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86章 86

黑心莲觉醒后 松庭 6350 2024-02-19 17:20:59

◎龙筋(二合一)◎

“谁在说话!出来!”

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无垠空间, 濯缨站在原地环顾一周,并未发现半个人影。

是沉邺的把戏?

不对, 方才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动作, 自己是在射出那一箭之后,突然被拉入此处的。

濯缨心中生出对未知的警戒,正想握紧手中的落日弓时, 才赫然发现自己手中空无一物。

召不出落日弓了!

此情此景,令濯缨难得生出几分诧异心绪,落日弓是她的本命法器, 除非她死,否则怎么可能被人夺走,这不可能——

【别找了,在我这里呢。】

这一次声音的方向有了来源,濯缨猛地抬头, 却在看清人影之前先被刺目日光灼伤了眼。

“……这里是何处?你是谁?落日弓怎么会在你哪里?”

【再不出现, 你就要将我的弓用坏了, 小姑娘, 没想到你看着瘦瘦高高,劲还挺大啊。】

青年的声音听着明朗狂放,濯缨抬手遮眼, 从指缝之中,这才隐约看清头顶何物。

——是十只金乌。

“你是……落日弓的前主?”

唯有这个答案,能够解释现在的一切。

【没错。】

乌黑长弓在他左手指尖轻巧转了一圈。

【你要是死了, 也会余下一缕魂魄留在你的神器里面的……哦, 我忘了, 你好像不是人族了, 仙人仙陨就是魂飞魄散, 大约是留不下来的。】

濯缨没工夫与他闲聊。

“把落日弓还给我。”

青年哈哈笑了几声:

【不行哦。】

濯缨愣了一下,语带怒意:“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会用弓,方才若不是我将你拉入弓内结界,落日弓就要出现裂痕了。】

“出现裂痕,那是它自己废物。”

濯缨面无表情道。

【……还好器灵此刻听不见,你这小姑娘说话真叫人伤心。】

“还我。”

青年慢吞吞将弓往身后藏了藏。

【不给,有本事就从我这里夺走吧。】

濯缨本就在气头上,于是想也不想,直接飞身而上,试图用对付沉邺一样的近攻手段拿下他。

然而青年看着眨眼飞至眼前的少女,也只是略微扬眉,随即——

濯缨忽觉心口有些微酥麻感,低头一看。

一支灵箭赫然穿过了她的心口。

她愕然抬头看向盘膝坐在对面的青年,他又哈哈笑了几声,笑声从他震颤的胸腔里传出,爽朗得并不令人讨厌。

“……你是怎么做到的?”

濯缨摸了摸心口处已经消散的灵箭,那箭矢只是个虚影,并未真正伤到她,但他方才射出一箭却是实实在在的。

“没有放出弓阵,也没有挽弓,这一箭是何时绕到我身后的?”

【是谁跟你说,只有弓阵与拉弓放箭,才能射出箭矢的?】

青年凑近了些,一双野兽般凛然的眸子紧盯着濯缨。

【无弓之箭,无箭之弓,一切皆空无,在绝对的虚无之境中,箭会自己在张力的最高点射出,明白吗?】

“……”

濯缨自幼聪慧,诗书经纶一点即通,就算是踏入仙途修行,悟性也是奇高。

但青年这番话却让她也难以理解。

无弓之箭,如何射出?

无箭之弓,引弓射出何物?

“听不懂,”濯缨烦躁地盯着他,“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继续射完你没射完的一箭吗?】

青年站起身,在他身后是十日凌空,灼灼烈日几乎要将整个世界融化。

【那这一箭之后呢?】

濯缨蹙眉望向他。

【落日弓裂,而你也会耗空仙力,但你以为,这样就能射中你的箭靶了吗?】

他摇摇头,肃然道:

【越是至臻的箭术,越会忘记箭靶是什么,你如今挽弓,只为杀人,但你越是执著,你就越不会射中,从你手中射出去的箭,只会落回你的身上。】

“……神经病,挽弓不为了一射绝命,难道是为了拜佛吗?”

青年卡了一下,抓了抓头发道:

【你这小姑娘,看着挺有书香气的,怎么一开口,比我这个武夫还武夫呢?】

看来是没法讲道理了。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笑道:

【正好也很久很久没跟人交手过了,来吧,只要你能射中我,这落日弓,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外面的人,你爱怎么杀就怎么杀,赤水濯缨,你敢应战吗?】

与此同时。

谢策玄与沉邺看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濯缨,和那把被遗落在地的落日弓,不只是他们,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措手不及。

“沉邺!你做了什么!!”

