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洲拿走宋望星手里的橙子,不疾不徐道:“不行,已经吃过一个了。”
橙子性凉,不易多吃。
宋望星气呼呼同他争论:“可是我刚刚只这么一点点,剩下的都让你吃了!”
今天上街买了好些瓜果,要整理供桌。
奶奶喜欢吃香蕉,妈妈爱吃橘子,爸爸什么都吃,不知道爷爷的口味,不过他每种水果都挑了些,爷爷可以都尝尝!
用盘子装好摆到供桌上,又拿出香炉插上香。
他还买了一刀黄纸,蹲在小房间边烧边给他们说悄悄话。
没让谢怀洲进来拜,想等过年那天带他去坟地,正式让家人见他。
宋望星像个小碎嘴子,什么都说,絮絮叨叨好久,讲大学是怎么样的,讲他认识的新朋友,讲谢怀洲,还有……他已经真真正正地成年啦。
翻出好多照片视频给他们看。
“奶奶……”他眼圈有些红,不过脸上挂着开心的笑,“今年家里,应该会热闹好多好多。”
瓜果还剩了一些,宋望星想吃,谢怀洲不让,说他还在忌口期,水果属于寒凉之物。
宋望星像只撒娇的小猫,又蹭又亲的,好不容易磨了个橙子,还被偷吃了,自然想再个新的。
谢怀洲一侧眉骨微抬,状似惊讶:“有吗?你没有证据。”
“那是小狗吃的吗?!”宋望星看他不承认气死了,扑过去扒谢怀洲的嘴,“你说让你尝尝,我还分你一半,谁知道你竟然趁我蹲垃圾桶边吃的时候把剩下的全吃了!我就吃了小小的一牙!”
吮了一丁丁丁点滋味。
越说越委屈,这简直是新世纪的“农夫与蛇”!
小脸皱成一团,幽怨地盯着他:“你还我!我不给你吃了。”
谢怀洲纵容地任宋望星在脸上轻挠,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缓缓起身,两人鼻尖挨着鼻尖,他薄唇轻启,声音充满蛊惑之意:“真没吃,不信宝宝尝尝。”
近距离被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宋望星一个没忍住色心犯了,逐渐安静下来,咂么咂么两下嘴巴,佯装出勉为其难的模样,声音小小的,“那尝一下吧。”
交握的手挣脱束缚,双手捧住谢怀洲的脸凑过去吻他,宋望星嘴巴里还带着橙子的清甜,对着谢怀洲的唇又含又舔的,亲得嘴巴水涔涔的。
过了好会,跨坐在谢怀洲大腿上的少年背对着茶几坐起身,手偷偷藏到身后,眼睛里透着无辜,“好啦不亲了,我要去楼上洗澡。”
说着爬起来要跑,手腕一下子被男人拉住,谢怀洲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漆黑的眼眸里噙着笑意,“宝宝。”
宋望星小心觑着他,继而脸上漾开甜甜的笑,“谢怀洲你好黏人啊,不过我们等下再亲吧。”
谢怀洲哼笑,“好,等下再亲,不过……”
他轻轻抠开宋望星的手,露出某人偷偷抓走的两颗大草莓。
谢怀洲取走草莓放回盘子里,微笑道:“草莓性凉,不可以吃。”
宋望星:“………………”
被抓包的少年瞬间表演变脸戏法,恨恨甩开他手,噔噔噔往楼上跑,跑到一半还不忘凶巴巴放狠话,“那我不陪你刷碗了!你自己刷吧!就不陪你了!!”
将“恼羞成怒”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谢怀洲胳膊随意地搭着靠背,转过头看他往楼上跑,满眼笑意,“宝宝慢点。”
他越说少年跑得越快,一会不见人影,还从二楼往楼下喊,“你讨厌!”
谢怀洲仰靠在沙发,望向天花板。
头顶传来某人刻意发出的啪嗒啪嗒声,脚步声很重,以此来告诉他——我还在生气!特别生气!如果不想我生气的话,那你最好贡献出一个橙子,当然了,两个草莓也行吧……
谢怀洲屈指抵着唇,不可抑制地发出低笑,眼里流淌着宠溺之色,怎么这么可爱?
