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安纯之在这一瞬间尴尬又发懵, 少见的张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买菜回来的华生。
——老天保佑,夏洛克, 我恐怕救不了你了。
“先生?”华生奇怪的又问, 他被堵在门口,下意识透过黑发青年头顶往公寓里望了望。
他什么动静都没看到。
安纯之斟酌着字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好, 但他试图努力做到这一点:“呃,我们不是新租客……我们只是来找一个朋友。”
斯内普立在旁边,也用黑眼睛有些疑惑的看了安一眼,贴心的没有说话。
“朋友?”华生似乎得出了什么结论,脸上的线条舒展了起来, 露出了坦诚的笑容,“啊, 原来你们是赫德森太太的朋友?”
“事实上……”
安纯之仍然结结巴巴的, 他觉得早死晚死都得死,心一横,咬牙说了出来,“我们是夏洛克的朋友!”
“……”
华生却突然沉默了下来, 不如安纯之想的那样勃然大怒。
他的眼神变得黯淡,勉强笑了笑,试图露出轻松的表情,但是失败了。然后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夏洛克的?那请进去吧。”
“以前我不觉得他有朋友, 但这两年我发现他的朋友还是挺多的……哦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越了解他,我越觉得自己很无知。”华生的声音平静而哀伤, 充满了怀念的说。
安纯之马上意识到华生理解错了。是他没把话说清楚。
而华生已经拎着那一袋东西从他身边走进了公寓,来不及阻止了!
安纯之下意识伸了伸手,不知道自己要先张嘴叫住华生,还是先瞬移回二楼保护夏洛克。或许他得马上委婉的把事实告诉华生,不然夏洛克就会迎来一顿痛打。但是怎么说出来会比较委婉一点?
“哦……约翰!”厨房里的赫德森太太惊喜的小跑了出来,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你的电话打不通!这么重要的时候!哦……我简直不敢相信。夏洛克他——!”
“什么?”华生熟稔的把袋子交给赫德森太太,听得糊里糊涂。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客人。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两个男人表情也都有些复杂,让华生有些难以分辨。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的赫德森太太转头看向二楼楼梯的方向,推着华生的背让他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一道熟悉到华生不可能听错的低沉嗓音从楼上响起。
华生全身的血都在一瞬间凉了下来——或许是沸腾了起来,或许是凝固成了石头块。去它的,谁知道呢,华生现在不关心这个。
他知道那道嗓音属于谁,正如他千百次在梦中听到那个人温柔眷恋的唤着他的名字。
面色苍白的华生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抬起头,在下一秒和二楼楼梯口站立的男人对视了。
“……”
他朝思暮想的男人真的还……活着。
“事实上……这位先生,他不是夏洛克……”安纯之试图解释。
但他不安的看到棕发男人猛然睁大的眼睛中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他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上去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华生根本没注意旁边的客人在说什么,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眼前只剩下了楼上那道憔悴而苍老的身影。怒气和心酸一直在他的胸膛中交织,一个拉扯着他冲过去狠狠揍扁那张长脸,一个推着他过去狠狠抱紧那个混蛋男人。
“你干什么去了——老了这么多?”
好半天后,华生才极力克制住了想把他撕碎的两种情绪,声音非常怪异的问,“整整两年——整整两年。我以为你死了!没有一个电话!一条短信!”
