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里,列威正放空着思绪站在院子里那棵刚刚发芽的树下。
孩子们看到他魁梧的身材和外国人的长相都有些害怕,所以他出来了,此时正消化震撼的心情。
他刚刚看到了谁?
列威恍惚的想着,
是日本人都长得太像了吗,他已经过了脸盲的时期了啊,可是刚刚那个人是谁?这就是BOSS说的孤儿院里自有人救他吗?
太惊悚了,这一定是今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和那人还活着这消息相比,泷泽生的复活都显得无聊了。
他刚才脱口而出了一句,“BOSS,连你也死而复生了吗?”
可是后来得到的信息告诉他,那个紫红色眼睛的男人不是死而复生,而是根本没有死——更玄幻了,这个世界真的奇妙透顶,他一直以为的杀师夺位的现任BOSS竟然不是一位铁石心肠的人?
从他对待泷泽的事上来看他便是有温情存在的,只是远没有中也干部热烈罢了,原本以为不过是恶龙独守着宝物罢了,原来不是珍贵的死物,是决定保护恶龙的骑士,而恶龙拥有的也不是一颗石头心脏,那早就被骑士给捂热了。
越想,列威的思绪便越偏,想着想着都看到现任BOSS本人了呢。
一个消瘦的身影从他的面前走过,列威无动于衷。
倏然,他在树荫下显得格外暗淡的眼眸惊异的亮了起来,代表着主人走丢的神志终于回来了。
天呐,是现任BOSS,他急匆匆的向屋子跑去了,像是去寻仇——想想也不可能吧,那惊慌的模样,BOSS那柔弱的体质,万一摔跤了怎么办。
正无限想象的列威没有意识到他把太宰治当作了多么脆皮的男人,可能跟他强壮到异常的体格相比,太宰治真的脆弱到一拳就能抡晕。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并不能改变太宰治是首领,而他要遵从首领的命令的事实。
可是里面还有前代——
列威用几乎要被事实干懵的大脑迟钝的思考着,
里面有前代,他们可以和平相处吗?
***
泷泽生的手术没有用多长时间,这可比他什么内脏破裂的修复简单多了,他只是在肩膀上被穿了个孔,失血过多又情绪过激罢了。
罢了?
只是因为伤口并不致命,就能将伤害量化吗?
森林太郎目光沉沉的凝视着在麻醉药的作用下沉睡的泷泽生,为刚刚自己的想法感到了一丝厌弃。
有时候他也会讨厌自己的思维方式……在这个人面前。
他疲惫的走出这间简陋的手术室,出门左转就是泷泽生在孤儿院的房间,他象征性的敲了两下房门,便走了进去。
房间里被布置得很温馨,泷泽生是个浪漫的人。
他的浪漫体现在方方面面,将生活痕迹留在空间里便是其一。刚捡回他时青年似乎沉浸在难以自拔的打击中,每天都好像在混混度日,可即便那样也保持着房间的干净整洁,甚至叠了一朵纸花贴在窗台上,来装扮那时只能看到荒芜寒冬的窗户。
墙上挂着那串玫瑰花瓣穿成的环。
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气质阴郁的青年,他正望着窗外出神。
窗外是春季的暖阳。
森林太郎开口道,“明明也不算是熊猫血,但是太宰君,你在这方面真是不留余地啊。”
太宰治收回投向外面的目光,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不会排异这点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毕竟你也说过,我们两个在体质方面出奇的相似,就像天生为对方的准备的第二幅躯体一般,这概率比亲生兄弟还低。”
这的确是很奇妙的缘分,太宰治还记得泷泽生知晓这点后停顿了一下,他的停顿很奇怪,就像听到了另一个人在和他说话般被分去了心神,可紧接着他便欣喜道,“这不是非常好吗!这个安排好极了!如果太宰你哪天缺了个肾,我都能割掉给你!”
天啊,这种剖白真是让人恶心到头发丝儿都立起来了,完全不觉得浪漫!
