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井空也缓缓睁眼, 他的床头围满了人。
伏黑惠趴在他床头，殷切地看着他：“你醒啦？”
好熟悉的场景，这一切仿佛一个轮回，却又很快被打破。
“空也, 你这次可是干了票大的。”五条悟是最爱赶热闹的了, “一整个山头都被你轰没了, 现在那群老头子公关得头都要大了哈哈！”
现在社会上的言论可是已经上升到国家层面, 都觉得是哪个不讲武德的国家又投弹了。
五条悟说的简单, 实际上的场面可比这要更触目惊心，不仅是山头消失，地面还留下一个巨大的凹陷，犹如可怖的伤疤。每个站在边缘目睹现场的人都会涌起本能的恐惧。
这次造成的问题是真有些大，就连夜蛾老师的态度都和平时不一样了。这么大的动静别说谷井，就算是五条悟目前都不能在一瞬间折腾出来, 不免让人担心对他自己会有什么影响。
而且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是怎样的敌人值得这种规格的攻击？
谷井头还隐隐作痛，没有回应大家的那一堆问题, 先检查了下系统。
系统具备基本的时钟功能，看了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昏迷四个小时了，很难说到底是因为大量信息还是他自己信念受创才如此。
这么长的时间都还没死, 自然是昏迷时赶到现场的同学们提供了爱意值。
当时那画面, 哪怕是现在对谷井产生抗性而降低爱意值产出的同学都不由在一瞬间爆出大额数字。
就在这样短暂思考的空挡, 五条悟那边的话已经变成了“申请特级吧”。
旁边的家入硝子冷不丁插了一句：“等会上面的禁令应该就要下来了吧。”
现在只是忙不开，但谷井这危险分子他们是肯定不会放心随便放在学校里的。
谷井回神, 先安抚夜蛾：“我没事, 让老师担心了。”
他可以肯定自己现在还没被抓去禁闭室不是因为上面忙得焦头烂额忘记, 只是精力有限，又有夜蛾老师帮忙而已。他对学生和对自己的孩子是没有区别的, 越是这种越能看出来。
众人安静下来，谷井挨个问题回应：
“这次是个意外，我哪里有那么厉害，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
“确实有个很厉害的敌人，但它已经灰飞烟灭了。”
“特级？特级不了一点儿。”
他对于羂索不愿说太多，大家也不过分追问，留下硝子给他检查就散开了。谷井现在有身为病号的特权，但事实就是事情闹得很大，大伙都有得忙。
不说哪些高级的博弈，就说这次恐慌导致的咒灵数量飙升都搞得所有人手忙脚乱。
硝子检查之后也告别谷井，让他自己单独休息。
这时谷井才终于有时间和系统好好聊聊：
【所以羂索应该是真的死了？】
系统：【是的。】
正是羂索死亡才让真正的剧情找到了回家的路，所以现在谷井脑中的信息就是羂索死亡留下的最后痕迹，除此之外还有那个大坑。
【……那，】谷井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勇敢开口，【我收到的新资料？】
系统：【是真的。】
这一刻谷井空也的沉默震耳欲聋，他化身床铺清洁大师，枕头被褥全都被他扫到地上，锤得床铺嘎嘎作响。
床：你了不起，你清高。睡觉前喊人家亲亲宝贝，全世界最柔软舒适的小床，现在就拿来撒气。
【也就是一个羂索，不至于。】一直自诩中立吃瓜人的系统难得表现出立场，宽慰道，【反正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就算你一开始拿到的就是这个剧情，他肯定还是在暗杀名单的。】
谷井瞪眼：【暗杀？什么暗杀？我活剐了他！】
全新的剧本的确比旧剧本少了点疯癫，但羂索的可恶程度反而指数级上升，想到他会一手引导未来那么多灾难的发生，谷井巴不得把他复活了再杀一次。
【那你这是？】系统不解。
谷井在刚得到剧本的一瞬间有为自己鲁莽杀脑的举动感到懊恼，但现在他已经压下这一部分，但全新的情绪又涌上心头：
他因为假剧本，几乎一年，都以为他的同学一个是炼铜癖一个是恋脑癖。
做出一系列的蠢事自己都不愿回想——他甚至曾一度考虑在极端情况（五条悟执迷不悟）下暗杀自己的同学！
谷井空也用床单捂住自己的脸，试图通过窒息死亡的方式赎清自己的罪孽。
啊……如果要说这个……
系统也陷入沉默。毕竟他对剧本深信不疑，一度和谷井唱反调，支持“原作”cp。
嗯，现在看来，完全是笑话呢。
让一个人从尴尬想死的境地里脱身，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找点事做。
系统：【……要不您再睡一觉？】
谷井把地板上的枕头被子又重新拿回来放好，顺从地选择了睡觉。
这不是逃避，是因为头疼的毛病还没好！
一位伟人曾经说过：没什么是睡一觉不能治好的，如果不能，那就再睡一觉。
现在看来谷井的症状不是很重，一次长达14小时的睡眠之后，他已经好差不多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各方媒体对于他的壮举的议论之声还没有停下，国际上对这件事也颇有议论，不过也上升不到政治层面，毕竟正经的政治高层对于咒术界都略知一二——想要借此事发挥的另当别论。