啪——
谢怀洲收拾完餐厅和厨房关灯上楼,打开卧室门,里面漆黑一片,他摁开开关,屋内没人,又往浴室里去找,依旧是空的。
嗯?
谢怀洲微微皱眉转回门口,发现对门是开的。
借着光亮往黑咚咚的客房看,床上貌似坐了个人。
谢怀洲:“……”
下午两人铺好的床可算派上用处了。
摁开客房的灯,穿着蓝色睡衣的少年坐在被窝里,怀里搂着鳄鱼玩偶,翻着乌溜溜的眼豆不高兴地瞪着他。
谢怀洲清了清嗓子强忍笑意,微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位。
“凶悍”的小鳄鱼和会挠人的“小猫”一同蛰伏着,等待合适时机准备奋力一击……嗯哼,真是好可怕呢。
当然,这话不能说,说完今晚真的得独守空房。
他饶有兴致地问:“今晚我们四个要睡这里吗?”
宋望星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要脸!谁要和他一起睡!
赌气道:“你想得美!你们两个睡那个房间,我和趴趴睡这里。给我的灯关上!还有门!你赶紧走,不要打扰我们休……”
叫声戛然而止,宋望星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谢怀洲手里的橘子,不确定地问:“给我的吗?”声音都变小了。
谢怀洲似笑非笑:“刚问过医生,最近停药期,吃个橘子没事。”
还放在温水里浸了会,没那么凉。
话音刚落,少年急忙忙爬下床穿好拖鞋,轻手轻脚将趴趴放回床上盖好被子,跑到谢怀洲身边。
他没急着拿橘子,而是去牵谢怀洲的手,拉着人往卧室去,“哥哥,我们回去睡觉吧。”声音又轻又软。
贴心地帮谢怀洲捶两下肩膀,又揉揉手,最后凑过去捧着他的脸亲亲嘴巴,佯装心疼:“哥哥洗碗好辛苦呀~”
尾音像小猫尾巴扫过谢怀洲的心,明知道宋望星是装的,还是勾得男人心软成一滩水,抬手摁住他后脑勺加深这个吻,张开嘴缠绵地亲着少年。
乖宝宝。
俨然忘记刚才被甩脸子骂“讨厌”的事。
谢怀洲进浴室洗澡。
宋望星拿到心心念的橘子,心满意足地品尝,好甜呀!
吃完他扔了橘子皮拍拍手眼珠子一转,肚子里涌出一股坏水,忽地打开浴室门,旁若无人地走进去。
水声有一瞬停滞。
他闭上眼睛朝谢怀洲的方向晃晃脑袋,“没事我看不见,看不见!你继续,我来刷牙。”说完自顾自转过头去挤牙膏,开始刷牙。
谢怀洲抬手捏捏鼻骨,无奈笑笑。
宝宝又想干嘛?
故意假装看不出他别有所图,转过身继续洗澡。
宋望星偷偷瞥了眼他的背影,水珠顺着流畅的背肌蜿蜒往下……
刷完牙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想拍谢怀洲屁股。
让他偷吃他橙子!
刚想伸手,一只大手绕到身后精准抓住他手腕,男人微微回头看他,唇角挂着浅笑,语气很是危险,“宝宝想帮我洗澡?”
宋望星:!!!
