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飞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跑。
可下一刻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不过大罗金仙修为,想要逃脱凤坞仙君的手根本不可能!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你们以为你们就能逃得掉么?”郭飞语厉声喊道,跟着他的几个仙人一愣,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当即打出各种法决,朝着凤坞仙君冲了过去。
若是硬拼还有一线生机可以逃走,可若是直接逃了就更加没机会了。
“凤坞重情,你们将他的手下直接绑了!”郭飞语神识传音之后,便将目光对准了看起来最好欺负的谢征鸿和闻春湘。
郭飞语眼神一紧,嘴中念出好几句咒文,手指朝前一指,顿时有无数道灵光朝着谢征鸿和闻春湘飞去,如细小藤蔓,又如蜿蜒爬行的毒蛇,来势汹汹,淬不及防。
这道‘勾连灵光咒”的神通乃是他修行多年所得,要取来九千九百九十九道不同神光加以炼制,同时还需要九百九十九道怨气魔气相辅相成,一在明,一在暗,两者合一之下,别说是小小两个灵仙,就算是两个大罗金仙也未必能够躲得过去。他这神通看似只有几条绵绵灵光,但周边还有无数看不见的灵光将敌人包围,万里之外取人首级根本不在话下。
灵城正欲出手,又想起这两人之前的厉害,便转而攻击其他敌人,任由这谢征鸿和闻春湘好生法会一番。
他们这边占尽优势,郭飞语等人想要依靠的无非是挑那么一两个软柿子做挡箭牌换取他们身家性命。换言之,不敢下杀手的人是郭飞语等人,而不是他们自己。
谢征鸿依旧保持着严肃的神色,在那灵光眨眼飞至他眉心之时,双目之中忽然绽放出几道金色闪光,如萤火一般,却比萤火更加旺盛。只见那些灵光忽然想要被什么给拦住了一般,硬生生的扭曲了光束,如青烟一般顿时消散。
郭飞语心下大骇,手中指法并不见停,反倒勾了勾小拇指朝着闻春湘也飞了几道过去。
却见闻春湘不闪不避,也不如谢征鸿一般临近身体前才放出神通,而是任由这灵光穿入胸口之中,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郭飞语眼前一亮,他这灵光一旦入体,这闻春湘便是他手心之物,再也逃不出去,且待他操控一番,不怕这闻春湘不听……
郭飞语的笑容渐渐僵住。
“怎么,你想要问你的那些灵光怎么忽然就没有反应了是么?”闻春湘好笑着看着郭飞语慢慢说道,“这你灵光炼制的不够好,这点魔气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闻春湘或许有怕的东西,但这入体的魔气煞气却是半点也不怕的。
“既然你这么惊讶,不如还给你好了。”
语罢,闻春湘看似悠闲的踏出了左脚,顿时身体里的那几道灵光争先恐后的从闻春湘身体中冒出,沿路返回,当即就穿入了郭飞语的胸口之中。
“不……不……!”
郭飞语连连哀叫两声,他是这灵光的主人,如今被被迫反噬自身,所受到的伤害是原本攻击的两倍。
只见他身躯一抖,脚下踉跄了好几步,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闻春湘和谢征鸿,眼里有着无限的不甘和怨恨,还带着浓浓的惊讶,似乎好奇为何自己一个大罗金仙的修为却对付不了两个刚飞升的新人?
然而,哪怕郭飞语有再多的不甘,也无法改变他被自己的招数击中的事实。
砰!
郭飞语的身体直直的倒了下去,身体还未落地便就地膨胀炸裂开来。
“想走?”
闻春湘冷笑了一声,五指一抓,将那郭飞语的仙婴握住手中。
“好!”
凤坞见闻春湘和谢征鸿将郭飞语抓住,忍不住高兴的喊了一声,属于仙君的气势立刻就放了出来,与郭飞语一道的仙人本就因为郭飞语的失败而心神大乱,此刻又被仙君气势所摄,很快就败下阵来,被凤坞队伍的其他人给抓了起来。
“无荒那个丧家之犬,若是有本事就将自己的仙域抢回来,只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本君当真耻于之为伍!”凤坞不屑的看了这些被擒住的仙人一眼。
“说吧,无荒到底弄了什么架势出来,让你们竟然如此有信心的过来找本君?”凤坞轻轻的瞥了那些仙人一眼问道。
“仙……仙君,我等并不知晓。”几个仙人不约而同的摇头,“郭飞语才是无荒仙君的心腹,我们几个不过是一些不起眼的属下罢了。”
“仙君不急,我来搜搜他的魂就知道了。”闻春湘见凤坞将目光看过来,忍不住笑了一声。
“闻道友竟然还会搜魂,实在是太好了。”秋眸开心不已,“这种法术我们都不太会,听说只有你们那方修真界才懂呢!”
