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环着惠的小小行李箱坐在虹龙上, 一头蓬松的白发在风的狂轰乱炸中保持镇定,哪有几年前一会儿向左飞一会儿向右蹿的窘状啊。
“我说啊。”抱着小箱子的五条悟佝偻着背,儿童时期, 他像个贵公子一样,何时何地都脊椎笔挺,长大后反而不同,常东倒西歪地坐着。
“明明是杰的咒灵,为什么我坐在驾驶舱啊!”
他抱怨道。
四人顺序如此, 五条悟、家入硝子、惠以及最后抱着惠的杰,夏油杰先说话了, 凛冽的风未阻止话语流入五条悟的耳。
他说:“因为悟的无下限吧,连风都能割开,这不就意味着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墙吗?”
硝子补充道:“而且悟是我们中个头最高的哦,挡在前面超安心。”
五条悟才不会被虚伪的称赞迷惑呢, 他犀利地说:“这不就是说我是一堵墙吗?”
夏油杰:“正解。”
硝子:“宾果。”
小惠抬头:?
夏油杰注意到他眼中的疑惑, 摸了把惠的脑袋道:“要感谢悟哦。”
惠虽没完全听懂, 还是乖巧地、脆生生地说:“谢谢悟哥。”
硝子说:“你看,小惠都跟你道谢了, 好好做挡风吧。”
五条悟:“可恶!”
被霸凌了!绝对是被霸凌了!
他们当然不至于坐着虹龙一路去京都, 那真是要飞几个小时, 以咒术师的体质,被风狂轰乱炸这么久也够让人吃不消的, 于是将交通定为了虹龙-新干线-虹龙。
小惠喜欢飞高高,又怎会不喜欢虹龙呢,在天上飞着, 高兴得不得了,这里又没有会用“那种”眼神看他的小新, 根本不用在乎他人的眼光。
不过,都快到禅院本家了,惠又将dokidoki的小心脏拉回胸膛,问夏油杰:“补习内容会有什么呢?”
夏油杰是盘星教的大家长,应当是知道的吧?
夏油杰却摇摇头道:“我不清楚。”他跟小惠说,“问问悟吧,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惠投以不赞同的眼神,仿佛夏油杰在捉弄他。
“……真的。”夏油杰心说,这小眼神,悟在他心中是什么形象啊。
偏生五条悟在最前头,根本没看见小惠的脸,否则他又要闹了。
硝子扭头,对夏油杰做口型,她无声地说:真不可靠啊。
不可靠的大哥哥,五条悟。
好吧,小惠想:既然杰哥这么说了,就去问一问吧。
他心中的靠谱排行榜里,五条悟是垫底的,禅院甚尔都超过五条悟了。
“悟哥。”五条悟的耳朵竖起来,夏油杰跟硝子对视一眼,好家伙,这人就等着问他呢。
小惠说:“补习的内容,是什么样的。”
五条悟清清喉咙道:“你这可问对人了。”
他鼻子翘得恨天高:“小惠,我告诉你,这两人都不可靠,半路出家跟我怎么能一样呢,问我真是问对人了。”
硝子在边上夸张地鼓掌,夏油杰也是,小惠看着,迟疑地举手,拍掌。
五条悟这要还能鼻子朝天就不是五条悟了,他睁大眼睛道:“靠,你们又霸凌我。”这不是在看他笑话吗?
硝子棒读道:“啊,怎么办,被发现了。”
夏油杰:“怎么办,悟生气是很难哄的。”
硝子一唱一和:“你给他做歌剧蛋糕吧。”
夏油杰:“我才不要,很麻烦,我又不擅长做烘焙,他还会挑三拣四的。”
五条悟暴怒了,可夏油杰与硝子联手,他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除了哇哇哇地被气死,只能跟夏油杰互殴。也不是互殴,就是跟小孩子一样,你打我一巴掌,我抱着你的头,硝子是珍贵的女生,不参加这种活动,她乐得坐在一旁,拍手叫好。
唯一不适应的只有小惠,他迷茫极了,一是他性格严肃又认真,三人跟喜剧组合一样的插科打诨他跟不上,二则是他不能理解,怎么严肃可靠的杰哥也小学鸡了呢?
家入硝子老气横秋地说:“男高就是这样一群生物,比小学生还要幼稚,等你成为男高,就能理解了。”
小惠点点头,补充道:“那还是不要长大了。”
言归正传,夏油杰成功按下五条悟的头夹在胳膊弯里,五条悟故意翻白眼表示自己要被勒死啦,他维持着扭曲的高难度的姿势跟小惠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对一教学,或者多对一,一群老头子拿着古籍跟你逼逼,这群禅院家的老橘子肯定不相信我们的教学水平,要从头给你上课。”五条悟说,“给他们看看你的成果,小惠,你代表的是盘星教的脸面!”
夏油杰:“……等等,什么叫盘星教的脸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五条悟:“?怎么没关系,补习班不是你开的吗?他课不是在你那里上的吗?小惠代表的不仅仅是小惠,还有你,还有五条家的贡献。”
草创之初,五条家提供了大量古籍,当然不是什么高级货色,任何一个小家族都有,从零到一培育咒术师的秘籍,不过比其他人家更系统。
到底是大家族,出手不凡呢。
小惠在吵闹中捂住耳朵,他开始后悔跟夏油杰他们相处了,甚至觉得杰哥也不是什么优秀的大人。
以前跟夏油杰他们混少了,偶然一相见,惊为天人,只觉都很靠谱,呆一起超过三小时,他就撑不住了,你说这仨大人怎么有吵不完的架说不完的话呢,咒术界的强者、东大的高材生,怎就如此呢?
这是社会的栋梁?