可另一层意义上,那代表着奉献的意义,却让人无所适从心口发烫,他们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而泷泽生早一步就确定了自己的做法,连事情发生后给自己思考的时间都放弃了,单方面的认为自己是付出的那一方。
森林太郎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他大概一个小时候就会醒,发生了什么,他的脸上有泪痕哦,这么坚强的人竟然哭了,他回来后每天都悲伤得不能自已,可即使那样也没有哭。”
太宰治沉默了。
明明这只是个语调平常的问句,可森林太郎却产生了青年受到了责怪的错觉。
啊,真是的。
他带着无法描述的复杂心情想到,
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前任首领闭了闭眼睛,像是也对现状感到了某种厌烦,过了一会热,他说道,“太宰君,你要一直这么沉默下去吗?”
“……”
太宰治看向森林太郎。
他的语气落寞得像是用心在玩一场通关游戏,却在一开始按错了选项般,“我以为把他留在你这里是正确的。”
森林太郎抽动了下缩在口袋里的手指。
“你这话会听起来很像宣布胜利。”他大概是经过了只有他知道的挣扎,才能用自嘲的口吻说,“答案显而易见,他此生最在意的人是你。”
忽然,他想到了有趣的事,语调都惊奇的上扬了几分,“难道说,太宰君你,一直以为自己是我的替代品吗?”
“……”
太宰治露出了听到噪音的表情。
“哈哈哈哈……”森林太郎笑起来,几乎称得上是欢快的笑声,“那还真是……也难怪了,毕竟你一直都无法理解生的‘选择’到底遵从什么准则,也对他没有缘由的爱意感到恐惧,因为不懂就代表着不知道怎么再现,不能再现就代表着允许爱意迸发的契机不能用心计制造,而这些不可控都指向了一个结果——抓不住。”
怯懦,贪婪,以及一切复杂的情绪,都击中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
可那又怎么样?
森林太郎垂下眸,
这些挣扎的折磨都是能得到回馈的,因为泷泽生坚定不移的爱着他。
但是当那件事发生后,也难怪太宰会怀疑自身的存在是不是泷泽生的某个可以替换的精神寄托。
太宰治神情恹恹,“森先生,用这种方式说话会讨人厌的。”
“没有关系,我对男人的目光不感兴趣。”
太宰治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哦……”
森林太郎顿时理解了那声与正常应声略有不同的音节代表的含义。
森林太郎选择投降,“为什么要选择针锋相对的交流方式呢,我以为这么多年不见,我们会以平和的方式沟通,毕竟我对自己没有被杀死这件事应该抱有感恩的心。”
“叙旧的语气像是大叔一样。”
“太过分了,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怀念着。”森林太郎的眸子闪着幽光,“怀念着那个世界。”
“……”
两人心照不宣的掠过了这个话题。
“那些人找上门来了?”还是森林太郎率先开口。
“嗯,他们想研究泷泽的躯体。”
“他的身体数据是有一些奇怪,但是肯定研究不出什么的。”森林太郎斩钉截铁的说,“但是用另一种方式就说不准了。”
另一种方式,可以概括为非人道的方式。
可能是用痛楚来测试人的意志力,用饥饿来测试生命力,用腐蚀性的液体测试细胞的活性,用异能技师来对那副躯体进行改造……总之,有各种各样的法子折磨人。
研究所里不会有被温柔以待的活物。
更何况一个“死而复生”的奇迹例子。
森林太郎走到了窗前,看着外面逐渐骄艳的太阳,“你准备对付他们了吗?”
“我手上的筹码就好像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现任首领低低的说道,“让他们收手是不够的,我要让他们认下所作所为。”
“……”
森林太郎想象着那样的场面,“可是这样的话…国家的公信力和世界地位都会……”
“森先生,难道你是可以忍受的吗?”太宰治抬眸凝视着他的脸,“无动于衷的漠视着一个曾经为你死了上百次的人?”