他的面颊又不正常的抽搐了一下,颧骨非常用力的突出着,脸色铁青而发灰,安纯之胆颤心惊的看着,他现在能确定华生的这个表情是气的了。
“这位先生,他真的不是夏洛克……他叫史蒂芬斯特兰奇。”安纯之无力的解释。他不觉得华生现在还能听见他说话。华生现在眼里应该只剩下斯特兰奇一个人了。
站在二楼楼梯口,只是被吵闹吸引过来的斯特兰奇也皱了皱眉头,果然否认:“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夏洛克。”
楼下的棕发男人瞪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危险的杀气,斯特兰奇这会儿可不想替夏洛克背锅。
不等看楼下的人什么反应,他马上转头,语气暗含幸灾乐祸的说:“夏洛克,有人找你。”
“什么?”属于夏洛克的房间里马上传来一道一模一样的男声,紧接着是脚步声响起。卷发的年轻福尔摩斯从里面走了出来,有些心虚的低头看着华生,表情非常不自然。
“……”
华生彻底愣住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容光焕发的,和两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完蛋了。”安纯之小声的说。他感觉到了这一瞬间华生周身怒气的高涨。
旁边的斯内普也很简单的就联系上前因后果猜出了这件事,他嗓音同样低沉而清晰的说:“显然这是他自找的。”
房子里的空气变得很凝固。
“嗨,约翰。”夏洛克仍然不自然的僵站在二楼,试图轻松的打个招呼,“你看起来好多天都没睡好了——有黑眼圈,你不觉得它看起来有点滑稽吗?”
“夏洛克!”赫德森太太站在厨房门口,震惊而指责的惊叫了一声。
“西弗勒斯,我觉得夏洛克就是个混蛋。”安纯之倒抽一口冷气,低声的说。
他不再准备阻止这回事了。之前从电影里看到是一回事,亲眼经历又是一回事。夏洛克这蹩脚的开场白都让安纯之有一种想打死他的冲动。所以要说今天约翰华生把夏洛克打死在这里他都信。
华生的脸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抽搐了,他用力的咬着牙关,上下牙格格颤动,脸色几乎狰狞起来。然后他再也克制不住,大步往楼梯上冲了上去,愤恨而凶狠的径直扑向了夏洛克。
两人应声倒地,手脚纠缠着。夏洛克后背狠狠撞在了地板上,然后嘴角就迎来了一拳,他闷哼了起来。
——旁边的斯特兰奇明智的转身走开了,并没有救他的打算。一楼的安纯之和斯内普也像是定在了原地,只有赫德森太太大惊小怪的喊着华生的名字,小跑着冲上楼梯束手无策的试图分开两个人。
一阵混乱中,最后还是房间里被惊动的史蒂夫走出来,才从暴怒的华生手中救下了夏洛克。
“……”
几分钟后,夏洛克终于从地板上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他的对面坐着余怒未消的华生,而他的嘴唇和一只眼睛都青紫发肿着,不知道哪里破了口,血流的满脸都是。其他人看好戏似的站在客厅周围。
“擦擦吧。”安纯之虽然很不想管,但还是有些心疼,递了一包纸巾过去。
“谢谢。”夏洛克呲牙咧嘴的说,他仍然是那副不自然的神情,努力想让自己保持在一个轻松愉快的语调上,好像这样就能抹掉他不打招呼就假死两年的事一样。
“所以你没有死。”
华生的声音再次恢复了诡异的冷静,他隔着客厅瞪着对面那个脸该被打烂的男人,阴沉的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你死了!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是麦考夫这么提议的。”夏洛克飞快的说,“当时的情况如果我想成功脱身和继续对付莫里亚蒂的势力,最好不把这件事告诉茉莉以外的人——她帮忙准备我的‘尸体’。”
华生放在扶手上的右拳可疑的剧烈抖动了一下。
安纯之担忧的望向了放在华生不远处的水果刀,他觉得华生现在想捅死夏洛克的心都有了。
“……茉莉也知道这件事?”果然,华生的声音因为可怕的怒气听起来更不稳了,“还有谁知道?”
棕发男人这会儿看起来简直极度危险。
“呃——”夏洛克局促的高扬了一下他的眉毛,眼神心虚的移到了一边,语速又快又低,“霍普,一些流浪汉——”
他的眼神注意到了房子里的这些人,话顿时顿住了。
华生马上震惊的明白了什么。他点点头,表情非常平静的数着,几乎要气笑了:“所以知道的人有你哥哥,茉莉,霍普,这里的四个——朋友,还有一百个流浪汉?”
