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说道：“听说你很有钱, 能不能先借一点给我。”

还挺直接。

赵高的眼神慢慢移到赵羽身上，无声问道：“我如果说不，你会找陛下让我强制给吗？”

【可能是我哥这犯的错还不足以来个抄家套餐吧, 他要是老抠不给的话，我是挑明身份再借还是请陛下帮我借呢？】

赵高脸色铁青，说道：“的确是有点, 你想要多少。”

【诶？这么干脆？我哥竟然是个大善人不成？】

赵高：对你能不做好人吗？

赵羽回想一下李斯送过去的数目，给出了一个相同的数目。

【这就是缘分啊, 一起帮我办农庄就当是你们两个命中注定的合作吧。不知道我哥和李斯，谁更有钱一点。】

见赵高不太高兴的样子，赵羽说道：“我也不白借, 我可以在农庄给你留一间屋子。”

【毕竟不能保证野心勃勃的赵高在农庄老实喂猪，若是他还想扑腾, 最后我是会举报的，农庄的屋子就是我这个做弟弟的给哥哥留下的一个最后容身之所。】

赵高：－－－

虽然他没有放弃追求无上权势之路，但是这个弟弟就等着他失败的样子还是令赵高很不爽。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想，只要有这个弟弟在，他做出什么要命的事也有个保底的, 因此也第一次看赵羽顺眼起来。

又是出于这个考虑，赵高转身对赵成说：“去把我这些年积攒的金银都拿出来吧。”

【都？这么大方的吗？】

赵羽怀疑地看了赵高一眼。

【不对啊，赵高不是个大奸臣的人设吗？不过仔细想想他对我倒是一直都挺好的，难道是想让我帮他求情？】

赵高搓了搓手指。

真的，只要是换个人, 他早就想法不着痕迹地将对方除掉了。

这么个人的存在, 对大秦对陛下对很多人都是有利的，但只有对他是全然没有益处。

其实就算是杀了他, 赵高也不用担心皇帝怀疑他，毕竟刘邦吕雉等人应该比他更想这个随时随地泄露天机的人死。

赵羽觉得有点凉，拽了拽身上的衣服。

【没有棉花就是不好啊，穿在多的皮毛也不贴身。不知道现在的平民百姓都是怎么捱过去冬天的，棉花的原产地在哪里来着？印度？阿拉伯？】

赵羽脑海里出现一个冬天寒冷朔朔他被一个高大男人用皮毛围起来，抱着和一群人围着火堆烤火的场景。

头有点疼。

瞬间无法多想。

赵高皱眉，问道：“小中郎，你怎么了？”

赵羽摇摇头：“没事。”

【丫丫滴，为什么不让我想起以前的事？万一我还有贫穷的朋友等着我回去，我在这里发达了也不管他们，这未免太虐了吧。】

赵高却清楚，他以前的经历中一个好到这种程度的朋友都没有。

如果知道那个男人无能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好好养大，还把孩子给养成了这么一副嫉恶如仇的性子，赵高是坚决不会同意对方把阿毛带走。

两人都有自己的心思，空气中安静到能听见风吹动枝丫的声音。

这是赵成抱着一个原木小箱子走出来，用力放在几案上的动作显示了他的不满：“只有这么多，全都是我哥多年来一点点攒下的，拿走吧。”

赵羽看了眼赵成，那眼神跟打发恶棍似的，有些不自在，感觉这一辈子上一辈子都没当过什么坏人。

【没想到第一次当坏人，是在赵高身上。这感觉，还不赖，难道是因为我和赵高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液，骨子里残存着那么点卑劣因子？】

赵高只觉得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的，看了赵成一眼：赶紧把这个不省心的送出去。

赵成领会，对赵羽道：“小中郎快走吧，我哥还要闭门思过呢。”

【闭门思过还能让我进门？可见我哥这时候在宫里已经爬升到不低的地位了，啧啧，真可惜。】

太阳穴里的血液都要突出来了。

赵成回来看见他哥难看的脸色，低声道：“哥，你确定他是我们阿毛弟弟吗？”

赵高看了赵成一眼。

赵成不满道：“我感觉他有点故意针对哥的意思，要不然直接告诉他真相吧。”

