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枕(二合一)◎
仿佛被搅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 视野天旋地转,就连五脏六腑都好似要搅成一团泥浆。
身陷于扭曲混乱的空间内, 叶时韫只能在紧拽着灵瑟的同时, 极勉强地睁开眼判断周围的情形。
密密麻麻、数不尽的人,像标本一样被镶嵌在漆黑沼泽之中,不停的下坠, 又不断挣扎着,试图往上爬,呼救声混杂着哭喊声, 简直就是一个具现化的人间地狱。
叶时韫惊得屏住了呼吸。
见叶时韫、灵瑟和停云三人能够浮于半空而不坠落,沼泽内的人们齐齐伸出手来,试图抓住他们。
恰在此时,虚空中的某处传来了有人对话的声音:
【啧,怎么带了多余的人回来?】
【……算了, 先把他们转移出去, 尤其是上清仙人, 不能留在这里。】
转移?
叶时韫抿了抿唇。
他们果然是用某种术法将人转移到这里的……得将这里的位置传递出去。
灵瑟被这一路晃得快吐了, 听了这声音,正想着出去后要如何教训教训这个人,就见叶时韫松开了她。
灵瑟诧异回眸, 下意识抓住她道:
“你做什么?”
“我要留在这里。”
没等灵瑟伸手再抓,就见叶时韫反身与她背道而驰,在暗中之人再度调动术法将他们转移出去之前, 便放出数道神识, 凝成一道道绳索捆住落于沼泽中的凡人。
她放出的绳索有限, 但凡人求生之欲却不可小觑。
只一瞬间, 仿佛是在鲤鱼池里洒下一把鱼饵, 无数人一个接一个地朝这边涌了过来,能拉住绳索的人便拉住绳索,拉不住的便抱住前面能拉住的。
密密麻麻的人越叠越多。
叶时韫纵然是仙人之身,却也承受不住这样千百万人命的分量,顿时便被拽得往下沉了几分。
停云与灵瑟见此情形,全都惊得愣在了原地。
“……你找死吗!”灵瑟想也不想,立刻俯冲而下抱住不断被拖拽着下沉的叶时韫,“快点松手!你一个人是救不了他们的!快点收回你的神识!”
叶时韫的额头已有青筋迸出,她咬紧牙关,平日天真稚气的面庞此刻稍显扭曲:
“……我……可以……”
“喂——!”
见叶时韫和灵瑟两人都被拖拽着下滑几分,停云也下意识地放出一条捆仙绳拉住灵瑟。
绳索捆住的一瞬,原本在最高处的停云就被这力量拽得猛地一坠。
好重。
千百万条人命的分量,竟然如此之重。
停云咬牙切齿地喊:“别犯蠢了!松手啊!别说是我们三个,再来十个上仙都不够用的!这是弱水,仙人掉进去都不容易爬出来,更何况这些凡人!”
弱水!
叶时韫神思清明几分。
还有救!
人落入弱水虽然难以脱身,但弱水之上万物皆不可载,就连风拂过弱水,也会被吸入其中。
身陷弱水中的人不会立刻就死,直到里面的空气消耗殆尽之前,又或者凡人因为缺乏食物饿死之前,都还能救出来!
想到这一点,叶时韫拽得更是卖力了。
【……我就说,不能放那些上清仙人进来。】
【停云帝子,灵瑟神女,还请二位及时收手,由我送将二位转移到安全地带,否则,我不好向长生帝君与灵胥女君交代。】
停云用力得脖颈上满是青筋,却仍然被拖拽着下滑,他对灵瑟喊道:
“听见没有!快点松手!不要命了吗!”
灵瑟:“我用你说!叶时韫你听到了吗?叫你松手!”
叶时韫:“我……不……”
正说着,三人又被拉着下坠了一大截。
眼看下方就是漆黑的弱水水面,和数不清的人头和手臂,停云简直头皮发麻。
“好、好……那就先救一部分行了吧!先救前面抓到绳子的,把他们带出去,再救剩下的……”
听到停云这么说,弱水中的百姓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扑得更加猛烈,甚至有人要踩着前面的人的肩膀,顺着绳子爬上来抓叶时韫的裙边。
“仙人救命!”
“仙人别丢下我们!”
“再用点力气啊!你们不是仙人吗!快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哀嚎声挣扎声不绝于耳,吵得灵瑟怒火中烧。
“再挤大家都得死!都说了我们一次救不了那么多人!你们再不松手一个都出不去!!”
尽管灵瑟说的是实话,但此刻生死关头,谁会做那个让出机会的人?
大家都想做第一批被带走的人,谁也不愿意等第二次机会,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次?