夏洛克倒是笑的比他开心,没心没肺的马上试图纠正:“没有没有,最多二十五个。”
华生的脸再度扭曲了。
他像豹子一样弹了过去,暴怒的掐向了夏洛克的脖子,现场再次混乱起来。
安纯之几乎不忍心看这场面了,他头疼的走到窗边打开了玻璃,往外眺望着。熟悉的气息马上凑近了。金发男人默默和他一起站在了窗边。
早上天空的颜色很浅,路上没多少行人和车辆。但是能看到对面房子敞开的窗户中,已经有人正在做饭了,诱人的食物香味飘了过来。一切都看起来很平和。
安纯之不动声色的吸了吸鼻子,发动了迪迦视力。
嗯……对面做饭的是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锅里是鲜鱼粥吗?她把煎蛋和培根都倒在了盘子里,旁边配上了豌豆和玉米。红色,金黄色和嫩绿色完美的相衬在了一起,更加让人有了食欲——早上急着过来看热闹所以没吃好的安纯之突然觉得自己又有些饿了。
他默默收回了视线。
“年轻小子总得长点教训才能懂得一些道理,嗯?”史蒂夫微笑的说。他这次看起来没有去帮忙的打算。
“说得你很懂一样。”安纯之听到身后一阵夏洛克的痛呼声,还有赫德森太太的劝架声,华生的怒吼声和斯特兰奇幸灾乐祸的嗤笑声。他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微偏着头带着笑意的望着史蒂夫。
“我只是……更加庆幸了。”史蒂夫却只是凝视着安纯之,脸上笑意也越来越浓,半天,他才这样诚恳的回答。
“我也很庆幸,庆幸那三年对你来说只是两天时间。”安纯之走过去,再次吻住了史蒂夫柔软的双唇。
他微微侧着身子,用背影挡住自己现在的动作。但其实这没什么好掩饰的——他们站在偏僻的窗边,而房间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混战的两个男人身上。
“上帝啊!”背后的赫德森太太再次像是见鬼了一样叫了起来,但这次她的声音里充斥着激动和喜悦。
安纯之抉择了半秒,还是选择了不管夏洛克,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史蒂夫抬手扶上了安的后脑勺,一手搂紧了青年的肩膀。他的站位倒是能直接看到客厅中央发生了什么——刚才倒在地上的夏洛克已经被扯起来了。他头发凌乱,两只眼睛现在都青了,唇角仍然流着血,被华生按在沙发上痛殴。
棕发男人一边伸长着手臂使劲痛打他能碰到的每一寸皮肤,一边凶狠的试图在两只手脱不开身的情况下往夏洛克脸上造就更多的伤口——夏洛克也竭力阻止着他。而他们的这一过程体现出来看起来就像是在用唇舌打架。
最激烈那种。
怪不得赫德森太太几乎石化在了旁边,脸色通红。斯特兰奇脸色倒是有些发黑,他恐怕不太适应看着自己那张脸和别人进行负距离接触。
“……”史蒂夫一边珍惜的吻着怀里的安,一边毫不影响的看着别人的反应,这么想着。
另一边坐着的黑袍男人也正表情空白而震惊的望着这边。
因为角度问题,史蒂夫分不清斯内普看的到底是夏洛克和华生还是他和安。金发男人突然间有些心虚,他结束了这个吻,默默的把青年的黑色发顶往自己怀里压了一下。
“怎么了?”安纯之有些奇怪的问。但他没有反对,而是顺从的搂着史蒂夫的腰,还下意识的在温热宽厚的胸膛上蹭了一下。
“没什么……”史蒂夫掩饰的说。他的眼神再次扫向窗外,转移安纯之注意力的说,
“瞧,不知道谁家的鹦鹉飞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