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时队赢了世界杯半决赛之后, 主教练威尔莫茨和教练团队就开始为之后的世界杯决赛做准备。
大家盯着德国对阵巴西的比赛录像带,陷入了沉思。
这场比赛几乎称得上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配合默契、技术成熟的德国战车在18分钟内连续打进5球,用攻击狂潮狠狠地掀翻了本届世界杯的东道主巴西。
7:1的血淋淋惨案,让在场的巴西球迷们都难以置信地流下了眼泪。
如果说比利时国内八大精英青训营只是小小的探索, 德国的青训体系则是从一开始就饱含了满满的野心。
德国在1998年世界杯四分之一决赛出局之后, 痛定思痛, 开始大力建设足球青训体系。
他们投入了超过320万马克,一共设立了121个地区训练中心,每周给4000多名13-17岁的小球员提供长达两小时的训练。[1]
德国足协甚至下达了行政命令:2002-2003赛季开始,德甲和德乙的36家足球俱乐部必须建立配套的青训中心才能拿到联赛执照。
在最初的两个赛季里,这些俱乐部总共投入了1.14亿欧元来培养德国青年球员。
德国U19、U17等梯队联赛也围绕着团队作业, 致力于培养基本功扎实、能力全面、勤勉敬业的小球员。
这种卓越的青训体系慢慢地开花结果。
随着现代足球的发展,以一己之力带领一支国家队称霸世界的时代已经远去。
作为团队足球的集大成者,没有超级巨星的德国在近几年的国际足球大赛中无限接近着冠军头衔。
他们陆续拿下了2006年的世界杯季军、2008年的欧洲杯亚军、2010年的世界杯季军和2012年的欧洲杯季军。
看着波澜不惊却蕴藏深厚的德国队,威尔莫茨着实有些头疼了。
毕竟, 他们比利时队的纪律性也就比巴西好那么一点。
这一头,比利时队的主教练正绞尽脑汁地烦恼着。
另一边,球员们训练结束, 三三两两地离开,各自去休息和放松。
凯文陪着诺德维克自行加训了一个小时。
两人简单地冲洗过后,打算去游戏室。
游戏室里空无一人。
诺德维克自然地锁上了门,在游戏卡带里挑了一张, 调整好游戏手柄。
凯文觉得自己一定是真爱,才会陪诺德维克玩《双人成行》这个游戏。[2]
他看着自己人菜瘾大的男朋友操作着游戏中的小人科迪,到处欢快蹦跶, 像是一只活泼好奇的小狗。
胜负欲超强的凯文已经快要失去平日里安静内敛的姿态,逐渐暴躁起来, 游戏手柄都要搓出火星子了。
他觉得自己仿佛把《双人成行》玩成了“单人硬行”。
凯文操作的游戏里戴眼镜的女性小人小梅同样无语地望着她那没用的男人科迪。
“诺伊!!跳——跳——冲!”
“诺伊!!你跑到哪里去了?”
“诺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凯文的嗓音音调都不自觉地变高了。
“嘿,亲爱的,冷静,冷静!”诺德维克瞅见自家男朋友的脸色,立马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来了!我就来了!”
他一边操作着游戏手柄,一边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到了凯文瞪圆的蓝色眼睛上。
诺德维克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哎呀,怎么有人气鼓鼓的样子还更加可爱了呢!
游戏黑洞诺德维克一心二用的下场,自然是游戏小人科迪再次死亡。
在凯文即将爆发的边缘,重新复活过来的诺德维克瞅见了游戏屏幕里的星空,突然灵光一现。
他迅速操作着游戏小人科迪,捣乱似的拿着道具树脂枪,往星空上突突突地射击。
凯文用力闭了闭眼,额角的青筋直跳。
忽然,他听见了诺德维克低低的、努力正经却又含着笑意的嗓音:“看!喜欢吗?”
