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瑨飞快地放下祁垣,俩人都束手束脚,老老实实站到一块。
祁卓看着俩人的眼神已经变了,狠狠地打量着徐瑨,恨得把徐瑨扒下三层皮。
徐瑨自小到大从未经历过这种事,身上早已吓出薄汗,幸好多年养气功夫了得,规规矩矩对祁卓行了礼,道:“下官见过其祁大人。”
祁卓慢慢地踱步过来,半天之后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忍怒道:“本官可不敢当。”
徐瑨梗住,并不敢起身。
然而他到底身份非同寻常,祁卓离家在即,又不知自己儿子跟着徐公子到底什么关系,只得暂且忍住,“你跟我来。”
徐瑨应声,赶紧跟上。
祁垣瞅着担心不已,巴巴地也跟在后面,才走了两步,就见祁卓突然回头,怒喝道:“成何体统!滚回去!”
祁垣:“……”
祁垣被吓了一跳,却也知道此时祁卓在气头上。只抬眼去看徐瑨,若徐瑨有一点迟疑,自己就算挨老子打也得去看着。
徐瑨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微微摇头,随后趁祁卓转身的功夫,用袖子遮住,塞了个小东西到祁垣手里。
祁垣握了握,感觉像是个木头的小马,这才被安抚住。再抬头的功夫,徐瑨已经大踏步的随着祁卓走远了。
祁垣看着俩人离开,心里担心,立刻派了一个小厮跟着去查探情况,一旦有什么异常声音,便让小厮立刻报给自己。
小厮去了一个他还不放心,又让虎伏也跟上。等院子里的人被派出去一半,祁垣这才稍稍踏实下来,攥着手里的小东西回了屋。
那小东西果然是只小马,巴掌大小,神奇的是那模样神态,跟祁垣的银色小马一模一样,漂亮的大眼里充满狡黠之气。
徐瑨这几天定然很忙,估摸没空去雕这个,多半是办差的时候在哪儿撞见了,便想着给他捎了回来。
想到这,祁垣更是叹气。原本这两天祁卓都已经打消顾虑了。今天祁卓过来,不过是告诉祁垣他又要离京,让他在家好生照顾母亲妹妹,并专心向学求道。
祁垣才给扬州的小伯修去了信,告诉后者他爹没死,这会儿听说祁卓又要去打仗,便忍不住问了句,就不能不去吗?
谁想就这么一句话,惹得祁卓生气起来,将他训了个狗血淋头。祁垣起先还忍着,后来祁卓拿出一家之长的架势,又拿祖训孝道教训他,责怪祁垣不知轻重,大闹寿和堂等事。
祁垣到底年轻气盛,一听孝道便忍不住顶了嘴,将大小蔡氏这两年的行径一一讲了出来,后来越讲越气,跳脚大骂祁家祖宗无德,孙辈无能,只连累彭氏在后院难做,整日受苦。
又道祁卓既然要去打仗了,那自己长兄如父,云岚及笄礼之后选婆家,定不能选祁府这样的云云。
祁卓被他气得倒仰,差点也跟元昭帝一样梗死过去。最后茶盏也摔了,却不舍得对祁垣动手,把祁垣骂去了廊下。
哪想就这么巧,徐瑨从后门溜进来,二话不说就把祁垣抱了起来……
祁垣叹了口气,将小木马拿软布擦了,从床边取出一个盒子,拿锁打开,把小木马跟精木偶放在一块,收好。心想这下忠远伯可有的气了,回来一趟,儿子不懂诗书也就罢了,还学会了顶嘴骂人,还搞起了男男之风……
自己也是,早知道该忍忍,学学伯修的样子装几天好儿子的,如今祁卓都要去打仗了,自己这么不省心,会不会让他挂心家里,以至于分神揪心?
祁卓此行凶险,刚刚祁垣只顾生气,这会儿再想祁卓的交待,似乎事事都像遗言一般。
他这会儿冷静下来,也开始懊悔,伸头往外看。
派出去的小厮没有回来报信的,祁垣怕徐瑨被为难,干脆将院里的人全都打发了去,一趟趟地往这传消息。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过去。小厮丫鬟们都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祁卓的书房在他卧房的后面,现在祁卓连院子都锁了,祁垣又让人去找狗洞,结果狗洞也给堵上了。
祁垣:“……”
祁垣哭笑不得起来,心想也短短几天,祁卓倒是对自己了解的够透彻,又或者是这人在外打仗两年,习惯了谨慎行事而已。
他这下无计可施,干坐着又心焦,索性将扬州送来的木鱼玩具捣鼓出来,一下下地敲着解闷,开始琢磨要不要跟祁卓讲,他的真儿子还活着?