“不过小手段而已。”闻春湘感受到身后小和尚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当即严肃了表情,半点笑容也没有给秋眸。
说完,闻春湘双眼一凝,看向郭飞语的仙婴,“那么就让我来看看,你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不……不要!”郭飞语脸上露出求饶的表情,“无荒仙君在我仙婴里下了禁制,一旦被探查我便是死路一条,道友,上天以后好生之德,你若愿意放我一马,我愿意帮你们对付无荒仙君!”
“你放心,在你消失之前,我会将你的记忆毫无保留的看清楚的。”闻春湘冲着郭飞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郭飞语却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无边地狱一般。
眼前这个漂亮的过分的男人,绝对不仅仅是一个仙修那么简单。
然而郭飞语意识到时候已经晚了。
当他的神识却一股巨力潜入之时,无荒仙君埋在他脑海中的禁制也开始发动。
闻春湘瞬间加大了神识的力度,将郭飞语远远抛开。
碰。
空中升起一股仙器漩涡,郭飞语眨眼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
谢征鸿淡淡的看着闻春湘,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倒是被制住的那些仙人看见这么一副场景之后,都乖乖的不再挣扎了。
他们就不该听见无荒仙君给他许诺下的美好前景,安安心心修行比什么都强。但如此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闻春湘刚才趁机将郭飞语脑海中的记忆全部侵入,如今正是仔细查探和无荒仙君有关的事情的时候。
他微微闭着眼,神情看上去又安静又漂亮。
只是见到闻春湘这么个样子,谁也猜不出来他刚才的动嘴一气呵成,半点停顿也无。
还有那谢征鸿,从头到尾也表现的十分平静。之前那双眼睛忽然放出来的神通也古怪的很,几乎没有见过。
以及那个看似没有多少存在感,却一旁默不作声身家豪富的灵城,他看上去最没存在感,但只看他身上的仙器水平,便知此人绝对不好惹。
这一次加入的这三个人,当真是有点意思,怪不得凤坞大哥都没有怎么测试就将他们收了进来?
秋眸云瑶等人将三人的表现看在眼中,暗暗交换了一个神色,表示心中有底。
片刻时间过后。
闻春湘慢慢睁开眼睛,脸上也带了一些了然的微笑来,想来是已经探查到一些消息来了。
“我将郭飞语的记忆刻录在玉简上,还请诸位道友自行探查。”闻春湘一连取出好些玉简,将得来的记忆刻录在玉简上,分发给众人。
谢征鸿自然是没有的。
闻春湘不好意思的上前,拉住谢征鸿的手,直接通过神识将自己得到的东西灌输给了谢征鸿。
凤坞等人将玉简看完,脸色已经有了些变化。
灵城早已知晓,却也做出一番难以相信的表情来,“欺人太甚!”
“这无荒卑鄙至此,根本不将凤坞大哥你放在眼里!”饶是娴静如云瑶,也不由的骂了一句。
这无荒仙君明面上想要和凤坞合作,其实也是打着过河拆桥的主意。
“怪不得他要在郭飞语的脑海中下禁制呢,这样的事情他也敢做的出来?”秋眸忍不住跟着大骂了一句,“自己找死何必拉着我们?”
原来这无荒仙君的仙域来不小心闯入了一个重伤的灵修,想要在无荒仙君所在之处暂且休息疗伤,愿意厚报。不想这无荒心有贪念,知晓灵修一个个都身家丰厚,心中便起了贪念。只是灵修在灵修天宫里均有登记造册,若是灵修死在自己的仙域里,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招惹了灾祸?
如此,不妨祸水东引。
无荒仙君使用秘法暂且维持了这重伤灵修的身体,可这秘法却是在透支这灵修寿元,勉强维持不死罢了。一旦秘法时间过去,这灵修便是回天乏术,再也救不回来。而无荒仙君就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直接扔到了南明仙君的地域之中。而凤坞则是他的后手,若是万一露陷,也有凤坞给他顶上。
计谋简单粗暴,但要瞒天过海却需要不少人的帮忙。
无荒仙君首先联系上了一个和这重伤灵修有仇的灵修天宫门人,两人一拍即合,一个想要这重伤灵修的内丹真元,一个想要他的收藏和南明仙君的仙域。若是运气好,连同凤坞的那一块仙域也能收得回来。
而这郭飞语其实就是这无荒仙君的弃子。
不管郭飞语成功不成功,他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凤坞有了接触,以后无荒仙君再和灵修天宫的那个灵修一起,任是这南明仙君和凤坞仙君浑身是嘴也注定说不清楚。而灵修天宫,便是无荒仙君借的一把刀,如此里应外合,不怕灭不了这凤坞和南明?
