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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四只小猫

师尊她养虎为患 吞鱼 4530 2024-04-19 19:38:53

最后一天晚上。

雪地里, 她堆了一只小猫的雪人,又费力地堆了一只大猫的雪人。

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

姜狸和他说哪边是北斗星。

其实秘境里的星星是陨落的诸神,根本没有北斗星。

但是他就像是从前小时候听姜狸胡说时一样,听得很认真。

她还要指天上的星星, 他就抓住了她的手指, 放在了唇边亲了亲。

姜狸回头看他,眼睛比星星还要亮。

她凑过去, 也亲了亲他的手指。

他愣了一下, 一贯冷淡的眉眼如同冰雪消融柔和了下来。

她说:“我们是不是明天就能出去了。”

她小声呢喃:“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其实他们都觉得在秘境里很快活,要是可以永远待在这里也不错——但是这话太不吉利了。如果再待下去两个人差不多也要没命了, 所以谁也没有乌鸦嘴地把这话说出来。

她看见了他发丝上覆盖的白雪,他也看见了她发丝上的雪花。

两个人依偎在了一起,同时想起了“白头偕老”这个词。

他们交换了一个漫长的吻, 就像是在末日里的狂欢。

这种狂欢的举动在这生死不定的路上他们时常做。

姜狸经常趴在他的肩膀上哼着歌,亲昵地亲亲他的面颊;吃东西的时候他们也喜欢依偎在一起;睡觉的时候她就嚷嚷着好冷好冷,然后钻进了他的大氅里。

因为看不清前路在哪里,就尽力地去拥抱对方的体温。

这个吻一如既往地缱绻漫长,姜狸感觉到眼皮沉重,亲着亲着, 竟然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玉浮生却十分清醒, 没办法入睡。

他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她的发丝。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阻碍,没有身份的差别, 他们可以放肆的相爱。

但是天亮了, 走到天尽头, 梦也许很快就要醒过来了。

玉浮生清醒地知道:

姜狸大概是以为自己真的快要死了,才说出了那些心里话。她一直都不认为自己可以活着走出去, 所以才会毫无顾忌地做出从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但是等到她醒过来、发现他们走出来了,这场梦还能继续下去么?

他们不是真的没有灵智的野兽,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情感,还有理智。

他发现自己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要拼尽全力就能走出冥河,但是不管成神成魔,都无法预知未来。

所以他无比珍惜。

甚至有点奢望一切就停留在此时此刻。

他低下头凑过去,吻了她的发丝、鼻尖,还有点有点凉的唇。

他将她搂在了心口,安静地靠在了巨石上。

看着一整夜的雪漫过天际。

……

天衍宗的人在出口处焦急得等待着,因为魂灯没有灭,所以守着的人一直没有走。

——但是秘境的出口却在千里之外的地方。

走出来的时候是个夜晚,姜狸已经昏迷了一段时间了,他试图喂她血,但是她闭着眼睛没有什么反应,呼吸也很微弱了。

然而一出来,外面还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但是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在这个下着雨的春夜,医仙谷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门被有点粗暴地直接冲开,小童嚷嚷着去开门,但是却在看见外面人的时候噤声了——

碧绿色的眸子鬼气森森,如同黑夜里的兽瞳,年轻的男人浑身是血,死死抓住了小童的手。

张大夫姗姗来迟,解救了小童。

玉浮生说:“救人。”

张大夫:“快快快来人,扶一下!”

因为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快要死了。但是他不让人扶着,而是打开了大氅,里面是快要断气的姜狸。

他浑身血污,但是她干干净净的,被他始终护在了怀里。

他让大夫先救姜狸。

张大夫让药童扶住他去躺着——

但那个年轻人死死抓着他的手,非要先救她。

张大夫纳闷了:“所以我就不能两个人同时救么?”

话音落下,那个年轻人才终于肯松手了。

他被人扶着坐在了角落里,面色苍白得像是金纸,但怎么也不肯离开自己的师尊。

他也不觉得身上疼,胡乱喝了一口灵药,被剪开血肉模糊的衣服也不吭声,就像是石头、铁做的人一样没什么反应,只是死死盯着姜狸的方向,用浑浑噩噩但是如同鬼火一般的眼睛盯着大夫。

张大夫有种预感,他要是说治不好的话,这个奄奄一息的年轻人可能会发疯。

姜狸的筋脉断了好多根,灵气逸散,再来晚点也就差不多了。

但是幸好,张大夫说:“能治。”

——那个年轻人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药童推了推才发现他竟是晕了过去。

其实玉浮生伤得也不轻,只是白虎本体的强度堪比神兵,比较扛打而已。

……

雨声淅淅沥沥,煎药的气味漂浮在空气里。

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玉浮生面色苍白地坐在那把椅子上,时不时要问一句姜狸为什么还不醒。

张大夫每次都搪塞他:明天、明天就醒了。

但是第二天早上,姜狸还没有醒过来。

张大夫终于和他说了实话:

“虽然小命保住了,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老夫也说不准。”

张大夫让他试着和她说说话,唤唤姜狸的名字。

那遍布伤痕的大手就抓住姜狸的手,一遍遍地叫她。

他摸了摸她的脸,低声和她说着话。

他想像是在秘境里一样,低头就要去亲亲她的面颊。

张大夫诡异地看了他一眼,问了一句:“她不是你师尊吗?”

