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 郝樊牵着苏羽走进热闹的夜市。
四周灯光璀璨,人潮涌动,各种食物的香气和嘈杂声交织在一起。
苏羽鼻头动了动, 肚子叫的更欢了。
男人最终带他停在一家烧烤摊前。
摊位的老板正在烧烤架前忙的不亦乐乎, 一抬头瞧见有顾客来, 乐的呲俩大牙,热情的招呼道:“想吃点啥自己拿哈,俺这都是现串现烤, 干净的很, 你们放心造就是了。”
苏羽一听这口音,就知道这老板是男人老乡。
郝樊熟门熟路的拿起盘子递给自家媳妇:“听见人老板说的了吗?想吃啥自己拿。”
苏羽端着盘子走到保鲜柜前,双脚跟粘在地上似的,端详半天才拉开柜门, 从里面掏出俩羊肉串, 俩牛肉串,俩猪五花, 然后合上柜门,反手把盘子交给男人。
郝樊低头一瞧,嘴角抽搐两下, 没忍住吐槽道:“不是饿了吗?你点这点B玩意, 够谁吃的?”
说完, 男人又拉开柜门,豪横的拿出一把掌中宝,一把烤鱿鱼, 生蚝, 牛肚,扇贝, 牛板筋,锡纸茄子,韭菜,金针菇……
将苏羽之前拿的品类再各自添上几串,郝樊端着盘子朝摊主走去:“老板,就这些,别放辣,一定别放辣,完了再给我整一扎冰镇啤酒,一瓶常温小可乐,最后送我两瓣蒜,一碟水煮花生,记得多来点啊!”
男人话音落下,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拽住了他的西装下摆,轻轻拉扯两下。
扭头望去,只见自家媳妇眼眸亮晶晶的,支支吾吾的开口请求:“哥,我不要小饮料,我也要哈啤酒。”
郝樊眉头挑动:“你确定?”
苏羽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那成吧。”郝樊同意了,回头向摊主交代:“老板,常温小可乐不要了,改成常温的扎啤。”
“好嘞,你们随便坐,一会儿就上菜。”老板接过盘子后应了一声,忙的头都抬不起来,转手将盘子里的串放上烤架。
这老板的生意嘎嘎火热,放在显眼位置的桌子都被人占了,只有角落里还剩下几张。
郝樊带着媳妇走过去,大马金刀的往那小马扎上一坐。
他们刚参加完慈善晚会,男人身上还穿着量身定制的高奢西装,走在夜市上已经够惹眼了,现下他还蜷缩到小马扎上,毫无形象的岔腿坐着,周身街溜子的气质与绅士优雅的穿着形成强烈的反差。
坐在周围吃烧烤的人,频频侧目望过来,面上神色各异。
男人真是走哪都会成为焦点,连带着苏羽一起当显眼包。
郝樊是社交悍匪自然不在意,可苏羽不是啊,他脸皮还没修炼到那么厚。
自己坐下半天了,抬头一瞧,媳妇还搁对面杵着呢。
郝樊挥了挥手招呼道:“你站着干啥呢?搁那寻摸啥?赶紧坐下吧。”
苏羽硬着头皮坐下,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放,结果桌子竟晃悠了一下,他低头一瞧,满头黑线,这桌子怎么是瘸腿的?
“哥,我们换一张吧?或者找老板处理下?”
郝樊也注意到了,却没采纳媳妇的建议:“老板忙着呢,这点小事甭麻烦人家了,都是小场面,哥能修。”说着,男人将目光放出去,弯腰从地上捡起块平整的小石头,塞到短半截的桌脚底下。
“你再试试,这下不晃了吧?是不是妥了?等着上菜吧。”
苏羽压了压桌角,还真不晃了,他可真有法子。
烧烤还要等一会儿,老板先送来两扎啤酒,一头大蒜,还有满满一碟水煮花生。
郝樊将常温的那扎生啤拎起来撂到苏羽面前:“来,今晚放肆一回儿,哥陪你走一个。”
看着面前桶装的啤酒,苏羽噎住了。
他确实想喝点小酒,可没想到这酒是论桶装的呀?
