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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坚壁 第三十

丞相是位疯美人[重生] 小清椒 4039 2023-12-29 11:03:19

沈之屿很讨厌火

天刚蒙蒙亮时, 整个京城都是寂静的,此时大多数人还在梦中。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将寂静打破。

温子远慌慌张张地穿过御道,跑进来, 跨进殿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跤, 险些摔个狗啃屎。

沈之屿被他吓得手中笔尖一抖, 在宣纸上画出一道墨痕, 遮盖了一旁的文字,稍后,他默默拿过另一张纸, 重新顺好毛笔尖:“毛躁,不是让你看好太傅吗?跑来这里做什么?”

“哥。”

“嗯?”

“太傅没了。”

就在元彻带兵离开京城城门的一个时辰后, 耶律哈格去世了, 卓陀也没从阎王手里抢回人。

他年轻时意气风发,左牵黄右擎苍, 年迈时则幽默风趣,喝酒打呼逗小朋友,教出来的两位儿子都极为优秀,帝王心系天下, 将军坚守国土,一言以蔽之, 是位让人羡煞又喜欢的老爷子。

唯独没得太过突兀。

“太傅……太傅最后醒过一次。”温子远跑得太急了,现在还在缓气,“让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下葬, 不要拖至陛下回来, 以及, 以及……”

“以及什么?”

“以及剩下的都拜托你了。”

原来耶律哈格在出事那一瞬间,比沈之屿还要先明白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竭尽了自己的全力撑到元彻离开,就怕因为自己耽搁大事。

“咔嚓”一声,竹笔杆在沈之屿手中断掉。

今年不是个好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内阁阁臣们已经一晚上没合眼了,那边刚将藩王小辈的事办完,这边又得指挥布置灵堂。

依照耶律哈格所言,没用太大的排场,更没有通知群臣,有些阴冷的灵堂中,棺椁放在屋子正中央,几只香火烟雾缭绕,留守皇城的鬼戎兵来了一部分,跪在牌位前,无声地往火盆里烧着纸钱他们都是红着眼睛鼻子的,明显已经哭过了。

沈之屿来时,见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请大人节哀。”

人群密密麻麻,不知是哪位阁臣先说的这句话,随后,声音此起彼伏。

沈之屿的视线从下马车那刻就紧盯着灵堂,待几乎每个人说完,才回过神来,看见阁臣们眼下的乌青,道:“诸位劳累了,除去今日当值的,其余人先回去休息一天吧。”

众人对视一眼,明白当下继续待下去的作用除了碍眼没有别的,纷纷从令拱手告辞。

卓陀上前一步:“大人,您的……”

“我无碍,”沈之屿摆摆手,“你也去休息。”

就这样,方才还拥挤的殿内瞬间被打发走了大半,只剩下沈之屿,温子远,魏喜以及死赖着不肯走的鬼戎兵,鬼戎兵沈之屿不想管了,这些人的身体比文臣们好些,熬一天问题不算太大,魏喜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些点心,递给沈之屿和温子远,低声道:“大人,公子,吃点早……”

“饭”字还没说出口,魏喜就自己闭嘴了。

太压抑了,没人在这时候还会有胃口,强吃也只有吐的份。

沈之屿带着温子远给耶律哈格上了一炷香,磕了四个头,然后跪在蒲团上。

耶律哈格还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因为年迈而像其他老人那样肩背佝偻,脚步蹒跚,他一直勤加锻炼,比一些长期案牍劳形的小伙子体力还要好,若忽略他花白的头发,从后看去,背影的年纪最多四十岁,正处壮年。

而如今,在经历了近一日的伤病猛药折磨后,他无声无息地躺在棺椁里,看上去是那样的……小。

棺椁是实木的,已经盖严了,从外面无法看见死者的面容,也正好,沈之屿没法把老将军的脸和那种蜡黄僵硬的模样联系在一起,他潜意识里觉得那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香火的味道有些刺鼻,沈之屿的思绪随之也一并飘远,忽然,他无端地想:“老将军,您把陛下支远了,亲生儿子恰巧也不在,甚至没法在短时间内知道您的消息,孤寂的黄泉路上只有我们兄弟俩以这种不伦不类的身份陪着您,后悔吗?”

