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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令看着那束花, 心情复杂。
一时间竟不敢去接。
这是纪夫人的花，承载了纪渐多年的思念，也是纪渐的精神支柱。
如今……纪渐亲手拔下来送给了自己。
顾令发呆的时候, 忽然怀中被塞了那束花, 他手足无措地抱着。
顾令连忙看向纪渐，却被人按住手, 一字一句地说：“求你……收下来。”
顾令闻言瞳孔缩了缩。
纪渐感觉自己现在如同乞丐, 只要顾令愿意收下，他就是低身下气的求人也甘之如饴。
比起花店中靓丽的花束, 这束花的确不好看。
大早上摘下来花, 花苞也没开，寥寥几朵小花，有点磕颤。
而且这花束还很重。
顾令下意识提起来一看, 发现底下还有土包, 包好了花的根系，看起来还能再种回去。
顾令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
纪渐指着花，认真地解释：“剪下来不值钱, 迟早会枯萎, 这样处理的话, 你可以卖个好价钱。”
顾令：……
果然是商人, 利益最大化。
这样都想着省点钱。
纪渐略微弯腰看着面前的顾令，生怕他生气了，抬手蹭过顾令的脸颊，有些紧张地问：“不好吗？我……惹你不高兴了？”
纪渐有点手足无措。
在生意上，有无数的前例可做参考，有其他经验丰富的员工给自己指导意见。
只要手段够毒辣，做事果决。
偏偏遇上顾令, 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明明下午有董事会，自己还是抽空先来找顾令。
忽然顾令抱起花束挡住了半张脸，笑了起来，一双淡色的琉璃色眸子弯成了月牙。
纪渐怔怔地看着他，愣在原地……
真好看……
自己尝试着走出过去的舒适圈，去做一些从来没做过的事情。
从小受到的教育，和父亲滥情花心的事情，纪渐心中不想再重蹈覆辙。
他曾经也想过，找一个外形和性格符合自己理想的女人，只要对方愿意，然后自己和她结婚生子组成家庭。
去弥补自己年幼时的遗憾。
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去旅行，每天按时下班回家，一打开门就看到家人的笑容。
而自己会遮挡住外面的风雨。
然而这个想法被以前的他放弃了。
没有感情，只是为了弥补遗憾而寻找的爱人，这样的婚姻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悲哀。
他或许爱不了对方一辈子。
所以，他选择了退缩，拒绝其他女性的靠近和讨好，不给予别人希望，不送暧.昧的礼物，不说暧.昧的话。
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顾令。
一个男人。
理智告诉他，顾令的外在条件一点儿都不符合他起初的构思。
但他喜欢这个人。
甚至他想，如果是顾令的话，不能结婚无所谓，没有孩子也没关系。
顾令和别人不一样。
他是自己打破禁锢，愿意低声下气也要求到的人。
纪渐抿了抿唇，而后认真地问：“你之前说过前几天不是你的生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顾令呆住。
当时自己气血上头随口说的一句话，纪渐……竟然记住并当真了。
顾令眼神躲闪，左右看了看，小声说：“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说不定我当时是在骗你呢？”
而后上方传来沙哑的声音：“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信……”
纪渐颔首垂眸，凝视低着头的顾令。
他弯腰，头埋在顾令的肩头，这个姿势对于他来说要点难受。
声音沙哑，说：“不骗你。如果对一个人产生过非分之想是喜欢的话。顾令，我……肖想你很久了。”
或许一开始是因为父亲，想要抢夺父亲的“情人”，抢过来扔掉……
但不知不觉中，他想要拥有顾令。
感情如同蛛丝，细密而绵长，慢慢地困住猎物。
纪渐起身，看着顾令低头时头顶的发旋，露出的白皙修长的脖颈，软软的耳垂慢慢变得粉红。