“你就确定告诉了他真相，他会想着我们？”赵高慢慢地揉着一边的太阳穴，“先这么着吧，不告诉也有不告诉的好处。”

赵羽那边是一点秘密都存不住的，如果告诉他，皇帝一定能知道，到时让他为自己求情的力度就不是那么的大了。

“哥，那你以后就这么跟这个不孝子去养豕？”赵成气愤，指着门口。

合闭的大门被推开了，一颗脑袋探进来。

赵羽不好意思地笑道：“忘了还有件事没说，我可不是故意回来偷听你们讲话。”

赵成气得浑身发抖，“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赵羽无辜：“可能是因为，你刚才骂我太专心了。”

【竟然说我不孝子，我可不是你们谁的儿子。】

赵高松口气，还好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他是我弟弟。

“什么事，小中郎请说。”赵高客客气气。

“我这次进宫，主要就是为了通知你和胡亥公子，明天出工去找我报到。”赵羽说道。

赵高想好好休息几天的，但是这小子看来是打定主意不让他歇着啊：“好，我一定去。”

赵羽给他们关好门，走了，走出几步后猛地回头看了眼，正打开门看他有没有走远的赵成：－－－

赵羽给他挥挥手，抱着沉甸甸的一箱金银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走到前面，看见一个熟人。

赵羽特别有臣子礼仪地站到一边，等候对方先过去，还低着头见了礼：“见过扶苏公子。”

扶苏看见赵羽心头就不平静，特地停下脚步说道：“不知赵中郎进宫所为何事。”

赵羽没想过自己跟赵高借钱这事儿能瞒住，毕竟人多的地方到处都是眼目，没必要扯瞎话，直来直去道：“下官荣幸得到陛下的赐田，这是进宫来找人借一点盖庄园的钱。”

扶苏点点头，笑道：“不知道是否还需要，我也想为小中郎大人的庄园尽一点绵薄之力。”

【这，大可不必吧。】

跟公子要钱盖庄园，目前的赵羽还没有这个胆子。

【主要是不知道以后会让我用什么还，要是不用还的赏赐就好了。】

扶苏眼睛里含着淡淡的笑意，说道：“这样吧，当是我送给小中郎的见面礼。”

赵羽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

【难不成秦朝这位让人为之遗憾的长公子，他有读心术？】

扶苏脸上的笑意一僵，父皇不是跟尉缭等人说，小中郎的脑子很不好用的吗？

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对面的小中郎笑着说道：“那下官就多谢公子了，等庄园建好，我请公子去纳凉吃瓜果。”

扶苏微微点头，转身对跟在后面的内侍说让他回去取钱，赵羽就说：“那我在宫门外等着。”

“好。”扶苏堪称温柔地目送赵羽离开。

赵羽在心中感叹大秦长公子的翩翩君子风度时，紧跟在扶苏后面的那个年轻人看着赵羽的背影也充满了疑惑。

扶苏看到，问道：“子婴，你也觉得赵小中郎很特别吗？”

子婴垂头，有问必答：“子婴只是好奇，这位是什么人。”

能让扶苏公子如此春风般对待，子婴敢肯定，扶苏对刚才那位官员的态度不只是温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和感激。

见他不像是听见赵小中郎神奇心声的样子，扶苏笑笑不再提，道：“快走吧。父皇听说你在少府做的不错，早就想见见你。”

子婴更加谦逊，虽然不知道陛下要见他具体是为了什么事，但自己也没做错什么，所以这就是能在陛下面前露脸的好事。

翌日。

阳光很好。

胡亥在赵羽的府邸门前下车的时候，眼睛里还带着泪花，扶苏公子随后下来，而后才是后面从马上下来的赵高。

赵羽刚跟家仆中负责养马的把自己要出门的马车套好，看见没有让人通报就已经过来的三个人，不由得乐呵。

【这是个什么组合？说是耗子给猫拜年也不为过吧，不对，是耗子和猫竟然成为好朋友了。】

一身稳重而又温和气质的扶苏没忍住，嘴角抽抽了下。

“小中郎，我是奉父皇之命来给你送下手了。”扶苏客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