“您很早便知道了吧,我和陛下,子远和耶律录。”

“还真开明,某些老人家知晓的时候可是发了好大的火,现在肩膀都还有些疼。”

香火跳了跳,像是耶律哈格在回答。

但没人知道他回答的是什么。

沈之屿只好在心里和他继续牛头不对马嘴:“您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该帮他们办的事我一定会完成,谁也抢不走。”

此念一出,香火徒然安静下来。

一生一死的两人就这样结束了不知算不算得上对话的对话。

到了后面,鬼戎兵们害怕沈之屿也出什么事,开口劝道:“大人,这里有属下们在,您别长跪,对身体不好。”

沈之屿听后点了点头,就是没起来。

鬼戎兵们不可能去把他强行拉起来,于是只好分出一小份心搭在沈之屿身上,以防万一。

而神奇的是,不同于以往寒风一吹就病倒的状态,接下来的这三天,沈之屿都没有任何不适,至少看上去没什么大异样,他像根针一样扎在此地,帮元彻和耶律录守够了时间。

可若是卓陀在旁,是定然不允许沈之屿这么下去的这分明是出大事之前的端倪!

就像一杯已经装满了水的水杯,看似水面晶莹剔透,实则若再加一滴水,就会全面崩溃。

三天后,沈之屿先有条不絮地叮嘱鬼戎兵将棺椁下葬,不得半分拖延,然后叫人把温子远和魏喜送回相府。

温子远不肯走:“哥,我想跟着送葬队伍再走一段,守满七日再回来。”

沈之屿先一愣,继而道:“也好,让小喜和你一起吧,陵墓湿气重,你俩互相也有个照应。”

午时起棺,温子远出宫门,沈之屿回议政殿,远远就望见阁臣们已经到齐了,正等着自己。

元彻离京,再快也需要十天半个月左右才能回来,以往这种情况,坐镇朝中的是耶律哈格,如今人没了,朝事却每天都有,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离开而停下脚步,谁来处理这些事是个大问题。

“等一下,让我想想。”沈之屿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闷下,等喝完才想起这是元彻走的那天晚上泡的,一脸无奈地放下杯子,“朝臣照例将折子送来议政殿,由你们先行批阅,拿捏不定之事或重大之事上报于我,至于之前的事情也不能落下,照旧不误,开年已经四天,十道该动工了,下次我需要看见实物。”

“下官等领命。”

牛以庸离开前,忽然感觉沈之屿走进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在耳边幽幽地低声补充:“你的那些小心思,虽都是在该有的界限内没酿成过大错,但从现在开始,给我用在应该用的地方,不然新账旧账一起算。”

牛以庸浑身一寒,忙道是。

因为此话除了赤\裸裸的警告之外,牛以庸还明显察觉到,沈之屿身上那股锐气更加严重了,好像有妖魔鬼怪在他身后追赶,逼迫他以一种旁人难以想象的脚步对某些事急于求成。

牛以庸惊魂未定地走了,此时此刻,沈之屿正头疼得厉害,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方才那杯三天前的凉茶也灌得他满腹难受,他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真出事,转告一旁当值的鬼戎兵:“去熬碗药,我得睡会儿,一个时辰后或者中途有什么事,立马叫醒我。”

与此同时,元彻已经在原定的位置围住了那一群南方藩王。

都是些虾兵蟹将,也不知是凑不出来人还是气运将尽的藩国已经人心涣散,此次藩军总计莫约两三千,再加上从南方长途而来已是相当疲惫,和当初魏国完全不能相比,根本没有什么打仗的气势和威胁可言,鬼戎兵突击围剿的时候,基本算得上在做单方面的屠\杀,元彻骑着头狼,站在一个山坡上,看着山谷离的惨状,抬手握拳:“停!”

鬼戎兵们收放有度,后退回来。

藩王们气喘吁吁,手中执刀的手累得颤抖不已,恶狠狠地看向元彻。

穷途末路四个字形容此时的他们再恰好不过。

元彻摁了摁眉心,叹息道:“朕再说一遍,你们的家眷和朕没有关系,若你们继续执意沿路烧杀抢掠,扰乱百姓,别怪朕无情。”

“蛮夷人,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伙同李寅上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博得名声的同时杀我们于无形!”其中一位藩王骂回道,“来啊!谁怕谁?本王誓死不降!”

元彻:“李寅是谁?”

“小楚王的名字。”一名亲卫在旁提醒,“姓李名寅。”

元彻:“哦。”

不过这都什么跟什么?

兀颜跑回来,覆手在元彻耳边说了什么。

冬季风大,峡谷更盛,吹得元彻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沉声道:“当真?”

“千真万确。”兀颜正色道,“属下亲眼所见。”

元彻回过头,重新看向底下那群人的时候,俨然已经起了完全的杀心。

“他们已经没有了顾虑,很可能会鱼死网破。”

出城前,沈之屿就提醒过他。

元彻打了个预备张弓的手势,鬼戎兵们立马会意。

而那藩王还在骂:“怎么,不敢了吗?你这个蛮夷匪徒,强盗,骨子里就是没有礼义廉耻的野人!靠抢夺他人之物来苟且偷生……”

“放箭!”