谢策玄刚刚将自断一腕,削弱了战力的小柳儿用捆仙绳捆住,回头就见濯缨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芒之中,理所当然地认定这是沉邺所为。

额头与脸上的伤痕还在淌血,沉邺回过神来,缓缓俯身,想要拾起那把落日弓。

然而指尖还未触及,就被一股纯然清气弹开。

落日弓主人仍在,她就在这把弓身之内。

问题是,她怎么会突然被吸入了弓身?

是因为她方才太过虚弱,落日弓为了保护她的缘故吗?

“少君——”

大司命与属官见那位简直要活吃人的少司命突然消失,还以为是沉邺的功劳,可算松了一口气,被抬上前的大司命道:

“恭喜少君,终于除掉了少司命这个不臣之臣……”

谁料话未说完,就被沉邺扼住喉咙,他一字一顿地诘问:

“是谁让你背着我杀她的?她替我平定了九泽,你怎么敢,在大胜归来的路上杀了她?”

沉邺此刻所问的不是今生之事,而是前世濯缨的死因。

大司命骤然变色,挣扎道:“冤枉……少君冤枉……我以为……我以为您留她最后一命,就是为了做完这件事,她既然已经办好……就……就没有利用价值……”

沉邺忍无可忍,将他甩到一旁。

“回荒海,此地不能久留。”

所有人突然多出了前世的记忆,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而且,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因为并非所有人经历的事都与前世不同。

所有的改变,导致这一世与上一世的发展截然不同的起点——就在赤水昭粹的身上。

是她,竟然是她。

沉邺已无暇理会她这么做的原因,他只知道,昭粹此举会掀起巨大的波澜,他必须立刻回到荒海。

至于落日弓——

他甩开来搀扶他的属官,后撤几步,将整个落日弓包裹在一个球状结界之中,随后将其收入葫芦状的法器之内。

“回荒海。”

伏曜和叶时韫赶到之时,正瞧见沉邺等人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他们本欲追赶,然而叶时韫却眼尖地发现了站在血泊里的谢策玄。

“怎么回事?”

叶时韫震惊地看着断了手腕的小柳儿,看向谢策玄:

“你、你砍的?”

伏曜凝眸看着谢策玄浑身的伤,道:“别管谁砍的了,赶紧都带去见炎君!”

谢策玄却将小柳儿推向他们,布满血丝地双目紧盯着沉邺离开的方向。

“赤水濯缨和落日弓……都被沉邺带走了……”

什么!?

伏曜与叶时韫顿时心中一惊。

“那个只会耍阴招的废物……等我抓住他,一定剥了他的皮……”

这个时候,伏曜反倒冷静了下来,趁谢策玄现在满心都是杀了沉邺的时候,干脆利落地将他打晕。

叶时韫猛然看向伏曜。

“他这个样子去了也是添乱,我们给封离神君和清源神君传讯,让他们去荒海救人。”

敢绑他们上清天宫的人,荒海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叶时韫点点头:“那我们把他们送到炎君那里去之后,也去帮忙吧!”

伏曜眸色沉沉,似是想到了什么,摇头道:

“不,我们还另有任务,方才母后给我传讯,让我知会下界所有的下三品散仙,全力搜捕一个人。”

“谁?”

“赤水昭粹。”

如果他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份记忆没错的话……

赤水昭粹。

这个在前世被送到上清天宫为质,被他母后收为义女,被他当做妹妹真心相待的白眼狼,竟然偷盗了由天后亲自保管的神器流光轮!

而且,还是用天后赐她的丹药迷晕了天后,就为了能与荒海的少君沉邺在一起!

想到这里,伏曜胸膛中似有一团火在烧。

他们上清天宫对她一个质子衣食住行从无苛待,无上仙法皆倾囊相授,就连赤水昭粹在上清天宫交不到朋友,他都会暗中同学宫里的学子商量,尽量不让她落单一个人。

他们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竟然让她对上清天宫如此憎恨,恨到要偷上清的东西,还对他母后下药!

