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夕阳融化在天空,粘稠的橙红色涂抹了莽莽群山的边缘,远山的投影洒落在荒野上,天地间呈现出晦暗莫名的色泽,仿佛打翻的油画颜料。
呼……
荒野之上,寒风刮过,风声中隐隐夹杂着群兽的嘶吼,几道身影在荒野上奔跑,不断向着巍峨耸立的群山靠近,沿途之上,漆黑的血液洒了一路。
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跑在前面的是一位身形高大的青年,他满身是伤,双臂,双腿,乃至胸膛上,都有着大量的抓痕和咬痕,以至于身上的血肉都血淋淋地翻了出来,深乌色接近于漆黑的血液不断从中淌出,已是虚弱至极。
而不断追逐在他身后的则是五只奇异的野兽。
这兽类通体散发着幽蓝光辉,外形形似于狼类,额上却多出一只眼睛,三只眼睛都绽放着幽蓝光辉,体表也有一层幽蓝色鳞片覆盖,交织成一道道火焰般的纹路,周身气息极为凶煞。
只是它们的身体似虚幻又似真实,又好像介于虚实之间。上一刻还在地上奔跑,下一刻便好像化作几道虚幻的幽蓝色影子,转瞬间破空而至,直扑向那遍体鳞伤、狼狈至极的青年。
眼看就要将他合力扑杀在地。
青年神色一冷,咬牙骂了一声,奔跑中前倾的身体微微一顿,接着腰腹大幅度一折,双手顺势回身挥出。
这一刻,他指甲之上好似泛起冷芒。
斩击声传出,青年的双手像是化作了两柄利刃,同几只野兽纠缠到一起。
而不可避免的,他身上的伤更多了。
“呼……呼……”
山脚下,余涉剧烈地喘着气,他体内的力量正随着血液一起飞速流失,以至于面色隐隐开始变得苍白透明。
一条条极细的黑线渐渐在他苍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呈现出扭曲而恐怖的形态。
随着本身越来越虚弱,他眼神渐渐迷茫,感觉眼前的天地都开始出现残影。
“……要死了吗?”天地间的色彩越来越昏暗,昏黄与黑暗交织,浓郁的色泽在他眼中扭曲,倒映出一片融化的夕阳,宛如沸腾的岩浆,“看来我要先其他人一步回归永夜的怀抱了……”
他拼尽了全力,激烈厮杀,隐约能听见周围的几声哀鸣,有温热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溅入了他的眼睛,让眼前模糊不清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锋利的利爪撕开一切,向他心口抓来。
余赦感觉自己已经撑到了极限,眼皮子就要重重合上,陷入永眠。
就在这时,似乎有一只手在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余赦的身体几乎是不由自主向着一边倒去,而一道人影已经从他身后隐藏的山间小道中一步跨出,来到他身前,直面扑击而来的利爪。
余赦被血色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了一道陌生而修长的背影。
只一道背影,便予人以无穷无尽的恶意,比黑夜更黑,比深渊更深,那强大无比的精神念头让余赦的意念都被扭曲,眼前仿佛变成了一片茫茫无垠的黑暗幕布,他的一切感知都被吞噬。
那人似乎什么也没做,只是垂眸朝着四周数只散发幽蓝光辉的兽类看去。
唰——
下一瞬,一缕又一缕漆黑的火焰在那三只形似狼类的野兽身上烧了起来,这火焰并非外来,而是仿佛早就潜伏在它们体内,从它们身体内部自发烧了起来。
转眼间,方才还气势汹汹、凶煞无比的几只兽类,便忍不住开始满地打滚,口中发出了一连串嘶吼。起先这吼声还很凶,到后面却是越来越无力,最后甚至变成了绝望而凄厉的哀鸣。
原不为没再看它们,而是转身看向方才被他推到一边的青年,那人此时正狼狈地坐在地上,几乎就剩最后一口气。
而他苍白失血的脸上,一道道扭曲的黑线正在渐渐变淡,似乎正要消失。
原不为怔了一瞬,走到他面前,微微低头,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他在怪物公会看过里世界的情报。里世界并不是什么人都没有,而是有着原住民的。只不过里世界太过广阔,原住民的聚居地分散极广,彼此之间间隔遥远,因此有时不一定能遇到原住民。
而这人身上的特征,显然是原住民。
里世界和表世界没有语言障碍,因此原不为不担心对方听不懂自己所说的话。
瘫坐在地上的余涉缓了好一会儿,直到肌肤之下扭曲的黑线渐渐沉了下去,所有异状都消失,他整个人似乎恢复了正常面貌,艰难喘息道:“我、我没事了……这次要多谢你救了我。”
呼吸渐渐平复,他从地上站起,这才终于有机会看向刚才出手救了自己的人。
这是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青年,黑发黑眸,身上衣着很整洁,雪白的衬衫松开了最上面一颗扣子,略显凌乱的发丝下,一张脸生的极为好看,而最重要的还是他身上那种特殊的气质。
余涉敢发誓,他活了二十年,从未见过有谁能与这个人相比较。即便是镇子里那位来自繁华大都市的霍医生,曾经在他看来无比厉害的人物,与这个人相比,也好像一瞬间相形见绌。
莫名的,余涉心中生出了几分局促,他舔了舔唇,惊讶而疑惑地开口:“你好,我叫余涉,是附近永宁镇的居民。你叫什么名字?是来自其他地方的游历者吗?我好像没有在附近见过你。”
