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都是个厂子最忙的时候。因为年底都要赶工。这就和写作业一样,平时总是不紧不慢的工作,等要交作业了,就熬夜赶工。
不过对于家具厂的人来说,每天都在赶着交作业。特别是年底的时候,是最忙的时候。
虽然农民同志没啥钱。可自从家具厂推出了农民同志特惠版家具之后,厂里的家具也卖的不错。
所谓的特惠版家具,都是刚入厂子的新人做的,做工肯定没那么精致,都是简单款式的。材料也是用的经济实惠的。
光是这一波,也有一定的销售额了。
更不用说城里各个单位下的订单了。很多单位都有新年采购计划。其中就有办公桌椅和宿舍床铺之类的。南平家具全国闻名,各类价格都有,自然成为优选,这又是一大波的订单。
另外就是工人同志们忙了一整年,也要给家里添置点物件。年轻男女趁着年底结婚啥的,又是一大波。
苏曼就和厂领导们商量,今年效益好,年底厂里奖金翻倍。反正这个奖金都是按照加班工资的额度发的。该给工人的。这会儿不流行加班工资,也不能亏待工人。
其他厂领导当然是没意见的。他们都是从普通工人走上来的,当然也知道给工人谋福利。厂里赚钱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发展,给工人一个安稳的工作?
这消息让厂领导们通知下去之后,厂里的工人们爆发了十分热烈的情绪。各个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的,即便加班,也依然每天一脸笑容。对厂里没啥怨言。
苏曼这边则是给省城家具厂那边打了个电话,告诉蔡主任这个好消息,让他好好干。
另外也告诉那些车间的工人,月底奖金也翻倍。
蔡主任接完电话,就兴匆匆地来告诉这些工人们这个好消息。
“还翻倍?”
工人同志们本来还因为南平家具厂要开分厂而郁闷,这会儿听到这消息,又兴奋起来了。
蔡主任笑道,“厂里效益好,厂领导们也大方。说不能让咱们工人白辛苦。”
“你们厂子领导可真好,我们每年很少发奖金。”
为哈呢,因为效益一般。
以前省城家具厂虽然独霸湖江,可厂领导也没啥进取心,按部就班搞生产工作。每年效益虽然不错,但是像南平这样对工人这么大方,那就不可能了。
而且领导们都舍不得,宁愿把钱压着,也不给发。
有人就忍不住道,“蔡主任,要是咱们是一个厂子就好了。”
蔡主任道,“那咋可能呢,咱是南平的,你们是省城家具厂的。不搭噶啊。不过没准我们这边要开分厂,以后我要是留在这边,咱还能经常见面呢。”
听到这事儿,大伙儿又开始郁闷了。
特别是即将拿到翻倍的奖金,可开了分厂之后,就意味着他们拿不到了。
工人们茶余饭后就开始念叨这事儿。还有人念叨着说人家南平家具厂年底全厂子工人都发奖金。不像咱们省城家具厂,就只有那个代加工车间工人发。
这一对比,待遇也差别太大了。咱也不和人家那钢厂比,人家那是大单位,比不了。可南平也是做家具的,之前还是个小厂呢。咋就比不了了?
工人同志有意见了,就去找厂里工会反映,为啥咱待遇就不如人家南平家具厂的。咱厂里的钱哪里去了。
有意见人还挺多。好些人见有人去反映问题,就跟着去凑热闹。一传十十传百的,人还凑合的挺多。
工会这边也不能不重视了。就去找孙厂长反映。
孙厂长气坏了,“钱去哪里了,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这钱都是厂里的流动资金,都是要办大事儿的。还能发给他们?咱们能和南平家具厂比吗,人家财大气粗!”
几个副厂长都头疼。李副厂长道,“这事儿我们怎么办,这会儿年底呢,工人闹意见,回头市里领导又要过问了。”
孙厂长道,“那我们还能真的把钱发出去?这发了第一次是不是还要发第二次?人家南平家具厂为什么发奖金,他们心里没数?那工作量多大啊。你看看那代加工的车间,一天机器都没停过。他们是闲着没事儿干就闹腾。”
李副厂长道,“可工人们可能也愿意多干活多拿钱。”
孙厂长:“……”
想不出好办法了,孙厂长就拿起电话给苏曼打了过去,语气带着点儿商量,“那个奖金还是不要发了吧,现在厂里都闹开了。”
苏曼道,“可是我们这边都通知了呀,再反悔那不就是失信于人吗?这可对我们南平的名声不好。而且那些工人都那么卖力的给咱们干活,咱要是连点奖金都不发,那对不起人。都是替咱南平干活的,咱就得发。”
孙厂长就有些来气了,“那苏厂长你还能给我们整个厂子发?”