伏曜难以理解,无法理解。

两世的记忆一重合,他不难发现,昭粹逆转时间的目的,就是为了重来一世再也不入上清天宫。

真心真意相待,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伏曜心中一片寒凉,只觉得他很可笑,他们上清天宫的心意被人如此践踏,更是可笑。

叶时韫看着伏曜的脸色,就知他此刻在想什么。

其实,她前世与昭粹并无什么交集,所以就无法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伏曜那种被背叛的愤怒。

御风而行的叶时韫一手紧握着捆仙绳,另一手拍了拍伏曜的肩膀,道:

“太子殿下,别生气,赤水昭粹在上清的那些事都是过去式了,如今在我们上清的人,不是她,是濯缨公主呀。”

闻言,伏曜胸中的怒火稍平。

没错。

还好重来了一世,一切都改变了。

来到上清天宫的人从赤水昭粹变成了赤水濯缨,她不会时不时就想着要从上清天宫逃跑,更不需要天后苦口婆心地劝她专心修行,莫要贪恋情爱。

她不是想要和那个沉邺在一起吗?

这一世她终于夙愿得偿,跟那个少君双宿双飞了,可又为何要再次使用流光轮?

伏曜无心再去猜她的目的,若非赤水昭粹手里还握有流光轮,他其实都无所谓赤水昭粹的下落,她做什么都与上清天宫没关系。

“……仙人!仙人!”

伏曜与叶时韫途径大雍皇宫上空时,底下传来了穆君的高呼声。

她率领的霍家军已经冲入了宫城,正在清扫宫中残部,见伏曜等人的声音掠过上空,她还以为是濯缨他们,忙道:

“还没找到人皇的下落,我定全力搜寻!仙人勿忧!”

叶时韫小声问:“你看到了吗?”

伏曜点点头。

这位穆君的身上,已有了一层淡淡的人皇之气。

霍家军一路行来,军纪严明,不屠城,不杀降,哪怕军费紧张,只劫官府,不取百姓粮米,就连富商都保全了大部分财产。

凡是霍家军统治之地,皆一改大雍统治时的苛捐杂税,还田于民,还抓了一大批招摇撞骗的假道士,肃清了人间界不正之风。

这些,并非濯缨给他们出的主意,大部分都是穆君从前在海域上做海盗时就有的想法。

即便没有神祇相助,伏曜觉得他们最多也就是会多打几年,多牺牲一些人,但结果却不会改变。

这个穆君,生来就是要做君王的。

“得快点办完这些事,将濯缨寻回来。”

伏曜神色坚定了几分。

“这可是经她之手而改变的人间,她怎么能不亲眼看看呢?”

月满海潮。

沉邺一行人赶往荒海的同时,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早已被流光轮带来的记忆掀起了滔天巨浪。

有的人前世今生的人生并无太大出入,这份前世记忆对于他们而言,顶多是得知了一些众所周知的八卦消息而已,并没有太大影响。

但对于本就牵涉其中的海域仙族就不同了。

西海龙母整理完涌入脑海中的记忆,只觉得后怕。

还好这一世赤水濯缨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啊!否则如上一世那样,他们西海现在岂不是就归于荒海,怎么会有今日稳步壮大的局面?

东海龙王睁开眼,神色也是几分复杂。

前世的荒海少司命犹在眼前,没想到这一世,荒海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赤水濯缨,一切竟然就变得如此不同。

至于南海和九泽的百姓,更是民怨沸天。

在觉醒前世的记忆之前,南海与九泽原本就暗中纠集了不少意图刺杀沉邺的组织。

虽然他们也知道,四海一统乃是大势所趋,然而流离失所的是他们,食不果腹的也是他们,这叫他们对沉邺如何能不恨?对掠夺了他们资源的荒海百姓如何不恨?

然而当他们回忆起前世,这才发现,原来前世同样是荒海一统海域,但前世一统之后,他们的生活过得反而比从前更好。

鲛纱与鲛珠广销三界,换取了丰富的资源。

荒海又仿照上清天宫兴修学宫,让寻常的仙族百姓也能通过考核进入学宫,修习仙术。

哪怕因战事导致海域仙族人丁凋零,前世的荒海也并未下令强制女子婚配,那位荒海的少司命不仅真金白银奖励生育的女子,还设立了孺子室来照顾海域的下一代,而不必让女子因生育而被困住。

和这一世战事四起、烽火不休的荒海比起来,前世的一切简直美好得像个虚假的幻梦。

可他们都知道,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因为一个叫赤水濯缨的质子公主,它们才会发生。

所以,这一世失去了她的荒海,走上了一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其中最难以接受的,当属此时的荒海百姓。

荒海供奉着许多神女沧浪的神像,皆是因为当初这位神女曾经与西海龙女联手,净化了被魔息污染的海域,拯救了无数荒海百姓。

然而,当两世的记忆叠加,他们才骤然醒悟——

这世上哪来第二个与赤水昭粹长得那么像的神女?

