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鸭去毛去内脏,就着清泉水洗净,将肚子撑开,在表皮上划几刀,撒上调料,就地取枯枝做燃料,烤制片刻,肥美野鸭的一身脂肪便被烤化,在肉外形成一层酥壳,将肉的鲜美汁水完全锁住,皮红而香脆,肉外酥里嫩,鲜香多汁,几乎入口即化,沾上酱汁,咬一口唇齿留香。
二零八八的手艺没的说,一群人劈柴的劈柴,打水的打水,递调料的递调料,全都眼巴巴的看着散发着诱人味道的野鸭。他们几个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但是今天就折在了这只野鸭身上,真是邪了门了。
以往二零八八做的饭食全给洛书一人,周围的一圈只能闻个味,今天终于可以尝到了!
……虽然这样一大群人,一共就三只野鸭,以练武之人的肚子来说估计也只能尝个鲜。
二零八八给洛书撕了一只鸭腿,洛书吃得一本满足,若不是顾念着可持续发展的规律,洛书觉得自己能把这一湖野鸭吃绝种了。
一时之间,湖边安静了下来。
洛书干掉了自己的一份,舔舔嘴唇,觉得没吃够,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份糖棍叼着,想了想,干脆从怀中探入空间,取出种种草药,开始做答应阿筹的蛊食。
毕竟唯有忙碌才能制止住再霍霍一只野鸭的念头啊!
洛书心酸又感动地拒绝了徒儿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鸭肉,开始撸起袖子做蛊食。
洛书养着红柚,身上的蛊食成品半成品自然不少,这次他准备试着做一份全新的蛊食,已经有了半成品,再稍作加工就好了。
所谓物似主人型,看看洛书就知道红柚平时有多好吃,洛书把半成品一拿出来,红柚就开始在瓷瓶里扭来扭去,洛书安抚地轻轻敲了敲瓶身,开始集中注意力做蛊食。
说来奇怪,洛书做饭的手艺一言难尽,但是蛊食做的极为受蛊欢迎,子车筹在被迫吃掉了洛书烤制的鹿之后,用自己剩下的半条命思考,大概师父做的饭都是喝蛊口味的,人当然吃不惯蛊的食。
洛书动作很快,红柚在瓷瓶的瓶口肆无忌惮地拱来拱去,雪岭在蛊皿中弹着尾巴示意想出去,甚至周围有小昆虫赶了过来,蚂蚁蚱蜢,蝴蝶甲壳虫,若不是洛书在周围撒了一圈驱虫粉,恐怕就热闹了。
“嗯?小家伙,你是怎么进来的?”
洛书看着停在盆子边缘的白蝴蝶,有些奇怪地歪了脑袋。
驱虫粉对普通的虫子驱逐能力是绝对的,包括空中飞的。这只蝴蝶怎么可能飞进来?
洛书仔细看了看,这是一只纯白的蝴蝶,就像是田间最普通的菜花蝶一样,唯一稍有不同的,是它特别的白,就像是一捧初春的雪。
蝴蝶围着盆子转了几圈,飞向蛊食,被洛书挥手赶开。
“这你可不能吃,爆体而亡啊小蝴蝶。”
蝴蝶不飞走,而是绕着盆子旋转着,就像是看见了开得极艳的花朵。
洛书怔了怔,面色变得凝重,垂了眸子,从怀中拿出了鲜红似血的瓷瓶,然后放出了红柚。
蛊王现,万蛊臣服。
刚才还肆意飞舞的蝴蝶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就好像稚童不会懂得皇帝的威严,不是蛊虫也不会被蛊王的威势吓到。
这只蛊……是谁放的呢?
洛书想起了觋,以及他上台时,那围着他飞舞的蝴蝶。
嗯……难道救了一只白眼狼吗?
