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公证这件事,最终还是不能由他们两人来做决定的。
花慕之带着越亦晚去了文清宫,见过两位老太太后再去见帝后。
这事不仅牵扯到要清算两人的财产,也意味着很多事情要提前说清。
于是越家父兄也在第二天到场,跟皇宫里的人好好谈了一次。
虽然太子和小越并不算熟,但是越品和皇帝的关系是一直都不错,毕竟有长期的投资往来。
两家人最终商量了好久,还是同意了这个请求。
毕竟结婚和离婚确实只是个人选择,而皇家也相当看重越亦晚。
论出身论性格,都是令人刮目相看的好苗子,花慕之在他身边的时候也总是会笑起来,状态都好了许多。
如此一来,封爵成婚的事就正式要定了档。
越亦晚其实并不太放心,哪怕爸爸亲自来了趟皇宫,也还是略有些惶恐,怕后面会出什么幺蛾子。
他特意回去了一趟,还是决定和父亲、哥哥好好谈谈。
这一次回来,恐怕就是成婚前的最后一次探亲了。
越知故虽然不太理解,弟弟刚回国就急着嫁人,而且还是嫁给一个才认识两个多月的男人。
可是他一直尊重越亦晚的选择,只说如果遇到事了,有大哥在,千万不要怕。
而越品倒是隐约看出来了些什么,在用过晚餐之后把越亦晚叫到了书房里,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父亲——”越亦晚忽然想起来当初那套说辞。
什么一见钟情,什么两厢情愿。
他本来能嬉笑着把这套话说出口,却忽然没底气骗他。
“爸,我不好意思说谎。”他低下头道:“其实,我有些事解释不清楚……但总觉得,如果能和太子成婚,未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太子是性格很温厚的人,在宫里也护着我,他不可能做什么逾矩的事情,我也肯定在结婚以后老老实实的,这就够了吧。”
越品看着他,忽然皱眉道:“你是不是,还在想你妈妈的那件事情?”
越亦晚微睁了眸子,显然没想到他会直接把话说穿。
“你妈妈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帮你们两个抹除记忆。”越品的表情颇为平淡:“很多事情已经是既定事实,伤害也是已经存在的。”
“但是,你如果仅仅因为这件事,就对婚姻自暴自弃,那完全就是在地图炮。”越品慢悠悠道:“别告诉我你还想把皇室的婚姻也跟着一块胡来,结婚是结婚,心理阴影是心理阴影。“
他清楚这孩子有心结,但也不能耽误了太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爸!!”越亦晚揉着脸道:“你看我像是对婚姻那么随便的人吗?!!”
大哥站在书房门口默默点了点头。
你像。
越品在这个时候收了脾气,只再次问道:“太子的婚姻无从选择,那是他的事情,可你呢?你跟他为什么宁可婚前公证都要在一起?”
这话好像再坦白下去,就有些直达心扉了。
越亦晚深呼吸了半天,还是没出息的闭了嘴。
这就是一种……着魔了一般的想法。
他隐约的感觉,即使是没有爱,即使只是朋友,和太子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愉快而放松。
如果可以和这样的人,哪怕做一辈子室友,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花慕之……会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呢?
“行了,不回答我就懂了。”越品忽然放过了他:“结婚以后少想些有的没的,状态不对就去找心理医生聊聊,活明白点,听懂了吗?”
越亦晚真是没想到他爸爸自揭伤疤都这么淡定,嗫喏着点了点头。
这次真的要准备结婚了,家里的东西便真要正式送到夕清阁来了。
花慕之半夜里又听见马蹄声踏在石板上,摸索着起了床。
他瞧见越亦晚又踩着木屐穿着小袍子,在指引着十几辆马车往夕清阁这运东西。
有……这么多吗??
花慕之忽然对小越同学的实际资产产生了怀疑。
他到底买了多少衣服鞋子??
