着没法乘坐绝大多数的长途交通工具。

虽然利用他们各自的能力,想要设法混上车不是什么难事。但人多眼杂的,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尤其蒲晗现在造型那么特殊,十年前款式的校服外加怀旧版杀马特特色斜刘海,难保不引人注目。

真要出什么问题,还耽误人家正常工作。

因此,徐徒然思索片刻,终于拿定主意,厚着脸皮联系了养兄的助理。

霸道总裁的助理,依旧那么万能,没花多长时间就给调来了一辆专车,载着他们前往C城。

徐徒然先前以想过“间隔年”为由,让养兄给自己办理了休学。之后联系寥寥,也很少提到自己的动向,只定期报个平安。连带着与万能霸总助理的联系也少了。这会儿突然劳烦一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蒲晗倒是挺高兴,甚至还有心情和司机唠嗑,一路唠到C城,其续航之久,令徐徒然叹为观止。

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位于C城郊区的那个废弃写字楼,也正是徐徒然正式见到姜思雨的地方。但那种浑身上下都透着“我会闹鬼”的地方,让她便宜养兄知道了难保不会怎么想,所以徐徒然只让司机将他们送到自己在C城住处,顺便上楼整理了一下私人物品,方再次打车前往。

等二人真正赶到那里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下过雨的夜空没有一丝光亮。附近建筑工地上的大灯,成了他们唯一的光源。

徐徒然二人就着这唯一的光源往前走。徐徒然边走边好奇:“等进去了,你打算怎么做?用你的新技能强行闯进域里吗?”

“差不多就这思路。”蒲晗耸了耸肩,“找到域主曾经连接过的符文,利用时间回溯,让它们恢复到被连接的状态,再加上仪式,应该就能进去。”

徐徒然似是意识到什么,有些惊讶地瞟他一眼:“你不会想和我一起进去吧?”

“如果我直接回去,会被菲菲再一巴掌扇过来的。”蒲晗苦笑,“没事,就当凑个热闹好了。”

“……”

眼见写字楼已经近在咫尺,徐徒然停下脚步,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顺口道:“你跟着我行动,那慈济院那边怎么办?”

“放着呗。”蒲晗无所谓道。

复刻躯体与真正的躯体共享能力与意识,但同一时间,他只能操控他们其中之一。而且一旦将意识从复刻体上抽离,复刻体就会瞬间瓦解,不复存在。

好消息是他目前成功升级的事,只来得及告诉徐徒然。慈济院那边还不知情。哪怕自己长久不动弹,他们也只会以为自己是为了升级而沉睡,再加上菲菲可以帮忙遮掩,应当可以瞒上许久。

徐徒然听他说得笃定,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进荒凉如同骨架的写字楼内,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了一组藏在房间里面的符文。

那些符文中,最大的直径快两米,构造与徐徒然之前在酒店内画的一模一样,此时已经完全黯淡,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显出一种异样的灰败。

“这个好像有些难度啊。”蒲晗啧了一声,蹲下身细细打量,“我可能得花一些时间才能将它回溯到可用的状态。”

“能成就行。”徐徒然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两本用来进行仪式的习题册。小粉花趁机从包包里探出头来,被徐徒然轻轻按了回去。

“那是什么?”正蹲在符文旁边研究的蒲晗好奇地看过来,“杨不弃的崽?”

“算是吧。”徐徒然说着,正要拉上拉链,眸光一转,注意到小粉花旁边的银盒,动作忽然一顿。

“那要不,你先研究着?”略一思索,徐徒然抬起头来,“我抓紧时间补个觉。”

蒲晗:“……?”

“认真的?”他明显怔了一下,“在这儿?现在?”