这个说法令森林太郎沉下了脸色。
“我坐在你的位置上便是因为这个……你我都知道。”
太宰治露出一个荒芜的笑,“因为我在意的东西少之又少,我不在意横滨如何,不在意民众如何,也不在意自身如何,能够为之活下去的信念根本没有,可是有人不讲道理的给了我,我还没法还回去。”
森林太郎又有了叹气的冲动,正是因为太过了解,他才觉得无可改变。
“生君是不想看到那个场景的。”
“是吗?可我觉得你不够了解他。”太宰治说,“你没有听到他的控诉。”
因为那些已经不会在你面前展现了。
那段未知的过去,如今也不会因为没有参与而感到失落了。
太宰治想着,情不自禁的想要露出微笑。
自泷泽生回来后,太宰治得到的确认其实寥寥无几……是的,就像泷泽生说的,他瞒着他。
编织着安详的谎言,怀着不会实现的心情答应着对方关于未来的邀约。
而现在,他有一点猜想被证实了——那便是泷泽生的回来和政府无关,他们正疯狂的想要毁掉他,毁掉某种证据。
可同时,他们又觊觎着他,觊觎着死者身上的奇迹,贪婪的想要将那些据为己有,那些情绪战胜了为数不多的恐惧,因为身居高位的他们早就忘记自己的性命其实和普通人一样脆弱。
太宰治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堕落……起码是在社会认知里,他没有堕落。
即使内心在腐烂,可他在四年时间里拥有了曾没有的地位,权力,金钱,下属,达到了普通人望尘莫及的成就。
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做……现在要怎么保下生呢?
尤其在他——
“其实以你的手段,想要藏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吧。”森林太郎语调散漫的说,“但是嘛……”
“他不会离开你的。”
“这就是生的特点啊。”
——在他从来没想过躲藏时。
抛弃曾经的身份,就像杀死自己一般痛苦,而泷泽生已经经历一次了。
他要让那个人复活。
太宰治垂眸凝视着桌上的随笔。
那是泷泽生写的回忆录,对方在痛苦无比时,靠着这些喘息度日。
他要让生“真正”的复活。
***
房间外,阳太鬼鬼祟祟的探出头,两个成年人聊天根本没作隐藏措施,神经大条的敞着门,阳太扒着门框向里面张望,只看到了两个背影。
他很想问问院长,泷泽哥怎么样了,为什么又一身伤的回来了。
可惜大人们好像很忙的样子。
阳太瘪了瘪嘴,犹豫了很久,伸手敲了敲房门。
屋里的两个人就像被惊醒了一般回过了头。
“院长,还有这位叔叔……”阳太正正经经的问了好,“请问泷泽哥醒了吗,我们可以去看他了吗,我们一点儿都不吵的,也不会搞破坏。”
发现辈分完全乱了的太宰治眨了眨眼,听到森用温柔到掐水的语气说道,“现在还不可以哦,泷泽正在休息,想要看他要等他醒过来,允许你们见他才可以。”
太宰治无情的评价了一句真恶心。
“好吧……”阳太低落的垂下头,“那院长再见,叔叔再见。”
太宰治叔叔扯了扯嘴角,他想如果是以前有些恶趣味的自己应该会逗弄一下这个满眼都是泷泽生的孩子,但是现在……他只想蜷缩起来。
他不知道泷泽生醒来后,会发出怎样的质问。
不,其实是知道的。
太宰治闭上眼睛。
这无法逃避。
他也不会逃避。
***
泷泽生又做了梦。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自从跟着太宰治回去,帮他处理工作之后。
这个梦的前期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到了后面已经是清醒后也能记得的内容。
纷杂的情景里,有五条悟和他坐在连廊里大诉不满,称呼咒术界的高层们真是一群思想腐朽的家伙,是发黄发烂发臭的橘子!浑身生满了寄生物的那种!
他一句句应和道,没错没错,超级令人讨厌!
并在心里想为什么比喻物是橘子,橘子起码还黄得亮眼。
悟说:如果有一天这些烂橘子把目光投向了你怎么办啊,你虽然一副乖娃娃的模样,但是怎么会令他们摆布呢,他们的决策总是超乎常理的恶劣,万一他们让你去做违背人伦的事情怎么办?
