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给郝主任说的这些话,可都是有实实在在依据的。
为了增加说服力,她还将之前报纸上被批复的那张报纸给找了出来。都是前几年的旧报纸了,也是苏曼为了让自己在工作中得心应手,才会翻看这些过时的报纸。
报纸上当然没有主席同志的批语,但是这文章是实打实的,后来也确实形成文件下发了。文件也被苏曼借过来看过。
只不过很多的公社并没有完全执行,目前为止,男女并没有同工同酬。
但是这报纸上明确的给出了数据,堡子村在提高妇女待遇之后,调动了妇女同志的劳动积极性,导致当年粮食增产。
这报纸,郝主任之前并没有看到。
郝主任文化程度也不算高,能够坐上这个位置,也是建国初期一起奋斗过来的老同志,有资历。但是因为文化程度并不算特别高,郝主任她没有看报纸的习惯啊。
至于之前主席同志下的那个批语文件,她就更没机会看到了,因为那是公社书记负责的。
而之前公社书记,也不是现在的程书记。
看到报纸之后,郝主任心里的底气更加足了。
妇女同志的力量多大啊。
调动了她们的积极性,粮食都能够增产呢。
这年头,最精贵的是啥?当然是粮食!
为了粮食,一切都可以靠边站!
两人合计了一番,苏曼就负责和去会议室那边安抚这些女同志,而郝主任则去找程书记借人。
到了会议室里面,苏曼就看到这些人在抹泪互相诉苦。诉说自己在生活中的不容易了。
她们都是在婆家过的不如意的,本来以为就这么熬日子算了。
可公社妇联的公演,给她们带来了希望。
按着她们婆家的说法,那就是让老实的媳妇们变得不安分了。其实受苦也并不知她们这些人,只不过还有一部分人,依然选择沉默而已。
这些妇女同志们看到苏曼进了会议室,就泪眼婆娑的看着她,“这位干事,我认得你,你上过戏台子的。咱这事儿,到底能不能管啊。你们演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苏曼将自己的笔记本拿了出来,然后掏出一支笔,很正式道。
“这事儿管,当然是要管的。管的什么程度,我们还要了解你们的真实情况。现在,一个一个的来登记情况。将自己所遭受的待遇原原本本讲清楚。不许夸张,也不许隐瞒。要知道,你们进了这个门之后,这就不属于你们家里矛盾了。咱妇联不管家庭矛盾,咱管的是犯法这事儿。”
她这番话顿时让这些妇女同志们哭不出来了。
一个脸上还留着巴掌印的女同志问道,“同志,那,那要是犯法这事儿,有啥后果不?”
苏曼问道,“你这是担心那些人?”对于这种被打了还要心疼对方的人,她就懒得管了。
女同志紧张道,“……这倒不是,就担心万一他们受罪了,找咱们麻烦。”
苏曼笑了,“放心吧,我们管这事儿,一定要让对方吃够教训。”
“好了,要是没问题,就来我这里登记情况。”
又有一个女同鼻青脸肿的女同志举手道,“同志,那到时候能不能就吓唬吓唬,不打我男人。”
苏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咱妇联是干正事的,没时间吓唬人。有这时间,我们要多解救更多的受苦女同志。你要是不告,可以离开。但是你要想清楚,是不是还想护着那个把你往死里打的人。要是没有咱妇联管,你可能要被打一辈子,你是不是能受得了一辈子挨打。”
“……”
“就是,你不登记,别耽误咱们登记。”一个瘦弱的女人走到苏曼面前,“这位干事,给我登记,这日子我过不了了。”
她伸出自己的胳膊,露出手上的伤痕,还撩起衣服给苏曼看身上被打的痕迹,“我婆婆黑心啊,担心被人说闲话,不打我的脸,就打这让人看不到的地方。”
苏曼严肃道,“先坐下,你说,我写!”