许久之后，在安静的办公室内，传来微弱有窘迫的一句。
“……下个月七号，七月初七。”
*
中午过后，纪渐被一通电话喊走。
林助理发了疯地打电话。
快哭了，纪总快点回公司开董事会啊。
纪老爷子一卖股权，他就立马通过“二道贩子”，转手卖了回来。
虽然手续还没弄好，但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个董事会不宜延迟。
董事们陆陆续续来了。
电话中，蒋金也掺和了一脚，声泪俱下地说：“纪总，你不过来我们俩扛不住董事们的怒火啊。”
最后，纪渐一瘸一拐地走了，
顾令心里松了口气。
他留在办公室内，看着摆放在桌面上的花束，单手撑着下巴盯着看。
而后又默默捂住嘴，想要遮挡脸。
手不够大，最后索性单手捂住眼睛。
居然告诉了对方，自己的生日日期。
窘迫……
顾令想到这里放下手，忽然有点期待。纪渐会做什么？
顾令再看向面前的花，有点哭笑不得。
到时候纪渐要是还拔了纪夫人余下的花，并做成这么丑的花束送过来，说让自己欣赏几天，欣赏够了转手卖了赚钱，那怕是最少得挨顿打。
不过……
顾令抬手扫过叶子，指腹有着淡淡的酥麻感觉，他看着这花淡淡地笑了。
忽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萧潇等人来了。
顾令叫秘书让她们进来，原本想着可能是在一楼前台问的话，结果刚刚说，门就被推开了。
合着这人是走到办公室外面了，秘书才知道的。
除开萧潇，还有其他几个熟人。
颜佩佩最近养胎养的不错，肚子很明显了，不过脸上还是画着淡妆。
至于孩子父亲是谁，她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当看到萧潇旁边的长裙女子时，顾令身子为之一顿，瞳孔地震。
就是昨晚上站在纪渐身边的女人，自己不认识她，今天她居然和萧潇一起过来。
对方先打了个招呼，说：“顾令，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顾令一头雾水搞不清楚对方是谁，也就装模作样地打了个招呼。
合着还是熟人？
顾令的表情有一瞬间被颜佩佩捕捉到。
颜佩佩见状，知道顾令可能又忘记了。
不动声色地说：“龚绫，我没想到你今天有空啊。”
龚小姐呵呵一笑，捂嘴说：“上午处理完一点事情后，闲的没事，也过来见见顾总了。”
顾令蹙眉，好像就是普通朋友关系，大概一面之缘。
不管是什么关系，龚绫的态度都没有恶意。
顾令转移话题，说：“你们过来做什么？”
萧潇轻笑一声，说：“你忘记了，上次和你商量过怎么帮你带一下公司旗下艺人的热度，正好今天有空，所以就过来了。”
顾令想起来了，正好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大致敲定一个方案之后，已经傍晚了，顾令准备请这几个人吃一顿。
下班后，顾令整理了一下文件，准备拿走桌子上的花束，
颜佩佩见状，蹙起眉头，先一步走到办公桌前，说：“这花也太丑了吧，你是要扔掉吗？”
“我帮你。”说着，她拿起花束就准备扔到垃圾桶中，龚绫连忙拦住。
她结结巴巴地说：“这花，这花挺好看的……”
这要是被扔了，回去汇报工作时，自己可就惨了。
纪总今天宝贝了大半天的花，送到顾令手上，估计前脚刚走，后脚就被顾令的前情人给扔了？
颜佩佩像是看智障一般看着她，瞎了眼睛吧，这花好看？？？
“这堆杂草，花苞都还没开，这得多缺心眼才能当礼物送出去。”
正打算抢回来的顾令感觉自己内心同样被扎了一刀。
是，纪渐缺心眼才能送的出来。
顾令拦住颜佩佩，拿过花，说：“挺……挺好看的。颇具……”
顾令强行说了个形容词。
“……野生美。”
纪渐缺心眼，自己多眼瞎，才能收下这么难看的花。
*
与此同时，纪渐去公司前，换了一身衣服。
黑色的风衣外套，里头的宝蓝色衬衫，搭配银灰色的领带，整个人气势逼人。
他单手拄着手杖，掠过一楼大厅。
林成责快步尾随其后，声音迅速：“纪总，董事们都在等着你了。但是……”
他欲言又止，纪渐停下脚步粗略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了底，看来自己还没到场，董事们就在会议室内闹得不可开交了？