干坏事被抓包的某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噘着嘴巴,双手抚着小谢同学,从头到尾,再从尾到头,反反复复地洗。
没多久手腕累得泛酸,这个姿势一点都不好洗!开始糊弄。
谢怀洲温柔抚摸着他的脸颊,“宝宝不许偷懒。”
宋望星小声告饶,“我累了嘛。”
谢怀洲沉默一秒从他手里接过清洗权,嗓音嘶哑:“宝宝蹲下,闭上眼睛。”
宋望星似乎明白他想干嘛,白嫩嫩的脸颊染上粉色,眼睛滴溜溜转开始提要求,“那我明天也要吃橘子。”
谢怀洲揉揉他的嘴唇,深吸一口气,温声说道:“抱歉,不可以,只能吃今天这一个。等宝宝好了怎么吃都行。”
还以为少年不会管他,气咻咻跑开,没想到……
宋望星只是撇撇嘴,好吧。
他手扶着谢怀洲的腰身,缓缓蹲下身,乖巧地仰起头,他闭上眼,睫毛轻轻颤动着。
而后,水润柔嫩的嘴唇微微张开,小声道:“不可以弄进来,不想再刷牙。”
谢怀洲眼神晦涩,喉结滑动了下,他说:“好。”
…
谢怀洲想帮他清洗,宋望星脸颊烫得厉害,躲开他的手,跑到洗手池旁洗去脸上的脏污,嘴唇搓得红艳艳的,忙不迭往外跑。
扑到床上把小狗摁在腿上,轻轻拍两下屁股,拍完又抱起它,脸颊蹭蹭它柔软的腹部,掀开被子往里面钻。
昨晚那个十斤重的被子给趴趴了。
太热了!谢怀洲夜里身上好似着火,只能将胳膊和腿伸出去降温,他也热得受不了。
为避免两人在冬天热出好歹,赶完集他重新晒了条春天盖的薄被子,轻巧许多,有谢怀洲在,也不会冷。
过了会,身后的床垫一沉,温热的气息贴近他,紧接着细密的吻落在脖颈、肩头,谢怀洲叼着他白嫩的皮肉轻轻厮磨。
宋望星不自禁瑟缩,放在枕头上的手指蜷起,过了会他转过身子打开身体任人亲吻。
两人相拥着缠绵。
睡前宋望星迷迷瞪瞪叫道:“谢怀洲。”
“嗯?”
“这个药还要喝多久呀?”
“最后一疗程,十副。”
“吃完是不是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谢怀洲玩着他的头发默然不语,过了会缓缓开口:“不行,可能还得再忌口一段时间。”
宋望星抿抿唇,“到夏天可以吗?我想吃西瓜。”
“可以,但不能吃太多。”
“好!那我再坚持坚持吧,还是有效果的,我能感觉到。”
兴许等到夏天他就可以长高啦。
“哥哥晚安!”
他以前很不喜欢冬天。
爸爸妈妈在冬天离开,奶奶也是。
在他的记忆里,冬天总是刺骨的冷。
可是……
这个冬天不太冷。
宋望星想着往谢怀洲怀里钻了钻,暖意紧紧包裹着他。
谢怀洲亲亲他的额头,“晚安我的宝贝。”
***
这两天温度骤降,天灰蒙蒙的,风终日哭嚎。
宋望星推测夜晚应该就会落雪。
谢怀洲行李到了,带来不少东西,还有游戏机和手柄。
他和谢怀洲关着大门猫在家里看电视玩游戏,玩着玩着就抱在一起亲嘴……
当然,宋望星也不是一直这么堕落的,他还有正事呢!下午会抽出两小时窝在客房里准备生日礼物。
他想过了,藏着掖着被撞破的风险更大,干脆跟谢怀洲坦白他在干嘛,只是没有告知在准备什么礼物。
谢怀洲听完不停亲他,看上去分外激动。
“好,我不看,等生日那天再拆。”
谢怀洲说到做到,十分克制,给宋望星留足私人空间。
“叭叭叭!”
院外响起汽车鸣笛的声响。
厨房里准备午餐的两人对视一眼,什么?
宋望星灵光一现,“应该是小叔叔!估计是师母让他赶在下雪前给我送吃的。”
他想了想,征求谢怀洲意见,问他要不要见?如果不想,只能委屈他去楼上卧室躲一躲。
谢怀洲唇角微抿,“我见不得人吗?”
宋望星看他委屈的模样,急忙摸摸他的脸,“啊~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怕太突然了你没有准备好,不想这么快见他,没有嫌弃谢怀洲的意思。”
谢怀洲脸色缓和了些,“嗯,那宝宝去开门吧,我没事。”
宋望星奇怪地看着他,总觉得谢怀洲情绪怪怪的。
“好吧。”他跑出去开院门。
果不其然,门一打开,等在外面的齐琨将袋子塞到他怀里,径直往里走,“妈让我带吃的给你。做饭了吗?还没开始就多做点,我吃完再走。受不了!这天真冷……”
宋望星拎着袋子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正好在做,那个,小叔叔……”
他还没事先打好预防针,谢怀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下围裙站到门口。
俊美的脸上挂着清浅的微笑,礼貌又优雅地朝齐琨伸出手,“您好,我是谢怀洲,望星的朋友。”
整个人如同开屏的孔雀。
宋望星:“……”
不知所措地看向齐琨,这个,那什么……
齐琨:“………………”
呵呵,倒也不用解释,人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刻,“谢怀洲”三个大字就噼啪出现在他脑海。
他只是没有想到……回头看向装无辜的某人。
宋望星你行啊宋望星,都学会“金屋藏娇”了!
