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侯府内,
卫国公俞敦素和他的夫人郭淑贤,有些焦躁不安的坐在俞行知日常起居的院落内等待。
郭夫人搓着手,坐立难安,如果不是不合规矩,她甚至想直接到侯府外的大门处迎一迎。
俞敦素道:“夫人,小五这孩子的磨难也太多了些。勇儿早前来信语焉不详,只道是五媳妇也出了意外。此次小五回来,你顺着他些,就别再拘着了。”
郭夫人使劲拧着帕子道:“我晓得了,这次他回来,我是再也不管他了,只要他高兴,喜欢哪个姑娘都随他的意。晓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般没有缘分,我只怕行知那个性子,要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唉!”
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驶进侯府大门,直行到正院门前方才停下。
俞敦素和郭夫人忍不住出门去迎,
却见着车帘一掀,当先出来的是一个清丽宜人的女子,那女子跳下车来,转身举起那双白嫩的小手,将俞行知从车中接了出来。
俞行知容色憔悴,但面上却不见悲呛之色,冲着众人温和地展颜一笑,
脚下似有不支,微微跌呛了一步。
那个女子急忙扶住他,一把将他抱起,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轻车熟路的钻入卧房去了。
沿途留下俞行知那并不真心抗拒的声音:“晓晓,放我下来。”
郭夫人瞠目结舌:“这……这是?”
随行而至的俞行勇咳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待孩儿进屋细细回禀。”
……
京都的贵妇圈近日又添了一条新的热门谈资。
冠军侯的那位平民夫人,因为先前夫君出征北伐,思念过度,竟然一病不起。
虽然三月前,冠军侯得胜归来,一跃成为朝中炙手可热的新贵。对她也是百般呵护照顾,遍寻名医诊治。
但那位夫人的病情依旧毫无起色,终究是撒手人寰,奔那极乐世界去也。
“有些人那是命薄,受不得这泼天的大富贵。说起来,倒也可怜。”在一场私人小宴上,左大学士家的二奶奶王碧华,带着些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
“以她那样的身份,能被侯爷正儿八经的娶进门,享了这些时日的荣华富贵,也算是值了。”
“听说俞侯爷悲戚过度,也一病不起了呢。直到国公夫人做主,找了一个和那位先侯夫人同名同姓,性格相似的平民女子,给侯爷做了填房,方才好转过来。”
“什么?冠军侯这就续弦了?前日我家太太还说想把我那三妹妹……咳。”
“侯爷真乃痴情之人,只不知又是便宜了哪个女人。”
“什么痴情不痴情的,男人都是一个样,有了新人忘旧人。这尸骨都还未寒呢,就续弦了。”
……
且不管他人七嘴八舌。
此刻的侯府,俞行知和他的“新夫人”周晓晓正腻歪在房内。
周晓晓坐在床沿拿着一罐活血化瘀的白玉膏,正小心翼翼的给俞行知身上的伤口上药。
她伸出那一小截莹白细嫩的指头,挑着那乳白的膏药,仔细的涂抹在已开始结痂的鞭痕上,撅起小嘴轻轻吹干那膏药。
“四嫂给的这药真是有效,今日看起来又比昨日好多了。前几日这伤口看得我都打哆嗦。”
“不过是皮肉之伤,瞧起来狰狞而已,你别老盯着看了,一会倒了胃口,歇一会把。”
“看一看有什么关系,行知,你不知道,你太漂亮了,不管哪里都好看。”
因为上药,俞行知脱了衣物躺在床上。
周晓晓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肆无忌惮的在那毫无遮挡的玉体上来回打量。
“难怪林秉仁这么变态,就是我看了都忍不住想好好欺负你一下。”
“你……你把衣服给我。”俞行知脸红了。
“等一下,我这药还没涂完呢。”周晓晓按住他,保证道,“我不捣乱了,就涂药。涂药。”
她假做正经,“这里疼不疼?我轻一点?”
“不妨事。”
“这里呢?”
“嗯。”
“这里?”
