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让自己不要想别的事情,也不要思考两个人现在靠的有多近。
骑马也好,狩猎也好,都是在光天化日下近距离接触。
越亦晚听着就花慕之的呼吸声,向来的冷静自持都有些绷不住了。
他对着瞄准镜锁定了那只肥硕的大山鸡,深呼吸着调准着角度。
一只温暖又有力的手扶了过来。
“枪口要微微往下压,因为会有后坐力。”花慕之沉声道:“放松。”
他扣住了越亦晚的食指,按下了扳机。
在那一刻,枪口猛地一震,后坐力直接让越亦晚陷在他的怀里,两人的脸颊蹭到了一起。
远处的红尾雉鸡甚至没来得及咕咕一声,直接被铅弹的冲击力轰到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就见上帝去了。
越亦晚眨了眨眼,意识到两个人脸蹭着脸,光滑细腻的皮肤碰触着对方,几乎一扭头就可以来一个吻。
“你是故意的吧。”他抱着枪道。
“什么?”花慕之松开了他,去检查掌侍们拖回来的猎物。
“你在撩我。”越亦晚试图划清界限:“肯定是故意的!”
“什么是撩?”太子松开那长长的尾羽,侧眸瞥了他一眼。
“……没,没什么。”
越亦晚气鼓鼓地扭过头,准备去找老亲王他们玩儿去。
他还没走几步,花慕之忽然开口道:“那儿有兔子。”
“哪里?!”
“两只,灰色的。”
于是太子妃还是口是心非的跟他打猎了一上午。
太子一个人干掉了三头鹿两只珍珠鸡和一只兔子,太子妃虽然不太熟练,但也猎了一对兔子和一头鹿,顺带误伤了一只黄鼠狼。
……他还以为是鼬鼠呢。
下午约好了要去千树原采风,所以他们在十一点便随着第一批大部队回休息区吃饭修整,换好衣服之后再坐车离开。
离老亲王的山庄大概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就是临都周边著名景点之一,千树原。
这里不仅是全球知名的生态保护区,还堪称是一大奇观。
整个景区基本上都是全年开放,但有贵客来直接提前预约就好。
景区会提前在网上公告信息,解释说是‘设施检修与环境维护’,然后让特殊的客人可以包场般的浏览全景。
越亦晚作为临都的土著,其实对大伙儿趋之若鹜的景区没什么概念。
——就像许多北京人到了二十多岁都没去过长城一样。
他走在花慕之的身旁,两人进入了那片绿云一般的森林。
身后的随从们跟得不近不远,随时准备过去供应热茶或者折叠椅。
所谓的千树原,其实是一大片犹如瀚海般的榕树林。
榕树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树木。
这种乔木高达十几米甚至二十几米,树冠有些像压扁的西蓝花,但远远望去也有种巨人般的震撼感。
当它生长到一定状态了,就会在粗壮的树枝树干上垂下来气生根,再次伸展到地面,扎根深远。
一棵老榕树可能会衍生出三五十根不止,苍老虬结的树根深扎于地,偌大的森绿色枝叶犹如浮空之云。
在云与地之间,是如同密林般的气生根,便成了独木成林的景观。
这千树原上有上百棵年龄超过百年的榕树,更有不计其数的气生根。漫游在这森林之中,便好像是误入了妖精们的迷宫。
越亦晚感觉略有些冷,把外套拢紧了些,呼吸着干净到极点的空气。
每一次的呼吸仿佛都是在净化身体,连思绪都变得轻盈而又灵敏。
“看那边。”花慕之开口道。
越亦晚顺着他的视野看过去,忽然在密林之中发现了一个湖泊。
由于日光炽烈,加上角度的原因,那片湖泊便如同泛着粼粼的银光,看起来宁静而又美好。
“好……好漂亮。”越亦晚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和他一块靠近了那片湖泊。
那不像湖,更像是一块完好的绿宝石。
在没有风的时候,整个平面都简洁到了极致,湖水清澈到让人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如猫的眸子般灵润而弧度漂亮。
花慕之陪伴着他来这观景,忽然脑海里萌生出许多的情绪和灵感,仿佛一触即逝的电流。
他想到了男女主角在森林里穿梭,想到了贵族在湖泊上翻看着长卷。
各种情景和故事在脑海中闪烁串连,如同炉边星星点点泛着亮的灰烬。
越亦晚看着那湖泊,忽然想通了许多东西。
视觉上的极简,不一定是要由色彩来表现的。
色彩,质感,裁剪,联想。
这琥珀般澄净又烟气缭绕的湖泊,哪怕是处在这样线条繁杂色彩不一的森林之中,也有种超然的出尘感。
“洛御侍——我的平板呢?”
御侍忙不迭把笔和PAD递过来,旁边两个掌侍即刻在这放好了折叠桌和折叠椅。
越亦晚没有跟任何人废话,低头就开始画设计稿。
他运笔又轻又快,每一个笔触都不用改动,裙摆随着弧线的张扬而舒展,外套的版型看起来也简洁又明快。
花慕之站在旁边,知道这时候就算有人在他耳边放电视剧,越亦晚也一个字都听不见。
他专注,沉静,而且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花慕之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趁着这个时间再肝个更新也不错,抬抬手拿了平板,坐在桌子的对面也开始码字。
于是仆从们反而在后方喝着茶等待了,并不用做什么更多的事情。
他们伺候过在船上都要打桌球的贵小姐,遇到过用个晚餐要换六七样餐酒的老妇人,像两位殿下这么好照顾的,当真是头一次。
……居然有人来这种公园里赶稿子。
桌上的苹果酒基本上没有动,越亦晚一口气画了七八套长款短款还配了靴子发型,已经全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太子慢慢悠悠地又敲了一章存稿,困得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
等午后的阳光都快变成晚霞了,越亦晚才意识到自己工作的太过投入,一晃已经四个小时过去了。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看桌子对面的那个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子睡着的时候,长长的睫毛都会垂下来,下颌与鼻梁的弧线都颇为漂亮。
他扭头看了眼远处喝茶聊天的侍从们,忽然悄悄伸手摸了过去。
指尖碰到脸颊的那一刻,仿佛触碰到了温热的瓷器了一般。
好光滑的手感啊。
太子的表情管理太好了,平时从不生气难过,什么时候都太得体了一些。
越亦晚忍不住弯曲了手指,试探性地捏了捏他的左脸。
这要是放在古代,怕是要砍头的吧。
在这一刻,花慕之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了越亦晚的指尖上。
“呃——”越亦晚飞快把手抽了回来:“你听我解释。”
花慕之坐直了些,抬手抚平了头发:“你解释?”
“我就是感觉,摸起来应该软软的,就没忍住……”越亦晚努力解释道:“你不要多想。”
花慕之站了起来,忽然倾身靠近了他。
“再摸一下试试?”
“可……可以吗?”
越亦晚睁大了眼睛,虽然心里有些小紧张,两只手还是很听话地摸了上去。
真的好软,而且太子被掐脸的时候好可爱。
他在走神之际,花慕之忽然抬手捉住他的手腕,随意地吻了一下手背,仿佛是在安抚胡闹的恋人。
“走吧,不早了。”
那个吻一触即逝,甚至连轻飘飘的感觉都有些捕捉不住。
越亦晚被他亲的呼吸一滞,脸颊微红着点了点头。
——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就是在肖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