洛书将蝴蝶捉住,动作轻柔地不容挣脱地捏住了蝴蝶的翅膀,剧毒的粉末沾上了皮肤,他仿若未觉。
“看来你是只未完全炼制的半蛊啊,怪不得我没有察觉到。”洛书单手托腮,就像是在与人对话,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师父,都吃好了,要走了吗?”子车筹往洛书的方向喊了一声,被怀中的动静扰地不胜其烦,无奈补充道:“师父,蛊食什么时候好呀,雪岭要饿死了。”
洛书单手捏住白蝴蝶,另一只手把最后一样药材搅拌入蛊食,“好了,来。”
子车筹一边走着一边把雪岭往外捞,雪岭的性子沉稳,现在都急得不行,更不要说红柚,蛊王的食谱之一本就是蛊,现在两大蛊王气压外放,白蝴蝶的翅膀颤了颤,不动了,原本洁白如雪的翅膀染上一抹暗青。
洛书:……晕过去了?话说蝴蝶会晕过去吗?
子车筹走过来,也看到了这只白蝴蝶,“师父?”
虽然师父相当有童真,去扑蝴蝶他一点也不惊讶,但是这样紧紧捏住翅膀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蛊?”子车筹的脸色凝重。
洛书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我觉得可能是那个觋的蛊。明明把你身上的气味都改变过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找过来。师父失策了。”
洛书歉意地看着子车筹,“我不太放心,所以打算反追踪回去。阿筹放心,我这就把他揪出来。”
子车筹几不可查地一僵,连忙阻止,“师父,别——”
已经晚了。
洛书心念一动,红柚就扑到了白蝴蝶上,张开小嘴,发出了人类听不见的叫声。
下一刻,坐在少女面前的觋吐出一口鲜血,接着心口一阵剧痛。
反噬!
“哥哥!你怎么了?!”
少女巫急急忙忙地起身过去查看,觋脸色惨白,冷汗津津。
但是他居然在笑。
面上混杂了感激、惊恐、兴奋种种复杂的表情,却无论如何找不到愤怒或是痛苦。
巫抱歉地看着做客的男人,“丹青手,抱歉,家兄身体不适,下次再做招待。”
男人点了点头,动作顿了一下,问道:“敢问是何病症?”
巫看了觋一眼,轻声道:“是关于一些蛊的事情。”
男人点点头,突然道:“如果你们无法处理这次反噬的话,也许我可以找到帮你们的人。”
巫的手不自禁地收紧。
这名将嫣儿送回来的,自称丹青师的男人,怎么会知道蛊的反噬?
明明中原……早就没有蛊师了。
***
洛书中午喜欢午睡,在树的阴影下,在躺椅上,就着暖暖的阳光,整个人都被温地暖呼呼的,就像只懒洋洋的大猫。
只是今天的午睡被某个不孝徒打扰了。
“老头子!”曲青邪一进院子,眼看洛书就要爬上自己的躺椅,连忙叫住,“老头子,我今天碰见个苗疆那边的小女孩,给送回去了。”
自己二徒弟虽然经常想把他打一顿,但是没有什么大事是不会打扰他睡觉的,洛书哀叹了一下自己的午睡时间,认命地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势。
“……李砚夕突然口吐鲜血,他捂着心口,看起来很痛的样子,应该是被反噬了。”
“我说他们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也许可以帮忙找人,然后老头子你就可以舒展舒展你的老胳膊老腿了,别天天吃吃甜的,小心蛀牙。”
曲青邪嫌弃地看了洛书叼着的糖瓜,把苦丁茶往洛书那边推了推。
洛书丝毫不在意:我每天都有好好刷牙的好伐?没有健康的牙口怎么吃遍天下美食~
“做的不错啊二青,当初苗疆被中原驱逐不就是因为蛊师吗,让他们知道中原也有蛊师,应该会更安心一点,要是真的让咱们动手帮忙,还能结个善缘。”
洛书认可地点点头,“你仔细说说那觋——叫李砚夕对吧——反噬时的症状。”
曲青邪道:“我看不出多少,就是口吐鲜血,手捂住心口……”顿了一下,曲青邪迟疑道:“他脸色有点发青。”
发青?
这不是我……
洛书一愣,还没有问出口,一道声音响起。
“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