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仿佛从出生就带着主角光环,天才出世,一举一动都惊天动地。
SP2:0大胜,封灿五杀插旗的视频窜上微博热搜榜,他再一次凭借风骚嚣张的操作,和出众的颜值,风风光光吸了一波粉。
但吸粉的同时,热门评论里也撕得天崩地裂。
SP结束了赛后采访,和粉丝合完影之后,在回程的车上,李修明坐在第一排,高举手机,欢乐地念微博评论:“‘SP到了危急存亡时刻,ADC站了出来,他叫封灿,他以一己之力击溃蝎子,力挽狂澜,逆天改命,完成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史诗级表演。而风光背后,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位年仅十九岁的少年,他曾经遭受过……’得了得了,这哪来的鸡汤博主啊,在线编故事?”
李修明换了一个:“‘守·护·全·世·界·最·好·的·改·皇’,这是黑粉吧?”
“你那都什么呀,看这个。”高心思也在刷微博,他摁住李修明,用喜闻乐见的口吻读,“‘改皇是不是最牛逼的AD暂时有争议,但如果评选最装逼的,他认第二,没人敢当第一。身为一个新人ADC,能不能给前辈多点尊重?狂什么狂,踩着前辈插旗,素质呢?’”
高心思一人分饰几角,换了一副语气读回复:“‘前辈?我寻思着煽情枪法是不是不够有名?对哦,我襄神不仅场上打不过新人ADC,名气也比不上新人,他两面三刀的经典事迹现在没人知道了,又可以洗白白当前辈啦?你当电竞圈是娱乐圈呐,按资历排辈?输了的才是弟弟,蝎狗老老实实自闭吧,没资格开麦,懂吗?转发这条微博,我抽五个100请大家听歌。’”
高心思颇有表演天赋,平平无语的语气也能被他念得格外搞笑。李修明给他搭戏,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兴高采烈地表演了一路,直到到了聚餐的火锅店,才终于闭上嘴。
这一路上,封灿一直飘飘忽忽,仿佛踩在云端。
他倒不是膨胀了——不不,可能的确有点膨胀,他膨胀到冷静不下来,忍不住想找程肃年讨点奖励。
今天他carry了,他是SP的大功臣,队长于情于理都应该给他颁奖吧?
但这种事情,难道要让功臣自己提吗?程肃年怎么不知道主动夸他?
于是,在火锅店的包厢里,封灿特意坐在程肃年身边,给对方创造了充足的机会和自己单独说话。
但程肃年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只在别人夸他的时候跟着大家一起附和了几句,一点诚意都没有,封灿满怀期望的心情渐渐变得有点失落。
他自己其实很清楚,失望是因为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口头夸奖,他想让程肃年拿出行动上的表示。
——什么行动?
往这方面一想,封灿更失落了。
暗恋的滋味甜蜜又煎熬,即便他五杀了,程肃年能给他什么奖励呢?无非是表扬几句,再让SP发点奖金。
心情起起落落,封灿蔫了,他一腔酸甜纠结的情愫无处倾倒,憋了半天,打开微博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今晚的电竞圈是属于他的夜晚,他本人一冒泡,微博评论就炸开了,可任谁也看不懂这位赛场上狂气冲天的AD下了场有什么可委屈的,还嫌自己不够风光吗?
封灿却没心情看评论,他无师自通地明白了,比赛表现好也没用,工作是工作,私情是私情,这是两码事。
他和程肃年的关系只是队友,他要么往前,要么退后,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平白受煎熬。而且程肃年今年二十五岁了,虽然他说退役前不谈恋爱,可万一哪天有真命天女出现,他对别人动心了怎么办?
“……”
封灿被自己的脑补虐到了,食不知味地吃完火锅,回基地后连复盘也没法集中注意力,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应该向程肃年表白么?怎么表白?
