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跟张阳阳一路冲上了旁边的马路,然后坐上公车回家。
江风穿着一身湿衣服,是真的不舒服。加上风一吹,就算有太阳,也觉得太冷了一点。回到家后立马去洗了个澡,张阳阳则出门买感冒药,以备不时之需。
他用浴巾将身上的水擦干净,穿上衣服,走到镜子前面,拿手边的抹布去擦前面的镜子。
擦到一半,镜子里不仅出现他的脸,还出现一个长舌头的鬼影。
江风回过头,冷冷看着他。
那鬼很是惊讶:“你为什么能看见我?为什么又能伤到我?你是道士吗?”
江风擦干手:“你特意追过来又想做什么?”
恶鬼阴森森笑道:“你这人今日坏我好事,哗众取宠,又干扰地府办案,我特意过去拿你一只手,以儆效尤!”
然而江风没有出现任何他预料的表现,只是淡淡问:“今天那个女的呢?”
恶鬼隐约觉得不对:“她?她水性杨花,插足别人婚姻,就该被活活淹死!”
江风单手捏响指:“那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恶鬼横眉:“我乃地府阴差,我——啊!!”
江风直接抓住他的舌头,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然后往门口拽去。
“疼疼疼!”那鬼被他一路拖行,疼得翻出眼白,还在不停追问:“为什么你能伤我?为什么?我明明是有判官令的!”
一被江风抓住,就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了,被触碰到的地方,更是火焰灼烧般的疼痛。
明明他如今是鬼魂,寻常人,不,寻常道士,都伤不到他。
江风利落地将他拖到门口,用舌头在他身上多捆了两圈,最后顶端部分在门把上打了个结。
那鬼悔得不行,一直嚎道:“啊——痛痛痛!”
江风回屋子拆了盒泡面,又搬了张椅子,在旁边盯着他。
那鬼动也不敢动,就疼得嘶嘶作响,口水流了满襟。
褚玄良一上楼梯,就被慑住了:“你这……”
“满足他的愿望,以儆效尤。”江风说,“赶紧领走。”
褚玄良正色道:“我这也不是回收站,你下次别这样。”
“我最近也忙得很,城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好几起了,影响恶劣,老叶都抽不开身。”褚玄良问,“你最近有遇到什么吗?”
江风指了指那长舌鬼。
这不明摆着吗?
褚玄良:“……也对。”
他对着门上挂着鬼仔细一看,惊道:“胆敢假冒白无常?”
恶鬼摇头,含糊着道:“我有判官令。”
褚玄良:“去地府说吧。”
他说着抽出符箓,没条件摆案,直接掐决施咒。
召出来的人却叫他大吃一惊,不是普通的阴差,竟然是白无常。
褚玄良连忙拜见道:“无常大人!”
白无常点头:“听闻这边有人用我的名义闹事,我亲自过来看看。”
那恶鬼猛得一缩,撞在门上,想要逃开,可因为舌头被绑着呢,反倒将自己抽疼了。
白无常低下头细细打量着他,似是点评地微笑,问道:“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那鬼恨不得缩地里去。
“这么长的舌头……”白无常问,“你是吊死的吗?”
那鬼急急摇头。
白无常说着就伸手去解他的长舌。
“不要在这里撕了他!”褚玄良忙拦住,“就是……文明执法?”
白无常:“我知道。自有地狱惩罚,何需我来动手?”
他掂量着手里的舌头,从舌头底部开始卷,仔细地往上卷。那鬼泪盈盈地看着他,半个字不敢多说。倒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无辜相。
他大概是世界上最蠢的鬼了,没有之一。
白无常卷出了一个大大卷,冷笑道:“张嘴。”
那鬼哆嗦地张开下巴。
白无常一巴掌将舌头敲进他嘴里:“闭嘴。”
那鬼惊慌咬牙。
闭……闭不上啊!整个脸都被胀大了。
白无常用铁链锁住他,点头道:“此鬼我带走审问了,麻烦二位。”
褚玄良被A市的事弄得头大,这次喊出了白无常,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赶忙借机打探:“敢问无常大人,这判官令是从何而来?莫非?”
“判官令是由判官笔签署做出的,是判官笔的一部分法力。”白无常看了眼江风道,“是以地府判官令不会丢失,而是你阳间出了假的判官笔,鱼目混珠,做了足有八成像。”
褚玄良惊骇:“什么?!假的判官笔?”
