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知道天使之泪被偷窃的过程,但是真正的天使之泪是怎么被大白吃到肚子里,大白又是怎么阴差阳错地流落到亨利·贝克的手里的呢?
阿加莎的满腹疑问都写在了脸上。
福尔摩斯看着她满是疑惑的神色,笑着问:“是不是有点后悔昨晚没跟我和约翰一起去阿尔法酒吧?”
这有什么后悔?
阿加莎并不认为她想去,福尔摩斯就会带她一起去。
她没有回答福尔摩斯的话,反而直接问道:“如果我昨晚很想去,你会带我去吗?”
福尔摩斯双手交叠搭在腹部,目光饶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道:“你下次如果很想去的话,可以试试看。”
还是没说到底会不会带阿加莎去,但他没再卖关子,直接告诉阿加莎天使之泪到底怎么会被大白吃到肚子里去的。
“说起赖德·詹姆斯,不得不说他的计划确实缜密而周到。他在还没下手偷天使之泪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要怎么将赃物藏起来。他有一个蹲过大牢的朋友,就是你跟约翰去找霍纳太太,霍纳太太说的高个子男人,那是一个手段高超的小偷,十分擅长处理赃物。他给赖德·詹姆斯支招,让他偷到天使之泪后,将天使之泪藏在鹅肚子里。纵然警方再怎么聪明,也绝对不会想到天使之泪会被他藏在鹅肚子里。”
说起将天使之泪藏在鹅肚子里的事情,福尔摩斯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确实有头脑,如果不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大白将天使之泪拉在他的拖鞋上,他也想不到居然真的会有人将那么昂贵珍稀的宝石喂给一只鹅吃。
“虽然赖德·詹姆斯确实得到了真正的天使之泪,但天使之泪失窃后不到半小时,莫卡伯爵夫人就拿出了能以假乱真的赝品,说失窃的天使之泪是假的。”
阿加莎还是不太想得通赖德·詹姆斯的做法,她皱着秀气的眉头,语气疑惑,“没有人能比主人更能分辨天使之泪的真伪。莫卡伯爵夫人既然已经说了失窃的珠宝是赝品,赖德·詹姆斯还有怎么必要将天使之泪藏起来?”
“这并不难理解啊,亲爱的阿加莎。”
福尔摩斯又把他的樱桃木烟斗拿在手里把玩,语气闲适,“赖德·詹姆斯是一个贪婪的小人物。他废了好大心思将天使之泪得手,不管真假,宝石总是值钱的。再说,莫卡伯爵夫人在失窃案之后,就宣布要拍卖天使之泪,只要是知情者,对这件事情都会觉得古怪的。更何况他还能跟莫卡伯爵夫人的贴身侍女相互通信。”
阿加莎垂下眼睫,望着在她前方的红茶。
一直安静的华生这时说话了,“其实并不难理解,一个贪心的人,总是不甘愿放过任何自己能发财的机会。莫卡伯爵夫人身边的侍女深得信任,都认不出他手里的天使之泪是赝品,更别提其他人了。假作真时真亦假,赖德·詹姆斯只是想借此发一笔横财罢了。莫卡伯爵夫人虽然说丢失的是并不值钱的赝品,但她一直派人找到底是谁偷走的。再说,他早就物色好的替罪羔羊约翰·霍纳此时又失踪了,他很难不会有其他的联想。”
“比如在他拿走了所谓的赝品之后,约翰·霍纳在珠宝盒里又发现了真正的天使之泪?”
阿加莎语气有些莞尔,觉得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我觉得这有些荒谬。”
“你觉得荒谬,但有人却会觉得那是真的。”
福尔摩斯笑着说,“无论到手的珠宝是真是假,赖德·詹姆斯都必须要将它藏好,一旦被人发现,他要面对的不仅是失去大都会酒店的经理职位,还有牢狱之灾。”
福尔摩斯的目光落在阿加莎身上,语气带着些许调侃,“好啦,你到底还想不想知道赖德·詹姆斯是怎么将宝石喂给大白吃,昨晚又怎么会被我和华生识破的?”
这当然是想的。
阿加莎端正坐姿,乖巧,美丽,可爱。
她向福尔摩斯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声音也甜美。
“愿闻其详,福尔摩斯先生。”
“其实很简单,他的姐姐跟姐夫养了一批鹅,打算在圣诞节的时候卖出去。他去姐姐家的时候,姐姐告诉他特别为他准备了一只肥美的圣诞鹅,他事先将宝石喂给大白之后,在大白的尾巴上做了一个标志。”
福尔摩斯指向阳台刚从鹅窝里出来的大白,那只肥肥胖胖的大白鹅正在展翅伸懒腰,尾巴的白色羽毛上有一道黑色的痕迹。
“看见那道黑色的痕迹了吗?”