凯文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游戏屏幕。
深蓝星空夜幕的中央,黄色的树脂一块接连着一块,组成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凯文心里的火气突然就蓄积不起来了。
其他的情绪开始在他的心脏里滋滋冒泡。
诺德维克瞧见凯文眉眼舒展开,笑了一下,拿过凯文放在大腿上的游戏手柄。
然后,他操作着游戏小人小梅,拿着道具枪,冲着夜空中的爱心射出了一发火炮。
树脂爱心顿时噼里啪啦地燃烧了起来,化作了赤红的焰火。
随后,诺德维克笑意盈盈地看向了凯文,温声道:“我的错,你别生气,我会努力跟上来的。”
根据游戏的设计,树脂当然不是用来画爱心讨男朋友欢欣的,树脂黄黄的颜色也并没有那么好看。
但凯文却毫无理由地、纯粹热烈地欢喜起来。
他微微一愣,脸一点点地红了,心潮跌宕起伏。
游戏里的焰火仿佛绽放在了他的心里。
凯文看向了诺德维克,他男朋友清亮的瞳仁里盛着光。
凯文忽然倾身去来,抓着诺德维克的衣领,扬起头吻住了他。
湿润温热的舌尖相互交缠,激起一阵颤栗。
下一秒,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清晰地响在安静的游戏室内。
诺德维克和凯文分开,顺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他们瞧见了跌落在懒人沙发旁边、一脸目瞪口呆的阿扎尔。
尽管以滑稽的姿势摔倒在地上,阿扎尔却一动不动,茫然又震撼地紧紧盯着两个队友。
此时此刻,瓦隆人的内心几乎要裂开了。
他如遭雷劈,脑子里一片混乱。
哈哈哈哈,队友之间亲吻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吧?!
啊啊啊啊!正常个毛线球球啊!!
阿扎尔崩溃地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回忆起刚刚瞧见的那一幕,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今天训练结束之后就和卢卡库一起来游戏室里打游戏。
两人打到一半,卢卡库说肚子饿了,要去吃东西,他们就没玩了。
阿扎尔倒是不饿,只是稍微有点困。
他想着自己就浅浅地睡一小会儿,瞧见游戏室角落的懒人沙发,直接蜷缩成一团,整个人陷入了沙发里。
这懒人沙发可真舒服啊……阿扎尔一边迷迷糊糊地想着,一边将沙发上的毯子盖在了自己身上,几乎将他整张脸都挡住了。
正是因为如此,诺德维克和凯文进来的时候,才没有发现角落的懒人沙发上居然有人。
然后,阿扎尔就被他们打游戏的动静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是诺德维克和凯文,正准备打个招呼加入他们的游戏,就瞧见了诺德维克的游戏操作。
看到诺德维克操作的游戏小人用树脂枪画爱心时,阿扎尔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微妙又怪异的感觉。
他正纳闷着这具体是什么。
没想到,阿扎尔直接就看到凯文主动亲了诺德维克。
他的两个同性队友!
就这么在他面前,亲在了一起!
还是嘴对嘴的那种!
阿扎尔的下巴都快惊掉了,直接一个没站稳,摔到了地上。
瞧见诺德维克和凯文都朝自己望了过来。
阿扎尔的嘴巴傻傻地张开,艰难地在脑子里搜索着词汇:“你你你,他他他,我我我……”
瞧见对方眼中的三分宕机、三分迷茫和四分震惊,诺德维克挑了挑眉,“埃登,你怎么突然结巴了?”
啊,不是,你为什么这么淡定啊?
阿扎尔僵硬地看着诺德维克自然放松的神态,大为震撼。
要不是对方的手还亲密地搭在凯文的腰上,他差点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睡醒。
凯文的反应同样很镇定。
在最初的愣怔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反应比预想之中要平静很多。
或许是被诺德维克从容的姿态感染;
或许是因为他们和阿扎尔相识多年,对对方的人品非常信任;
又或许是,他内心深处早已做好了恋情曝光之后要面对一切的准备。
阿扎尔勉强回过神来了,目光一直在诺德维克和凯文的身上游移,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他的手指也局促地搅在一起。
这也不怪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主要是,他们足球运动员可不兴搞队友啊。
甚至,说得难听点,睡队友的对象都没问题,睡队友本人那可就问题大了。
诺德维克了然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到了阿扎尔身上。
他勾了勾唇,嘴角翘起的弧度带着几分骄傲,“来,埃登,给你介绍一下。”
诺德维克揽过凯文的肩膀,语气郑重:“我的男朋友,凯文。”
“哈?哈、哈!哈哈哈!”阿扎尔张了张嘴,刻意地笑了几声。
好家伙,他们来真的!
