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在钝刀即将当头劈下的瞬间, 老头突然摸出了一根长拐，硬生生挡在了刀刃之下！

他能够明显感觉出来，黑发少年并没有完全用力, 除了那无需思考便能调动的恐怖身体控制和瞬时反应, 真正压在他拐上的力度其实不高, 黑发少年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手臂也并没有全然发力的迹象。

对面显然打得很放松也很轻松。

可他却一下子被压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双腿无形, 他现在恐怕已经呈现出了跪姿。也正因为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数，所以才会因为黑发猎人这样游刃有余的输出而感到震撼。

收着打都打成这个效果, 怪不得纟隹尼诺会栽在这家伙的手上……！

老头并不知道打纟隹尼诺的时候，宿星原除了敏捷之外的属性几乎全靠装备在撑着，现在升过级又恢复了面板的他比起那时候，相当于史诗级加强。

不过如果全属性都平等地升高，却高不过那些天神的话，还不如将所有属性点都堆在敏捷上, 起码还可以跑。平衡有时候意味着平庸，宿星原在选择恢复面板时就很清楚, 因此, 他再度减轻了力道, 手腕轻翻, 钝刀便转瞬间变换了一个角度，刁钻地攻向了面前的敌人。

“……哼！”老头这下也被彻底激起了战斗欲，拄着拐直接迎了上去, “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老人才有的底蕴, 小子！”

……

七个小时后。

老头安详地在地上躺尸。

身上一滴汗都没出的黑发少年收回刀, 一边寻思不用刀的话陪练对象能不能撑久一点，一边将双拳缠上绷带, 微微一笑：“下一个。”

这次的撑了十五个小时。

“下一个。”

……

不见天日的空间夹缝中，黑发猎人像是根本不知疲倦般持续不断地战斗着。无论经过了多少个小时，高强度对战了多久，他所用的力道都从始至终没有发生任何变动，注意力高度集中，这种专注的天赋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不行、不行，不打了！”

眼看着同伴躺尸，黑发少年清澈的眼神又向自己望了过来，老头瞬间一个激灵，连连摆手：“你是什么永动机吗！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已经死了一次的老头子啊！”

变成灵魂体到现在，他真的第一次感到活着有这么累啊！

罪魁祸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却像是在他的话里捕捉到了什么信息，略一思索，说道：“你们蜷缩在这块空间里，最重要的目的应该是躲避那些心怀不轨的外敌吧。”

在卡特菲尔还在的时候他们还能关注外界的状况，而现在，这块空间和死寂的棺材又有什么区别？

“实不相瞒，我刚好有一片还未被敌对势力发现的领地。”黑发少年眼睛弯弯，“有海有地有臣民的那种哦。”

老头眉头一跳，听出了这小狐狸的潜台词，没好意思说自己还真的有一瞬间的心动，只是狐疑地看向他：“你还有没被祂们发现的领地？”

而且有能够被称得上是“海洋”的水域，这片领地得多大？他一个人类不应该能够成为这么大一个空间的主人啊，世界意识也不可能帮他做到这个程度，它自己都麻烦缠身了。

宿星原：“可能是因为一些小小的巧合。”

老头：“？”

宿星原笑了笑，没再过多解释。地狱是有微弱的意识的，所以很大可能是那次转职任务中，他做出的事超过了游戏预设，卡出了bug，又恰好和地狱中的魔王扯上了关系，便和地狱本身有了关联。

这显然是世界意识无法控制的，它交出近乎全部自由度就也代表着它对玩家所做的一切只有引导而无控制权，甚至有时候发生的事情，它也无法预料。

这就是它层层加码变数而得到的变数。

改变的因素越多，作为最大的那个不同的玩家宿星原本人，就越可能打出不一样的结局。

面板恢复后高达337的智力值让宿星原使用起魔力来不再束手束脚，他直接打了个响指，一扇巨大的白色传送门就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而从传送门中透露出的一角可以看到一个极为繁荣的城镇，来来往往的居民脸上没有任何恐惧与担忧，明明是再日常不过的行为，看在三个灵魂体已经残缺不全的老人眼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温馨感。而在远处，两座古朴的高塔分别伫立在东西两端，不时有巨大的黑龙围着高塔飞翔，如同物种昌盛魔法繁荣的古西幻大陆，带来的是一种最直观的视觉冲击。

只有突然发现两座高塔平地起的宿星原：“？”

