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
试什么?
宋时眠抬头,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厉潮的唇上,他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要不……还是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的唇舌堵了回去。
……
宋时眠下楼去做检查的时候像一个鹌鹑一样跟在厉潮身后,他眼睛里的水汽还没消散,唇色嫣红,一看就是受了欺负。
厉潮走在前面带路,忽然他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宋时眠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在他的背上。
他捂着额头,往前面看了眼,“到了?”
“没。”
“那你怎么……”
厉潮转过身盯着他,“我只是在想,我刚刚好像用错了方法。”
什么方法?
宋时眠愣了愣,终于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
口腔被强势侵占的感觉还历历在目,温热、强势,他被攻击得节节溃败,到最后只能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其实也不是没有亲过,只是睁着眼睛被亲他还是第一次。
还是那句话,太奇怪了。
他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对方的眼睛和鼻子,交错的气息粘稠,在呼吸间,他能清晰地看见他每一个情动的表情。
明明是身经百战的躯体,可这会宋时眠很轻易地就被亲软了腰。
站在他跟前的男人眉梢挑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慢悠悠道,“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没亲够?那下次我多亲……”
医院下面的过道里人来人往的,他两又是华国面孔,来往的人都忍不住往他们这边看。虽然厉潮说的是中文,他们大概率听不懂,但宋时眠还是有种在大街上当众调情的羞耻感。
看眼厉潮还要说,情急之下,宋时眠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可别说了。”
厉潮也不反抗,就这么站在原地让他捂,从眼底泻出一点笑意来。
宋时眠盯着他看了会,见他似乎不会乱说后才松开了手,他叮嘱他,“你可别乱说,这在外面呢,你怎么把家事往外说?”
厉潮没说那些让他难为情的话,只是道,“捂我嘴的时候又不害羞了?”
宋时眠恼羞成怒地往他脚背上踩了一脚,“我没害羞,我只是不适应!不适应!懂吗!”
男人低头看着自己鞋背上的脚印,老实了。
“懂了。”
宋时眠这才勉强满意他的态度。
-
检查的项目不多,再加上医院费用昂贵,住院的病人并没多少,要不了多久就做完了。
等到明天结果出来,如果都没问题的话,宋时眠就可以出院了。
做完检查后,两人去了厉潮说的那个医院。
此时刚好到傍晚,太阳还没落山,但温度并不高,公园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散步的老人。
宋时眠和厉潮混迹在人群里。
厉潮伸手牵住宋时眠的手,宋时眠微微僵硬了瞬,但没挣脱开。
他微眯着眼睛朝远处望去,高大的梧桐在风里发出飒飒的声音,枝叶的缝隙里,阳光宛如细碎的星子在闪耀。
很平常的景色,宋时眠却忍不住驻足观赏。
“好漂亮。”
厉潮侧着头看他,认同道,“的确很漂亮。”
所有地方的公园都大同小异,不同的植被景观,附带一个人工湖,除了老人和小孩,年轻人并不多。
宋时眠就像一个到了年纪的中年人一样,遇到一棵好看的树要拍照,看见一朵好看的花也要拍照。
阳光落在他身上暖融融的,他弯着腰给在宽大叶子上栖息的甲壳虫来了张特写。
而在他身后,厉潮举着手机,将他的样子框进了窄窄的相框里。
后面走累了,他们就坐在沿着人工湖建的阶梯上。
远处是山,近处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水鸟扑腾着翅膀飞远。
宋时眠把手撑在后面,仰头往前面看去,一个滑滑板的少年从他们旁边疾驰而下,在即将碰到栏杆的时候灵巧地在平地上转了个湾。
他没由来地笑出了声。
“好平常的景色啊,却是我这辈子差点就看不见的。”
他扭头朝厉潮认真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那个滑滑板的少年抱着滑板往上走,看见旁边两张不一样肤色的脸时愣了愣,等他看清宋时眠的脸时眼神顿时就亮了起来。
在这个大部人轮廓深邃的国度,宋时眠这种柔和的长相反而却是最受欢迎的。
少年犹豫着想往他这边走来,忽然坐在他旁边的男人一把抓住了宋时眠的手,恰到好处地露出两人手上的戒指,看向少年的眼神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
猝不及防被他抓住,宋时眠愣了下,下意识回头,只看见一个抱着滑板离开的少年。
“怎么了?”
“没事。”
厉潮收回目光,问他,“怎么忽然要谢谢我?”
宋时眠老实道,“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你,我的眼睛不可能好这么快。”
“是啊……”男人笑了声,“所以说,你得要好好谢谢我。”
宋时眠以为他会说他们是夫夫,他怎么说这种很见外的话,没想到却这么容易就把这个人情给认了下来。
“那你想我怎么好好谢谢你?当牛做马伺候你?还是以后把钱还你?”
“我不要你当牛做马,也不要你把钱还我。”
“那你要什么?”
厉潮侧着头,他的脸在阳光下半明半暗。
“如果眠眠真想报答我,别拒绝我就好,别让我付出了金钱还失去了老婆。”
宋时眠没想到他会用一本正经的脸说出这种幽怨的话来,没忍住笑了出来,“什么呀!都跟你说了我只是不习惯……”
“嗯。”厉潮问他,“那你要什么时候才习惯?”
青年垂下眼,很小幅度地往他那边挪了挪,然后又挪了挪,直到两人腿挨着腿。他犹豫了一小会,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然后歪着脑袋靠在他肩上。
“这样可以吗?”
那一瞬间,厉潮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兔子一头撞了上来,又酥又麻。
这一天以来的所有情绪都随着他这一靠顿时消散了。
他总是懂得如何轻易地拿捏他。
或者说,只要他肯哄哄他,他便会控制不住地心软。
“可以。”
厉潮哑着声道,“眠眠愿意这样我就很开心。”
宋时眠不看他,眼神追随着落日,“那你还真是好哄。”
“所以你得多哄哄我。”
宋时眠想了想,伸手反扣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相贴在一起,连心的距离也一并拉近了。
他垂下眼,颤抖的眼睫显示他的内心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没有不喜欢你。”
厉潮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没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让他看远处,“看,太阳快下山了。”
宋时眠抬起头,在远处的山坳间,太阳只剩半轮光辉了,那还没落下去的半轮将日光丝毫不吝啬地投在两人身上。
只可惜,太阳终会下山,阳光在他们身后拉长,然后逐渐后退。
宋时眠伸手,用指尖描绘阳光的温度。
“我瞎的那年刚好是冬天,那年的冬天来得早,我盼了一个月,一直到我一点也看不见那天,整整一个月,我都没见过阳光,当然了,可能不止那一个月,或许是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了。那一刻我觉得,我不仅眼睛,连心也暗了下去。”
他转了转手,指尖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过,你的出现不仅是带我治好眼睛这么简单。厉潮,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在那个狭小的屋子里腐烂掉了。”
“你一直跟我说我拯救了之前的你,所以你感觉亏欠我,是你利用我的同情心我才跟你在一起。我拯救了年少的你,可你也拯救了现在的我,你做的并不比之前的我少。”
“我们谁也不欠谁,你无需自卑,也不用惶恐,因为就现在而言,不是你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你,或许我比你想象的更喜欢你、更在乎你。”
“你完全可以大胆一点的。”
……
厉潮许久都没说话。
宋时眠也不在乎他的回应,他目送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在最后一丝光消失的瞬间,他将手握成拳。
“你看,我抓到了光。”
厉潮握紧两人十指紧扣的手,目光全在他身上。
“我也抓到了光。”
他追逐了一生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