灵瑟反手震开那些想要顺着绳索去抓叶时韫的人,忍无可忍地警告她:
“我不会跟着你一起死的,你到底松不松手?再不松我可真的松了!”
她与叶时韫本就没什么交情。
不过是看在濯缨的面子上,要是叶时韫真的死在这里,说不定濯缨会因此而迁怒她,这才拉她一把。
“……不松!”
捏着手中碗口粗的一把绳索,叶时韫秀气的五官紧皱,任由身上的仙力倾泻而出:
“我要是松手,就会被你们从这个地方带走,你们更不会允许我将消息传出去……我要是松手,他们就死定了!”
灵瑟眼神复杂地瞧着她。
她生而聪慧,以远超旁人百倍的速度成长。
在灵胥的教导之下,她生来就知道,自己是要执掌娲皇宫,成为未来新人间的主宰。
而在了解了赤水濯缨这个人之后,她更是觉得,娲皇宫才应该是赤水濯缨的归宿,赤水濯缨留在上清天宫那种愚钝守旧的地方,完全是屈就。
但此时此刻,她望着下方少女的双眸,在一瞬间忽而动摇。
娲皇宫……真的比上清天宫更适合执掌这个天地吗?
娲皇宫所追求的新人间,真的是正确的吗?
此刻她握在手中的,是千百万条人命凝聚成的求生欲,重得让人只觉得是个负担,恨不得立刻甩得远远的——
但这个上清天宫的女仙却誓死不放。
她只是个寻常小仙,在上清天宫,连个正经仙职都没有,哪怕她就这么死在这里,也没几个人会记得她。
灵瑟一错不错地注视着这个女仙:
“叶时韫,人死尚有轮回,你身为仙人,一旦仙陨,便是魂飞魄散,即便如此你也还是不松手吗?”
沉默了一会儿,叶时韫注视着她答:
“义之所在,蹈死不顾。”
“…………”
话已至此,停云终于受不了了。
紧拽着灵瑟的捆仙绳蓦然收回,他猛地腾起数丈,与底下的弱水拉开距离。
“蠢货,简直蠢货,我才不会跟着你们为了区区几个凡人去死!”
停云咬紧了后槽牙,最后看了她们几眼,他抬头道:
“快送我出去!”
【明白,停云帝子。】
“停云!你这个懦夫居然自己跑了!!”
怒不可遏的灵瑟生平头一次破口大骂,仪态全失。
【灵瑟神女,计划不容更改,您若再不松手,我也没办法救您。】
灵瑟呼吸剧烈起伏,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然而就在她的骨血之中,暂存于她身体里的那一部分息壤之心也在沉缓有力地跳动着。
无数画面在她的脑海中划过。
芜州城的守城之战。
期盼着来年丰收的妇兵。
不知火山内,宁可剖心归还,也不肯受制于人的少女。
——灵瑟,你不需要思考那么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一个更加完美的人间交到你的手上。
——你只需要去听从,去执行,一切牺牲都只是暂时的,跨越这些短暂的不忍,我们会迎来一个更加完美、更加永恒的新生。
无数声音,无数思绪拉扯着她,将她从前的认知撕得粉碎。
念头蜂拥而起,但灵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么做会迎来怎样的后果。
然而。
然而。
一念既起,瞬间燎原。
“谁要你救!!给我滚开!!!”
滚滚灵流划破黑暗,叶时韫出乎意料地望着眼前的神女,只觉一股极为强大的神力朝她袭来,紧紧包裹住了她。
即将陷入弱水的女仙被这股神力连根拔起,连带着弱水中的千万百姓,全都往上挪了一寸!
叶时韫轻呼一声:
“……好厉害……”
“厉害个屁!”
灵瑟已使出了浑身解数,从齿缝里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
“你们……你们最好还有后手……否则在我力气耗尽之前,我一定会松手的!一定会!”
这个嘛——
想到方才停云对自己使的眼色,和趁着一片混乱交给停云的罗盘,叶时韫闭口不语。
能不能有后手,恐怕不取决于她。
这要取决于停云的良心了。
“——时韫!”
从噩梦中惊醒的濯缨猛地坐直,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只是做了个噩梦。
金云辇内,原本也倚着车壁小憩的谢策玄很快睁开眼眸,望着她道:
“梦见什么了?”
“……没什么。”
尽管这么说,但谢策玄瞧她凝眸出神的模样也知道,她肯定是梦见了一些不好的事。
少年替她笼住身上保暖的鹤衣,滚烫掌心覆住她冰冷的手指。
“还没问你,你与伏曜都说什么了?临走前我见他恍恍惚惚,脸色惨白,跟见鬼了似的。”
濯缨回想起少光天发生的事,原本凝沉的神色松了几分。
当时她将洞窟前辈的身份说明之后,伏曜当场崩溃得恨不得能一头撞死在洞窟前。
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又忍不住眼眶湿润,好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没什么,可能在回想自己到底当着昊天帝君的面说过他多少坏话吧。”
谢策玄一愣,很是不信:“当面说坏话?就他?”