天色渐黑,金风骤起。
祁卓一脸疲惫地回来,进屋便见祁垣在敲木鱼,才消下去的气又腾地起来,胡子都要被气直了。
祁垣这两个时辰却是前前后后想了许多遍,见他进来,笑着喊:“爹!”
祁卓忍着气问,“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祁垣道:“为子敬兄祈福。爹你在西南两年,英勇神武,力大无穷,一拳头下去子敬兄就要被捶扁了,我想写几卷佛经来着,但抄字太累,还是敲敲木鱼罢。”
祁卓听得目瞪口呆,简直要被气笑了。
“若不是我要离京,这次定要把你锁去祠堂,家法伺候!”祁卓又气又恼,“简直不像话,先生教你的诗书礼仪都去哪儿了?你也跟着搞起娈童……”
“先生教的,不是都被大水冲走了么?”祁垣却厚着脸皮,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拉着祁卓的胳膊按到座位上,“爹你先消消气,我给你冲个茶你再骂。”
祁卓:“……”
祁卓从没跟儿子这么亲近过,祁垣笑嘻嘻地献殷勤,他一时不习惯,反倒忘了发火。
祁垣从柜子里取出从婉君姑娘拿要来的一点团茶饼,让人去拿烧水的东西,自己则亲自洗杯温杯,烤茶碾末。
祁卓反应过来,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喝茶?!”
“戌时而已,”祁垣道,“一会儿就好,爹你在西南喝不到茶叶吧?”
祁卓:“……”
这是讨论茶叶的时候吗?
祁卓这几天简直内忧外患,家中不安,外面不平,他刚刚叫着徐瑨本想好好教训一番的,然而徐瑨却看到了他桌上的沙盘,跟他谈起了此次西南之行的夺兵之策。
祁卓不止一次听徐璎说起过,三弟徐瑨论学识、眼界、用兵战策,皆在两位兄长之上。他对徐璎已经很是钦佩,又在军中数次受徐璎照拂,本就心存感激,如今见徐瑨果真见识非凡,哪还顾得上责备他跟祁垣的私事。
直到后来政事谈完,徐瑨主动撩起袍裾,去阶下端端正正行了大礼,说起祁垣一事……
祁卓再惜才,也不可能答应儿子去跟人搞男男之风。只得淡然拒绝,让人送客。然而这事总不能不问,关节还在自己儿子身上,他思索半天,这才重新回来找祁垣。
结果祁垣在这给他泡起了茶?
祁卓深吸了一口气,开门见山道:“我明日一早就要离京,你在家中长兄如父,责任如山。我给你说几件事,你莫要跟我打岔。”
虎伏把小炉和茶壶送了进来,烧上火。
祁垣便将茶饼烤出香气,包在净纸之中碾碎,筛出细粉,神色也正经许多:“爹是要将伯府交给我吗?”
祁卓冷哼一声:“你如今这么不知上进,若不是你没什么兄长,这伯府定交不到你手里来。”
祁垣垂着眼,嗯了一声,却道:“爹若将伯府交给我,我是护不住的。”
祁卓一愣。
“今天是我不对,不该跟爹顶嘴。但爹也知道祖母为人,你这次去西南一路凶险,蔡府觊觎这伯府的丹书铁券,未必不会再生事端。”祁垣道,“我如今也没什么本事,只会做些香品,所以我打算正经经营一下香铺,其他不论,母亲和妹妹我定能照顾的很好。”
“能照管好至亲就不错了,其他也顾不得许多。”祁卓叹了口气,突然反应过来,皱眉道,“只是经营商铺终是末流,你这辈子还要去当商户不成?科举出仕才是正道!”
祁垣:“我要是出不了呢?”
祁卓:“你十岁便已考取了秀才,如今便是当自己白纸一张,从头学过也不过十年!”
壶中水沸,祁垣提壶将滚水浇入茶盏,拿小勺搅动几下,递给祁卓:“我十岁时,不会读书,只会分茶。”
祁卓皱眉,随即便见眼前茶盏中茶油厚厚浮起一层,层层叠叠,高低分落,赫然是他在沙盘上所绘的独水河地势。
“这是……”祁卓已经惊地说不出话了,分茶手艺他也听说过,这原本是宋时勋贵士族才玩的雅事,但早已没落,祁垣自幼不爱品茶饮酒,如何学会的?
祁垣将茶盏放在他的面前,提气凝神,又拿茶勺搅动了一下。
祁卓惊讶地拿起茶盏,便见落下的茶汤上浮现一句话:“当官随时有。”
祁卓:“……”
祁垣道:“我十岁那年,有个游方道士去我家,教了我这手分茶的本事。”
他端坐垂眸,指绕腕旋,自若地将另三碗一通点完,图案或是战船飞渡,或像军马嘶鸣,寒江照影。然而图像须臾便灭,随后却是三句大白话。
祁卓凑前,喃喃念出声:“……监生满地走,朝中一半臣,都是蔡门狗。”
祁卓:“!!”