此计堪称阴险,又有天时地利人和,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可惜偏偏无荒仙君在和郭飞语商量之际看见了对面搬家的闻春湘和谢征鸿,新仇旧恨加起来连这么两个可能和南明仙君沾边的新人也不愿意放过。一来二去,便被探查谢征鸿和闻春湘端倪的灵帝看在了眼中。
如今,又有闻春湘破除他的秘法,将郭飞语所知道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彻底大白于人前,他此番苦心孤诣已经彻底报废,难以成型了。
“既然他想要算计我,那本君也不必和他和客气了。”凤坞冷哼了一声,“不然这无荒还真以为我是怕了他不成?”
“大哥想要如何做?”莫无声沉思了片刻问道。这无荒虽说卑鄙狡诈,但他的仙域比凤坞的要大得多,仙气也充足不少,手下也招揽了好些仙人为他卖命。若是凤坞和他证明对上,实在不智。
“无荒此人性格多疑,为人自负,郭飞语一死,恐怕他马上就会收到消息。但他又觉得郭飞语之死不可能会泄露秘密,我们这边越是镇定,他恐怕就越坐不住,少不得还得过来打听一下虚实。届时本君自然要会会他。”凤坞胸有成竹道。
“可是大哥,你可有把握?”
“把握不把握,没打过如何知道?”凤坞轻笑了一声,“我若是一直不出声,才会被他当做没牙的老虎。欺软怕硬,他本就是个现实的人。”
再者,凤坞也想要看看,这三个人在无荒来了之后,究竟会有寺庙反应。
作为仙君,凤坞没法从这三个人身上感受出点什么不同来。
但作为一个从底层摸爬滚打爬上来的修士,凤坞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三个人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古怪。
相比之下,无荒这样一个明面上的小人又能算的了什么?
凤坞猜的不错。
某处仙域之内。
无荒仙君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刻下的禁制被人触动,魂飞魄散的正是他心腹之一的郭飞语。
看来,郭飞语和凤坞谈的并不是很顺利。
但这样也不算遭,起码郭飞语的死能够为他带来一些便利。
无荒仙君满意的笑了笑。
他本身相貌不俗,然而美目见的阴鸷之气却活生生将七分的相貌变成了三分。
自从他被南明仙君打败,仙域被夺之后,他日日夜夜一闭关修行就忍不住想到南明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南明不除,他的心魔一日不消,他的修为就不可能再有进步的机会。
而凤坞,也是他的眼中钉之一。
明明他的仙域比凤坞的要大,灵气要足,只因为凤坞能言善辩,又生的一小白脸模样,名气反而比他这个毗邻的占据了绝对优势的邻居还要大?
无荒知道自己的心态有些奇怪。
但他享受这样可以肆无忌惮的模样。
他清心寡欲克己复礼守了多年飞升成仙,兢兢业业的经营自己的仙域,结果不想横空杀出一个南明和凤坞来,将他原本的想要安心过日子的心境彻底打破,再也无法回去。
无荒原以为凤坞会传信过来质问他郭飞语的事,可惜一连等了许多天也没有等到。
原本还有些泰然自若的无荒开始有些惊疑起来。
莫非,是凤坞发现了什么不成?
虽说自己有把握郭飞语说不出一个字来,但万一凤坞得到了某种秘法知道了些什么呢?