在他打量原不为的同时,原不为也在打量他。因为据说里世界的原住民对外来者的态度有好有坏,可能愿意交流,也可能喊打喊杀,难以判断的情况下,他不准备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便轻轻一笑:“我的确不是这里的人,算是一位爱好探秘的探险家吧。嗯,我姓原。”
他一开口,余涉顿时感觉更加局促了,深呼吸了一口,这才笑着说道:“原来是一位探险家,难怪原先生你有这么强大的实力,能够一口气解决五头不弱的荒兽。”他眼中露出钦佩之色。
……荒兽?了解了原住民对那野兽的称呼,原不为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余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就见夕阳已渐渐落山,远处天空只余一线极浅的深红,大地仿佛即将被黑暗吞噬,群山如伫立于夜色中的巨人,幽幽凝望他们。
他面色微微有些变化,语气变得急促:“没想到都快晚上了,来不及多说了,赶在永夜降临之前,咱们先回永宁镇,其他的路上再说!”
看他催促得急,语气里还隐藏着一丝后怕,原不为也没浪费时间多说什么,免得询问一些常识暴露自己的无知。
最后一线斜阳光辉下,两人急匆匆向前赶路,昏暗的天光如同扭曲的怪物之影,追逐在他们的身后。
赶路的过程中,通过旁敲侧击,在余涉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原不为已经从他那里了解了不少的情报。
——怪物公会的聊天群中只给他提供了最浅显的一层资料,也不知是怪物公会知道的不多,还是故意藏着掖着,没有将更重要的内容透露给公会成员。
而现在,他所不知道的许多东西,都通过余涉这个原住民之口了解清楚了。
首先是里世界的势力分布,整个里世界十分大,没有什么国家的概念,有的只有一座座分布在荒野上的城镇与村庄,当然,还有余涉口中的繁华大都市。
由于余涉从来没有离开过永宁镇,因此他也只知道在永宁镇正东方向千里外,有一座繁华的“梧桐市”。而这还是因为一位从“梧桐市”远道而来的医生定居在永宁镇,他才会知道这个消息。至于其他方向,或是更远的地方,还有没有什么繁华的都市,他就不清楚了。
要知道,离开永宁镇前往其他地方,必须通过大片的荒野,荒野之中随时会有各种危机潜伏,对大多数人来说非常危险。只有某些探险者的队伍,集结了一群实力超凡之人,才敢冒险。当年那位医生就是跟随一支途经永宁镇的队伍一起来的,然后他留在了这里。
原不为静静听着,没有多说。
按照怪物公会的说法,里世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文明被摧毁过一遍,重建在废墟之上的世界,像是一片片荒漠上的绿洲。若是哪一日现实中出现了生化危机或者陨石天降,各个城市之间的联系和交通被切断,人们在废墟上重建家园,大概就和里世界差不多了。
里世界中十分危险。荒野上遍布荒兽,隔一段时间就会袭击附近的城镇,除此之外,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些险地——当然,对觉醒者而言,那是能够获得机遇的遗迹之地——稍不留神就会身陷其中,生死不知。而无论是大都市还是小镇村庄,都需要一种“源石”。
这种石头深埋在荒野的地下,本身很难挖掘,却是里世界唯一的能量来源。从最普通的照明,到武器所需要的能量,都只有源石能够提供。
因此,即便明知危险,不少人还是不得不隔一段时间出入荒野,挖掘源石。
不过,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并非都是普通人。他们之中的极少数人,会在某一天突然觉醒身体内的血脉之力,从而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可以与荒野上的荒兽搏杀,战胜某些突如其来的危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清除城镇附近的荒兽,从而庇护普通人活下去。
余涉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我是为了出来挖源石,没想到运气不好,在附近撞见了一群荒兽,哪怕我第一时间逃了出来,还是有几只紧追不放,要不是原先生你出手相救,这一次我就只能回归永夜怀抱了。”
说到这里,余涉心有余悸,擦了擦额头上不知是否存在的冷汗,很是庆幸。
“回归永夜怀抱?这是里世界的人对死亡的说法么?还是说仅仅是永宁镇这个小地方的某种习俗?”原不为表面上很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心中却是暗想。
两人说话之时,一座伫立于荒野中的小镇已然近在眼前,一颗巨大的源石镶嵌在小镇中心那最高的教堂顶端,绽放而出的璀璨光辉笼罩了整座小镇。
柔和的白光环绕在小镇边缘,仿佛这昏暗世界中唯一一座烁烁生辉的灯塔。
“快!快进去!”耳边是余涉欣喜又急促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掩盖的惊恐,“……它们要追上来了!!”