苏曼道,“那肯定不行呀,你们又不是我们的厂子。你们要是我们的厂子,那肯定也是要发的。”
要是成了自己的厂子,那肯定天天加班。加班就要发加班工资。
这话可把孙厂长噎住了。
“要不这样吧,我让蔡主任给同志们解释一下,做一下思想工作。”
孙厂长想着南平这边能帮忙出面解决一下,那肯定是好的。
现在也没好办法了。钱是不能发的,要不然以后工人肯定要经常闹,毕竟一闹就有钱。
这边,蔡主任也接到了苏曼的指示。
苏曼就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一下,总结起来重点是要让工人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你们不是南平家具厂的人,南平家具厂也是有心无力,要是你们是分厂的人,那肯定是要一视同仁的。
苏曼还强调,“你要告诉他们,总不能让省城家具厂变成南平家具厂分厂。”
蔡主任觉得苏曼这是想干点啥,但是他脑子就是想不到那个点上面去。他胆子再大,也不会想到苏曼是想吞并省城家具厂这个十多年的老厂。
他是个执行能力不错的人,想不通就不想,赶紧去照着领导吩咐的话去给工人们做思想工作去。
于是拿着厂里的扩音器就站在了人群当中,嘶声高喊,“同志们,不要闹了。刚刚我们南平家具厂的苏厂长打电话过来了。”
一听是苏厂长打电话过来了,大伙儿都想听听苏厂长说啥,都安静下来。
孙厂长在办公室窗户里看到这一幕,顿时气乐了。这苏厂长面子比他这厂长面子大多了。
蔡主任大声道,“同志们,我们苏厂长听说了你们的事情很担心。她是一番好心,但是没想到弄成了这个局面。她让我和你们解释,省城和南平家具厂情况不一样,所以你们不能要求省城家具厂和咱们南平待遇一样。如果你们是南平家具厂的工人,那当然是一视同仁的发。就算以后我们在省城建立分厂,对待分厂的工人,我们也是一样的。可你们不是我们南平的工人,总不能让省城家具厂变成咱们南平家具厂分厂吧,这也不可能呀。所以请你们不要以南平的要求来强制省城家具厂,这样对你们的厂领导是不公平的。”
这话就让工人们更气了,他们为什么就不是南平家具厂的人呢?人家一个县城的厂子都发展到了这个规模了,福利待遇远超省城家具厂。
而且人家还要在省城家具厂开分厂。以后那些分厂的工人也比他们待遇好。
都是做家具的,咱手艺还能比人家差了?
省城家具厂搞成这样,还不如给人当个分厂得了。工人还能过的好一些。
“还不如给人当个分厂呢。”
还真有年轻气盛的工人喊出来了。
这一喊,简直就喊出了其他人的心声。
没错啊,这当分厂也不亏啊,福利待遇都能提高了。不比之前单干强?
于是其他工人也跟着喊,“咱给人当分厂得了。”
“这事儿可以让厂领导和南平那边说啊,他们不就是要开分厂吗,干脆让咱们当分厂得了。”
“对呀,大家都省事儿。”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了,还议论的挺带劲儿。
他们左思右想,给人当分厂简直就是百利无害。反正对于工人来说,给谁干活不是干活呢,都是在厂里。福利待遇还能更好。有个知道对工人好的好厂长。
唯一有要说利益受损的,那还是厂领导。因为以后这话语权就要交到总厂去了。
所以工人同志和中层管理人员都挺支持这事儿,孙厂长几个厂长则气歪了嘴。
“这是在胡闹!咱们省城家具厂搞了多年了,这都是咱们这些老人的心血,哪里能去给人当分厂?!”
几个副厂长当然也不希望给人当下级。可眼下工人们这么闹,也挺麻烦的。特别是厂里工会这边也加入进来了。
工会这边成员大多是各个部门的工人代表,工人代表代表着工人的意见。他们带头闹,就让厂里很被动。工会会申请去市里工会反映情况。
到时候都知道省城家具厂工人闹事了。
出现这种情况,厂里领导到时候可不好受。
他们会觉得厂里领导是无能,还是真的做了啥事儿让工人们这么气愤。
孙厂长忍无可忍了,拿着扩音器就喊道,“别胡闹,分厂这种事儿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这都是有计划安排的。南平家具厂有自己的计划,你们要是随便掺和闹事,那就是扰乱生产建设事业,是犯了大错!”
工人们就有些发憷了。
工人代表就紧张道,“就不能商量一下?”
还有人道,“要不……让蔡主任打个电话问问苏厂长的意思。”
蔡主任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咋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心里挺心虚的。毕竟自己之前一直在人家面前吹牛。谁知道这些工人就闹起来了呢?
蔡主任心里有些害怕,听到让他给苏厂长打电话,他就迫不及待的去打了。这会儿他真的挺需要上级领导的指示的。要不然事儿闹大了,他心慌。
他看着孙厂长,小声道,“孙厂长,咱打电话吗?”
孙厂长道,“打。”让省城家具厂成为分厂?南平有这么大的胃口吗?她苏曼有这个胆子吗?!
过了一会儿,厂长办公室里面,蔡主任就当着工会代表和厂领导的面打了电话出去了。
“让省城家具厂成为我们的分厂?”苏曼在电话那头惊讶的问道。
“是啊。工人同志是这么说的。”
苏曼又问,“是工人同志说的,还是厂领导也说,厂领导都是什么意见。他们如果有这个意向,就应该和我们商量才对……”
蔡主任就看着旁边的工人代表和孙厂长,“我们苏厂长问厂领导的想法。她说这种事儿不该在电话里面沟通,应该当面谈。要是这边有啥想法,她就和厂领导们过来一趟。”
孙厂长:“……”苏曼不是应该直接拒绝吗,她不是都在省城那边画好了地皮要建设新厂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