室内,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涌动。
齐琨脑瓜子嗡嗡的,宋望星琢磨着该如何解释。
除了谢怀洲,他比宋望星还像主人家,泰然自若得给齐琨端了杯水。
齐琨看着面前的杯子,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光生气宋望星的大胆了,刚谈上恋爱就把人往家里领是什么意思?!
再说了!谢怀洲一个少爷跑到这乡下,他会做什么啊?还不是得望星伺候着一日三餐?
谢怀洲淡笑道:“望星,陪小叔叔说会话,我去做饭。”
齐琨:“……”
等人走后,齐琨冷笑,呦~还做饭呢。
压低声音嘲讽道:“你教的招?他做饭?分得清盐跟糖吗?”
这话宋望星就不爱听了,偷偷鼓了鼓腮帮子,替谢怀洲鸣不平,“小叔叔你不要刻板印象,他会做的,不仅做饭他还洗碗。”
不仅洗碗,他的内裤也是谢怀洲搓的。
“屋外水管的防冻棉也是他包的。”
齐琨对此不屑一顾,编,继续编!他又不是没问过谢怀洲的条件,那已经不是普通富二代了,估计离了别人照顾衣服恐怕都分不清正反面。
宋望星:“……才没有!你跟我去看看!”
想拉他去看谢怀洲做饭,齐琨屁股赖在沙发上,不肯动。
宋望星拽不动,撇撇嘴往厨房跑:“你不去我去。”
他还要帮谢怀洲打下手呢。
齐琨立马跟上,“当我傻呢,想进去偷梁换柱是不……”
料理台边,谢怀洲熟练切着菜,刀工看起来比望星还要好。
呃,这个……
宋望星情不自禁挺起胸脯,与有荣焉!得意地看着齐琨,他就说吧,还非不信!
拿过围裙穿上跑到谢怀洲身边,男人微微转头,“怎么过来了?不陪着小叔叔?”
“没事,他不用陪。”
听到这话,谢怀洲唇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
宋望星跑到水池边,“我来洗菜。”
谢怀洲看向厨房外呆滞的齐琨,略微颔首:“您请自便。”
等菜上桌,齐琨迫不及待拿筷子尝了尝,想抓他把柄,但是……该死!味道意外不错。
齐琨对此难以置信,开始和谢怀洲搭话,想试试深浅。
事先想着谢怀洲小他十岁,齐琨说话很随性,谁料没一会,对方在无形中把他的底摸了个透,自己的情况还密不透风。
齐琨:“……”
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这确定十八?心理年纪至少25往上了吧。
宋望星看看谢怀洲,不知道为什么,谢怀洲聊着聊着情绪突然又好起来了。
哪怕面上不改,但语调和用词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很放松,而且刚刚对小叔叔很端着,现在好像隔阂消失……
嗯?宋望星有些疑惑,不对啊,谢怀洲和小叔叔第一次见面,哪里来的隔阂?
谢怀洲从齐琨话里推断出,自打宝宝十岁他就不怎么在家,大学时期寒暑假回家,又恰逢宝宝假期,两人相处时间极少极少。
咳,不似他想的那般朝夕相对,亲密无间。
吃过饭,谢怀洲去刷碗。
宋望星抱着大箱子噔噔跑下楼,放到茶几上,和齐琨卖弄:“这是谢怀洲给小叔叔准备的礼物!我也不懂是什么,应该方便你打游戏。”
收下就不可以挑谢怀洲的刺了哦。
齐琨一看包装眼睛都直了,不是吧?这么投其所好是想考验他吗!
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还得故作矜持,扭头往餐厅方向看了眼,又冲宋望星大声说:“送我这干嘛?我不要,我用不着这个。”
“……好吧,不要算了!”宋望星撇撇嘴抱着箱子就走。
“哎哎!”齐琨面目瞬间扭曲,真是他的好侄子啊!
宋望星转过头,眯着眼睛看他,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就知道你口是心非。”
把箱子塞到他怀里,“给你啦,我去干活。”
跑到厨房从身后抱住谢怀洲的腰,踮着脚,下巴搁在他肩头,眼睛亮晶晶的,“小叔叔很喜欢你挑的礼物呢!”