苏羽是典型温柔水乡里养出来的男孩子,一杯倒都抬举他了,这要一桶灌下去,他喝完就得进ICU。
面露难色,苏羽结结巴巴,试图婉拒:“哥,我……我不行,这太多了,你知道的,我没什么量。”
“傻了不是?又没让你都喝完,能喝多少喝多少,再说了,有我在你怕啥?醉了就醉了,哥还能让你睡马路牙子上啊?“
“行……吧。”苏羽犹犹豫豫的答应了。
话音刚落下,男人就把两人面前的酒杯倒满了:“来,上菜前先炫一个,哥干了,你随意。”
说完,郝樊仰头闷了。
从苏羽的视角望去,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随着大口吞咽的动作,脖颈处有青筋若隐若现的浮动,莫名性感。
苏羽敛下眸子,睫毛轻颤,忙抬起酒杯轻抿一口,掩饰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
郝樊喝完,把杯子放回桌面,张嘴哈一口凉气,只觉的通体舒坦:“啊,真冲啊。”
这个时候,老板端着托盘朝他们走来,临近跟前,放下盘子自来熟道:“两位,你们的烧烤好了,慢用哈,签子撸完撂一边就成,有事随时招呼我。”
“好嘞,你忙去吧。”男人不客气的回应。
瞧这一唱一和的熟稔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亲戚呢。
郝樊拿起筷子,将烤熟的牛羊肉从签子上撸下来,一股脑堆到苏羽面前。
“媳妇,快尝尝,这老板都在这干多少年了,手艺杠杠的。”这是郝樊保存在脑海中为数不多的宝藏小吃摊:“之前你在S市上学,哥一个人在H市创业,穷的时候兜比脸都干净,那时候要能来这撸上一串羊肉,再给大宝打个电话,那哥心里老热乎了,别说生意上一点小坎坷,就算刀山火海哥都能趟过去。”
回想他们刚在一起时,苏羽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他知道那时候男人手里没钱,可哪怕饿着,哪怕一天只吃一桶泡面,坐车来S市看他的时候,还是会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苏羽想要什么男人都给买,出去吃饭从不让他结账,苏羽每次问郝樊手里缺钱不,男人就跟个铁憨憨似的,回答都千篇一律的:哥啥也不缺,都挺好。
单论这一点,郝樊确定有大男子主义,反正就是啥也不让他操心,那钱就算从牙缝里挤出来,也不会让苏羽委屈着。
男人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每天要打上个把小时的视频通话。
但凡有一天苏羽没接着,郝樊就怀疑他是不是被人贩子拐走了?然后觉也不睡了,干啥都提不起劲了,必须等苏羽接了电话后他才能重新活过来。
用筷子夹起一块羊肉放嘴里,味道确实又香又嫩,烤的恰到好处。
苏羽又夹起一块送到男人嘴边,哑着声音轻声道:“哥,你也吃。”
郝樊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寻摸半天也摸不着头脑,自家媳妇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他战战兢兢的抻长脖子,一口含住那块羊肉,边吃边感慨:“大宝知道心疼自家老爷们了?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还是你喝高了?”说着,男人伸出俩手指头戳到他眼珠子前,贱嗖嗖的问道:“这是几啊?媳妇。”
苏羽抬起筷子,‘啪’的一下将他的手背拍落。
好不容易酝酿出点感动,被他两三句话打消了,苏羽又变回恶声恶气的态度:“自己吃吧,懒得管你。”
“诶~这才对嘛,不然哥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什么给附上了?”郝樊缩回手去搓了搓手背,明显松一口气。
苏羽:……
对他好点他还不适应了?真是贱得慌。
“这烧烤干吃有什么意思?酒杯端起来,哥再敬你一个。”说着,男人又跟他碰了一下,然后仰头咕嘟咕嘟的咽下去。
苏羽本就图个新鲜,并不想多喝,可男人一杯接一杯的灌,喝之前还要来点仪式感,非跟他碰一个,气氛烘托到这,苏羽便不自觉多饮了一些。
等他反应过来,第二杯酒都下去一大半了。
苏羽只有一杯的量,眼下已经喝多了,白皙的小脸泛起淡淡的红晕,跟涂了层胭脂似的。
“媳妇,再走一个。”男人又举起了酒杯,苏羽这次却不跟他碰杯了。
郝樊纳闷,放眼望去,自家媳妇用两只手托着腮帮子,正瞅着他嘿嘿的笑。
“唉呀妈!”郝樊被吓一嘚瑟,酒都从杯子里洒了出来:“咋滴了这是?你说你笑啥呀?大晚上的吓不吓人?是不是上头了?这小麦果汁的玩意你还真能喝醉了?”
