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躺在冬早脚边,听完冬早叙述的前因后果,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说:“这也不是你的错,你的母亲没有教你罢了,这是你母亲的不好,虽然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生孩子,但是生出来的话我还是会好好对待它们的。”
冬早吸了吸鼻子,“为什么不喜欢?”
在冬早眼里,生孩子其实是一件非常抽象的事情,大概类似于说出了“生孩子”这三个字,孩子就自然出来了一般。
黑猫抹了一把脸,忿忿地说:“自从五年前开始,我每年都要生一窝,小崽子不仅难养,到了发情的时候还成夜难受,那些公猫我都看不上,可是也没办法,烦死猫了。”
冬早眼眶里的泪水停住了,他好奇的问:“发情是什么?”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黑猫终于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使命感随即涌上来,“那看来必须得我教你了。”
冬早连忙做出愿闻其详的神色,认真的听黑猫说话。
“发情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我的发情不算什么,一年才几次,怀了就停了,人的发情才多呢,一晚上好几次都有的,怀了也停不下来,”黑猫说:“发情以后就是交配,这个你懂的吧?”
“嗯!”冬早点头,因为这一小段科普对话,暂且将不能生孩子一事给忘记了。
两人接着絮絮往下交流见解。
“我每天晚上在屋顶上跳来跳去,能听见不少人苟且的声音。”黑猫感叹,“人类真是可怕。”
不太放心冬早情绪的胖瘦婢女追出来,见他蹲着和黑猫小声说话,低落的情绪似乎在慢慢好转,于是也就没有上前,仅仅是远远观望着。
萧绥从外面回来时,冬早已经躺在卧房里的软榻上睡着了。他怀里抱着一只枕头,眼角还沁出一些水光来。萧绥坐在床边,俯下身亲了亲冬早的眼角,将那一点水珠抹去。
冬早睡梦中觉得痒,眼睫毛颤了颤,原本抿着的嘴巴因为转身的动作而豁开一条小缝,隐约能看见红润的口腔。
原本已经打算要出去办公的萧绥忍不住重新俯身下去亲了下冬早的嘴巴。
冬早前面的不对劲因为没有造成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影响,也没有人告知萧绥。等他知道的时候,是冬早主动过来认错了。
书房里,沈大将调查所得呈萧绥,并道:“结合前几月克扣粮饷一事与去年末的灾银案件,明面上都是地方官员的手笔,但是暗里与几个京官也脱不了干系,关键的几个人凭借这两次都赚的盆满钵满,皇帝那边陆续应该也查到了相同的线索,只不过稍稍晚我们一些。
若是由他们经手,处置起来也不会有什么痛痒,就算砍了脑袋面子上也要做些掩盖。”
这是事实,要不然这几个官员被挖出来,往自家捞了那么些银两,皇帝要说全不知道,下面如何交代?多多少少要怀疑皇帝舞弊。
沈大又说:“仔细看来,这一桩桩一件件做的都是分隐晦,若非前月克扣粮饷的事情手脚大了些,不然还不一定能够发现的了,皇帝那边估计也十分棘手。”
萧绥执笔写完折子递给沈大,“天黑之前让人送进宫去。”
“是。”
寻过来的冬早给侍卫拦住了。
“公子,王爷他现在不方便……”
在他们看来,冬早一个小男宠,与萧绥的公务比起来实在排不上号,拦住他是理所当然的。
冬早往后退了一步,实在很好商量,“嗯……那好吧,我回去了。”
只不过还没等冬早扭头,门就从里头开了,萧绥站在门口手还扶在门框上,他叫了一声,“冬早。”
“哎。”冬早连忙回头应了一声。
他将双手藏在自己身后,指尖搅在一处,一眼望过去还能够看见书房里的沈大,门口的侍卫也站的很近,这让冬早有点紧张。
“我不打搅你,我先回去了。”他说着往后退,脸上带着拘束。
沈大垂眸,虽然对方才萧绥听见少年的声音以后立刻起身开门去的动作有些惊讶,但是他依旧并不怀疑萧绥对主次的区分能力。
想当年……
还不等沈大想过去,萧绥已经转头对他匆忙说,“现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说着便立刻大步追上那少年,与他一同回主屋去了。
沈大看看书桌上堆着的公务以及刚才追着少年匆匆离去的萧绥,觉得自己恐怕是认错了人。
“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萧绥由着冬早一骨碌坐到软榻上,自己只跟着站过去,伸手帮冬早整理衣领。
冬早本来就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加上现在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想让人猜不出他有话要说都难,更何况面前站着的是萧绥。
“对不起,”冬早低下头,语气诚恳的坦白,“我昨天晚上骗你了,我生不出孩子的。”
萧绥一愣,没想到冬早说起的是这个。
冬早吸了吸鼻子,抬起头面色有些羞愧。
萧绥伸出两指轻轻地刮了下冬早的脸颊,笑了,“原来是为了这个沉闷起来,傻胖胖,我早就知道你生不出孩子啊,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从没想过自己和冬早之间要靠子嗣来维系。
冬早见他脸色和缓,心里也跟着松了松,他捂住自己给萧绥弄得有些痒的脸颊,又慢慢的回过点味儿来,忽的瞪起眼睛倒打一耙,“那你昨天晚上都不和我说的?”
