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横滨市中心的偏远郊区。
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导致在完工前被废弃的大楼内,一身白色制服的黑发少年攥紧了身前的肩带,踏着楼梯一步步向上。
楼道内的灰尘不大,似乎有经常被打扫。
感应式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亮起。
“stop——”
带着贝雷帽的名侦探漫不经心地拉长了音调,靠在楼梯口,俯视着楼梯末尾的少年,“前方是禁止出入的私人区域,不可以再往前了哦。”
“啊,抱歉。”
黑发的少年停在原地,抬起头,面上带着毫无异常的歉意表情。
“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我的同学。”乙骨忧太低下头,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在图库里翻了翻,点开其中某一张图片。
“请问你有见过他吗。”
屏幕上,领口拉到鼻尖的少年盘腿坐在高台的阴影里,睡眼惺忪。
“喔——同学……”
江户川乱步微微睁开绿宝石般的眼睛,视线扫过乙骨忧太背后的黑包,嘴角的笑意带了些兴致,“他失踪了?”
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乙骨忧太紧了紧攥住肩带的手,“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要是失踪的话,要不要试试向侦探社委托?”楼梯上的男性笑眯眯的,像是好意地出言建议。
“……”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几秒。
半晌,乙骨忧太率先收回视线。
他轻轻叹了口气,也不装了,在江户川乱步的视线中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抱歉,让贵社误会了,我们对武装侦探社没有敌意。”
“事实上,棘他比较贪玩,刚来横滨会到处乱逛。”乙骨忧太的表情无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完全是巧合,”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拜托侦探社把他放了?”
楼梯下,黑发少年的语气诚恳,要是对方没有故意控制微表情,这就是他的真心话没错。
黑发少年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楼梯口上,江户川乱步挑了挑眉,“武装侦探社没有权利非法关押未成年,我们已经把他送去军方了。”
“……!”
乙骨忧太一怔,表情随即漫上担忧,“棘他不能正常说话,要是被军警误会……”
“放宽心放宽心~”
在江户川乱步身后,穿着沙色风衣的男性慢悠悠走出来,“你同学不过是在没注册的前提下使用异能而已,在政府留个备案就能走了。”
然而,太宰治一顿,一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将指节搭在自己的下颚上:“啊,好像也不是完全不用担心。”
“你们刚来横滨,不太清楚横滨军警的作风。
“要是不好好回答军方的问题,又没有过去的履历记录。”
他稍微压低了音量,“可能会遭到暴力逼供喔。”
和太宰治预想的一样,乙骨忧太的脸色变了。
楼梯下,少年攥着背带的指节微微发白,像是想到了不好的联想。
“嘛,也不是没有办法。”见时机差不多,太宰治的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诱哄:“要是这时候有关于‘言灵异能者’的委托,我们当然会优先完成委托。”
“……”犹豫的时间几近于无,乙骨忧太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委托费是什么。”
“喔喔喔~真是可贵的同学情。”
太宰治笑眯眯的,左移几步,让开身后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委托请走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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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玻璃制的屏风将房间内分为几部分,两张沙发面对而摆,其间隔着一张矮小的方几。
“请。”
黑发的少女眼角有一颗黑痣,放下茶杯的同时,还对乙骨忧太轻笑了一声。
“谢谢。”
乙骨忧太对她点了点头,但没有拿起那杯茶水。
“那么,长话短说,这位心系同学的少年。”太宰治靠在沙发上,姿态闲适,“首先先说一下,你是以个人还是团体的名义发布委托吧。”
“这和委托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非常重要。”太宰治满脸严肃,“这关系到我们开发.票。都是因为上次发.票开错了,政.府才会派那个大猩猩来武装侦探社,啊——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他了。”他拉长了语调,一脸抱怨地向后仰躺在沙发背上。
所以没有任何关系。
天生目夺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补全。
“乙骨先生。”在太宰治旁边,国木田独步左手摊开一本手杖,右手握着一枚钢笔,坐姿严谨,“我们需要知道委托方是谁,才能确定委托内容的立场。无论如何,武装侦探社是不会接下伤天害理的委托的。”
“……我知道了。”
乙骨忧太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和预想中的剧本不一样,不过仅仅是这短短的一晚,武装侦探社就给天生目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能避免冲突还是尽量避免,平和的展露虽然冲击力不足,但也算是细水长流。
“委托方是”
在所有人或明或暗的关注中,乙骨忧太缓缓开口:
“——东京都立异能高等专门学校。”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不大的室内回响。
国木田独步在手账上记录的笔顿在了原处。
监控室中的江户川乱步表情古怪。
躺在沙发靠背上的太宰治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眨了眨眼。
“学……校?”
“……嗯。”乙骨忧太表情复杂,“我和狗卷棘都是东京都立异能高等专门学校的二年级生。”
太宰治从鼻腔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没有对‘学校’一词提出质疑,转而询问其他:“既然是东京的异能学校,为什么要来横滨?”
……不愧是重要人物,问题直切重点。
武装侦探社几人看不见的地方,天生目夺表情复杂。
就是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好。
自从遇见太宰治后,天生目夺就划去了自己之前所有的剧本预想,到现在还没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一时半会想不出理由,然而,恐怕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挣扎了半晌,乙骨忧太还是选择实话实话:“……抱歉,我不知道。”
与其编一个一定会被对方看穿的谎言,不如适当说些真相。
在东京校,乙骨忧太本来就是二年级的学生,对学校事务不了解也很正常,而天生目夺本人也的确不知道小机器人为什么这么叛逆,非要来横滨建东京校。
国木田独步看着自己在手账上记录的内容,“所以出于未知原因,您所在的学校,东京都立异能高等专门学校”
乙骨忧太点了点头表示国木田独步说得对。
“——来到了横滨,与你同为二年级生的狗卷棘独自行动,脱离了群体,随即在横滨内失踪。你在发现同学失踪后,找上武装侦探社,发布相应委托。是这样吗?”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
“不是找上武装侦探社……”乙骨忧太表情无奈,“我是因为棘才找到这里来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和武装侦探社本来没有任何交集?”国木田独步的双眼藏在镜片后,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视线。
国木田独步这幅态度,反而让乙骨忧太变得警惕,下意识在脑海中重想了一遍自己的说辞。
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然而。
“诶——?”
鸢眼的男人故作惊讶地拉长了语调。
“真的吗?可你同学在纸上不是这么写的啊。”
乙骨忧太一愣,下意识抬头看过去。随即,对上一对没有丝毫疑问意味的双眼。
停顿一秒,他迅速反应过来:
......中计了。
“乙骨同学。”太宰治手肘搭在沙发的扶手上,语气轻飘飘的,“你好像很笃定狗卷同学什么都不会说呢。”
“……我们都是二年级的学生,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乙骨忧太皱着眉移开了视线。
“啊,是吗。”
太宰治的目光淡漠,“可我没问你东京异能学校和武装侦探社的交集喔。”
乙骨忧太一顿。
“在你们这个年龄,嘛,离成年还有一步之遥,却仍在学校的象牙塔中生活的学生,初来横滨,对大名鼎鼎的‘武装侦探社’好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太宰治摊了摊手,“不过,乙骨同学,当我这么问的时候,你却下意识站在学校的立场上。”
“不是有点奇怪吗?”
“……”
乙骨忧太下意识缩了缩指尖,感受到室内所有人怀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