白无常说:“还不止一支。咳,不知你阳间是何人找到了什么灵宝,又寻了什么秘法,将它制成判官笔。那人谨慎非常,且不常用,若非这次……地府出了一点变故,派人上来查询,恐怕都发现不了。我等亦是震撼不已。”
褚玄良尚在惊讶中,脑海中闪过数种推测,又问:“那为何最近又忽然有人作乱?”
白无常皱眉道:“地府也未曾预料。判官笔此等神物,实非常人能用,凡用一次,必有反噬。可毕竟阴间是阴间,阳间是阳间。阴阳两道,我等通常也只能在夜晚出没,许多事情不便探寻。阎王需得坐镇地府,判官与判官笔有所感应,会被对方察觉。是以,还需要你们修道士多加帮助。若是有功,地府自会记上一笔。”
褚玄良忙道:“是我等职责。”
褚玄良又问:“那真的判官笔,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白无常道:“判官笔原是由判官胸口的三截仙骨所做。功过格乃是由判官保守的地府法宝。假的判官笔,却不知道究竟是用何物铸成。”
白无常说着,掏出一枚铁牌递去。
四四方方,比手掌略大。
褚玄良两手接过:“这是什么?”
“阴差令。”白无常说,“近日阳间不太平,又多有怪事,有事尽可召唤阴差,他们会速来帮忙。”
褚玄良:“多谢。”
“我等就先离开了。”白无常说着又补了一句,“阎王很生气。”
褚玄良心道,出了这样的事,生气正常。却发现他好像是对着江风说的。
江风淡淡“哦”了一声。白无常牵着锁链,往雾气中走去。
张阳阳拿着药从楼下冲上来,看见两人守在门口默默对视,疑惑道:“你们都坐在这里干嘛?”
江风搬起小凳子回屋。
三人一起走进来。
张阳阳看着褚玄良:“有点眼熟啊哥们儿,你是……”
褚玄良掏出名片:“道士。”
“你不会是来带我走吧?”张阳阳危机感十足,一下远离他:“我不走!”
褚玄良:“……我今晚留下来,想看看江风说的那条鬼街。”
张阳阳又灿烂笑起来,朝他走过来说:“哦,那就好,随便坐啊。”
褚玄良对着他的印堂点了下,说道:“你胆子真大,魂魄不稳,竟然还敢跟江风呆一起。”
张阳阳一愣,摸向自己额头:“为什么?他很厉害啊。”
“他是很厉害,但也特别招鬼喜欢。”褚玄良说,“他的身边,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鬼。只要出事,他肯定是第一个见鬼的人。”
张阳阳听着快哭了:“我靠你不早说!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褚玄良同情道:“贼船都上了,半途下车的念头就收了吧。”
张阳阳:“那你就别告诉我啊靠!你们这群人的良心都是大大滴的坏!”
张阳阳受伤不轻,现在也不知道是江风坑他在先,还是救他在先。但兄弟还是兄弟,纠结这个没意思,主要还是他自己倒霉。他现在只在乎自己飘着的魂能不能定回去。
褚玄良说好好养养,问题不大。还说恶鬼若要作恶,防是防不住的。多个江风陪着,总比他一个待着抓瞎安全多了。
他们之间的友谊恢复如初。
江风:“……”
戏精自己表演,他只是个龙套。
入夜之后,褚玄良跟张阳阳醒着等鬼街出现,江风则早早睡了。
二人打着哈欠,玩着手机,一直过了凌晨三点,依旧没发现什么异样。
褚玄良以为不会出现了,正觉得失望,张阳阳突然用力掐住他的手腕,说道:“快看快看!”
窗外悠悠飘过一盏橘黄色的灯笼。
随后鸣笛的声音跟闪动的灯光,逐渐离他们远去,街道像被定格,陷入了静止的状态。
行驶在路上的车辆一辆接着一辆消失不见,左侧有无数盏橘灯靠近。
诡异的景象很快占领了整条街道。
褚玄良是第一次看见这画面,不免心惊。脸贴近窗户,谨慎地往下看。
张阳阳有道士在旁,胆子倍增,跟着在旁边张望。
忽然一张脸从墙面飞了上来,贴在褚玄良的对面。
二人同是一吓。张阳阳发出一声尖叫。
紧跟着成百数十张脸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全都贴在这房间的窗户上,密密麻麻地层叠在玻璃外面,朝里窥觑。
张阳阳头皮发麻,大骂出声:“卧槽!”
那些鬼脸张开嘴,露出一排尖细的牙齿,开始用力啃咬。
硬物跟毛玻璃摩擦的声音,叫二人烦躁不已,从脊髓深处生出不适感来。
江风猛得坐起,杀气腾腾走到窗户边,推开张阳阳跟褚玄良,一拳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余音震颤后,世界终于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