就伏曜那个外强中干的样子,最多也就板着脸虚张声势几下,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濯缨只笑了笑,没解释。
云辇抵达西海之畔后,又乘仙船入海,已经许久没回西海的雨师瑶一见到西海龙母便扑了上去。
西海龙母许久没见女儿,心中自然也是惦记。
当她得知濯缨能够使用召星术,召苍龙附体于雨师瑶身上,令她仙力大增,西海龙母极为意外地将雨师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雨师瑶开开心心道:
“濯缨公主说了,等她仙力再精进一些,我就可以借苍龙之力修行,就算身有魔息也不怕了,也就不必再借水魂珠养着身体,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真是厉害。”
将亲生女儿推到一边去的西海龙母握住濯缨的手,真是万语千言梗在喉中。
“许久未见,濯缨公主的仙法又精进了不少,诶,真是……”
天杀的,她生下雨师瑶的时候真的没被人抱错孩子吗?
她怎么看,都是眼前这个天赋卓绝的女孩子更像她能生出来的啊!
濯缨被西海龙母格外热切的眼神看得有点茫然,不过很快,谢策玄便开口与西海龙母谈起了正事。
在他们来之前,西海龙母这边也已经收到了上清天宫的旨意。
海域仙族与上仙界虽说互不相干,但真涉及到天地存亡的大事,尤其是如今东海骤然成了空城,整个海域只余下西海统治时,西海龙母更清楚这已经不是她一人能解决的问题了。
“……非常时刻,自然要行非常之事。”
西海龙母面色肃然,郑重道:
“天王殿雷霆都司能赴海域,协助我等海域仙族共守海域,是海域幸事,岂有阻拦之理?”
如若不知火山真的苏醒,首当其冲便是他们这些生存在海域的仙族,他们请求仙界各族的帮助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将他们拒之门外。
“濯缨公主,”西海龙母又看向濯缨,细细琢磨了片刻后道,“你虽然要随少武神留在海域待命,但如今海域靠近不知火山的地界实在太冷,不利于你伤势,依我看,你还是住得离海域中央远一些,你觉得如何?”
濯缨求之不得。
她刚刚才剖了心,一路又是与须弥仙人交锋,又是回上清传话,再马不停蹄赶到西海,没给她半点休息时间,要不是靠着丹药和鹤衣,怕是身体里的血都要冻出冰碴子了。
只是濯缨未曾想到,西海龙母给她安排的远离海域中央的暂居处,会是旧日荒海的抚仙宫。
自荒海并入西海之后,抚仙宫和鲛宫一样成了西海龙母的行宫,空置许久。
原本濯缨以为自己会在其中看到昭粹或是西海龙母住过的痕迹,不料踏入此地,竟发现抚仙宫里的陈设竟然与她前世住在这里时有五六分相似。
……怎么会?
濯缨有些许猜测,但也并未深究。
西海龙母派来照顾她的仙侍替她整理房间,还强行安排了一位仙医替她诊治身体。
老龟仙医一搭上她的脉,眉头拧得要打结:
“……恕我直言,您没死真是命大。”
濯缨:“……谢谢。”
“您以为我在夸您吗!”老龟仙医气得白了她一眼,“得修养至少半年,您才能恢复元气!还得用最好的丹药补补亏空的气血,这可不是在跟您开玩笑,仙人也是会仙陨的!”
濯缨只能笑笑。
大战在即,叶时韫还下落不明,她哪里有修养的功夫?
仙医一瞧她就不是个会遵医嘱的模样,叹了口气,一边给她开药方一边道:
“那至少今晚,您必须得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的睡一觉,您就是心血耗损太多,仙人的心头血滴滴都是精华,您这一下子折损这么多,必须得好好修养……”
送走了仙医,仙侍很快端来了煎好的药汤。
濯缨正摊开地图研究,听见仙侍请她喝药,也只是让她们放在一旁。
地图铺满了床榻,濯缨提笔在上方勾出东海和芜州城两地,又将上清天宫所探查到的两处的失踪人数标注在侧。
按照须弥仙境和娲皇宫的计划,人间界的这些凡人必死无疑。
为此,他们显然安排了两种方案。
一个,就是不知火山,取走息壤之力,不知火山爆发,人间界一片汪洋,可以轻易毁灭所有凡人,斩断上清天宫仙人的功德来源,达成女君灵胥重启人间的目的。
另一个,就是一种类似传送法阵的术法,一座一座的清空城池,将他们集中转移到某个能够一口气毁灭他们的地方。
濯缨这一路以来都在思考这个传送法阵的问题。
她阅遍典籍,基本可以确定,没有任何一个传送法阵能够直接做到这种事。
据谢策玄他们所说,以及她自身的感知,与其说是一个传送法阵一口气将这些传送走,不如说在那一瞬间,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在同一时间,让所有人完成了这种消失。
当然,这种时候,他们令城池变空的手法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人都去了何处。
从东海空城至今,算起来已经有整整三日。
杀一个人容易,杀成千上百万人却不容易,尤其是亲自动手沾染那么多杀孽,必将引来天道瞩目,长生帝君和女君灵胥都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有什么办法,能够一口气杀掉上千万人?