一时间,阿扎尔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的两个好友兼国家队队友在一起的事实。
为了避免无话可说的尴尬,他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哈哈,你好,凯文,我是埃登,诺伊的,朋友。”
凯文莫名其妙地看了阿扎尔一眼,怀疑是不是刚刚那一下把瓦隆人给摔傻了。
考虑到对方可能是受到了刺激,凯文友好地建议道:“埃登,要不你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诺德维克看着阿扎尔表情复杂,嘴巴一会儿张一会儿闭的,半天没说出其他话来。
他贴心地补充道:“埃登,多喝热水。”
阿扎尔一脸魂游天外地离开了。
凌晨两点,阿扎尔躺在床上,睡不着。
他忽的睁开眼睛,心想:自己真是个瞎子啊!
阿扎尔认真地回忆起诺德维克和凯文过往的相处细节,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他之前怎么就这么迟钝的呢?
这么明显的给子都没看出来!
当初,阿扎尔还纳闷,诺德维克看凯文的眼神怎么跟他看汉堡一样。
感情人家那是小情侣之间缠绵悱恻的眼神!
还有,他们国家队集训第一天的时候,阿扎尔就在更衣室里不经意间瞥见了诺德维克肩膀上的牙印。
当时,他还惊讶诺德维克居然不声不响地就有了恋情进展。
“好辣啊?你对象?长啥样?”阿扎尔三连发问。
诺德维克勾着唇,意味深长道:“和凯文一样。”
阿扎尔原本以为诺德维克的意思是,他的约会对象和凯文一样是金发蓝眼皮肤白的类型,毕竟欧洲女生挺多这种外表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诺德维克就是明明白白的字面意思——就是凯文本人。
阿扎尔一边感慨他们比利时人果然坦诚得令人无语凝噎,一边发现自己似乎对此接受良好。
诺德维克和凯文亲吻的那一幕的确给了他非常大的冲击感。
但回过神来,他心里更多的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而不是“好恶心的给子”。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再让第四个人知道了。
毕竟,不是谁都像他这么有道德、有底线和乐于助人。
阿扎尔决定将此事深埋心底,守口如瓶。
我人真是怪好的咧。
他睡着之前充满感慨地想着。
但很快,阿扎尔就想推翻自己的想法。
此时此刻,大家一起在战术室,观看德国本届世界杯前面的比赛。
一场比赛不会每分每秒都是精彩的。
尤其是,现在屏幕里放的是德国队世界杯小组赛的第二场,被加纳队逼平的那场比赛。
这场比赛看不出什么亮点,主教练也只是让球员们多看看,熟悉德国队的踢法。
但阿扎尔提心吊胆的,时不时状似无意地朝着诺德维克和凯文的方向瞥一眼。
你们两个能不能收敛点!
阿扎尔眼睁睁地看着诺德维克的手指在凯文的手心里勾了勾。
他顿时脊背一僵,马上用余光去关注其他队友的反应。
好在没人注意到这边,阿扎尔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才松到一半,又瞥见诺德维克的嘴唇几乎贴上了凯文的耳朵。
阿扎尔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他紧张地额头上开始冒汗,看到其他队友们都盯着电视机屏幕,才缓缓垂下肩膀。
阿扎尔看着两个眼神拉丝的队友,觉得自己心好累。
麻了。
如果他有罪,请上帝让附近的汉堡店关门来惩罚他,而不是让他提心吊胆地守护两个狗男男的隐蔽恋情。
阿扎尔心神不宁地挨过了大半天,准备回房间休息,但队长孔帕尼提议大家一起来讲笑话缓解压力。
于是,比利时国家队的球员们围坐一团。
坐在诺德维克左边的卢卡库鼻子动了动。
年轻的小伙夸赞道:“诺伊,你身上的香水味道真好闻,是哪一款?”