“放肆!”祁卓怒道,“这话也是随便能说的吗?”
祁垣被吼的一愣,随后却笑了笑,道:“我不敢说,就跟爹牢骚一下,如今这世道,当官靠的是什么?”
祁卓气得胡子抖了抖,看向他。
“是关系、银子、脸皮、运气、以及一丁点的才华。”祁垣冷嗤一声,不屑道,“什么治学求经,为天下百姓。皇帝最担心的是黎民百姓吗?才不是,他只想帝位在自家易手衍承,世代享受宫室之美、饮食之精,奴婢之奉、群臣之惧而已。所以比百姓更重要的,是这帝位不能旁落异姓外臣。在朝为官,庸人无扰,唯有能臣干将才会被忌惮。”
“你怎会这么想?”祁卓先是大惊,等听出后几句的怨气之后,不由皱眉道,“爹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委屈,整日担惊受怕。”
“不,”祁垣从一旁站起,整了整衣服,跪倒在地,“爹,受委屈的是伯修兄。我本就对朝臣反感,所以从来没有入朝之心。”
祁卓看着他,微微眯了眯眼,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祁卓沉声问,“伯修兄又是谁?”
祁垣道:“伯修兄便是原来的祁垣,你的儿子。”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祁卓道:“我并非你儿子。说来话长,我本是扬州齐府的小公子,叫齐鸢,今年二月份出门玩耍时被人所害,丢了性命。醒来之后,就占据了祁垣兄的身体。而祁垣兄则到了我的身上,他如今的身份是扬州的小公子,自己取了“伯修”二字。所以我叫他伯修兄。”
祁卓错愕地盯着他。
祁垣一口气说完,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还算清楚,又道:“我俩人换了身体,但现在不能各回各家,所以只好先这样。”
“你是说……”祁卓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不是垣儿?”
祁垣点了点头。
祁卓深吸一口气,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然而脚底到底虚浮了一下,袖子差点扫落茶盏。
他站起后,似乎不知道如何是好,不停地来回踱步,半天没有吭声。
祁垣道:“我原来在家就是个浪荡公子哥儿,所以四书也没学会。我会制香,也是因为那是我家祖传的香谱。我曾想过回扬州,然而才到通州驿,就被兵马司的罗仪给抓住了。对了,罗仪想求娶云岚……”
“娶云岚?”祁卓终于有了反应,怒道,“哪来的混小子!云岚还没及笄,他又如何认识的!”
不过祁垣说的,倒是跟徐瑨说的对了起来。徐瑨今日交代,说自己在通州驿遇到的祁垣,后者当时要去扬州,自己不肯,所以跟他同吃同住了几日,渐生情愫。
祁卓当时就想,垣儿好好的去扬州做什么?
祁垣道:“我被抓去大牢的时候,怕你叛敌的事情一旦坐实,要被满门抄斩,所以把云岚偷偷送出京了。罗仪就是帮云岚出城的人。”
他这时候还不忘为罗仪说话。祁卓哪能听不出他口中的倾向,只得哼了一声。
虽然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但祁卓并非没有怀疑过。要知道两年之前的祁垣,跟现在的样貌也大不一样。
他起初还怀疑过是别人冒充了垣儿过来,然而几次细问彭氏,后者都咬定祁垣一直跟他们在一块,只是落水之后就这样了,再加上祁垣始终护着他们母女,当初入大牢的时候也是坦然赴死的架势,所以祁卓只得勉强接受。
现在祁垣这么解释,他反倒觉得正常了一些。
毕竟这俩孩子心性完全不一样。
“此事可还有证据?”到底涉及鬼怪之事,祁卓仍是有些恍惚,回头问了一句。
祁垣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了伯修这次的来信和上回寄来的两本书。以前的信看过都烧掉了,唯有这次,他为了质问徐瑨,所以忘了烧,留了下来。
“此事机密,我俩都不敢告诉别人,所以证物不多。”祁垣忙站起来,跑去床底下翻出小心收起的两本书来。
祁卓一看《天下水陆行程》,却是脸色大变。
“这本,这本……我只给你看过一次。”
祁卓伸手接过,手却抖个不停,掀开一看,里面赫然是儿子熟悉的字迹,跟现在祁垣的团团字截然不同。不由老泪滚滚,当即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祁卓赶紧背过身去。
祁垣只当没看见,等他那边平复些许,又把上次的来信递给他。
然而祁卓一打开就怒了。
“成何体统!”祁卓瞪着眼,气得老脸通红,“什么嫁娶之词,简直胡闹!”