如果是她,她会选在什么地方?
这一思考,时间便无声无息地从傍晚流向深夜,濯缨思索得极其专注,并没有注意到谢策玄是何时进来的。
而推门入内的谢策玄,进来时瞧见的便是榻上美人乌发披散,灯下沉思的模样。
少女拆下平日挽发的白玉钗,乌发如瀑垂落,本就是兰姿玉质的容颜,越是除去钗环点缀,愈发显得乌发如绸,肤白胜雪。
尤其是此刻被鲛珠散发的莹光笼罩,更像是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皎洁圣光,连尘埃都不忍落在她身上。
卷着一身潮湿寒意的谢策玄在门边站着看了好一会儿。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要驻守不知火山附近吗?”
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的濯缨抬起头来,顿时感觉到背脊僵硬,浑身剧痛。
“仙人也得休息的,我与雷霆都司的两名副将每人值守两个时辰,这都大半夜过去了,我想着过来瞧瞧,你果然没睡。”
谢策玄瞥了眼桌上放着的药碗。
“连药也没喝,真是一会儿没人看着你都不行。”
海底不见日月,濯缨看着床头沙漏,这才发现确实很晚了,再磨蹭一会儿,外面天都该亮了。
“我想了想,圈了几个时韫有可能在的地方。”
濯缨指着地图同他细细讲解:
“一个是归墟,邪魔混沌之地,我若要杀那么多人,将他们丢去喂邪魔是个很有效率的办法,还有一个是九幽,大地最深的裂缝,丢进去也基本上没有生还机会,最后就是弱水,凡人不吃饭只喝水,能存活七日之久,并不是个效率高的办法,但如果他们的传送术法有距离限制,送去弱水的可能性也很大……”
谢策玄:“……”
不敢相信,她方才一副圣洁出尘的模样,竟然脑子里都在想怎么杀人。
“待会儿天亮,我就给伏曜传讯,让他给各个上仙传讯,商量怎么调派人手,但现在——”
谢策玄坐在她塌边,将术法加热过的药碗递给她,难得语调强硬道:
“喝药,然后立马睡觉。”
濯缨见他一副你要是不喝就给你灌进去的模样,抿唇无声笑了笑,旋即接过来一饮而尽。
谢策玄这才放心。
隔空将鲛珠罩住,寝殿内顿时归于黑暗。
“睡吧,”黑暗中,少年的嗓音比平日听着都要柔和几分,“这几日我和副将都会轮流保护你的安全,今晚我就在外面守着,你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须弥仙境已经知道濯缨手里有一个能收走他们息壤之力的盒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派人来抢。
只要他有空,还是守在她身边比较放心。
谢策玄起身刚要走,衣摆忽然一紧。
“……就在这里守吧。”
被蒙住的鲛珠一角泄露出一点些微亮光。
借着这点光,谢策玄僵硬地回过头,恰看到踏上少女如绸般的长发铺满床榻,珠光透过她卷翘浓睫,在她略显疲惫的眼下落了淡淡阴影,有种不设防备的慵懒倦怠。
迎上他的目光,少女清淡嗓音缓缓道:
“既然要保护我的安危,留在屋内不是更放心些吗?”
“……”
谢策玄的思绪不受控制的一歪。
无数诸如“啊这么突然吗我还没做好心里准备呢”“而且这个时机这个场合也不太对吧”“到底是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啊应该不是吧”的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但最后他的行动远比他的脑子快——
“谢!策!玄!”
从耳尖到脖颈一片绯红的少女缓慢而带着薄怒地咬着他的名字,濯缨看着给她盖好被子而自己在她枕边和衣而卧的少年,忍无可忍地强调:
“我的意思是,让你打地铺,不是让你睡上来!”
谢策玄:“…………哦。”
作者有话说:
此时的小叶:大佬带飞中
此时的停云:二五仔心惊胆战卧底中
此时的濯缨:小狗不能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