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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你最好别哭 宝光相直 6700 2024-05-20 10:58:26

“哇…”

“哇…”

“……”

阁楼门口,阿文和羽羽纷纷惊讶得张大嘴巴,双眼滴溜溜地转,两个孩子面对房间里的场景只会震诧地发出单音节感叹词。

时眉斜靠着门边,环胸抱臂,歪头观赏着房内的壮观陈设。

一时失语。

一间赛博朋克风的百平米空间,全镜面吊顶,纵深延展构建起超时空的视觉风格,仿若置身前卫感与几何感双重冲击下的元宇宙世界,以弧形长虹玻璃替代外侧墙体,里侧空间一分为二。

左侧空间静而有序。

四围堆砌各式收纳空间,宽窄不一,花样百出。

黑木架上是超跑与机车模型,吊脚高台摆着大型乐高积木;中古组合柜墩放魔幻系艺术模型;八十一格做旧斜方柜及悬挂式玻璃复古柜则陈列着机动战士高达、漫威复联超英、哈利波特全员、吸血鬼家族甚至还有……

山海经百怪?!

“哇…哥哥,你有这么这么多玩具啊,也太酷了吧……”

大抵都是男孩子爱玩的东西。

阿文一溜烟跑进去,站在琳琅满目的玩具面前,左看看右瞅瞅,不敢乱碰,只能隔着玻璃跟里面的“战神们”挥挥小手。

岑浪下颌微扬,深隽眉眼消隐掉惯有的邃冷冰锐,挂了两分炫耀宝物般的恣意神色,“酷吧?”

如此孩子气的得意。

“嗯嗯嗯!”阿文疯狂点头。

“嗯嗯嗯!”羽羽有样学样。

“还专门整了个玩具房。”

时眉朝里探了眼,看到右侧空间是各类电动潮玩机,有点儿想笑,“看不出来啊,岑律挺有童心的嘛。”

岑浪微微眯眼,哼笑一声:“说我老?”

时眉乐了,故意逗他:“比起上次见过的江峭弟弟,岑律还是…嗯……”

岑浪:“……”

懒得理她,岑浪抄兜走进去,长指按下墙内某处嵌入式开关,下一瞬,所有展柜同时应声自动滑启柜门。

他半蹲在两个小孩子面前,随手指了指柜中的模型,轻飘飘地来了句:

“喜欢哪个,拿。”

倘若是被宠着长大的孩子,收到他人赠送的玩具,大概会天真烂漫地雀跃蹦跳,因为得到新的礼物而兴奋不已。

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不一样。

什么事该做,什么话该说,什么东西该拿往往是自幼便需要具备的判断能力。

或者说是一种生存技能。

因为没有双亲这样坚定而稳固的靠山,因为缺乏被他人无限度呵护的疼爱,就必须靠察言观色所练就的“懂事”和“乖巧”,为自己铺设前路。

所以他们更敏感,也更脆弱。

阿文和羽羽听到后的下意识反应是惊讶,纵然得到房间主人的允许,两个孩子依然不敢贸然接受,第一时间扭头眼巴巴地望向时眉,似乎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心里清楚岑浪的计划,时眉嘴角漾起温柔笑容,朝小男孩眨眨眼:

“还不谢谢哥哥?”

听到这话,阿文和羽羽才扬起小胳膊欢呼,又礼貌规矩地向岑浪道谢。……

两个孩子最终选了一款3D立体艺术模型,兴高采烈地抱着去了院子里拼装。

厨房里,岑浪掌勺主厨,时眉打下手准备食材。

原本,照岑浪的意思是,直接让助理安排厨师来家里做,或者做好之后安排人到饭点送过来。

让他给姓徐的做饭?

除非他有病。

省时省力的事儿,时眉当然也同意。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鬼机灵儿地一把握住他要给助理打电话的手指,凑近了仰头问他:

“先说清楚,钱谁出?”

岑浪反被她问愣了下,“什么钱?”

“你这又是空运海鲜、又是纯天然燕窝、又是陈年花胶的,还要请电视塔私房菜里的大厨过来,一请还请好几位。”

时眉眯眯眼,“食材不花钱?师傅工时费不花钱?给报销吗?”