苏羽的脑袋晕乎乎的,也不回话,就一个劲的傻笑。
他只看到男人的嘴皮子翻动两下,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苏羽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挥舞两下手臂都能飞起来。
“真喝高了,快别喝了,剩下的哥给你干了吧。”说着,郝樊伸手要把他的酒杯夺过来。
“不行。”苏羽忙用双手护住,整个人趴到桌子上,从嗓子眼里发出一道尖锐的爆鸣:“你别碰我酒。”
他突然嗷这一嗓子,周围吃烧烤拉呱的人全安静了,齐刷刷的朝这边望过来。
郝樊迎面遭受一记声波攻击,耳膜差点没给他嚎穿孔。
“嘶”的倒抽一口凉气,男人边揉搓耳根,便朝四面八方的人赔笑脸:“抱歉,我家这小老弟喝多了,对不住了。”
跟众人道完歉,郝樊压低声音凑上前,同自家媳妇好声好气的商量:“大宝,听话,剩下的咱不喝了行吗?”
然而苏羽此刻酒精上脑,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他朝着男人大吼一声:“不行,我还能喝。”说完,苏羽将剩下半杯酒,仰头咕咚咕咚的灌下去,喝完后豪横的一抹嘴,又把酒杯“啪”的一下砸回桌面上。
郝樊想拦都没拦住,震惊的喃喃一句:“这是喝出性情了呀?”
性不性情的苏羽不清楚,他现在就想发疯。
“嗖”的一下从马扎上站起来,苏羽原地踉跄两步,好不容易站稳后,抬手摇摇一指郝樊的鼻头,任性道:“你,就是你,我要跟你桃园结义,在此结为异性兄弟,往后……你就是我大哥!我就是你大弟!”说着,苏羽朝男人双手抱拳,作势就要跪下:“大哥,受小弟一拜。”
卧槽!郝樊魂都吓飞了。
他赶忙一个前扑,赶在苏羽的波罗盖抢在地面上前,眼疾手快的把人捞起来。
真要命啊,咋还耍上酒疯了?瞧他喝点尿水,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郝樊惊魂未定的坐回小马扎上,把自家媳妇强拉过来,让他坐自己一条腿上。
苏羽的脑壳子嗡嗡的,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要结拜来着?但没成功。
为啥没成功呢?似乎是男人不乐意。
别人喝大了,要么笑,要么闹,要么哭,苏羽喝大了,是这三样轮着来。
笑也笑过,闹也闹过,接下来该哭了。
只见他嘴巴一咧就开始嗷呜,边哭边抹泪:“为什么不跟我结拜,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郝樊都快乐死了:“哥哪敢啊?只是咱俩当不了兄弟。”
“为啥呀?”
男人抓住苏羽的手,放在掌心里捏了捏,轻声细语的解释:“因为你跟哥结婚了,已经给哥当媳妇,就不能再当大弟了。”
“不能……既当媳妇又当大弟吗?”苏羽犟的像头驴,执拗的不肯放弃。
“不能!”男人果断拒绝。
“为啥呀?”
他十万个为什么啊?