林成责咬牙，说：“有些董事认为您没这个权利出任董事长。他们还对纪成简抱着希望。”
纪渐冷笑一声。
对纪成简抱着希望？
那自己就让纪成简一辈子在监狱中出不来！
纪渐强忍着腿部的痛疼，大步往高层专用的电梯口走去。
前台小姐们看着纪渐的背影窃窃私语。
“纪总好帅啊，听说董事们都过来了开董事会，能出结果吗？”
“听说纪总答应了纪老爷子，和指定的对象联姻，所以拿到了一些股权，超半数绝对控股了。”
“哎，又是商业联姻……纪总那冰冷冷的样子，我看结婚后新娘子要被他冷落气哭了。”
“嘘，小声点。”
几个前台小姐窃窃私语，最后的有人打断。
会议室内，董事们正在争辩。
“今天的这董事会不开也罢，反正纪成简入狱，等他这个董事长回来再说。”
“谁又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公司给纪渐挺好的！”
“我不同意！凭什么给他啊！”
喊不同意的人有底气，纪老爷子不来，那支持纪渐的人手中的股权不足半数，今日这场会议结局已定。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纪渐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冷面，斩钉截铁地说：“同不同意，我说了算。”
“纪渐！”
反对的人中有人拍案而起。
“纪渐你以为你是谁？这个公司还不是你的一言堂！”
纪渐这些年把小鱼小虾收拾的七七八八。
但其他人害怕纪渐报复，自己可不怕。
只要自己联合其他反对的股东死守阵地，然后纪成简入狱，但是不稀释他的股权，一切就尽在掌握之中。
纪渐缓缓坐下，一抬眸就看到对家一脸狰狞。
“纪渐，你也别太嚣张了，你现在当着纪家总裁的位置不好吗？非得再抢个董事长的职位？说实话以你现在的权利，这个董事长你当不当都无所谓，换成其他人说不定还看不上。”
纪渐眯起眼睛，不说话，手指有条不紊地敲打着桌面，听的人心中不安。
他不急。
一点儿都不急。
“哦，既然董事长的位置这么不好，只是个虚名，”纪渐看向对方，一字一句地问，“那我送给你？”
对方闻言震惊了一下，脚步后退了一下，而后深吸一口气，稳住之后才讪笑着回答：“这倒不必了。”
另外一个人看着纪渐。
表情难看。
纪渐就是当上了董事长，也不会放弃目前所拥有的的权利，到时候公司就真的成为了他的一言堂。
纪老爷子，纪成简两个人，几十年都没把纪氏所有权利彻底归为纪家个人手上。
纪渐如今倒是好大的胃口啊。
想到这里，他眼神冰冷，说：“纪总，你现在权利已经够大 ，再有一个董事长的头衔对于你来说，真的没用啊。”
纪渐坐在位置上，看着面前的这人原形毕露。
一个个面目狰狞，为了自己的利益在疯狂的发言。
纪渐并不觉得生气。
他坐在上席位置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
也许是他的神情太过于淡定。
也没拿出什么强力的招数，有人猛地一拍桌子，骂骂咧咧地说：“纪渐，你手上的股权没过半数，就休想成为董事长！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
作者有话要说：
纪渐闻言，挑眉后冷笑。
淡然地林成责手中接过一份文件，他一字一句地说：“猜猜，我现在的股权多少了？”
这话一出，对家们脸色瞬间惨白。
纪渐颔首抬眸，头顶的光落在他脸上，显得神情越发阴冷，他笑着，想是要吃人一般，一字一句地说：“五十点三，谁还敢有意见？！”
*
晚上。
纪氏的庆功宴会上，一餐饭，一些人吃的心中发梗。
林成责和蒋金窃窃私语。
“纪总现在总算是拿到董事长的职位了。”
他即是CEO又是董事长，权利开始慢慢收拢。
其他人没有能力质疑了。
这饭还吃什么吃？
真是吃的一肚子火气。
纪渐坐在位置上，翘着腿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问：“大好的日子，笑啊。”
他不在乎别人在背后怎么诋毁自己。
骂自己又能如何？
想杀了自己的都已经数不胜数了！
纪渐仰头饮下了酒水，勾起嘴角嘲讽。
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没有人敢来质疑批判自己，没有人敢来伤害自己。