程书记办公室里面,郝主任正在给程书记朗读报纸上的文章,朗读完了之后,又拿出那文件,“程书记你看看,主席同志都重视妇女问题。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也是主席同志亲自说的。咱作为基层干部,责任重大啊。”
程书记仔细的看了看这些文件。
他也才来这边没两年呢。
这文件他也看过。不过当时生产队里面不好执行,男同志们都不积极干活了,觉得不公平,执行力度就不好。后面就搁置了。
现在又闹出这事儿来了。
程书记喝了一口茶,“妇联的问题,找民兵去参与,会不会闹出问题来。”
郝主任道,“不会不会,我们又不是乱抓人,我们是要取证的。有证据,那就是犯法的事儿啊,对于犯法的人,民兵难道不该抓他们?”
程书记点点头,是该抓。
郝主任又道,“咱负责取证,他们负责抓人。咱这都是为了公社广大人民群众服务啊。咱提高了妇女同志的地位,提高她们劳动积极性,让大队的粮食增产,这对于咱们北河公社的意义重大。您看看人家这堡子村,人家都被亲自批示了。程书记,为啥会被亲自批示?一是因为主席同志重视妇女权益问题,另外一个就是因为他们走在了前面,敢想敢做啊!这次县里不是也因为咱妇联工作走在前头了,还夸咱们了?”
程书记沉默的喝了喝茶,权衡利弊。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才道,“也不能随便抓人,引起老百姓的恐慌。”
郝主任立马保证,“只抓典型。要不然咱也忙不过来。”
程书记就让自己的助理干事小王将民兵营许营长找了过来。
许营长是退伍军人,为人正直,一听是妇联这事儿,立马表示没问题。
当着程书记的面,就给安排了两个民兵营长的士兵。让他们以后就跟着妇联执行任务。
“要是到时候人不够,就找大队民兵连的人。”
郝主任感激的握住了许营长的手,“许昌国同志,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等苏曼这边登记完了这些妇女同志的个人情况,郝主任就领着两个民兵营的士兵,雄赳赳气昂昂的过来了。
这阵势又让这些来告状的妇女同志一惊。
“小苏啊,这边工作处理的咋样?”郝主任声音洪亮道。
手里有人了,她现在说话都带风的。
“都登记好了情况,待会儿去公社卫生所那边找大夫验伤,咱就可以出发了。”
郝主任一拍桌子,“好,咱出发!”
有女同志问道,“出发?去哪儿?”
苏曼道,“抓人!”
“……”
这次去下面队里抓人,郝主任并没有喊办公室那三个吃干饭的一起去。
这事儿既然是她和小苏做起来的,那别人想都不要想着占一分便宜了。
既然不喜欢干活,那就继续吃干饭吧。
郝主任没提,苏曼当然也没提,路上还在和789道,“哎,我那些同事们不爱干活,我就替他们干了吧,同事之间,本来就是该互相帮助的。”
789圣母本母,对宿主依然保持最初的幻想:“……宿主,你真的不是为了圣母点吗?”
苏曼道,“有圣母点吗?”
“有啊。”
苏曼笑道,“那就好。”
“……”
经过公社大夫的验伤,梨子山大队的陈大春媳妇被打的最厉害,都被打出病根了。所以她们首先去的是梨子山大队。
郝主任直接就找了梨子山大队的妇联主任陈主任。
陈主任看着这个架势都惊呆了。
这风风火火的是要干啥啊?
“郝主任,咋没提前通知咱啊,这有啥大事儿啊?”
“事儿大了!”郝主任哼了一声,“残害妇女,我们都做了宣传了,你们大队竟然还有人干这样的事儿,这是完全不把组织当回事。你这妇联主任工作没做好啊。”
陈主任:“……”
苏曼道,“陈主任可能也是一时疏忽了,要不然这次让陈主任带队,咱一起去抓人去?”
陈主任瞪大了眼睛,“抓人?”
“当然抓人,这些封建残余思想的,旧社会的毒瘤,必须抓。”郝主任气势汹汹道,“小陈,你带队,咱抓人去。”
“去谁家啊?”
告状的妇女紧张的走了出来,“我,我是大春媳妇。”
郝主任道,“去大春媳妇家。”
陈主任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看着郝主任这凶巴巴的样子,只能前面带路。
可这会儿人还在队里干活呢。家里没人,就一个老太太。不顶事儿。
郝主任就在陈大春家里等着。
苏曼还趁着机会找老太太进行求证,“你儿媳妇是不是被你儿子打的。”
老太太对妇联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想法,毕竟妇联的同志也上过门,“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儿。”
“所以是被你儿子打的?你就回答是不是。打了还不敢承认?”