“我想看看能不能先升个级。”徐徒然自己也觉得有点离谱。不过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先将混乱升到辰级比较好。

她本来昨天晚上就准备升的。谁知道昨晚莫名进了秩序之宫。列车上因为没有使用混乱道具引路,只能先去升了天灾。而坐专车过来时,她则因为一路听着蒲晗唠嗑,完全没有睡着……

先前她不知道蒲晗能在这里待多久,只想着速战速决。也没提停下来打盹的事。现在确认两人会一起进域,便琢磨着还是先把幻觉时解决了,省得后面麻烦。

正好蒲晗研究符文还要一段时间,她正好睡一会儿。

蒲晗倒是无所谓,徐徒然便从包里拿出之前用过的桌布,铺在旁边的木质沙发椅上,和蒲晗打了声招呼,将混乱倾向的泥巴块放在旁边,跟着闭上了眼睛。

因为姿势难受,徐徒然并没能很快入睡。意识在黑暗中浮浮沉沉,眼看就要完全沉入梦境,忽听旁边的蒲晗“哎呀”了一声。

徐徒然下意识地想要睁开眼睛,身体却似被某种力量压制着,分外沉重。。她忙试探地叫了两声蒲晗的名字,对方的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失策了,这个符文的状态……曾有力量从里面流出来……强制打开……”

???

什么情况?

徐徒然心头不由往下一沉。恰在此时,压制在身上的重量消失,她忙一个翻身做了起来,匆匆开口:“什么意思,难道说它可以直接进……”

域。

徐徒然望着眼前的一切,默默咽下了最后一个字。

只见此刻展现她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瞧着像是间多人宿舍,约五十平的房间里放着四组上下铺。徐徒然是在离门最远的上铺上醒来的,除了她以外,房间里再无其他人。

然而这房间里分明是有人住的。所有的床铺上都堆放着不少私人衣物与床具。三件套都是统一制式的,徐徒然床铺上的也是同样,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床单上面还铺着一块桌布,桌布的一角还放着团被布抱着的泥巴块。

徐徒然抿了抿唇,先将泥巴块收在了手里。她凑到床铺的旁边向下张望,只见房间的一侧是拼在一起的几张桌子,其中一张桌子上,正放着她自己的背包,桌子边上,则靠着那个装着石矛的琴盒。

背包的拉链自行打开。小粉花从里面探出头来,兴致勃勃地冲徐徒然挥动起叶片。

东西都没丢,这让徐徒然多少松了口气。她再次环顾一圈四周,出于警觉,先将房间设定为了国土,而就在国土铺开的一瞬间,她脑海中兀地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恭喜您,获得两百点作死值!】

徐徒然:……

怪事。

进入域的时候没有提示,使用防御性技能时倒有了。

徐徒然心里犯起嘀咕,却没更多的反应。她在作死值的提示音中麻溜地爬下了梯子,连动作都没有迟缓一下。

反正也就两百。问题应该不大。

到了床下,所感受到的生活气息更重,生活用品堆得到处都是,有的墙壁上,还贴着海报和标语。徐徒然在房间走了几圈,注意到每张床的床沿上都贴着编号,编号排列似是没有规律,只是每个数字之前,都标着一个F。

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徐徒然自己的床上,贴着的编号是“二十八”。看上去比其他的标签都要新一些,用手摸一下,甚至还能抹掉字迹。

至于墙上的海报和标语,则属于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类型。海报上是几个面目模糊的人在舞台上摇摆,标语则是翻来覆去的“加油努力”、“我们就是明日之星”、“舞台只属于有准备的人”。

……什么情况,我还以为这里是学生宿舍?

徐徒然不解地皱了皱眉,视线忽然落在墙上的一张布告纸上。

“欢迎来到人类成长综艺,《合并吧,家人们》……”她喃喃念出上面的字迹,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加油吧,参加……选秀的存在们?”

怎么回事?为什么是选秀?她是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哪个域吗?这里会是姜思雨的域吗?

再往下看,一行“本节目由姜老头淘宝店赞助播出”,似乎解答了她的疑惑。

但为什么所见到的是这样的场景,徐徒然仍是无法理解。就在此时,忽听门口传来咚咚的拍门声。

“新来的练习生到了吗?”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该去报到了哦。”

徐徒然:“……”

她循声朝门口看去。隔着厚重的门板,她看不到门后的人,但通过门缝,她看到了对方的鞋。

一双红色的,前后反着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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