玉浮生愣住了,回头一看。

才发现张大夫有点眼熟。

张大夫笑呵呵:“还记得百草堂么?当年你在放逐之地,还那么大一点,你的师尊带着你来敲我的门。你师尊的样子倒是一点都没有变,老夫还是认得出来的。”

“二十年过去了,你们师徒感情真好。”

他抓住姜狸的手渐渐地松开了,就像是被冷水浇了下来。

张大夫意有所指地提醒道:“一会儿女童会来换衣,回避下。”

他出去了,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外面,看着外面的春雨淅淅沥沥。

冰冷的雨点落下。

他清醒地意识到了一点:梦醒了。

等到姜狸醒过来,她还会像是在秘境里一样么?

绝境里的疯狂是暂时的。

等到离开了绝境,她会怎么选?

好一会儿有童子请他进去,他这才回过神来。

再次进去后,他没有像是在秘境里一样去亲她、吻她的发丝了,而是坐在了她的身边,安静地看着她。

他说:“狸狸,快醒过来吧。”

……

姜狸一会儿梦见前世在那座孤坟里,一会儿又梦见21世纪。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家,在书桌前翻着那本小说,闹钟在响,她按下了闹钟,上了一辆公交车。

她一站站地坐车,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很长一段时间里,姜狸做梦都想要回家,回到21世纪,于是她的魂魄就徘徊在了这辆梦境中的公交车上。

突然,她想起来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

她听见了有人叫她狸狸,声音很是熟悉。

于是她下了车,朝着一片光晕处跑去——

她感觉到了有耀眼的阳光穿透了窗柩,照在了她的面颊上,晒得整个人暖洋洋的,耳边听见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她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空气里漂浮的尘埃。

好一会儿,姜狸才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她活过来了、他们真的走出那片茫茫雪原了。

姜狸觉得好渴,伸出手,却碰倒了茶杯。

……

听见里面的动静,无数次幻想姜狸醒过来的玉浮生却没有没有第一时间进去。

他看着那扇门,迟疑了。

他在冥河里都没有害怕过。

但是他现在却害怕了。

姜狸在绝境里的行为多少带了一些不顾一切。

她要抛开一切才能爱他,但是如果一切枷锁都回来了呢?

他不确定了。

一种空前的畏惧浮上了心头。

他低声喃喃道:“醒了就好。”

他让小药童告诉姜狸:他很好,今天晚上就会过来看她。

小药童不明白,但还是进去,如实地告诉姜狸。

姜狸一开始没有起疑,因为她知道徒弟也伤得不轻,可能在旁边养伤。她喝了两碗很苦的灵药,打开了窗户晒太阳。

感受着春光明媚,姜狸第一次如此珍惜活着的感觉。

侥幸活下来了,姜狸最想要见到的人就是徒弟,她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和他说。比方说她想通了一些事。

她没有在活过来之后就感觉到后悔——相反,她感觉到了一种紧迫感。

那是生命失而复得后,急于抓住生命里美好一切的紧迫感。

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姜狸张望了许久,都没有看见徒弟的身影。

突然,姜狸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姜狸问:“他人呢,为什么不来见我?”

药童支支吾吾,也不说不清楚为什么。

姜狸害怕了。

她打开窗,左顾右盼了一会儿。

她艰难地爬下了床,找不到鞋就干脆不穿了,扶着墙朝着外面走。

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张大夫在后面喊:“哎呀,下床干什么?不要命啦!”

但是姜狸听不见了,她继续扶着栏杆走,推开了上前要搀扶她的人,到处去找徒弟。

她穿越了光影和长廊、还有料峭的春风。

终于,她踩上了柔软的草地,在春日的尽头,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碧蓝澄澈的湖泊前,苍天大树下,坐着一个人。

他忘记换绷带了,手腕上是一条条割开还没愈合的血口子,看上去十分狰狞。

因为很久都没有合眼,面色更加苍白又疲倦。

他靠在大树下看着湖面发呆,已经保持一个姿势很长时间了。

听见了脚步声,他这才转过头。

平日里冷漠的脸上此时敷着灵药,看上去有点滑稽。

等到看见是姜狸,他立马低下了头。

“姜狸,你别过来。”

他就像是沉浸在一场大梦里不愿意醒过来的梦游人。

他想再等一等,等一等再醒过来。

他藏身在树荫里,看不清表情。

他低声哄她:

“狸狸,你先不要说话。”

“你……你伤还没有好,先回去,明天我再来见你好不好?”