算了这不重要。

他向三个老人，同时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动摇的光。

“……我倒是想，不过，”老头最终叹了口气，“如你所见，我们也活不了多久了。就算来到了你的领土又有什么意义？最后的时光……还是留在这片故地吧。”

其他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默认的赞同意味。

“其实关于这个，”黑发少年突然出声道，“我也有一个好主意。”

“……”

老头现在都快对“我有一个好主意”和“这是个巧合”产生创伤后应激障碍了，听到宿星原说他有个好主意就打了个激灵，骤然警惕了起来，惊疑不定地问：“等等，什么好主意，你又想到了什么创死人的东西？”

“创人？怎么可能，这真的是一个绝妙的主意。”黑发少年开朗地说道：“只需要用接下来的全力配合作为报酬，我会让你们享受到宾至如归的服务，再不会有人能比我将这件事处理得更加完美了。”

那双碧色的眼瞳微微弯起，下方两颗漆黑的小痣也跟着一动，叠加起来，就像是不怀好意的蛊惑。

“……你真没做过什么别的兼职吗？”听着这一连串毫不犹豫十分流畅的自我推销下来，老头嘴角抽了抽，还真越来越心动，如果说本来的心动程度只是三，被宿星原“我有一个绝妙的好主意”一说，反而提升到七了——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宿星原又想出了什么难得一见的新点子，这份好奇持续性为这份交易增添了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牙一咬心一狠，老头把自己两位躺尸的老朋友也捞了起来：“要试毒一起试，你们也过来给我挨揍！”

宿星原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格斗】时长再度加倍。

体力一旦不足，就立刻用药剂补上，维持着30%的体力与1h的格斗时间换来力量+2的节奏。

【力量：206（+60）】

……

【力量：398（+60）】

……

【力量：536（+60）】

这里没有日与夜的分别，只有无尽流逝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了的时间。

而这里拉长的时间，就是对拥有能够用时间换取数值的玩家而言，最好的增益buff。

明明【力量】在不断地+2，一个又一个的【1h】疯狂流逝，黑发猎人却越来越专注，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敌人——又或者，正在不断进攻着的自己。

呼吸、节奏、力度……

漆黑的眼睫微微下压，下一秒，被完全格挡的长刀竟瞬间借此形成斩首之势，速度之快根本让人无法招架，在毫无预料之下，对手再次被点到即止。

【力量：650（+60）】

【提示：您的「力量」已提升至最高数值】

力量属性到达极限的弹窗将玩家唤醒，他收回刀，对累趴下的老年朋友伸出了手。

“你小子……呼呼……真把我们当陪练……”

关键是当陪练就算了，他进步的速度还简直让人咬牙切齿！

原本那种天生般的战斗直觉在战场上就已经很吓人了，在过去那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小时的心流状态中，黑发少年的招式竟然又出现了几次明显的改进和更迭，变得更令人无法招架，那种纯粹的技巧上的进步简直是肉眼可见，几乎就像是没有瓶颈期。

他们是真没见过这种可怕的悟性。

光技巧都这样了，身体上的力量就更不用说，他已经能够在战斗中非常明显地感受到，黑发少年与他们对战逐渐不再有除了必要外任何刻意的用力，仅仅是在磨练技巧，偶然力量稍稍一大，他全身都会被震得发麻，甚至数次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只能说宿星原为了能延长他们的使用时间，也确实是十分“尊老爱幼”了。

“非常感谢。接下来不需要再进行「格斗」的工作了。”

终于，把他拉起来的黑发少年说了这样一句宛如天籁的话。

老头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跟永动机似的人类猎人微微一笑，拿出了一本《说话的艺术》。

老头：“……说话的艺术？你？”

黑发少年开朗地笑道：“学无尽头嘛。”

【★读书（0/1.5h）】

【消耗体力的20%，总智力增加10%，增加上限为20】

他也随手给这位朋友塞了一本已经看完的知名著作，“生命就在于动静结合，一起来看点书怎么样？”

老头打开一看：《母猪的产后护理》

老头：……

老头：“你想让我学这种东西？实践出真知，只能纸上谈兵的东西我不学。你不如给我两本能打发时间的……”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黑发人类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拍了下手，露出一个真诚而又温文的笑容。

“幸好我有一个完美的后勤。”

传送门再次打开。

这次从传送门里出来的，是头差点就被宰了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