这不代表这件事就会变得好处理，但谷井有信心这件事不会让自己烦恼：
要是总监部敢来找他，他就威胁他们要往总监部投一个一模一样的雷。
他早就看这群老家伙不爽了，未来他们更是没有一个人可以逃掉推进夜蛾死亡的罪责。
这样想着，一个活生生的夜蛾就从他的面前经过。
夜蛾正道注意到转角的谷井，笑了一下：“你看起来还不错？”
他不准备在这种时候斥责他的学生，这样只会给他带去压力，但简单说两句还是要的，昨天那个情况太危险了。
夜蛾没来得及措辞，谷井大力抱住了他，让他有些猝不及防，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这孩子看来确实是被刺激得不轻，要不还是不继续说了？
谷井空也：“老师，你没死！”
夜蛾：……？
他昨天今天可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怎么这还咒他死呢？
谷井空也像一只狗狗那样在夜蛾身上蹭来蹭去表达喜悦：“夜蛾，活的，会说话的！”
说着说着还掉了眼泪。
从旁经过的五条悟指指点点：“虐待刚刚康复的学生，没有师德。”
夜蛾正道对付不了莫名其妙的悲伤狗子，还没法对付上梁揭瓦的五条猫咪？
“你在这做什么？你很闲？给你分派的任务都做完了？”
今天学校里可是直接停课，全都被派出去清理谷井导致增殖的大量咒灵了，照理来说五条悟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恼羞成怒了，还不许廉价苦力顺路回来吃个饭。”
五条悟嘴上嘀咕两句，就准备远离是非之地进行下一个任务了。
“……悟。”
悲伤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他的胡乱蹭人行为，出言喊住准备离开的五条悟：
“对不起……”
五条悟摆摆手，这点咒灵还不够他一炮轰的呢，有什么好道歉。他倒不知道空也是个会因为这种事道歉的人。
谷井空也超级大声：“之前把你当做炼铜癖真是对不起！”
五条悟停滞了一瞬间。
“夜蛾老师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就要铁面无情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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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脸是怎么了？”
夏油杰想不到谁会在这种时候打空也，但他嘴角的青紫除了打架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了。
谷井空也摸摸自己的嘴角，傻笑：“悟打的。”
“他又是为什么？”夏油杰疑惑，悟也不是会在这种时候还胡闹的人。
谷井歪头：“或许是因为……我向他道歉了？”
夏油杰：“？”
“他青春期叛逆吧？”夏油杰都搞不懂了，摸摸谷井脑袋随意安抚，“下次回去咱俩打他一顿出气。”
现在这时候到处都忙，夏油杰却不在第一现场：他再怎么强大，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而刘海教最不缺的就是人，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诅咒师这种时候都能派上用场。而这群人只能靠他过来监督协调，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他低头继续看文件，准备打电话。
谷井拉住他衣袖，抿嘴又不说话。
夏油杰倒也耐心，等了片刻看他不动弹主动问：“怎么了？”
“我有个问题。”谷井也知道这时候耽误他不好，但他总是不放心。
按照剧情，夏油杰在今年夏天就会叛逃，烧了一个村子最后亲手杀掉自己的父母成为诅咒师。
五条悟看出他消瘦，却看不清他内心的转变，即使后来两个人也一直认为对方是自己的“one and only”，他们互相之间总是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那自己呢？谷井扪心自问，自己有这个本事能看出夏油杰现在的想法吗？
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哈哈，毕竟他可是真情实感以为自己的两个同学谈恋爱谈得难舍难分的人呢！
“你觉得普通人怎么样？”谷井松开手，紧紧盯着夏油杰的眼睛，想要看出他的所有情绪，“他们有存在的价值吗？”
“你现在还觉得强者就该保护弱者吗？”
夏油杰惊讶，看见谷井认真紧张的神色，低头思考。
谷井这几个问题，对于之前的他来说或许是有那么一点尖锐的：天内理子的死亡被谷井改变了，但他的挚友五条悟被一群【普通人】雇佣的【没有咒力的杀手】几乎杀死依旧给他留下很大的影响。
他也深刻地知道当时不是空也的突然出现，理子妹妹就要死在那里。
但人就是会在成长中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随着阅历的提升，才能把自己打磨地趋于成熟。