他拉过原不为迅速跑入小镇的领地,顿时有淡淡的柔和光辉洒在两人身上。
原不为踏入镇中,回身看去。
只见夜色已然完全降临,天空中不见星月,浓郁到极致的黑暗宛如一瓶墨水泼洒下来,却又予人一种粘稠的浆糊般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涌动。
“啊——!”
不远处,一声惨叫传出。
原不为微微侧头看过去,只见距离两人大概几百米开外的地方,似乎同样有一行人从镇外跑了进来。
跑在最后的一个人还来不及踏入小镇的领土,就被无穷的黑暗所吞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那一瞬间,像是有数不清的无形之手从黑暗中伸出,将那个刚刚一步踏在光亮之处,半身处于黑暗之中的人生生拖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与之同行的其他人都是面色惊恐,神色黯然,似乎心有戚戚焉,却也没有太过激烈的情绪,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
旁边的余涉发出了一声叹息,有些黯然道:“那个人我认得,是镇上的木匠,他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这也算值得庆幸吧。”
“这是怎么回事?”原不为好奇地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他不担心这是整个里世界都有的问题,以至于不了解常识的自己暴露外来者的身份。毕竟,当初「梦魇」第一次进入里世界时,里世界就是夜晚,而当时不过是普通人的「梦魇」都能好端端地不知道躺了几天,可见里世界的夜晚并不危险。且怪物公会也没有提及这一点。
——那就只能是永宁镇情况特殊。
果然,余涉丝毫没有起疑,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永夜之主的赐福。每到夜里,永宁镇附近的这片荒野都会发生变化,不能及时赶回来的人,将会深陷永夜,回归永夜之主的怀抱。”
原不为:“???”这些原住民还信神?里世界的神明是真是假?如果真有神明,这恐怕也不是赐福,而是诅咒。
余涉说到赐福这个词似乎态度也很微妙,大概他内心深处也认为这是个诅咒,只是敬畏于传说中的神明而不敢这样说:
“其实你应该能理解,据说其他城镇附近,都有受到不同神明的赐福。比如,仙泉乡不能点火,一旦出现火光,就会产生不详;黑白镇不可以出现黑白以外的颜色,否则镇民会永远迷失;还有梧桐市,我听说那边家家都栽种梧桐,若是梧桐枯死,会引发灾祸……”
而这些奇奇怪怪的诅咒,也是很多原住民不敢贸然离开家乡前往其他地方的原因之一,毕竟谁都不知道陌生的地方会因为什么原因就触发了诅咒。
余涉一口气说了诸多奇怪的“诅咒”,不过在原不为看来,这倒很像是某些游戏中,给不同区域定下的“游戏规则”。
一边随口给原不为介绍,余涉一边好奇地问:“还不知道原先生你来自哪里?你们那边信奉哪一位神明,又是受到了何种赐福呢?”
“……我?”原不为微微怔了一下,旋即微笑着开口,“我出生的地方,叫魔渊,嗯,你就当是一个建立于地下的城市吧。那边见不到光,常年黑暗,许多居民从生到死都没到地面上来过。”
他稍稍回忆了一番,语气听上去十分自然,绝无半点编造的痕迹。
“……而且魔渊里的居民诞生的速度极快,彼此之间的态度都不友善,他们喜欢互相厮杀,胜者夺取败者的一切,包括生命。”毕竟都是一群由恶念组成的魂灵,互相吞噬就是他们的本能嘛。
余涉顿时惊讶地“啊”了一声,看向原不为的眼神就带着一些理解与包容了。
原不为与他的眼神相撞,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总觉得这位似乎误解了什么。
“以前我也听说过有些城镇的人十分凶恶,没想到原先生你就生活在那样的地方,你能平安长大,还能从那里离开,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这样说着,余涉笑了起来。
——他当然不认为主动出手救下他的原不为会是什么坏人,这位分明是大大的好人。那么对方能成功逃出那个听上去遍地坏人的“魔渊”,岂不是一件十分值得庆幸的事?
原不为也笑了:“是啊!”
