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母在原来的部落日子过得挺苦的，”阿毛看着火堆发神，声音干涩极了，“没生我之前还好，生了我之后，因为我异于常人的手，让她备受责骂。”
那些人都说，是她做了不好的事儿，上天才会让她生下一个怪孩子。
“听牙娘说，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爹和阿爷就想把我掐死丢掉，是刚生产完的阿母跪在地上，把额头都磕青了，才把我留下来。”
阿毛的眼眶红了。
“我的那份口粮，是她自己节省出来给我的，把我养到能跑能跳了，在小屋子里待不住总想出去和族里那些小孩子玩，结果一出门就被打。”
阿毛抹了把眼泪。
猛崽捏着黑石头看着他。
“我还记得她送我出部落的时候，我还没哭呢，她就哭得不行，还偷偷跟我说，她在什么地方藏了吃食，让我饿了就去那拿。”
“后来我饿了就去拿，几次后，被人发现了，牙娘说，她被我的阿父打得几天都下不了床……”
后来他就自己找吃的，什么都吃，刚开始吃生食，后来遇到一个老浪人，教他怎么生火，怎么烤东西吃。
阿毛吸了吸鼻子，“阿桦很好，可大石更好，大石把她照顾得很好，我不希望阿母再去照顾别的人了，我希望她后面的日子，都是被照顾的。”
“嗯，这样好。”
猛崽用力点头，“很好。”
阿毛露出笑看过去，“我哭你会不会笑话我？”
“不会。”
猛崽摇头，“你哭吧，我帮着挡着。”
“……那倒不用了。”
阿毛把脸擦干净，继续用木棍扒拉出没燃起来的石头，“猛崽，如果以后遇到你原来的族人，就让他们进猛毛部落吧，我们一起过日子。”
“好。”
猛崽鼻子一酸，他觉得他原来的部落……应该早就不在了。
或许他真的经历过那些人，可他不记得了。
猛崽越想越难过，索性扑到阿毛怀里小兽似乎地嗯唔嗯唔地哭。
阿毛轻轻拍着猛崽的背，无声地安慰着他。
牙伯他们老远看到后，都避开了。
别看他们的大祭司人小，还是很爱面子的。
后来阿毛和猛崽跑去部落外的小河里洗了个澡，回来把头发烤干，便去猛崽的屋子一起睡觉了。
猛崽叽叽喳喳地跟阿毛说起自己梦里梦到的事儿。
阿毛静静听着。
不知不觉中，身旁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传来小呼噜声。
阿毛侧头一看，猛崽已经睡得小脸红扑扑的了。
他笑了笑，把兽皮毯子往上拉了拉，盖住猛崽的小脖子，也闭上眼睡了。
转眼便是夏天。
麦子长得很好，上面都结穗了。
拿麦种过来换盐的人后面又来了几次，虽然没带麦种，但带了别的东西。
猛崽请对方帮忙看看他们部落种的麦子长势如何，对方也把自己知道的全部教给他。
阿毛高兴，送了对方半拳头的盐。
“大祭司，这是今天他们带回来的黑石头。”
阿梦将一大竹筐的黑石头放在地上。
猛崽睡得晕乎乎，听到阿梦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坐起身。
那茫然的小模样，让阿梦看得心都化了，“这是阿桦他们今天去东山打猎的时候，顺带捡回来的。”
“有人受伤吗？”
猛崽从舒服的竹床上坐起身，这是牙伯给他做的竹床。
“有几个，但不严重，”阿梦应着。
猛崽闻言起身洗了脸，跟他去看受伤的族人。
有人伤胳膊，有人伤腿。
猛崽将昨天弄回来的草药碾成汁给他们敷上，“怎么受的伤？”
两头山猪，怎么会伤成这样。
几乎天天被他虐菜的族人，往常就是打一群狼都没受伤这么多人。
“我们发现熊了！”
“很大很大的黑熊！”
“它忽然蹿出来，刚被我们打趴的山猪就躁动不已，我们闪躲的时候，就被山猪弄受伤了。”
猛崽一听熊，愣了一下。
阿梦更是惊呼，“熊？你们碰到熊了还能活下来，真厉害！”
“它嘴角和爪子上带着血，”阿桦轻声回着，“应该是刚进了食，所以没理会我们，直接从旁边的大摇大摆地走了。”
“得亏它吃了东西，不然就该对我们下手了。”
阿元轻叹，但还是很兴奋。
熊欸，他们看到熊咯！
牙伯都被这边的大呼小叫吸引过来了。
“熊吃饱了不会主动袭击人，幸好你们没去挑衅它。”
听完后，牙伯一脸庆幸道。
“我的好牙伯，我们怎么敢挑衅它？不躺在地上装死就不错了。”
阿元叫道。
“为什么要装死？”
猛崽好奇地问他。
“听说装死，熊就不会吃了。”
“乱说，”猛崽警告他们，“有些熊饿了，可不是管太多，拎起来就往嘴里塞，就是尝尝味道，那时候也晚了。”
“哎哟，大祭司你这话听起来就让人害怕。”
“是啊，把我们拎起来，还尝两口，那熊嘴多大，牙齿多利啊，就是尝一口我半边脑袋都没咯。”
“是了、是了。”
猛崽被他们逗笑，将伤员都处理好了后，问起熊的方向。
阿桦在地上画了山脉图。
经过几个月的学习，他们倒是都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短的人倒是比较多，阿桦的长处是他的记忆特别好，走过的路一次便能记住，甚至周围是什么情况，他都记得。
“你们今天走得太深了。”
阿梦一看阿桦画出来的路线，就知道他们往深山里面走了。
“山猪拼了命往里面跑，我们一心追，不知不觉就进去了。”
阿桦挠了挠头。
“这里面你们不常去，”猛崽严肃道，“以后猎物跑了就跑了，别追。”
“是。”
知道大祭司关心他们的阿桦等人纷纷点头。
猛崽跑回去看黑石头了。
天热，他就没在坝子上生火，而是来到部落后面的水域边上烧。
双生子紧跟着他过来。
帮着扒拉没烧红的石头。
竹筐里面的石头烧到一半，猛崽的鼻子动了动，看向刚被丢进火堆的那块黑石头，不，应该说是黑石块，在大火中燃烧起来，和梦里的黑石头一样红彤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