所谓的神女沧浪,就是赤水濯缨,就是那个前世被他们唾骂、视为祸乱朝纲的奸佞的少司命!

当初,她提出的那些什么变法,被荒海盘踞多年的世族坚决反对,为此给她泼了不少污水。

寻常百姓哪里懂什么政事?只见她重刑治国,杀人如麻,哪怕一点寻常纷争,也要被重刑治罪,世族煽动之下,荒海人人皆认定她心狠歹毒,野心勃勃。

可这一世没了她的变法,荒海表面上版图越来越大,内里却越来越乱,乱到今日,已是民怨沸天。

现在再让他们看到前世,颇有种恍然如梦之感。

前世还在他们身边叱骂赤水濯缨的人,这一世,竟有大半都已早早横死,哪里还有命骂她?

这一瞬,如梦初醒。

他们本以为如今的少君沉邺,已经是个比那位缠绵病榻的君上要英明得多的君王。

然而和他们本该拥有的前世相比起来,这一世由他治理的荒海却差得太多太多。

人心似水,民动如烟。

从前拥护着沉邺的民心,随着流光轮的倒转,在不知不觉中便如烟雾般散去。

待他重新回到荒海时,鲛人族的族长与鲸鲨族的族长已经公然叛乱,打着拥护濯缨前世律法的旗帜,要取代如今的荒海君上和少君,带领荒海变革。

“……简直疯了!这些人简直疯了!就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记忆,竟然就敢公然叛乱!”

鳞甲卫的副将迎回沉邺,立刻就向沉邺报告了荒海今日的动荡。

“少君,您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刻随柳统领一道平叛!对了——柳统领呢?大司命这伤又是怎么回事?”

几个属官面色灰败,无心细说,只摆摆手将他敷衍了下去,又对沉邺道:

“少君,此次虽然未能拿下人间界的控制权,但至少,我们将赤水濯缨带了回来,也不算一无所获。”

“正是正是,”其中一人取出了一个匣子,“这是另一对牵机蛊,如今海域仙族不是都将赤水濯缨奉若神明吗?少君以牵机蛊控制住赤水濯缨,必能挽回人心,重振旗鼓。”

沉邺听着这些人的话,只觉得神思极其疲惫。

纠结在脑中的两世记忆,混合着无法言说的复杂心绪,令他整个人都仿佛浸泡彻骨的寒意之中,就连浑身的血液也要凝固。

牵机蛊。

阿缨。

他自幼看着阿缨是如何被吞心蛊所折磨,如今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蛊毒的束缚,他怎能忍心再用蛊虫去操控她?

“……收起来吧。”他淡声道。

属官一愣,还要再劝。

“叫你收起来!听不懂吗!”

沉邺蓦然睁开双目,温文尔雅的面目鲜少疾言厉色地同谁说话,那属官也是第一次见,惊得立刻慌忙跪下,仓皇离去。

他将落日弓取出,放在了自己的寝殿内。

沉邺眸色沉沉地望着这把在他年幼时极为向往的绝世神器。

这把弓,不属于他。

弓的主人,也已对他失望至极。

上清天宫迟早会找上门来,在他们找来之前,他需要想到一个能解他如今之困,又不至于失去阿缨的办法。

“少君——!”

殿外传来侍从来报的声音。

“云梦泽和雷泽送来的两位公主,一个时辰前从荒海逃走了!”

之前还一个劲闹着要做少君夫人,如今见势不对,跑得倒是很利落。

沉邺只轻轻蹙了蹙眉头,便道:

“知道了。”

都是一些本就不重要的人而已。

“还有一件事——”侍从迟疑了一下,“流水城外的青蟹将军说,看到了疑似濯缨公主的身影进入城中。”

濯缨?