虹龙直接开进了禅院家,甚尔把笼罩禅院的结界撕碎了,而设立新的结界需要时间,眼下还没布好,禅院家应对亏空的方式是加强巡逻,除却违约金高的任务,炳工作也不干了,按在家里守卫,躯俱留队编成小队,在修补中的宅院里巡逻。
越是虚弱之时,就要展现自己的强大,真以为阿猫阿狗可以占禅院家的便宜,怎么可能呢?
经过家入硝子的一番治疗,禅院家的人是好了,就是精气神都很弱,一些曾被甚尔暴打过得还好,都觉得“我就是烂,我就是不如甚尔”,头一次被他打的咒术师们怀疑人生,执勤都有点浑浑噩噩的,这情况直毘人看了都摇头,一边喝酒一边叹气,这就是禅院家的术师?
算了,他不是早就知道家里这群人这模样,弱者蔑视强者,强到那份上,有没有咒力又怎么样,脆弱的自尊能让他们赢吗?不仅不能,只能让他们被打得怀疑人生。
哦,也有些逃避现实的蠢货。
还有不自量力的……
他倚靠围栏,看遮天蔽日的龙,长叹一口气,哪怕是他也会为了禅院的未来而忧虑啊!
*
夏油杰是有点傲气在身上的,又坏心眼,论理说虹龙还在禅院大门口停下,他非要有点挑衅地开进去,停在禅院家的院子里。
这中间说有考量也有,但更多是他就傲慢,五条家想要打压禅院他也配合,能趁机从禅院家身上撕下一块肉就更好了。
咒术界的蛋糕就那么多,他的盘星教是新兴势力,严格意义上跟五条家都是竞争对手,他们争夺人才、赢得世俗的认可,跟议员勾结,制定对咒术师来说更好的规则。
还有就是让实力变强。
咒术师家族不都如此吗,世俗上是大地主、富有的垄断商人,兼并吞噬小的人、家族、地,对其他大的进行势头打压。
迎接的是禅院甚一,让他来考虑他是甚尔跟惠的血亲,还有就是他自告奋勇,你说跟今非昔比的弟弟修复关系是不可能的,甚一这人是个典型的禅院,比较有可能的是要博得惠的好感,影响他,控制他。
可谁能想到,来的不是甚尔呢?
上来肯定是严肃的呵斥,打头的就是甚一,他们甚至不跟坐在虹龙最前头的悟跟衣食父母家入硝子嚷嚷,对夏油杰严厉道:“夏油,你要做什么,这可不是你的盘星教!”
“入侵禅院领地者一律被视为敌人。”
夏油杰都快变成豆豆眼了,伸手指向自己的鼻子,硝子说:“被当成软柿子了,杰。”
五条悟一唱一和:“都是你看上去太像个老好人了啊。”
夏油杰是老好人吗,怎么可能,换个态度他还能好好解释“我们是送惠来的云云”,禅院家跟他杠,把他当软柿子捏,夏油杰就不行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没办法,谁叫你们无法阻止虹龙呢。”
五条悟扇阴风点鬼火:“阿啦啦,真奇怪啊,这里可是御三家之一的禅院,怎能让人来去自如呢,不会是被打得一蹶不振了吧。”
禅院甚一:“你!!”
他也是有点进退两难的,真跟夏油杰打,打不过是肯定的,他虽然不知道夏油杰有多强,可目前咒术界他跟五条悟是不分伯仲的特级,甚一知道自己肯定干不过五条悟。
答应了固然能够提升气势,输了则是雪上加霜。
可你让他退……那不就怕了吗?
这时起到缓和作用的竟然是惠,他拉拉夏油杰跟悟的衣角,一手拉一个说:“我是来上课的,时间很宝贵,杰哥、悟哥。”
他甚至不是想要结束这一场争端,只是实事求是,因为他学到了,让夏油杰跟五条悟斗嘴,时间会拉伸至无限,他是一个具有高级趣味天生爱学习的人,是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的。
而且要帮老爹找回场子,惠记得清清楚楚。
于是夏油杰轻描淡写道:“那就放过你们吧。”
禅院家的人更是气死了,什么放过不放过的,你以为在跟谁说话!
但他们敢回吗,真的不敢。
直毘人是这时候来的,他掀开帘子说:“甚尔那小子没来啊。”又对惠换了一张脸道,“过来吧,惠。”真是好爽的中年人。
惠对直毘人的印象也不错,他哒哒哒走过去,五条悟当时就要跟上,结果在门口,他被禅院兰太拦住了。
这人一脸舍生取义道:“不行,接下来涉及禅院家的机密。”
好吧,五条悟撇撇嘴,他毕竟是五条家的,知道教导的过程让他看,那禅院真是面子里子一个也不剩了,这是人家的私藏,不看就不看。
夏油杰说:“甚尔将小惠交给我们,我们要负责他的安全。”
禅院兰太道:“禅院家很安全。”
夏油杰说:“你们都没拦下虹龙,如何安全?”
现实太打脸了,最后他们来到小惠房间的隔壁,这地方当护卫是肯定够了,声音也听不见,是禅院的底线。
他们仨是想不到,隔壁小惠正在受到怎样的冲击。
*
穿着卫衣的珍贵的十影刚刚坐定,稀罕地看着榻榻米上的摆设,教导他的人还没等来,障子门外的膝行者先颤巍巍地说了一声“失礼了”,惠还没有应,门被拉开,剪妹妹头的禅院真依挪动着膝盖,像古代宫廷的宫女一样,以对孩子来说过于严苛的礼仪将盘子挪到惠的面前。
惠瞳孔地震,他说:“抱歉。”
在真依惊慌失措的表情中掀开她的和服下摆,看膝盖。
果然,青了两大块。
惠:!sos!呼叫儿童保护协会!这里有人虐待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