——能见识到魔渊之外的一切,这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魔渊之中确实凶险,那些居民丝毫没有团结友善的想法,我小时候就差点被吃掉。好在我很有天赋,成长起来之后决心改变魔渊的环境,让大家都学会好好相处……经过我的努力,最后所有居民都被我说服,意识到了以往的错误,于是成为了和谐团结的一家人。”
“啊?”余涉意识到自己刚才误会了。原来这位原先生不是逃了出来,而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所有人的观念,这反倒更加了不起了。他顿时发自内心地敬佩道,“原先生你真厉害啊!”
“以理服人罢了。”原不为整个人都好像散发着圣光,照亮了正道,“再顽固的人,只要道理够大,都是能说服的。”
余涉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升为了崇拜。
原本原不为就对他有救命之恩,再加上两人一路行来,彼此在路上加深了了解,有一起躲避永夜的患难之交,现在又经过这么一番交谈,余涉对原不为的信任显然已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直接邀请原不为在自己家住下。
原不为没有拒绝,一口答应下来。
——毕竟才进入里世界的他人生地不熟,有一个原住民在身边,无论是询问情况还是做事情都方便许多。
虽说怪物公会也提供了一些情报,但一来不够深入,二来原不为也不敢百分百确定那些情报的真实。
怪物公会的会长是人不是神,他所知道的一切不见得就是对的。更何况,怪物公会不是慈善组织,谁知道对方提供的情报里有没有故意塞一些私货呢?本来就是一群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将某个危险的地方说成宝地,引诱其他人跳坑,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余涉的家在小镇西边,而两人进来的地方是东边的入口。想要去余家要经过永宁镇中心最大的广场。广场前方,是那座高高耸立的灰白色教堂。
夜色之中,教堂上空镶嵌的原石绽放出璀璨光辉,广场亮如白昼。
两人正要经过广场时,突然见到一行人从另一边走向了广场,他们一路押着一位衣裙单薄的少女踉跄前行,少女身边,还跟着一对面色沉凝、眼含悲伤的老夫妇。整支队伍的气氛极为沉重。
“发生了什么事?”
原不为茫然看去,只能见到少女单薄的背影,她披散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际,几乎遮住了肩膀和手臂。
余涉停下脚步,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脸色很不好看:“又出现了渎神者吗?”
不只是他,还有很多永宁镇的居民似乎都被这一幕吸引,纷纷向广场汇聚而来,没过多久,空荡荡的广场上就聚满了人,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复杂。
有的面含担忧,有的神色凄然,还有人对少女露出了极端的厌恶之色,甚至有人破口大骂,人群极为喧闹。
原不为顺着人流往前,总算看清楚了那位少女的面貌。
这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年龄尚小,只看眉眼也知道是个美人胚子。但她的左半边脸有多么美丽,右半边脸就有多么丑陋可怕。
一道道密密麻麻的漆黑斑点遍布在她的右脸上,仿佛是一条条虫子在爬动。那些黑虫顺着她的右边脸颊蔓延向脖颈,最后甚至爬到了右边胳膊上。
这一幕画面堪称惊悚。
原不为脑海中迅速回想起怪物公会的诸多资料,一个词飞快浮现出来。
——畸变者?
——里世界的原住民也会发生畸变?
人群嘈杂,从众人的议论之中,原不为隐约听出了什么。
似乎里世界中的确会有一些人在某天出现这样可怕的变化,而原住民们将原因归结于这些人亵渎神明,受到了惩罚?
不过,看周围这些人的态度,显然,对于所谓的“渎神者”,大家的想法也是不同的。有人同情,有人厌恶。
由于“渎神者”往往都会在痛苦的畸变中死去,无论出于同情还是出于厌恶,只要发现这样的人,大家都会用特殊方式将之杀死,也算提前终结他们的痛苦。
只通过这些细节,原不为就猜出了这些里世界原住民的想法。
或许他们也不确定世上有没有神明,但他们的遭遇却无法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出来,因此只能将之甩锅给神明。就好像愚昧的古人也会将许多难以理解的事情当做是神明所为。
一些清醒的人很清楚他们只是甩锅给神明,其实并不相信世上真的有神——或者说,就算有神,神对人的态度也绝对不是友善,而是恶意——因此,他们对于所谓的“渎神者”抱有同情态度。
还有一部分人大概狂热地相信有神——也许他们只是逼迫自己相信——或许他们以为,只要取悦神明,就会让所有的不幸不再发生。因此,他们对于“渎神者”的态度无疑是厌恶而愤慨的。
原不为思索之际,教堂中的神父已经站在了少女的面前,目中带着叹息。
他拿起一柄淡银色的匕首。
“……孩子,愿永夜之主宽恕你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