越亦晚这回要嫁过来,直接把库房和别墅里囤的各种货掏空了一半,全都送了过来。
他不光是有好些已经做好了的衣服和备用的料子,光是藏书和收藏的手稿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真正值钱的不一定是名表钻石,他家里还有十七世纪意大利画师的设计图稿。
花慕之过来的时候,越亦晚正开了一个小匣子,跟小喜鹊检查战利品似的在扒拉着。
“太子?”他抬眸瞅了一眼:“我又把你吵醒了?”
“没有,”花慕之低声道:“我过来看看,能不能给你帮忙”
其实也谈不上帮忙,也就是凑个热闹。
他真的走近了那个匣子,反而懵了一刻。
这——这么多宝石吗??
这都是真的吗??
那盒子里打底的是好些金箔和碎钻,上面放着各种大块的祖母绿、蓝水晶、紫水晶、碧玺石,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石头。
等等——你不是个裁缝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宝石?难道要在宫里开首饰铺不成?
“这些,是真的吗?”
“哦,这盒是次料,成色都不算好。”
越亦晚以为他看出些什么来了,随手打开了旁边六七个紫檀木盒子。
里面居然跟装鹅卵石一样,塞了满满的一盒不同材质的宝石。
什么猫眼翡翠,全都应有尽有。
“这些是做衣服用的,需要再次处理以后缝上去。走路的时候宝石会映着光彩,效果很好。”越亦晚漫不经心道:“之前没拿过来,今天刚好全都清点一下。”
要不是心里清楚家里有多少资产,花慕之简直觉得自己要养不起这个媳妇儿了。
结果其他的箱子更是一个比一个来的壮观。
上好的苏绣,法国皇室御用的天鹅绒,还有各种欧洲的古书和手稿,日本知名工匠亲手赠送的一整套茶具。
越亦晚在成年之后,也依旧被亲爹当宝贝养着,基本上看上什么买什么,从来不看价格。
大哥立业的早,向来也是不喜欢给自己买东西,却对弟弟一向出手大方。
三个人都养成了买买买的习惯,东西全往越亦晚一处去,最后到现在还没送嫁妆过来,夕清阁都快装不下了。
这些个御侍掌侍也全都开了眼。
论奢侈和尊贵,那确实是耳濡目染不以为奇。
但是真遇见越亦晚这种一盒子一盒子宝石往这儿带的,还真没见过。
他们忽然想起来,在遥远的2016年,美国有个大商人叫特朗普的,也是这样去了白宫。
然后这位房地产大鳄觉得白宫太破,还没自家庄园来的豪华,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帮美国政府修修房子搞搞装修。
有钱人都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两人忙活了一上午,大概把夕清阁上下都料理完了,又匆匆的用了一顿早膳。
然后太子带着他去了一个地方。
溯明廷平日里是只有周末才开放前廷的,游客们可以去六部改建的博物馆里驻足流连,或者在悬空走廊上感受临都之美,有时候预约的人太多了可能还要等几周才能进去观光。
前廷再往南就是明庙,用于进行大型典礼和祭祖,同样也是风景区之一。
如今是内部i整修期,一切概不对外开放,皇太子直接带着他从后宫走到前廷,悄悄的把所有流程提前过了一遍。
越亦晚虽然不太会骑马,但坐在上面稳住就成了,有专门的马夫帮忙牵着控制好。
他们各自上了一匹御马,在寂静的前朝转了一圈,往明庙的方向去。
如今,再无帝王临朝,再无文武百官伏拜。
一切都只是历史里的回响罢了。
汉白玉阶上有游人的足迹,凤首与华表也是能被百姓们触摸观赏的东西了。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去,如同沙漠中的旅人。
“纳采、问名、纳徵、告期、册封、亲迎……”
花慕之陪着他再次温习所有的流程,然后带着他下马,去看太庙不同的门户:“成婚的时候一定记得从哪个门进,从哪个门出,不要闹了笑话。”
越亦晚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夫君。”
皇太子的耳朵尖又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