萧绥诚恳认错,“是我不对,我给忘了告诉你。”
冬早给萧绥这一纵容,心里彻底畅快起来,嘴角抿着忍不住要笑,脸上却刻意的绷着一点,瓮声瓮气的假装大度,“我还是原谅你了。”
这样一说开,事情似乎就算过去。
萧绥告别冬早回到书房,冬早自己坐在房里看话本。一直等到入夜以后,两人收拾收拾要睡觉,萧绥将胖早搂到怀里要动手脚时,胖早坚定的抵住了他。
“今天不能随便发情了。”冬早严肃地说,将今天新学到的词语用的活灵活现。
以至于静王殿下在这一刻真的反思了自己这段日子是否太索取无度,以至于胖胖用了这么个词语。
“为什么?”他轻喘着亲吻冬早的耳垂,弄得冬早边笑边躲。
“因为,因为我又不能生孩子,”冬早实诚极了,“交配也没有用啊。”
萧绥想起冬早的热情主动,此刻有些怀疑人生,原来那不是傻鸟被他的魅力折服了,而是单纯想要造个孩子出来,“不能生孩子就不做了?”
冬早有些迟疑,但很慢很慢的点了点头,“不能生孩子,这个事情就没有意义了呀。”
这点动物思维冬早还是有的,那就是一切交配行为都是为了繁衍下一代。不为繁衍下一代的交配行为就是耍流氓。
萧绥完全被冬早的逻辑震惊之际,冬早又抛出另外一个问题,“我不能生孩子,就不能给你生嫡子了,那我就不能给你当王妃啦?”
傻鸟将这个整理的倒是挺通顺的。
萧绥听到这里,发现他们之间的解释沟通恐怕还要花费一些时间。
他压下欲望,将冬早往上抱了抱,两人面对面的靠在一起。
萧绥低声问:“冬早,你知道我近来最怕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吗?”
冬早摇头,“不知道。”
萧绥亲了亲冬早的脸颊,“我最怕的是我们的以后。”
“嗯?”冬早有些疑惑了。
“你是个小妖怪,”萧绥的指腹贴在冬早的腰间,缓缓地摩挲了下,“少说能活几百年,如果顺利的话,千年都并不困难,而我是个凡人,至多再有几十年的生命,且不说这里头剩下的青春更少,等到我是个没牙白发身子佝偻的老头时,胖胖还是现在的少年样子,到时候你还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冬早努力的在脑中将这一长串信息整理清楚,他先是惊讶,后面又有些怕,“你,你会死的吗?”
虽然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冬早在山上的时候也见过很多动物的出生和死亡,但他的确从来没有想过面前像是无所不能的萧绥有一天会变成和他描述中的那个人一般,甚至说死去。
“所以,”萧绥笑起来,再次亲了亲冬早的眼皮,“不能生孩子算是什么烦恼呢,我怕你不要我了才是真正的烦恼啊。”
“我不会不要你的。”冬早立刻很坚定的说,“你变成老头子我也喜欢你。”
两人相视一笑,此时的气氛太过融洽美好,萧绥也没有了汹涌的情欲,有的只是紧紧抱着冬早,与他一起入眠的平静渴望。
冬早给他抱着,两个人的胸膛贴在一处,能听见心跳声合二为一。
黑暗里,冬早靠在萧绥颈间,小声的问他,“你一直都会喜欢我吗?”
“我一直都会喜欢你。”萧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