“当然…”岑浪顿了顿,从她手心里抽出指尖,懒懒扯唇,“不报。”

时眉:“?”

“为什么不报,说好协作组案件共办。我现在进了协作组,我手里的案子也归组里管,这样都不报销??”

她就不能理解。

“你有没有想过,‘团队奖金不分成’这项福利条款代表什么?”

岑浪撩她一眼,倏尔极轻地笑了声,直接给出答案说:

“代表‘案件开销不分摊’,谁的案子谁出钱,无论最后亏与赚,一律自负,多公平。”

他居然在协议上用暗款,

时眉气得牙痒痒。

无奈岑浪已经安排助理订好了食材,她如果再自己去买菜做家常小炒似乎也不太说得过去。眼下木已成舟,她只好自掏腰包买下这些这辈子还没入过口的东西。

什么鹅肝、刺身…

什么波士顿龙虾…

什么帝王蟹、面包蟹、黄金蟹……

可时眉没有任何食欲,她只觉得痛失一个亿,一边心在滴血,一边安慰自己没关系至少能见一面夏婕。

可还是……

“哐”一声闷沉噪响。

正在跟虾蟹“大作战”的岑浪惊了下,双手分别拎着两只肥硕蟹钳,回身看向时眉,发现她正气冲冲地瞪过来,手里菜刀被她用力斜砍在砧板上。

“你这一顿饭下来不得上万!”时眉越想越气,晚饭又不是她一个人吃,凭什么要她全包费用,“不行,你至少帮我A一半。”

还以为有多天大的事。看她那副恶狠狠的表情,好像他不答应掏钱,下一秒菜刀砍得就不是砧板,而是他的脑袋。

岑浪懒散收回视线,转过身继续处理蟹子,漫不经心地告诉她:“请你吃。”

时眉:“?”

都说无事献殷勤……

“你只需要支付我的工时费就可以。”岑浪背对着女人,无声勾弯了下唇。

“不是,你怎么还要工时费??”

时眉傻眼。

岑浪头也不回地,举起一只蟹钳朝她挥了挥,拖长音调:“做好心理准备,我可比那些电视塔的大厨贵多了。”

“……”

累了,毁灭吧。

时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顺势瞥向窗外院子里的阿文和羽羽,忽然,一个身着校服小男孩的出现令她眼前一亮。

“岑浪。”她拍拍他的背。

岑浪抬头看她。

时眉朝窗外扬扬下颚,放低声音,意味深长地笑了声:“瞧,徐奇来了。”

岑浪的计划很简单。

留阿文和羽羽在家里多住一晚,故意让两个孩子院子里玩模型,引来徐奇。再通过徐奇顺理成章地邀请徐嘉合跟夏婕,晚上来家里做客吃饭。

岑浪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先有条不紊地处理好虾蟹蒸上锅,等徐奇跟阿文他们玩了一段时间,他才洗手走出去。

徐奇始终保持戒备。

一种不属于他这年纪的小孩子该有的警惕。与其说玩,不如说是站在旁边观看阿文和羽羽拼装模型。

尽管期间阿文和羽羽很大方地喊他“小哥哥”,大方友好地邀请他一起动手来玩,徐奇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

直到看见岑浪推门走来院子里,他犹如被惊吓到,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外跑。

岑浪头一歪,眼疾手快地迅速勾住男孩的后衣领,扯近眼前,吊儿郎当地哼了声:“小鬼,跑什么?”

徐奇不说话,皱着小眉头用力扭动身体,想从他指下挣脱出来。

但是没用。

岑浪也懒得跟这小孩绕弯,拎了拎裤脚半蹲下,手掌发力稍稍扣紧他的肩膀,直截了当地问他:

“会画画?”

“不会。”男孩回答冷漠。

“那这是谁画的?”

岑浪拿出那副「跪拜图」,在他眼前展开扬了扬,“嗯?”

徐奇明显震愣几秒,抬头望见从别墅里走出来的时眉后,才恍然明白过来。

男孩不屑地偏过头,嗤鼻道:

“跟你说了又能怎么样,你们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岑浪微微挑眉,顺着他的话提出诘问:“你想我们做什么?”

“让我母亲离开!!”