那个重伤的灵修已经被他送到南明那边去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想来想去,无荒还是决定自己跑一趟探探虚实才是。
玉泉器灵如今修成仙身,早已可以自主脱离玉泉洞天而活了。
他给南明仙君泡好了茶,又端来了一盘灵果,给和朋友锡龟子下棋的南明仙君享用。
“噫,南明道友,你这个弟子收的可真是省心,这么孝顺。不像我的那些徒弟,一个个翅膀硬了就要出门闯荡,唉。”锡龟子接过玉泉泡的茶,喝了一口感叹不已。
“哈哈,你是没见过他以前的调皮模样。”南明哈哈大笑,“以前我可没少为他操心,不然也不会隔这么久才等到他飞升。唉,说来也要感谢另一位仙友,若非他教得好,恐怕我也见不到玉泉此番模样。”
玉泉瞪了南明一眼,没怎么说话。
“说起来,我最近也有一事觉得奇怪,我知晓道友精通星相八卦,还请为我解答一二。”南明的脸色渐渐沉重了起来,看向锡龟子道。
玉泉难得见南明如此严肃认真的样子,也不由的坐正了身体,听南明将疑惑一一道来。
“哦?南明仙友还有如此问题,不妨说出来,你我二人的交情,还用这么藏着掖着么?”锡龟子大笑。
南明斟酌了一二,还是将自己的疑惑慢慢说了出来,“不瞒道友,近些日子,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感觉有重大灾祸要降临已身,只是这感觉迷迷糊糊,我也难以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是说来也奇怪,自然玉泉回到我身边,我将我那九重天的一个绝佳洞府送与照顾过玉泉一段时间的一双道侣,前段时间这对道侣入住之后,那股心神不宁的感觉便慢慢消失了。若说这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感觉和这闻春湘和谢征鸿之间没有关系,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可能。可要说有关系,他们两人不过一个飞升不过百年,一个初次飞升,根本算不得什么,又如何能消解掉让我都避之不及的灾祸呢?想来想去,或许是我相岔了,因此还请问问道友这是怎么回事?”
锡龟子听完,沉思了片刻,从袖中掏出一副龟甲来。
“如今条件简陋,我与道友你因果不浅,恐怕难以算的精确,但是算个大致还是无妨的。”锡龟子口中喃喃念出无数玄妙咒文,手指来回穿梭,隐隐之中有大道痕迹流转在内。
南明捂住了玉泉的眼睛,不去看锡龟子的卜算。
锡龟子本体乃是一名通灵的玄龟,寿元悠长不说,本身在占卜之上也颇有才能。若非当年两人相识于微末,自己想要请锡龟子算一卦,恐怕得要付出大半身家才行。
“玉泉,你觉得谢征鸿和闻春湘会是怎么样两个人?他们是否当真具有难以言说的能力?”南明没有放开遮住玉泉眼睛的手,轻声问道。
玉泉沉默了片刻,“主人,他们毕竟也是我宣誓效忠之人,虽说契约已解,但事关两人性命攸关之事,我并不能和您说。”
“我知道,所以我也一直不曾问过你。”南明无言的叹了口气。
自己养大的器灵,当年因为和人间牵扯了因果,难以随同自己一道飞升。
等到再见到他之时,他已经从一个小孩子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又不失温和的青年。
中间缺少的那段时光,却是南明怎么也补不回来的了。
“主人,我只能告诉你,不管在谢征鸿和闻春湘两人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玉泉轻声说道,“若是可以,我希望主人您成为他们的朋友,而永远永远不要成为他们的敌人。”
南明听见玉泉如此说,心里颇觉得怪异。
那闻春湘他不曾见过,但谢征鸿此人还是匆匆打了个照面。
在他看来,谢征鸿此人颇有佛性,日后若有机缘说不定能得享尊位,入那西天听候佛祖弘扬佛法。可偏偏谢征鸿又有一道侣傍身,便让南明觉得可惜。
他在仙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位佛界大能是有道侣在身边的。
单凭这一项,就注定谢征鸿天资再高也难以与佛有缘。
但如今听玉泉这么一说,或许是他看走了眼。
“好了。”锡龟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南明道友莫要心慌,你这卦象是吉兆,逢凶化吉,有贵人相助。我看你便安安心心的在此处等候就好了。”锡龟子口气里也带着一点轻松,却是将心里的那点疑惑给压了下去。
他原本还可以算的更加精确一些,但属于血脉的本能却告诉他不可在继续探寻下去,于是便有了此等卦象。
见南明脸上露出笑容,锡龟子便将这一点疑惑给抛了出去。
不管如何,只要这卦象准确也就是了,何必顾忌那么多呢?
另一边,凤坞带着一行人已经将绣金吉祥花这个陨落之地走的差不多了,还有一小块区域却是他们以前从未进入的地方,换言之,充满了一定的危险。
但众人均不是害怕危险之人,当即就决定和凤坞一同进去。
“唉,等了多时,终于还是将人给等到了。”凤坞停下身来,微笑着看着谢征鸿和闻春湘,“两位道友暂时还是避开一些,免得被波及。”
“凤坞仙友何必说这样的话?所谓远亲不如近邻,老夫与你相识多年,难道还信不过老夫不成?”
转眼出现一名中年道人,身上穿着一身辉煌道袍,脚下也骑着一五彩仙鹿,看上去当真是逍遥自在。
正是无荒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