程肃年却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只觉得封灿吃饭时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但这位小朋友一直稀奇古怪,程肃年早就接受了他们之间有代沟的现实,不去勉强自己理解封灿。
不过,今天他是打算好好表扬封灿一下,也许不能算是单方面的表扬,这应该叫辅助和AD之间具有积极性的相互鼓励。
程肃年先去洗了个澡。
封灿比他先洗的,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封灿正躺在床上玩游戏机。
“你怎么了?”程肃年擦干头发,换上睡衣,上床躺在封灿身边。
他们“同居”很久了,已经习惯了睡一张床,现在程肃年一点拘束的感觉都没有了,但他隐隐察觉到,封灿似乎有点不自然?虽然不明显。
程肃年问:“今天打得这么好,你不高兴吗?”
封灿背对着他,闷声闷气地说了句“没有”。
“……”程肃年想了想,“是因为被骂了吗?我以为你不在意网上的评价,而且虽然有人说你狂过头,但有更多人崇拜你,把你当偶像,夸你厉害、模仿你的打法,你应该高兴才对。”
“你觉得呢?”封灿终于放下游戏机,转了过来,“你也觉得我厉害吗?”
“当然。”程肃年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你今天的表现,放眼整个EPL,没有别的AD能复制。”
“……”
封灿心里顿时舒服了点,他不是一个能克制的人,一高兴就压制不住心里那只挠来挠去的猫爪子。他稍微绷住表情,正经道:“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啊?我们赢了蝎子,我五杀了,你不应该给我一点奖励么?”
封灿一脸故作矜持,眼睛里亮闪闪的渴望却藏不住。
程肃年:“……”
敢情是又来要糖了,这崽子还没断奶吧?
“你想要什么奖励?”程肃年顺手拽了下被子,侧身看着封灿。
封灿微微一顿,试探道:“我要什么你都会给吗?”
“当然不。”程肃年笑了下,“如果你要我没有的东西,我怎么给得起?我建议你自觉掌握好分寸,别太为难你的队长,懂么,嗯?”
这句是玩笑话,程肃年看上去心情不错,眉梢眼角带着笑意。
这样的表情在他脸上很少见,他以前也会笑,却从没有过这么自然这么轻松的神情,让人看了情不自禁受到感染。
封灿望着他带笑的唇角,心里那只猫挠得更厉害了。
他的心脏怦怦怦一顿乱跳,试图躲开猫爪子,却完全无济于事,只把胸口撞得微微发热。
“我——”
封灿抿了抿唇,没来由地一阵口干舌燥。
“你闭上眼睛行么?”他突然说。
程肃年莫名其妙:“为什么要闭眼睛?你想干嘛?”
“……”
封灿的左手在被子底下攥在一起,纠结了一下又松开,他心里一片混乱,渴望和恐惧混在一起——确实是恐惧,原来“由爱生忧,由爱生怖”都是真的,他很怕自己忍不住脱口而出,然后程肃年下一秒就翻脸拒绝他,把他扫地出门。
让他意外的是,程肃年可能因为今天的心情的确很好,竟然纵容地闭上眼睛:“行吧,我看你要耍什么花样。”
封灿呼吸一紧。
作案前的紧张支配了他,他忽然觉得房间里的灯太亮,从头顶洒下的光芒照得他无处遁形,他立刻伸手关了灯。
“你搞什么呢?”程肃年的耐心要见底了。
“……”
封灿眼睛一闭,心一横,心想:横竖都是一死,实在不行就死了这条心,省得天天折磨自己。
于是,程肃年刚要睁开眼睛,忽然感觉黑暗中有人靠近。
不等他给出反应,熟悉的气息就从上方压了过来,封灿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手似乎在发着抖,却故作强势地捏住他的下巴,低头亲了下来。
“……”
一个非常笨拙的吻,很浅,不深入,但足够震撼,震得程肃年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不动,封灿也不敢动。
一秒,两秒,三秒。
……封灿怀疑程肃年掉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