男孩的反应过于异常的激动,他用力瞪大瞳孔,盯向岑浪的眼神爆裂出某种尖锐戳人的愤怨。

“为什么?”岑浪装作不懂,对他表现出来的敌对情绪视若无睹,

“你很讨厌她?”

“我、我…”大概没料到会被这样质问,他忽然磕绊了下,浑身竖起的外刺像在那一霎被摧毁碾压,男孩一下子变得萎颓。

——他看上去很绝望。

“是啊,我都已经这么讨厌她了,她为什么还不肯离开……”

——听起来也是。

不像装的,

是一种自然地,由内而外真实迸发出的,如此强烈的绝望。

岑浪没再接话,不露声色地站起身,低敛下颌,只用饱含压迫性的视线逼住男孩,如锋芒在背,轻飘摧垮他伪饰真相的耸峙外壳。

“她很痛苦。”

过了很久之后,徐奇在岑浪强势逼仄的气场下做出妥协,前一秒的外放情绪去除大半。

晚风回旋,斜阳退山。

眼前这个年仅十二岁的男孩子低耸着肩头,面色寡淡。日落周转在身上时,残忍抽走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一切蓬勃与朝气,浇筑惧色,灌满颓丧。

他低低地说了一句,

“再晚的话,她连痛苦都没有了。”

徐嘉合找来的时候,时眉以徐奇跟阿文、羽羽三个孩子玩得正开心为由,邀请他们顺便来家里吃饭。

徐嘉合推脱两回,勉强应下。

当时眉提出让他喊上夏婕一起来时,徐嘉合的表情变得不太好看。

听他的意思,或许是想借口夏婕回娘家而含糊过去,好在岑浪早有预料,提前授意过徐奇助力。

因此男孩没由来地蹦出来一句:“别管妈妈,让她一个人在家自己吃算了。”

徐嘉合生硬地笑了下,神情里透出几分不敞亮的成色。

于是饭桌上,

时眉如愿以偿,

时隔一个多月,终于成功见到夏婕。

夏婕还是老样子。黑发黑裙黑袜,从头到脚将自己遮蔽得严严实实,不暴露任何一寸皮肤出来,面无表情,眼神干涸。

脖子上的红丝巾,

还是那样扎眼,

刺得时眉指尖微颤,双眼发涩。

她还记得,那里掩藏起的狰狞疤痕,有多可怖,有多可惜。

这时,岑浪倏然伸臂搂住她的肩,将人勾进怀里,薄唇凑在她耳边,压着嗓:

“收着点啊,别一直盯着人家看。”

时眉这才猛然惊觉所有人都在看向自己,尤其是徐嘉合,而她的目光如此明显地紧抓着夏婕不放,以至于岑浪喊了她几声都没理。

桌上气氛微凝,

时眉轻颤长睫,脑子里飞快旋转要怎么缓解当下的尴尬状况。

岑浪却慢吞吞收回揽着她的胳膊,手掌压在她头顶轻揉两下,歪头看着她,放低姿态哄她说:

“别生气了宝宝,我错了,你看徐哥跟嫂子都在,给个台阶好不好?”

“……”

这、这是什么演技,

自己跟这位比简直小巫见大巫吧?

时眉立刻配合地牵起笑意,作势娇羞地推他一把,嗔怪道:“瞎说什么。”

岑浪扯了下唇,转头跟徐嘉合解释:“小姑娘被我惯的,徐哥别介意。”

徐嘉合跟着笑起来,摆手道:“不会,时律师平时在外都是雷厉风行,也就在你面前撒撒娇了。”岑浪似乎对这句话很受用,唇角笑意渐深,朝桌上比了个虚请的手势,以主人的身份做出邀请:“来,动筷吧。”

由上次停电而来的灵感,

按照岑浪的计划,待会儿别墅内会短暂断电,时眉就可以趁这个机会,将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塞给夏婕。

所以时眉时刻都在等待停电的信号,又忍不住担心徐嘉合会突然让夏婕离开,导致她整顿饭吃得都很紧张,紧张到没心思去剥那些虾蟹,紧张到食不知味。

反观岑浪全程松弛又随性。

一改平素冷酷傲拽的人设,跟徐嘉合一杯接一杯的香槟干,全然一派谈笑风生的快意模样。

悉知岑浪的冷漠本性,时眉看得出来,他此刻是在徐嘉合面前故意伪作人傻钱多的阔少爷。

可时眉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也不懂他为什么要问…

“徐哥手底下的「喜仕嘉」主营便利店这么久,”岑浪捏过一只面包蟹,拆掉蟹脚,问,

“有没有考虑过扩大营业范围?”