看在空也非常认真的份上，他经过思量之后才开口：“我们教会有不少普通人，其中有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女生，你也认识的。她姓久米。”
“她前几天误入了一个一级咒灵的活动范围。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走错地方了，因为那里满地鲜血和残肢。面对那样的场景她吓坏了。”
那样的场景，就算是刚刚踏入咒术界的夏油杰也会不习惯，但危险不仅可以让人害怕、失去行动能力，也可以让人肾上腺素飙升，拥有常态下无法拥有的能力。
“那个咒灵是长得有点像人形花生的奇怪雕塑。它很强大，但它的强大有特殊之处，所以久米一直坚持到了教会的诅咒师赶到，然后又通知了我。”
“这个咒灵有现实的原型，属于怪谈型咒灵，而在口口相传之中，当它被观测时就不会有威胁。”
夏油杰回想起依旧觉得非常赞叹。乍一听或许简单，但想要在那种情况下把这个东西和并不真实存在的物品联想到一起，还付诸行动是很难的。更不用说当时在场的活人只剩下久米一个人。
她后来回想也不记得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几分钟还是半小时甚至更久，精神高度紧张在这种时候救了她，却也让她对时间失去了感知能力。
她只是坚持着哪怕眼睛干涩泪水流出，她的身体因为恐惧止不住的打颤，但她都没有放弃。
弱小吗？或许是这样的。
但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这一点，哪怕是站在咒术师顶端的夏油杰都得为她的光彩侧目。
谷井只是没那么了解夏油杰的内心，但他又不是傻子，听到这里当然也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以非常夸张的动作松了一口气。
“那你也不会杀掉你爸妈了？”
夏油杰：“？”
他就不该在这种忙得要死的时候回答谷井莫名其妙的问题。
“阿姨做的饭很好吃，你真的不应该那么做。”谷井大谈特谈。
夏油杰拨打电话进入工作状态，留给谷井空也一个无情的背影：“你想吃就去吃，别打扰我。”
谷井空也顺从地退出了教主工作室。
既然来了刘海教的地盘，谷井就想起自己被消耗一空的爱意值，也不知道自己来教会晃一圈能不能涨回来些。
原本的剧情他尚且不愿意去撮合，现在这个剧本他更加不可能顺着系统的意思，所以自己这是注定要靠着系统的爱意值机制苟延残喘一百年了，现在手里没点寿命真的没有安全感。
打开系统面板，谷井空也愣在原地。
他的爱意值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一二三四五……一眼看去数不清的数字，千万？亿？还是更多？
——这是出bug了？
【系统，你怎么这么多bug？】惊喜过头有些吓人了。
系统表示这些都是真的，不是bug。
要知道谷井这次可是实打实搞出了一个国际新闻。哪怕咒灵数量激增，不可否认的是，以全球人口的基数而言，会崇拜谷井这种暴力恐怖分子行为的人群绝不在少数。
【他们崇拜我的正向情感都计数进去了？】
系统肯定他的想法。
谷井空也沉默，抬头看向晃晃悠悠的白云：【怎么回事，突然感觉你这个系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正向情感全记入，负面情感也不会扣爱意值，这不是怂恿宿主全去做极恶之人？
要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作恶想要出名可太容易了。
做爱豆哪有杀人来得赚钱快？
系统：【因为最赚钱的事情都写在法律上了……】
这一点就算换到系统的世界也是一样的。
都说有钱了就会变坏，谷井觉得自己也是这样的俗人。
他的心中在这一刻闪过非常多念头，终于挑出其中最心动的想法：
【系统。】
系统侧耳倾听。
谷井意气风发，向系统阐述了自己宏大的愿望——现在就死。
死亡是所有人类的终点，他现在就有这个机会可以先所有同龄人一步拥抱死亡，前往地府找禅院里奈一起玩。
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他发现搞错剧本之后心理脆弱无法承受。
嘿，他只是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爱意值几乎可以做到所有事情，它的价值不可估量，那不如现在全兑换成日元？
用系统商店找个无痛的死法，还能给父母双亲和朋友们留下一笔巨额财富。
他甚至可以死前兑换一大堆的信纸，到了地府也可以和地面上的朋友通信。
总之他不用继续面对自己被误会的可怜同学们了！反正他们已经不会走向那条结局了，所有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谷井向系统查询爱意值和日元的兑换比例。
系统：【一比一。】
谷井：很好，那我不死了。
一小时的寿命就值一日元？怎么不去抢钱！这种事情写在宪法上都会是最让人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