唰唰唰!

无数的箭羽齐发,将被围困中间的人在顷刻之间射成了个刺猬,藩王最后的话没能说出口,喉咙就已经千疮百孔了,死前,他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仿佛大仇已报。

亲卫走上前,挑起藩王们的衣服,一堆密密麻麻乌漆嘛黑的东西顺势落了下来,看得人鸡皮疙瘩直往外蹿,和兀颜方才所说别无二至,是和藩王本人一起被射穿的毒蛇昆虫的碎尸南藩众国雨林众多,毒虫数量高居不下,藩王们便想到以自己为饵,饲养毒虫作为杀手锏,和元彻等人同归于尽。

如任这些东西爬出来,咬上一口,或者甚至只需将带毒的粘液沾在伤口,以行军的医疗,根本救不回性命。

亲卫们用备用的衣服裹紧裤腿衣袖等位置,点燃火把,将还没死透的虫子挨个挨个用火烧死,火星咔嚓的炸裂声以及焦糊的味道到处皆是。

元彻掩着口鼻,忽然,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瞳孔蓦地一缩:“全部后退!!!!”

电光火石间,只见藩王们背背相坻的缝隙里,居然还藏着一个少年,这少年着实太瘦小了,混在人群中几乎看不出来,他抱着头,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下呕出一大摊黑黑的还在蠕动的粘稠物。

竟然是一个虫人!

这几乎是传说中的事情了,元彻也只在乱翻沈之屿的书柜时无意瞥见过,当时觉得新奇,顺道多看了两眼,记了下来:繁衍季节里,为了不让毒虫肆掠,一些落后的村子里会选出一个“活人祭品”,“祭品”需喝下一种特制的药,以便毒虫钻入七窍时依旧活着,直至虫子将内脏肺腑啃噬从七窍离开,再干涸而死。

而饱餐后的毒虫,往往一段时间内不会再出现在村落。

瘦小的少年不够吃,粘稠物中顿时飞出数十只长相怪异的毒虫,鬼戎兵在听见元彻呼声的瞬间拔腿就跑,可人哪儿跑得过长翅膀的东西,眨眼便有几人中了招。

“娘的!”

“都往水里跳!”元彻从头狼背上翻身跃下,先踹了狼屁股一脚,让它也快跑,然后逆着人群冲入其中,从衣兜里拿出火石,“兀颜!打掩护!”

“是!”

少年还在不断作呕,他整个人已经虚脱了,躺在地上抽搐着,用迷茫无助地眼神看向元彻,元彻当机立断先射杀掉少年,阻断新的虫从他体内涌出,然后再将原为火把准备的油脂扔出去,用火石点燃。

爆炸应声而起。

少年当场灰飞烟灭,随之而来的冲波以不容小觑的力量掀翻了四周的一切,生长在峡谷夹缝中的灌木被拔地而起,抛向空中,也包括身在其中的元彻和兀颜。

.

沈之屿猛地睁开眼睛,不等回过神来,腹里一阵绞痛,那杯凉茶终于起了“作用”,害得丞相大人将胃里的茶水混着血丝吐了出来。

“大人!”

“快,大人醒了!”

“去把温着的药拿来!”

沈之屿喝得不多,吐也自然吐不了多少,就这么一下,然后便侧倒回榻上,仿佛蒙有一层水雾的耳朵努力地分辨四周的脚步声,整齐,有力,他想起来了,这里是议政偏殿,身边是元彻的鬼戎兵,他在守完耶律哈格后有些坚持不住了,浅睡了一会儿,做了一个满是爆炸和烈火的噩梦。

沈之屿很讨厌火。

有人搬开了他的嘴,灌进了药,呛得他脾气上来,咬紧牙关抗拒。

那些人又劝他,说喝了药就会好很多。

哎,行吧。

沈之屿喝了一半,洒了一半,黑色长发几乎被冷汗混着虚汗给打湿透,黏在过于苍白的脸侧和脖颈,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拧出来,浑身上下都是软的,歇了好一阵,才扭头看见窗外的黄昏:“不是让你们一个时辰后叫醒我吗?”

鬼戎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稍后,一人出列道:“回大人,属下叫了,还叫了好几次,您……都没有醒来。”

沈之屿心里顿时一沉。

可不等他想更多,又一位鬼戎兵跑进来,在五步之外单膝跪地:“大人,天牢那边来消息,楚王要求再见陛下一面,说是有重要事情还没交代。”

作者有话说:

红包已发,注意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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