徐嘉合放下香槟杯,语气谦逊:“是有过这个想法,毕竟现在的大环境来说,24小时便利店在一线城市已经足够饱和。”

岑浪低眼掀开蟹壳,用蟹针剔掉蟹掩、肺、心及蟹胃,接话道:

“一条路饱和就说明该换块蛋糕吃了,品牌打出市场不容易。”

他抬眸扫了眼徐嘉合,“不能浪费。”

“没错,所以下半年我们公司筹划向海边度假村方向发展。”徐嘉合自然一下听出岑浪话里的意思,顿了顿,主动问及,

“不知道小岑兄弟做哪个行业的,说不定将来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合作。”

时眉心不在焉地端起高脚杯,咽下一口红酒,聚精会神地听着两人的谈话。

结果居然听到岑浪蓦地来了句:

“现在就可以。”

徐嘉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痛快,明显怔住,半晌后,开玩笑似的试探他一句:

“有意向的话,小岑…投点儿?”

“多少?”

“一百万。”

“一百万?”

岑浪低低笑起来,眼也不抬一下,痞里痞气地懒声说,“不够我玩一晚上。”

时眉:“……”

这鬼人,

到底想干什么。

徐嘉合笑着眯起眼,没再急着开口,似乎对岑浪的话秉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这样吧,徐哥。”

岑浪将剥好的蟹黄蟹膏放进蟹壳里,浇上酱汁,递给时眉,看向徐嘉合说,

“我直接推您的「喜仕嘉」进驻壹浪,到时候您想玩什么项目都好说,怎么样?”

别说徐嘉合,连时眉也整个呆住,愣愣地望向他,又被岑浪看也不看地伸手按低脑袋,敲敲桌面提醒她:“好好吃饭。”

时眉抿抿唇,但也没出声。

想着他做事总归应该有分寸,待会儿等人走了再问比较好,于是强压下心底的疑惑,给阿文和羽羽碗里夹上菜,自己低头默默吃起蟹黄膏。

而徐嘉合也在脑子里晃过神来,若非不是对面的男人与壹浪的现任总裁同姓岑,壹浪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接纳他推进去的杂牌。

想到这里,徐嘉合的声音已然婉转了三个度,扬声笑问:“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

是“需要我做什么”,

而不是“你的条件是什么”,

因为壹浪这两个字的重量,一旦搬上台面,就足以令所有谈判或合作者的姿态倾轧到最低。

“下个月评选,徐哥只要继续蝉联“慈善企业家”的荣誉就可以。”

岑浪抽出湿巾擦干净手指,替时眉的碗里盛满花胶羹,缓缓掀起眼皮,淡声补充:“这对壹浪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话说到这里,徐嘉合已经听懂了,他在手机上发了条消息,之后放下手机看向岑浪,笑声回答:“好,我一定尽力。”

岑浪稀微挑眉,端起酒杯举向他,“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时眉看了眼他的杯子,挑挑眉,不禁想起上回他喝醉的场景。

心里直犯嘀咕:

看他这今晚一杯又一杯地没停过,但目前为止说话利落,逻辑也清晰,看不出来酒量好像还不错嘛。

下一刻,黑暗骤然扑卷而来。

停电了。

时眉一瞬间绷紧了神经,迅速从口袋掏出早已备好的纸条,死死攥在手心里,努力眨了眨眼试图辩清夏婕所在的方位。

“不好意思,应该是跳闸了。”

耳边倏地响起岑浪低磁的嗓线,令时眉心下稍安,“宝宝,你先带孩子回二楼,我去看看总闸开关。”

借着窗外昏黄灯色,模糊中时眉终于隐约看清夏婕,顺便应了岑浪一声:“好。”

这时,坐于对面的徐嘉合也开口道:“时间不早了,孩子还要做作业,让我爱人也先带他回去吧。”