纪渐多喝了一点。
有点醉，但意识还在，只是本来就不方便的腿脚，如今更加站不住。
宴会结束之后，蒋金两人搀扶着纪渐上车。
纪渐坐在后排位置，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社交软件。
朋友圈空荡荡的一片。
以前的自己从来不觉得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但他现在的心情满满当当的，像是气泡水在透明玻璃杯中不停地翻滚，下一秒就要溢出来一般。
那些情绪酝酿在一起，翻滚舞动，不断地冲击着自己。
不发泄，像是要把人憋死一般。
纪渐捏着手机，最后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滑动着……
蒋金开车将纪渐送到一处小区。
新地方啊，纪总又买了房子？
他回过神想，也不对啊。
纪总完全没有消费爱好，他轻车熟路地上去，完全不像喝醉乱跑的。
但考虑到保镖就在纪总身边，他也没多问，开车送林成责回家。
在路口停下，蒋金说：“纪总换地方住了？”
林成责摇摇头。
蒋金说：“我刚才好像看到纪总发消息了。”
而且还是朋友圈的。
蒋金口中呢喃：“是不是庆祝庆祝自己当上董事长了，然后气气那些老不死的？”
蒋金拿起手机，点开，看到万年不发朋友圈的纪渐发了一条消息。
只有一张图，图上是标准的爱心。
看完之后，他拉黑。
一边的林成责一头雾水。
“你把老板拉黑了？？？”
蒋金语重心长，无奈地解释：“不拉黑的话，日后每一条单身狗的死去，都是自找的。”
艹，当自己是瞎子不成。发了一张带爱心的图，别看老板与世隔绝多年，但都阻挡不住日后纪渐有在朋友圈疯狂晒恩爱的可能。
所以提前一步，先屏蔽纪总朋友圈！
*
蒋金拉黑朋友圈，而顾令被门铃吓了一大跳。
叮咚……
顾令过去打开门，还没说话，忽然被人揽入怀中，手臂用力，像是要将自己揉碎了，塞入他的身体内。
顾令有点喘不过气来，闻着纪渐身上的酒味也不由得蹙起眉头。
纪渐头埋在对方的脖颈处，狠吸了一口，有着淡淡沐浴露的香味，清醒好闻。
而后抱着人轻轻地左右晃着。
顾令不明白他怎么会那么高兴，问：“你在……做什么？”
“我当上董事长了……”
*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纪老爷子刚刚知道自己卖出去的股权，反手就被“靠谱人士”卖给了纪渐。
纪渐手上藏招了。
他手上是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权不假。
但是他还有百分之四的股权给了一个股东。
他就差百分之一多一点，就能得到绝对控股。
所有人都以为那个股东是针对纪渐的。
纪老爷子急着变现钱，去打点纪成简的事情，才卖了百分之二的股权。
没想到着了纪渐的道。
他气得猛拍被子。
“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纪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嘴都要说瓢了。
“他给我下套？！他居然给我下套？！”
什么答应联姻，就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
“他人呢？他人死去哪里了？”
下人瑟瑟发抖起来，耸着肩膀说：“纪少爷去找了顾令……”
纪老爷子脸色更加白了，浑浊的眼神怒火中烧，整个躺在床上像是魔鬼一般可怖。
他一字一句地说：“顾令！纪渐是被下了迷药不成，漂亮的姑娘一大把，他大晚上去找一个硬邦邦的男人！”
纪老爷子强行起身，一把抓住下人的衣领，说：“纪渐他是不是在故意气我的？”
“我……我看纪总……好像挺喜欢他的。”
纪老爷子咳嗽了几声，气得翻白眼。
男人能生孩子吗？纪家偌大家产不要了？日后留给谁，萧潇……
呸，一个女人日后迟早要嫁出去的。
造孽啊。
这是报应吗？报应自己当初让纪成简骗婚骗嫁妆，还逼死了纪夫人，强行篡改了她的遗嘱，抢走了原本属于纪渐的遗产。
纪老爷子气得晕死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