郝樊轻叹一声,耐着性子跟他磨叽:“因为法律不允许。”
闻言,苏羽用下唇包裹上唇,把嘴巴撅成地包天的样子,闷闷不乐的纠结半晌,最后才松口:“那好吧。”
总算应付过去了,男人松一口气。
烧烤吃的差不多了,他们该回家了,这夜市人太多,郝樊怕苏羽耍起酒疯来会闹笑话,还是先回家再说,到时候门一关,随他怎么折腾。
郝樊搂着苏羽起身,先跟老板结了账,然后拥着人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这一路距离并不长,好好走道的话也就十分钟,偏苏羽不肯好好走,挣脱开男人牵着他的手,跑到郝樊面前嘚瑟。
“哥,我给你展示个才艺,我会跳舞。”
这可是马路牙子,周围人来人往,还有小电驴来回穿梭。
苏羽要在清醒状态下肯定干不出这事,可他现在神志不清,受酒精控制也不知道啥叫丢人了?他就想大喊大叫,就想无理取闹。
瞧这疯疯癫癫的样子,肯定撑不到回车里了。
郝樊左右瞧了瞧,眼前一亮,他拉着自家媳妇,转身钻进一条偏僻的巷子。
两边都是要拆迁的老房子,这条巷子逼仄狭窄,又阴暗潮湿。
只隐约从住客的窗户里透出点微弱的光线照亮前路,这邪门的小道,压根没正经人路过。
郝樊松开苏羽的手,双臂抱胸,朝自家媳妇抬了抬下巴纵容道:“来,你跳吧,哥瞅着呢。”
古典舞和现代舞,苏羽都会跳,还跳的不错,虽说达不到参赛水准,但平日里学校里有啥需要热场的活动,都能派上用场。
“你瞧好了。”苏羽伸出两只手指,先戳了戳自己的眼睛,又朝男人的方向重重点了点。
虽然脑子不清醒,可肌肉记忆还在,只是酒精作用下,肢体有些不协调。
该抬左手的时候,不知怎的抬起了右腿,该起跳的时候,不知怎的就蹲下了。
郝樊见过苏羽正儿八经跳舞是什么样子,眼下明显相距甚远。
“行了行了,媳妇,你这手脚都有自己的想法,压根不听大脑指挥,跳的跟康复训练似的,还劲劲的呢?听哥的,咱不跳了,等酒醒了再跳好不好?”
生怕他再跳下去要崴着脚,郝樊走上前,一个熊抱把人控制住,弯腰抄起苏羽的膝盖窝,另一只手搂住媳妇的后腰,把人从地上拎起来怼到墙上。
放在苏羽后腰上的手轻轻挪动一下,以防墙壁上的潮气沾染到媳妇身上,男人这才将身体前倾,跟苏羽紧紧相贴。
“为什么……不让我跳了?你觉得……我跳的不好?”
“没有,挺好的,等过年跟哥回村,闷上两口酒后,哥带你去村头跳,大宝这几下子施展出来,俺们村支书都不用花钱请人来跳大神了。”
这要放平日,苏羽早听出来男人是在取笑他了,可眼下他却听不出好赖话,竟还摩挲着下巴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应了:“行……行吧,我过年跟哥回家,去……去村头跳。”
郝樊差点没憋住笑,瞧他说话结结巴巴的样子,还挺萌。
没想到自家媳妇喝点逼酒后这么可爱?整个人软绵绵的,特别好拿捏,不像平日里,动不动就炸毛,隔三差五还表演个大鹏展翅,那小手甩起大逼斗来毫不含糊。
眼下这种机会可不多见,郝樊的眸光沉了沉,不由打起坏主意。
“媳妇,你刚才跳舞时,哥瞧着,那小腰可会扭了,小屁股甩起来也跟电动小马达似的,平日里在床上怎么不见你露两手?”
闻言,苏羽纳闷的歪了歪脑袋,男人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想让自己在床上跳吗?
只是换个场地,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也可以去床上跳。”苏羽傻乎乎的接话。
“真的?”郝樊的眼睛瞬间瞪起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来,跟哥拉钩,可不兴翻脸不认账的。”
男人急吼吼的抽出手,用自己的小指勾住苏羽的小指,然后将彼此的大拇指按压到一起,狠狠的盖上章。
虽这么做了,可郝樊心里清楚,苏羽是喝醉了才这么好骗,估计酒醒了立马变卦。
到时候不但不会遵守承诺,恐怕还会反手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他得赶紧把这诺言兑现了。
郝樊自己也喝了酒,不能开车,眼下要么叫代驾,司机师傅赶过来还要花时间,要么打车回家,而从这到家路程也不近。
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到时候只怕进了家门,自家媳妇的酒也醒了,那他的小算盘岂不是白打了?
郝樊眯了眯眸子,擅自决定不回家了。
可不回家能去哪呢?还是在车里?
也不是不行,只是郝樊有个更大胆的想法。
他知道附近有家酒店不错,还专门为情侣开设了爱情套房,各类设备道具一应俱全,打车过去只要十几分钟。
妈的,就去那了。
人有多大胆,就有多性/福。
他豁出去了,先吃顿好的,这样事后就算被酒醒的媳妇挠死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