阿加莎点头,表示看到了。
“那是赖德·詹姆斯画上去的标志,可以洗掉的。”
福尔摩斯说:“他以为在那一群鹅中,只有大白有这样的标识。临走前,他跟姐姐说不要她特别准备的那只大肥鹅,他看中了一只尾巴上有黑色羽毛的大白鹅,要那只就行了。可是他没想到,在他姐姐养的那群大白鹅里,还有另一只鹅是这样的,而且那只鹅天生就是带着黑羽毛。他的姐姐为此还不太高兴,因为那只尾巴带着黑羽毛的大白鹅既不肥也不美,她没想到赖德·詹姆斯会看上那只鹅。”
误会已经造成,后来的事情就不难猜到。
赖德·詹姆斯以为自己拿到了想要的那只鹅,欢天喜地地回家去,后来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只鹅。
“这时候,你一定在想,既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只鹅,肚子里藏着赝品的那只鹅一定也已经流落到别人的手里,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偷窃东西的事情会被人发现,岂不是更好?”
福尔摩斯笑着说,“一般人的思路都是这样的,阿加莎,这就是我为什么发现赖德·詹姆斯是那个偷窃天使之泪的人,却没有将他送去给莱斯特雷德先生的原因。”
赖德·詹姆斯发现自己拿错了鹅,姐姐和姐夫养的那批鹅流转到外面,肯定会有人得到那只藏着珠宝的鹅。珠宝或许是假的,但是失窃之事确是真真正着给你发生过的,如果有人得到了那粒宝石,又发现宝石跟莫卡伯爵夫人拍卖的宝石很像,为了得到奖赏,一定会在报纸上登失物招领启示或是报案,一旦他的设想成真,后面一调查,势必会查到他的姐姐跟姐夫。
他为了自己的清白可以抵死不认罪,可是那样的话不就连累了自己的姐姐和姐夫?
福尔摩斯感叹着说道:“这个人有贼心没贼胆,也算是良知未泯,他害怕事情败露之后会连累姐姐和姐夫,在大白卖出去之后,一直在阿法尔酒吧附近的市场纠缠鹅贩子,他跟鹅贩子纠缠的时候,被我和约翰遇见。”
赖德·詹姆斯如果遇见的是别人,他做的事情或许还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可惜,他遇见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所有稀奇古怪的案子到了这位名侦探的手里,都会被抽丝剥茧,最终还原事情的真相。
“虽然还没有约翰·霍纳的消息,但是知道大白肚子里为什么会有天使之泪,对我们来说,也是很大的收获。”
华生看向阿加莎,温声说道:“昨天我和你离开霍纳家之后,一直担心是去骚扰她的两个流氓将约翰·霍纳绑了起来。经过昨晚,我不再担心此事。约翰·霍纳虽然还是下落不明,但已经排除了两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这是好事。”
福尔摩斯:“赖德·詹姆斯并不知道大白肚子里的就是真正的天使之泪,他以为自己偷错了东西。”
阿加莎睨了福尔摩斯一眼,“你觉得逃脱了法律制裁的赖德·詹姆斯,内心会感谢你吗?”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我并不需要他的感谢。我放过他,没将他交给伦敦警察厅,是因为我确定他与约翰·霍纳的失踪无关,而且此人虽然作恶,却还有一丝良心不想连累姐姐与姐夫,未必无可救药。昨晚放过他,或许以后他还会作恶,可我更觉得会是一个灵魂的重生。”
阿加莎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福尔摩斯只是一个侦探,并不代表警方。对他来说,任何事情,只要问心无愧就已经足够了。
既然宝石是怎么到了大白的肚子里这件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就该是大白的命运问题了。
阿加莎:“你要把大白还给赖德·詹姆斯吗?”
福尔摩斯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反问:“为什么要还给他?我不跟他计较他偷窃的事情已经是格外开恩,他还想我将鹅送回去?”
阿加莎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大白是不可能送回去的,那该怎么办呢?
阿加莎:“那大白怎么办啊?”
福尔摩斯看了一眼外面不知道自己命运的大肥鹅,没吭声。
阿加莎想到大白很可能会成为圣诞烤鹅,觉得有些可惜,但大多数鹅的最终归宿,就是成为人类餐桌上的一道美食。
如果大白不是被亨利·贝克用消费金额兑换到手,后来又辗转门警彼得的手里流落到贝克街公寓,它早就成一盘烤鹅了。
就在阿加莎为大白的命运叹息的时候,福尔摩斯问华生:“你会杀鹅吗?”
华生:“会、会啊。但我不想杀一只能拉宝石的肥鹅。”
福尔摩斯看向阿加莎:“听见了?”
阿加莎:???
福尔摩斯:“华生说他不想杀一只能拉宝石的肥鹅,所以他决定饲养大白。”
华生:“什、什么?”
他只是不想杀鹅,但没说要养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