然后泷泽生就平静道,那就拒绝呗,还能怎么办,我才不要当他们的走狗。
过了会儿,画面又变成了某个面容模糊的,穿着昂贵西装的男人,对方的五官明明都看不清了,泷泽生却感受到了犹如实质的打量视线。
“都说了,那件事不能传出去,失败的实验就是丑事,他们人数这么多怎么撤退?最后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伪造战败了……”
“当成资源吧,这可是那件事赐给我们的,可以随意享用的资源。”
这句话的最后,他被什么人注视了药物,身边几位令人安心的同伴不由自主的靠拢过来,周围的氛围极其诡谲,于是泷泽生也感到了发凉的恐惧。
“啪嗒。”
太宰治轻轻打开了窗户。
泷泽生被爱丽丝带出了那间手术室,理由是就算在医院,做完手术都会被推回病房,生显然更喜欢呆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
他熟悉的环境里,太宰治默不作声的替盖好被子,打开会在这种天气令人浑身冒汗的小太阳,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让清新的空气流了进来。
做完这些,他还用桌上的水壶烧了水,烧水的噪音可能会吵到人休息,他便拿着水壶去找了卫生间的插座。
做完这些,忽然无所事事的太宰治坐在床边,就像再没有什么能调动他一般,呆呆的凝视着泷泽生。
他以前并不喜欢照顾人。
谁会喜欢那种事呢?十四岁的他还是个买了两个饭团后,会将味道差劲的一个递给对方的人——已经可以了吧,他起码没有独吞,是将自己已有的东西分享出去,那么为什么要把最好的也留给别人呢?
只有泷泽是个异类。
太宰治也见过自我感动式的奉献,以此想用道德而捆绑他人,但是道德约束的从来都是自己,而显然泷泽生不是这种。
黑发青年伸出了手,鸢色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漆黑的东西要溢了出来。
他很想去试试,泷泽生到底是不是异能力。
探究其是否被彩画集复生还需要些时日,想要联系到那位法国超越者竟然无比艰难。因为他和中也当初都没有留下他的联系方式,中也还懊恼的说了一句‘不仅是兰堂大哥,魏尔伦的我都没有’。
那两位都是自由的人。
如今是否还在法国都未可知,而联系他们已经是需要国家出面的事了,由外交部递去申请,经由层层审核才能下达一个通话的准令。
即使横滨在这几年飞速发展,正逐渐向世界展露它作为一个拥有异能组织的城市的水准。
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缩回。
泷泽生昏睡的时间比预估的要久。
他像是被困在梦魇之中,睡着的神情并不安宁。
太宰治犹豫了几秒,决定叫醒他。
床上的青年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就睁开了眼睛,仿佛带他逃离噩梦只需要一个呼唤。
太宰治在那样的眼神下感到了几分窒息,但他面不改色,“你醒了,泷泽。”
看上去还未完全清醒,神情有些脆弱的青年怔怔的转眸看向他,他像是思考了几秒钟,然后猛地直起了身。
太宰治被吓得一抖,“你的伤……”
“太宰!”
泷泽生激动喊道,扫视四周,“这哪儿?我的房间?孤儿院?你跑来孤儿院了?!”
隔空用监听器和他对话的碧眸青年,理应记得的最后一句话是“太宰治,我就这么不被你信任吗?”,因为他在列威背上的通话是意识模糊的。
可泷泽生用现状推断出了——“你来看我了?因为知道我想见你?”
说完也不管太宰治承不承认,他摆出一张好似委屈好似感动要哭不哭的怪异表情张开手臂扑了过去,“老子有太多话要对你说了,幸好我没有穿你送给我的那件风衣,只是可惜了买的伴手礼,全都被炸成烟花了。我还真以为自己可能被那小红帽抓走带回去,到时候你要怎么捞我啊——”
听听他在说什么,黑手党去军警里捞人?
泷泽生扑了一下,扑空了。
因为太宰治就好像提前预料到一般躲了过去。
泷泽生的心因为这个举动猛地沉了下去。
他终于无法再忽视一直以来的异样,欺骗自己那只是不习惯。
随着他僵住的身形和自主的沉默,这个房间的气氛顿时变了,明明刚刚还觉得吵闹且欢脱。
太宰治开口,就好像将那句话排练了无数遍,“不要碰我,泷泽。”
泷泽生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仍然带着一副浅笑,
“跟我说,你在想什么……?”
“这个世界谁都可以拥抱你。”太宰治说这话时,似乎嗓音都泛着潮湿,“我不行。”
“你觉得我会被你抹消吗?”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我问的是你。”
太宰治静了一瞬,“你明明知道答案的,泷泽。”
“我有个问题。”泷泽生表情渐渐淡了下去,“我死后,你有去给我扫墓吗?”