姜狸站在远处看了他好一会儿,却没有停下来。

她走了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有点不敢置信,但是很快就感觉到了单薄布料传过来潮湿的热意。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狸狸,不要哭,我不会为难你。”

她说:“不是,我刚刚找不到你,我以为你死掉了。”

他愣了一会儿。

他有点笨拙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他说:“狸狸,我还活着。”

她很快平复了情绪,笑了:“我知道,你又不是个死人。”

姜狸渐渐地松开了他。

她看见了他的手腕,问他:“疼不疼?”

他摇摇头。

姜狸对他说:“我们试试看吧。”

时间仿佛停滞了,虫鸣鸟叫都消失了。

……

他那种柔和的表情消失了,很平静地质问她:“姜狸,你是不是在可怜我?”

玉浮生可以耍心机、卖惨博取自己师尊的怜惜,但是如果她醒来之后选择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感动和怜悯——这只白虎也是有尊严的。

他垂下了眸子:

“姜狸,就算你不是我的心上人,也是我的师尊。”

“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就算是小时候的虎崽也会这么做,就算是为了报恩,姜狸也没有必要觉得愧疚。

玉浮生在心里嘲讽自己:也许她只是不好在这个时候拒绝你而已,你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他不相信,姜狸也不生气:

“你不是老是说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么?现在我们扯平了。”

“玉浮生,就算我可怜你,也不至于把自己赔给你。”

第一次,她没有回避他的视线。

他终于将信将疑起来。

她伸出手要去摸摸他脸上的伤。

但他却抓住了姜狸的手,盯着她,柔软的眼神渐渐地变成了一种审视,锐利的视线就好像要割开她的外表,剖开那颗心脏、看进她心里去。

在面对姜狸的表白,他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受宠若惊,反而冷静到了冷酷的程度。

他提醒道:

“姜狸,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们一起走出去,仍然要面对别人的议论。你要和我在一起,天衍宗容得下我们么?”

“爱情仍然没有亲情安全。有一天也许你会厌倦我、腻味我,到时候我们也做不回家人了。”

“姜狸,在秘境里做了一场梦,其实出来了,什么都没有改变。你的顾虑都是对的。”

他步步逼近:

“就这样,你还要和我在一起么?”

如果是从前的姜狸,醒过来之后,她会害怕、会迟疑。因为她被困在心中的孤坟里,没有走出去面对世界的决心,自然也没有爱人的勇气。

现实没有改变,变的只是姜狸的想法和心境。

——从抱着捧鱼走出了神殿废墟那一刻就变了。

世界从此在她的眼前变得开阔。

秘境里,的确是绝境中不顾一切的狂欢,他们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有那样疯狂的时刻了。

但是出来了、活下去了,她就要重新缩回去当个乌龟么?

天气阴晴不定,月也有时圆缺。

在春天烂漫的阳光下,她有了重新出发的勇气。

“刚刚我走出来找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死了。看见你还活着的时候,我觉得很幸运。”

“那场梦很美,我可以和你继续做梦么?”

姜狸不是一时冲动。

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过了所有可能。

她认真地说:

“我可能还是会经常把你看做小虎崽,我可能不习惯和你做恋人,我不确定当恋人会比当亲人好。”

“你需要给我一点时间,我才能适应新的角色。”

“但——我们可以试试看。”

不顾一切,是绝境里的生死相依的浪漫;

带着忐忑和未知,仍然试探着伸出手,也是一种全新的爱情。

……

她站在了他的怀里,仰头看着他。

他盯着她在阳光下泛着光的发丝发呆,从咄咄逼人的野兽变成了傻呆呆的愣头青。

她的表白就像是蝴蝶飞进了他心里,在心底播撒出了遍地野蛮生长的小花。

姜狸还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他竟然不知所措起来。

说什么呢?说爱她?他好像说了好多遍。

该做什么?他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放。

在冥河里的狠劲都消失了,八百个心眼都不见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要看哪里,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就连发丝都让人怦然心动。

他低下头,看见了姜狸光着的脚。

他终于找到了话题,低沉的嗓音问她:“姜狸,你怎么不穿鞋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踩在草地上的双脚。

——这个时候竟然关注这种地方。

天气晴朗,湖水澄澈。

绿草茵茵,蝴蝶飞舞。

她直接提起了裙摆,踩在了他的靴子上,带着沾着新鲜的泥土和小花,踮脚凑了上去。

浅粉色的唇像是柔软的花瓣,她笑嘻嘻地吻了吻他的下巴:

“愣着干什么?”

“天气那么好,该接吻了。”

姜狸是爱情里的暴君。

她阴晴不定、朝令夕改。把他折磨得只能听天由命、毫无反抗之力。他看似强大,其实只能在心里祈求爱人的仁慈。

但是她说爱他。

她凑上来亲了亲他。

姜狸是天底下最好的宝贝。

……

潋滟的湖水里,倒影出一对接吻的爱人。

野花在他们的脚边盛放,吻里面带上了青草和春风的气味。

“这是结束么?”

“不,这是爱情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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