“不……不疼。”
“这里?这里?哎呀,行知,你这脑袋都在想什么。”
周晓晓俯在俞行知耳边,用撩人的气音悄声说,“你看,你都硬了。这还病着呢,不能胡闹。”
俞行知抓住她的手,翻过身来,把她压在身下。
“别闹,别闹。”周晓晓笑起来,“真的别闹,你的伤还没好呢。”
“我没你想的那么柔弱。”低沉的男音响起。
周晓晓怕碰到他的伤口,不敢乱动,只好乖乖的被“欺负”。这个男人很快点燃她身体深处的欲望,
她看着压在她身上这具紧实而带着伤痕的身躯,那白皙的肌肤微微冒出汗珠。男人那好看的眉眼,不停的俯下来轻吻自己。
我忍不住了,真的好想要他。
在外人面前,俞行知永远是君子的典范,温润如玉,浅笑轻谈。只有周晓晓知道,每当在床第之间,他就是一团火,一条凶猛的兽,在二人的战场上,他没有多余的花招,只有持久而爆发性的冲击驰骋。反倒让招式繁复的周晓晓时而败下阵来。
周晓晓掰住他的肩膀,倒转二人的身体,把他禁锢在床上。
她像一只轻盈的猫,四肢灵巧,匍匐其上,幽幽发出勾魂的声音,
“行知,你还没好呢,这次让我来。我保证……会让你舒服得不得了。”
她眼波潋滟,轻舔舌尖,盯着眼前这份诱人的食物,缓慢而享受的把他整个人,一点点吞食下腹。
俞行知放弃抵抗,承受了一场甜蜜的折磨。
云散雨歇,周晓晓满足的叹了口气,趴在床上,把脸贴在俞行知温暖干燥的大手上。
这份爱情,实在过于甜美,让人舍身忘死,沉溺其中。
但人生这么广阔,却不只有这一种感情。
先前回不去,还可以说是无可奈何。
如今,虽然依旧很渺茫,但毕竟知道了有回去的可能。让她为了自己的欢愉,留在这里,一刀割断过往二十多年的血脉亲情,却是做不到。
她闭上眼,享受着那手掌轻轻抚摸自己的温柔,不再避讳和他谈论心中的感受,
“行知,最近安定下来,我时常有些混乱,一觉醒来常常不知身在何处。也只有靠在你身边,才能感到一份真实。”
“我心中彷徨,一边放不下父母亲情,一边也放不下你。”
俞行知把她揽进怀中,轻吻她的头发:“听说大长公主殿下回来了,明日我们同去去拜访她。看是否能找到两全之法。”
你不用担心,不论何事,我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一起承担。我只盼你能同今日这样,对我坦诚相待,让我也能进入你心中的世界,不再独自彷徨。
第二日,大长公主程千叶,在自己的起居室接见了他们。
程千叶招招手让周晓晓坐到自己身边,
“我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老乡了,我们就不论尊卑,只按家乡的礼节来吧。”
周晓晓依言于她身侧落座,把在现世的所见所闻细说了一番。
程千叶持一只羊脂玉素烧白瓷壶,给周晓晓的茶盏中注了一瓯清茶。周晓晓伸三指轻点桌面致谢。
程千叶笑道:“连这个风俗你都学到了,看来确实是去了一趟我的家乡。”
周晓晓:“您的家乡地灵人杰,是一座令人印象深刻的小岛城市。”
“这么说,哥哥他,还依旧是年轻时的样子。”程千叶露出思念的神情,她举杯就唇,将多年的乡愁就着香茗一饮而尽。
俞行知站了起来,恭敬的行了个礼:“殿下可有两全之法?若能全我夫妻之情,又不至让晓晓有失孝悌人伦。行知当竭毕生之力寻之。”
程千叶凝望了俞行知半晌,从脖颈中取出一条吊坠,那坠子薄薄一片,混圆质朴,暗华流动,不似凡物。
“此乃龙鳞,传说若在机缘巧合之下,能通两界。吾访遍四海,仅仅得此一片。可我苦寻多年,也不得破解之法。如今烨儿已大,我对此地已无牵挂,不日便携驸马同归故里。再不回来。此物就留给你把。”程千叶将那吊坠,轻轻放于周晓晓掌中。
“殿下您要回去了?你怎么回去?”周晓晓不解的问道。
“我自有自己的方式。”程千叶笑着轻轻摸摸她的头发:“看到你们,就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真是令人感怀。”
龙鳞的异华折射在她花白的头发间,让她依稀显现出些许年轻时的风采。
初冬第一场雪飘落之时,传来建国大长公主薨逝的消息。
天子闻之,泣曰:“姑母撒手而去,弃朕于不顾,孤自此无亲长也。”悲戚过度,竟至半月不朝。
……
大长公主在西山有一温泉别院,内有一泉眼,形如弯月,四季恒温,名曰月神泉。本为皇家园林,帝特赐于公主独享。
此泉有一特别之处,对筋骨损伤,瘀恶内聚,有奇效。长泡之,有去腐生新,美容养颜,祛风去湿,等诸多疗效。
因为俞行知在水牢中受了湿寒,周晓晓借用了几次,大长公主便禀明天子,在她离世之后将此泉庄转赐冠军侯。
这几日朔风渐起,天降瑞雪。
西山之上白雪皑皑,整一个银世界,玉乾坤。
周晓晓舒服的泡在温泉中,白皙的胳膊扒着泉水边缘大块的汉白玉砌成的扶拦。
举起脖子上挂着的那一片龙鳞,对着雪光看。
“看来泡水也没有用呢,到底要怎样才算是机缘巧合。行知,你觉得大长公主她到底是真的离世了,还是回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