祁垣突然想起这信的开头,脸皮“轰”一下就红了,伸手就要夺:“你你你看后面的就行,第一张给我……”
祁卓却捏着信转身,避开他,边训斥着边继续往下看。
祁垣跳起去夺,又不及他高,只得作罢。
祁垣:“……”
他能看到祁卓时不时抬起袖子拭泪,心中突然也酸楚起来。
伯修最后一封信写了许多,调侃完他和徐瑨,便问他两本书看的如何?若是对这些风物人情感兴趣,可去家里哪里哪里找某书来看。
祁垣压根儿就不愿看字,所以一直没去找,然而这些祁卓却是清楚的。
后来伯修还慨叹他很佩服逢舟兄,自己幼时孤傲,在京中没有朋友。后来在府中闭门不出,更是孤单,以至于一日比一日话少,有时一个月都不会跟人讲一句话。
然而逢舟却是两地都吃的开,他才醒来时,便有许多朋友来齐府探望他。如今他在扬州办事,那些人也是帮了很多忙。
繁琐絮絮,都是知己之语。
祁卓强抑着情绪,看完之后在原地驻足许久,脚下的地面洇湿了一小片。
室内安静许久。
祁垣说:“伯修原来还写过几封信,我俩怕旁人知道,所以都烧了……我把第一封默下来了。”
祁卓转过身,结果他写的两张毫无筋骨的团团字。
“逢舟兄亲启
扬州数日,恍如一梦……
……数月之前,不意变故,竟牵连足下,致君父子隔阔,相见无期……某如今独居闲处,却累君照管亲眷,感涕不可言。……然祁府多事之秋……恐移殃齐府众亲,只得暂绝北归之望……”
“我收信的时候正在都察院大狱,所以读了好多遍才舍得烧。”祁垣笑道,“伯修兄的确文采出众,我第一遍差点没看懂。”
祁卓抬头,怔怔地看着祁垣,突然一个箭步过来,冲着祁垣肃身一拜。
祁垣吓了一跳。
“使不得!”祁垣哭笑不得地把人扶住:“如今我还是你儿子呢,这要折我寿的!”
祁卓深揖过后,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齐公子对伯府大恩,祁卓没齿难忘。”
“别……你就当多了个儿子就是。”祁垣笑道,“爹!”
他嬉笑起来就没了正形,又道:“伯修兄如今很得江浙提学的赏识,以后肯定要入京为官的。以后你就有俩儿子了。”
祁卓不觉也被他感染,使劲揩了揩眼角,也笑着“嗯”了一声。
“既然你肯叫我声爹,”祁卓又肃然道,“那你可要记住了,我是断然不许你行那娈童之好的。”
祁垣:“……”
祁垣气短起来,小声道:“我跟徐子敬可不是娈童男宠之流,我们也是互许终身的。”
“胡闹,什么互许终身!”祁卓眉毛倒竖起来,“你俩年少气盛,说什么都好听。等再过几年,徐家若改了主意,自有他当国公爷的爹,三品大员的哥哥去张罗婚事!你呢?”
祁垣从未想过这个,心中一震。
“我还有你啊。”祁垣强辩道,“大不了到时候我也找!”
祁卓看他:“我若回不来呢!此次去崖川已经够凶险了,等回到战场更是刀剑无眼,我若回不来,谁还能为你撑腰!”
祁垣被问住,怔了怔。
祁卓看他目光澄澈,憨然可爱,完全还是小孩心性,挥手道:“无论如何,这事我不赞成。除非他国公府敢三媒六聘过来。”
祁垣瞪大眼:“??”
“反了,”祁卓又反应过来,道,“除非他国公府肯答应,我们伯府三媒六聘,把徐子敬娶进府,以后做我们祁家人。”
祁卓吹胡子瞪眼,一锤定音,“就这样!你明日就问他肯不肯!”
可是无论徐瑨肯不肯,他都不知道了。明天城门一开,他就要携密令出城,直奔崖川。
“还有。”祁卓来回走了两趟,又道,“如今勋爵袭替,以诰劵为重,我将铁券交由你保管,再写封奏折,请封你为世子。这样我万一有何不测,你还有诰劵护身……”
“……爹。”祁垣眼眶一热,扑通跪下了下去,“你保重!孩儿和伯修……都等爹得胜还朝!”
第二日,天还未亮,祁卓便带着包袱,牵马出了伯府。他怕走漏风声,并未告诉彭氏。因此只有祁垣相送。
祁垣送祁卓到路口,就地拜倒,磕了三个头。
祁卓跨在马上,回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又像是望着别人。不过只那一眼,祁卓便转过了头,纵马出城而去。
几乎同时,宫中三通鼓响,候朝的文武百官鱼贯进入奉天门,朝见监国太子。
天际骤出一抹霞光,新一轮的红日喷薄欲出,祁垣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天光大亮,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转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