诺德维克给了卢卡库一个“你真有眼光”的眼神,懒洋洋地回答道:“是罗意威的‘事后清晨’。”
正在喝水的阿扎尔“噗——”地一下将水喷了出来。
他捂着嘴巴,咳到脖子发红。
卢卡库好心地伸手拍了拍阿扎尔的后背,“埃登,没事吧?慢点喝,别呛着了。”
“我……没事。”阿扎尔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
接下来,在德国务工的范比滕讲了一个经典德式冷笑话。[3]
“有两条蛇在丛林里蜿蜒爬行,其中一条对另外一条说:你说,咱们到底有没有毒啊?
另外一条蛇问道:有毒么?为什么这么问?”
范比滕努力克制着笑意,说出了最后一句:“第一条蛇说:因为我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他说罢,就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
库尔图瓦冷笑了一声。
诺德维克在心里吐槽:好糟糕的幽默感,好小众的文字。
在英国务工的维尔通亨似乎受到了范比滕的启发。
他想起了自己的热刺队友说过的吐槽英国人的笑话。
维尔通亨忍着笑开口道:
“法国人失足落水了,大喊:救命!
德国人失足落水了,大喊:救命!
英国人落水了,大喊:不好意思,先生,打扰了,能不能耽误您两分钟,我想知道您介不介意帮我一把,把我捞上去啊,抱歉,真的麻烦您了…”
诺德维克表示,这的确非常英国人。
接下来,轮到他了。
诺德维克环视了一圈,故意压低嗓音,缓缓说道:“那是一个月黑风高、黯淡无光的夜晚。”
“妈妈正温柔地哼着摇篮曲,哄小孩睡觉,”
“突然,小孩坐了起来,惊恐地开口大喊:妈妈!床底下有个小孩!”
诺德维克的语调抑扬顿挫:“妈妈神情严肃,缓缓低头往床底下一看,床下果然有一个小孩,和床上的那个小孩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卢卡库咽了一口唾沫。
诺德维克继续道,嗓音怪异:“床底下的小孩笑嘻嘻地说:妈妈,床上有个小孩哦。”
诺德维克看着凯文屏住了呼吸,身子也朝着自己这边贴紧了。
他将手掌挪到凯文的手背上,轻轻地捏了捏,同时面上若无其事,沉声道:“然后,妈妈把调皮的双胞胎小孩狠狠地揍了一顿。”
众人:“……”
范比滕抚掌感慨:“诺伊,你不愧是在德国呆了几年,学到了冷笑话的精髓。”
接下来,还是有人讲了正常的笑话,气氛一下子欢快了起来。
大家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不过,这其中不包括面无表情的阿扎尔。
阿扎尔麻木地看着诺德维克和凯文之间多到没法数清楚的小动作。
一会儿,凯文用手指去挠诺德维克的手心,随后他的五根手指就被后者牢牢地桎梏住。
阿扎尔的屁股开始不安地挪来挪去。
默滕斯挑了挑眉:“埃登,你的屁股底下是有刺吗?怎么老是动来动去的?”
阿扎尔僵硬地抬起头,扯了扯嘴角:“不,德里斯,我很好,只是裤子有点痒。”
没多久,诺德维克又笑得仰倒在凯文的身上,将脸颊埋在凯文的脖颈处。
阿扎尔目光无神。
他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诺德维克居然还悄咪咪亲了一下凯文锁骨下方的一小块肌肤!
而队长孔帕尼的目光恰好就要往那边瞥去。
阿扎尔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竟有幸体会血压上头的滋味,情急之下,他顿时惊天动地干咳起来。
孔帕尼果然被阿扎尔的咳嗽吸引,唰地一下看了过来。
国家队队长顿时关切道:“埃登,你怎么了?是感冒了吗?”
维尔通亨也好心地给他递了一瓶水。
“可能,也许,大概。”阿扎尔听见自己麻木的声音响起。
我求你们收敛点!!
阿扎尔在心里发出尖锐爆鸣。
他已经开始怀念自己当初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日子,就如在场的其他队友一样,情绪稳定,岁月静好。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卢卡库听见身旁阿扎尔叹气的动静,疑惑不解道:“埃登,你为什么不笑了?”
阿扎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