沉邺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昭粹才对。

如今荒海百姓满脑子都是前世的赤水濯缨,竟会将昭粹错认。

“若见到了她,将她秘密押送入鲛宫。”

“是。”

不出半个时辰,自以为行动小心的昭粹就被鳞甲卫带到了沉邺的面前。

昭粹看着眼前与她结发的夫君,以及他视线尽头的落日弓,弯弯唇角笑了笑。

“你喜欢的人,果然一直都是她。”

昭粹与濯缨本就生得像,只是气质截然不同,平日倒也不至于被人弄混。

此刻的昭粹心如槁木,笑起来也是冷的,看上去竟有了几分与濯缨相似的神韵。

“但沉邺,我不懂,前世你既然喜欢她,与她朝夕相处,为什么不娶她,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沉邺终于从落日弓上挪开视线。

着一身天水碧衣袍的男子仍如初见时那般芝兰玉树,面色柔和,但从前映在昭粹眼中的温润却荡然无存。

“因为你很安全,昭粹,你是个很容易让人放心喜欢的人。”

不够聪明,所以没有威胁。

不喜欢修行,所以身娇体弱,即便做枕边人也令人放心。

更重要的是,她有一张与赤水濯缨六七分相似的面孔。

她就像他心目中那个可以放心去喜欢的赤水濯缨,所以,前世的他将自己不能对濯缨表露的爱意,全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

她可以无用蠢笨,可以娇憨如稚子,什么都不必思考,只需要如乖巧的宠物一般任由他饲喂。

他完全不用担心她的爪子是否会伤到他,因为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昭粹怔怔然听他说完,那些未尽之语,她也已然懂了。

无论是父亲,还是他,都一样,都是她的饲主。

而她的母亲,就是一个自幼训导她的驯兽师,将她驯化成一只更容易得到饲主宠爱的动物,然后再精心包装好送出去。

这就是她受尽宠爱,但又如此愚蠢可笑的一生。

而她的姐姐呢?

昭粹看向墙上的落日弓,姐姐是否早就看穿了她的命运,所以在她说她要嫁给沉邺的时候,才会用那样怜悯的目光注视着她。

姐姐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谁,做谁的附庸,因为——

为国做质子,尚且有脱身之日,但做人妻子,却是这天下最不可脱身的质子。

“沉邺——!”

从来温声细语,嗓音甜腻的少女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喊叫。

“去死吧你!!!”

她握住藏于袖中那把须弥仙境所赠的玉清扇,朝着沉邺毫无章法地扑去。

她的另一只手中则握着一把匕首,似乎想要趁沉邺被玉清扇定住的片刻刺伤他。

然而沉邺并未有一丝躲避之意。

“我既会信任你作为我的枕边人,昭粹,你以为你真的有半分伤到我的可能性吗?”

昭粹拼尽全力的攻击,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小猫小狗的打闹,沉邺抬手拂袖,欲将怀有身孕的昭粹轻轻推开至一旁。

他的眼神睥睨,全然未将昭粹放在眼底分毫。

此时此刻,昭粹才真正觉得后悔,

她后悔为何在上清天宫时从未认真修习过一日,后悔为何不顾阻拦一心要与沉邺在一起,她浑浑噩噩一生,如被驯养的牲畜般陷于虚假的幸福之中,到此刻在惊觉,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而已。

为何她杀不了沉邺!

为何他害她至此却还能活着!

泪光朦胧之间,昭粹的视野中忽而燃起一缕火光。

焱阳炽热,如烈日灼目,骤然掀起一阵足矣吞没周遭一切的火光。

而在这火光之中,昭粹瞳孔骤缩,双目一错不错地望着那个从落日弓中卷着烈火而出的身影。

烈火烧不尽她的乌发与衣袍,只令她的双眸如淬火般利得惊人。

她手中无弓,身却似一把蓄满张力的神弓,跃入了沉邺震撼至极的眼底。

倏然几声。

沉邺甚至没有看清她是何时挽弓,又是何时凝出的箭矢。

待回过神来时,他的手腕已被钉死在冰冷的砖石之中,他被巨大的冲力掀翻在地,连呼痛都顾不上,正欲立刻斩断箭矢起身迎战之时——

少女的身形如鬼魅而至,带着她周身不熄的金乌之火,将他死死压制在地面,随即夺来方才昭粹仓皇之间落在地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直刺入他的背脊,瞬间皮开肉绽。

沉邺骇然睁大了双目。

是龙筋。

她要挑了他的龙筋!

作者有话说:

沉邺虽然明天就杀青了,但本文结局还早哈,娲皇宫和长生帝君都还没讲,大约还要连载一个月呢!

本章掉落50红包,么么!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