显然,他还想留下继续跟岑浪聊聊生意上的事儿。

时眉与夏婕同时在黑暗中起身,错身而过时,时眉瞅准机会飞快将手中的纸条塞给夏婕,边干扰注意力地说:

“这太黑了,嫂子你小心些别摔倒。”

夏婕没有回应。

太好了,

时眉在心底长舒一口气。

她几乎迫不及待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岑浪,等夏婕带孩子离开后,她牵起阿文和羽羽边朝楼上走边说:“徐哥您先坐会儿,我把孩子送上去,然后去给你跟浪浪开酒。”

徐嘉合回道:“不着急。”

转瞬间,餐厅内只剩徐嘉合一人。

他在椅子上沉默地坐了会儿,随后从西装内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屏幕上刚刚收到一条短信:

【徐总查到了,壹浪集团太子叫岑浪,近期刚回国。身边确实有个未婚妻,之前一直藏着,听说下周会在圈里公开,极有可能这次回国就是为了结婚。】

屏幕散射微弱光亮,依稀映清男人脸色晦沉,目光幽暗不明,嘴角却悠悠扬起,笑容阴郁得近乎病态。

他收起手机,从椅子上慢慢站起身,步调轻缓踩在木质地板上,朝向螺旋木梯移动,一步步,一层层,没有发出一点响动地迈上台阶。

一直走上三楼,他似乎听见东侧楼上隐约传来交谈声。

这里的户型与他家户型相同,徐嘉合知道,朝右拐进去还有七层步梯,上方是一间斜户式阁楼。

他缓下步子,站在阁楼下方的楼梯口,默不作声地窃听着上方传来的声音,如此胶着,黏连,暧昧不堪。

“现在不行,还有客人在…”

“……那亲一下。”

“脖子不可以…会、会被看出来的……”

“……哪里能亲,你选。”

“……”

“浪浪~别闹了呀…”

“……”

阁楼内,两人言语亲密得一塌糊涂,实际上却隔了几米远。

因为猜到徐嘉合可能会起疑心,想来偷听两人谈话,确认他们俩个是否觉察到关于夏婕的什么异样。

时眉半倚着玻璃门,稍稍探身看着楼下,嘴上刻意夹着嗓娇嗔怪叫,甚至尾音还带了点喘,眼梢浸透狡猾的笑。

岑浪慵懒靠坐着旁侧的单人沙发,抬膝叠腿,姿态倨傲自矜。

起初他是冷眼看着她飙独角戏,发癫一样又喘又叫,假得不行。

直到楼下传来不寻常的动静。

就算徐嘉合脚步放得再轻,还是没能逃过岑浪敏锐的耳力,所以后来他才敷衍两句,象征性地配合一下。

就在时眉准备下楼时——

岑浪蓦地锁紧眉骨,从沙发起身大步走向时眉,伸手迅速勾紧她的腰,身体带她转动,迫使她调转位置,旋即时眉整个人被岑浪抵在玻璃门内侧。

“你干什——”

“嘘。”

岑浪抬起手,拇指施力按住她柔软的唇,朝外看了眼,过了会儿淡敛下眼睫,视线瞟过她被自己指尖挤压的唇肉,微微顿滞,喉结滚动了下。

他松开指腹下的软肉,稍稍偏侧过头,长指将她脸侧的柔顺发丝别到耳后,贴抵在她耳边,嗓线低磁泛哑:

“戏没完,继续。”

时眉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很快便听到细微浅浅的脚步声,在一片极端阒寂下逐步靠近这个房间。

徐嘉合居然上来了。

时眉突然全身都紧绷起来,

平日里那些三脚猫的撩人功夫这会儿半点不顶用。

她掀眸凝望着岑浪,眼波似汪着潮润的冰泉般剔透,急切,盈盈楚楚地盛着细密无措的薄光,又软又亮,言辞笨拙地问他:“要怎么…继续?”