老太太道,“是有咋样,那不都是她不懂事,不知道伺候男人吗?咱以前日子不都这么过过来的?”
然后开始骂骂咧咧,骂儿媳妇不懂事,给干部们添麻烦了。自家的事儿咋能麻烦公社干部过来呢。
既然女同志被打的事儿已经承认了,苏曼和郝主任对她这骂骂咧咧的话当做没听到,只让人去通知陈大春回来。
没一会儿,陈大春就回来了,看到自己媳妇的那一刻,怒火中烧,一脸愤怒的就跑过来,跳起脚就准备给自己媳妇来一脚,郝主任道,“抓人!”
于是没等陈大春一脚踢出来,人就被按到在地上了。
“啊——”
陈大春的老娘吓得乱叫。
眼看着自己儿子就被两个民兵用草绳子给捆住了。
“这是干啥啊,你们这干啥抓人啊?”
老太太急的要哭。
陈主任也吓坏了。“郝主任,这,这到底是干啥啊?”
苏曼道,“根据我国法律,故意伤害他人……综上所述,陈大春犯法了。”
老太太急的拍大腿,“那是我儿媳妇啊!”
陈大春也嚷嚷道,“我打我自己媳妇,咋就不行了,你们不能抓我。”
“她是国家的人民,是公社的社员,她就受到法律的保护。之前也给你们做过教育的。还不懂?”
陈大春老娘当然知道这事儿,可他们觉得这都是乱来,打自家媳妇,咋就轮得到别人管嗯。谁也管不着。
之前妇联也没管过啊。咋这突然就来抓人了。
“大春媳妇啊,这可是你男人啊。你让人放了他吧,咱以后不打你了。”
大春媳妇果然有些害怕,求助的看向苏曼,也是希望能够网开一面。
早就知道这些妇女同志心肠软,又害怕事儿,苏曼就将他们之前的按过手印的供词拿了出来,“这是你作得证词,你要是说没这回事儿,你就是作假证,那该抓的就是你了。”
“抓她,就抓她,她作假证。”老太太立马喊了起来。
大春媳妇红着眼睛一咬牙,“告,我就是被他打成这样的!”
既然是为了杀鸡禁猴,郝主任当然不会抓了人就走。而是在这队里等着人家下工。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这些社员们下工了,郝主任就让陈主任通知社员们集合。然后当着大伙的面,将陈大春犯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这人,我们是要移交到公安机关去的。该劳动改造的就劳动改造,该关的就关。你们大伙儿都看看,谁要是敢再欺压女同志,这就是你们的处分!”
下面有些喜欢一言不合就揍自己媳妇的男人顿时都变了脸色。
特别是看到陈大春被捆的紧巴巴的,脸上灰头土脸的样子,脸色就更难看了。
郝主任又表扬了陈大春媳妇,“这才是新社会的具有思想觉悟的新女性,大家要像她学习,勇于和毒瘤做抗争。”
郝主任还故意道,“欢迎举报这样的行为。我们妇联如果知道,绝不姑息!”
下面的社员们议论纷纷,心里都有些慌,然后想着自家有没有磋磨媳妇的情况。
人群中刚添了一个女娃娃的陈家婆婆更是一脸庆幸,自己接受了教育,没扔孩子。要不然这会儿被捆的肯定是自己了。
等郝主任一行人捆着人准备去下一个生产队的抓人的时候,陈大春老娘哭着跟在后面,“大春,我儿子哟。你们啥时候放他回来呀。”
苏曼道,“啥时候改造好了,知道尊重女同志了,啥时候就回来。”
陈大春老娘一听,又哭喊起来,“大春啊,你好好改造呀。我回头好好收拾那个恶婆娘。”
苏曼道,“要是被我们知道你们因为这件事情对当事人进行打击报复,视为对组织上的处分不满。陈大春就要多进行改造。”
被捆的紧紧的,嘴还被塞住的陈大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