太宰治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空白。
“扫墓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回来吗?”
“……”
“起码有幻想吧,起码有想过一个口口声声说绝不会抛弃你的人可能会和以前一样奇迹一般的生还吧。”泷泽生都觉得自己的话不可理喻,“既然幻想过,难道就没再深想一些,想着‘若是发生了那种事怎么办’‘若是发生了那种事真是太好了’吗?”
太宰治沉沉的和他的眼睛对视。
泷泽生产生了一个令他有些荒谬的想法。
没有。
太宰治可能是没有这么想过的。
他和别人有些不同,死亡对于他来说是解脱,而活着才是地狱。
生者归来是他从未设想的路,就算想象,也只是类似的“泷泽生当初在那场枪斗中活了下来”。
他知道死而复生是多么不切实际的现象,知道那代表的是权力和暴力的角逐,获胜者可以强迫得到一个“永生”“复活”的秘密。
世界上多的是人拥有不可磨灭的遗憾和执念,他们都有想要改变的过去,想要复生的挚爱。
而太宰治一直在期盼着去彼岸和逝者相遇。
泷泽生在一刻产生了道歉的冲动。
这个冲动很快被另一种情绪压制,那情绪混杂的不甘和莫名的愤懑,急切想证明什么的焦灼,他大步直直的朝太宰治走过去,去拉太宰治的手。
“碰我,太宰!”
“泷泽……”
太宰治的眼里划过一丝惊慌,在他的逼近下一步步后退,“等等!”
“拉住我的手,太宰!”
“不行!”
泷泽生逼近的动作变得迫切,“只要一下就好,我证明给你看!”
“你也不能确定不是吗?”太宰治喊道,“你也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异能体……你动摇了,泷泽,你没有确切的说自己不会消失。”
他躲过对方伸来的手,身体开始发抖,“不要,泷泽。”
“用人间失格证明一下就好了,如果我带给你的是挣扎和痛苦,那么为什么要将这些延长呢——!”
泷泽生和他在这件窄小的屋子里追来躲去,他们的衣角不可避免的触碰在一起,肢体也发生过激烈的碰撞,太宰治不惜用手肘挥开他的手腕!
“够了!别再靠近了,泷泽!”
可他面前的青年显然有些不太对劲,他像是陷进了精神的旋涡之中,那双绿色的眼瞳迸发出近乎偏执的光,面容更是有一丝扭曲。
他按住了太宰治的肩膀,将其大力向后推去,太宰治清晰的感受到后腰抵上了那面桌子,他顾不上吃痛,只是在泷泽生的眼神下瑟瑟发抖。
像是猎物被逼到绝路的本能般,太宰治近乎神经质的抬脚将青年踹开,这一下子用上了不知道多少力气,等他回过神来正剧烈的喘息着,身体更是像受了刺激的精神病患者般颤抖。
“其他的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
太宰治的手指插进自己蓬乱的头发,“你要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别碰我,泷泽,别用这种方式证明,那二分之一的结果我根本承受不住。”
那无异于亲手杀死了泷泽生。
这对于与他朝夕相处了三周,早已不能像初见时决绝的太宰治来说无疑是煎熬和重击。
泷泽生被一脚踹翻,摔在地上久久没有回神。
他缓缓坐起身,垂着有些死寂的眸子,飘忽的目光在触及到太宰治发抖的身躯时有了实质。
“……太宰?”
太宰治明明没有哭。
但那副模样看着……
泷泽生慌忙的站起身,“对不起,对不起…太宰!”
他伸出手,又僵硬的停在空中,看着对方毫无血色的脸,一遍遍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太宰治的状态看上去差极了,和泷泽生不遑多让。
泷泽生觉得他好像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
“对不起……”
他喃喃。
长久以来的线索终于串成了线。
太宰治挪动了下脚,然后避开泷泽生,侧身快步走了出去。
他所有的迁就,微笑,平静的话语,都不过是在迎接未来某一刻必然会到来的,泷泽生的“死亡”。
——这哪里是重逢,这明明是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