无辜得惹人怜爱。

“抱紧我。”

岑浪逃开她的眼神,双手扣住她纤弱细瘦的腰肢,托高她的身体直接将人抱上沙发椅背,压在无机质感的冰冷玻璃上。

“嗯…”

不知怎么回事,时眉忽然低低地喘了声。

不同于刚才,

是一声真切的,

绵软翘尾的喘音。

她皱着眉,腰身本能往后拱弯,上身前倾,根本坐不稳地要朝前扑摔下来。

岑浪快一步把人搂住,牢牢把控住她的身体,耳边紧随而来的,是她的一声控诉:“岑浪,痛……”

末尾一个单音节,

似软水滴落,

沾染黏腻诱人的鼻息。

很要命。

“我…”一开口,岑浪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哑得不像话,他清了清声,拉开彼此间的一点距离,问她:

“弄疼你了?”

糟糕的台词。

糟糕的他的声音。

还是哑。

低沉涩哑得不成样子,

恶劣撩过时眉的耳廓,蛮横扯动心跳,欺凌心脏催拉起异常活跃的脉动泵搏,游蹿全身每一处末梢神经,灼烧血液,燥起潮涌。

感受到怀里人轻轻点头,岑浪怔愣半拍,眼底伏藏隐晦难辨的幽邃,虚哑着声问:“哪里?”

“后腰…”她有些受不住岑浪的哑音,半昂起纤美脖颈,艰难避开。

然而——

当下这一秒,赫然刺入视域的场景,令她瞳孔骤缩,指尖悚然颤抖。

全镜面吊顶清晰反照出这间潮玩阁楼内的每一角。高饱和度的镭射霓虹灯绚丽斑斓,烘造出洋红、亮青与橙紫色的渐变光影,完全脱离现实感的颓靡与迷幻。

华美得磅礴,夺目得浮夸。

他们好似堕坠在荒诞不经的末日下。

七彩玻璃外,徐嘉合的身影就阴沉伫立在那里,向里窥伺。

七彩玻璃内,

岑浪半跪在沙发上,单手搂抱着她在怀中,略弯上身,屈蜷指骨轻轻接触她不堪一握的软腰。

霓虹光影不停幻变,曲折滢洄在她薄透的肌肤之上,晕圈斑点的光痕,为她的优美腰线镀抹一层迷离昏淡的霓彩光泽。

岑浪清楚分明地看到,

在她后腰处,软嫩腻白的肤肉被某种利器狠戾划破一道红肿伤口,不算浅,当即滋生起颗颗小粒饱满欲滴的血珠,边缘弥散雾化般的淤紫。

如此鲜明刺眼的反差感,

深深泄入他眼底,形成某种电流脉冲的欣快感,渗透微妙古怪的张力。

岑浪微动喉结,试图吞咽下那些不妥当的罪恶念头,然后仔细回忆了下。

才想起来,

应该是刚才抱她的时候,

他食指上的指戒,划伤了她的后腰。

“岑浪,他走了。”时眉虚弱推阻了下他的身体,伏在他耳边小声说。

……

别墅恢复供电,

岑浪懒恹恹地搂着时眉从楼上下来,徐嘉合坐在餐厅圆桌前,三人深意对视,心照不宣地对阁楼上的那番偷窥只字不提。

接下来,岑浪陪徐嘉合推杯换盏,时眉跟着做做样子。似乎从岑浪应下推荐徐嘉合的品牌进驻壹浪后,他格外兴奋。

而刚刚在阁楼的所听所见,也让徐嘉合确信,岑浪就是个没心眼的富家公子哥。

基本整晚就是岑浪负责喝,时眉负责将岑浪从徐嘉合口中套出的信息做有效整合,往脑子里记。

最后酒过了三巡又三巡,快到凌晨四点,时眉跟岑浪才总算将徐嘉合送出门口。

然而,墅门阖闭之际——

前一秒还在跟徐嘉合侃侃而谈、看起来在正常不过的男人,后一秒转身便歪头倾倒在时眉肩上。

时眉吓了一跳,下意识忙伸手接住他的身子,扶着他走向客厅沙发,边走边假意凶他:“岑浪,你别给我装醉啊。”

终究是敌不过将近一米九个头男人的重量。时眉很快体力不支,腿弯发软导致脚下步子一个错乱,头晕目眩的混乱里,她被岑浪径直扑倒在沙发上。

时眉正欲用力推开他,不料岑浪似乎意有所感,单手捉住她的两只细腕压在沙发上,鼻尖轻缓蹭触她的颈窝。

“腰还疼么?”他开口,声腔温柔,嗓线湿哑透欲:

“趴好,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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