谢怀洲微微扭头,亲昵地亲他脸蛋。
宝宝好爱他,看见亲近的人接纳他,比他这个当事人都要高兴。
“我来刷吧,你歇一会。”刚才的菜都是谢怀洲做的。
“不用,宝宝这样抱着我就好。”
…
两人过了许久从厨房出来。
齐琨正襟危坐,礼物还被他放到对面沙发。
“忙好了?来,坐着歇歇。”
谢怀洲坐到旁边沙发,宋望星跑到空调风口吹手,他抱了会还是去刷碗了,不能让谢怀洲又做饭又刷碗啊,好辛苦的。
齐琨试探着开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哦,倒不是赶你,只是我们这边很重视过年,哪怕大雪封路也得回去过。”
宋望星转过头,眼睁睁看着谢怀洲勉强扯扯唇角,眼带落寞,模样很是可怜。
“我们家,倒不会。哪怕我不回去,他们也不会叫我。”
宋望星:???
不对吧,他怎么记得家里来的电话谢怀洲一律不耐烦挂断。
他当时还问过,不怕有急事吗?
谢怀洲说有正事会派人来请。
想想也是,如果真十万火急,发短信轰炸、安排人请……什么方法都能通知到,而不是像现在,骚扰一样,打一个被挂断没了后续,隔几天再打。
齐琨尴尬地抓起水杯喝了口。
这让他怎么说?
抓心挠肝想打听,又怕揭人伤疤不礼貌,但是不进一步聊聊怎么回事,他心跟长草似的。
齐琨有些火大,不是哥们儿!你刚三句话打八个太极,现在张嘴给我透家底是什么意思?!
忍了再三,齐琨还是没忍住,脑子闪过无数豪门争斗,小心翼翼问道:“怎么回事啊?”
宋望星:“……”
好可怜的小叔叔,就这么掉进谢怀洲的陷阱里。
两点多钟,齐琨意犹未尽,他起身要走,故意没拿沙发上的礼物,走出玄关回头看跟在身后的宋望星:“我,走,了。”
宋望星停顿一秒心领神会,啪嗒啪嗒跑回去拿礼物,甚至没往他手里递,径直往外跑,“小叔叔,礼物放后备箱吧。”
“不用不用!”齐琨“不用”一路,然后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放这里吧。”
后备箱那是宝贝待的地方吗!
宋望星郑重将盒子放进去,眼里透着狡黠,小声道:“小叔叔,老师和师母那边……”
站在一旁的谢怀洲低下头捏了捏鼻骨,他好像看见了大型行贿现场。
齐琨比了个“OK”坐进驾驶室,“放心吧,我一定和爸妈好好聊聊。”
“重点要突出哦。”
“懂。”
“好的!”宋望星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小叔叔再见。”
谢怀洲看了眼作乱的狂风,“风有点大,尽量避着点树,路上小心。”
齐琨看了他一眼,还怪贴心的。
“成,你俩进去吧!别吹感冒了。走了。”
目送着车子离开,谢怀洲一把拉过瑟瑟发抖的宋望星,将人裹进怀里带着往屋里走。
齐琨边听歌边开车,身体嘚瑟地随着音乐晃动,他是那种蝇头小利就能收买的人!肤浅!
他只是将眼睛看见的、耳朵听到的,绘声绘色地转达给爸妈。
谢怀洲做饭是真事吧?对望星好也是真的吧?那他爹不疼娘不爱……诶?不对啊,聊一个多小时,那小子根本没直白聊他家事,一个记忆点的事他都想不起来,那他怎么会认定谢怀洲很可怜?
嗯?!
当天傍晚,师母打来视频通话关心谢怀洲,想让他俩去城里住。
宋望星摇摇头,“初二再去吧!您准备的年货不用怕浪费,谢怀洲可以吃,他食量可大了。”
夫妻两人凑在镜头前,听到那边响起一道很轻的声音——“不要那么说,显得我像饭桶。”
两人忍俊不禁,忙安慰他:“怎么会呢?能吃很好啊,能吃是福。我们还盼着望星多吃点。”
宋望星笑吟吟凑近谢怀洲,手在他头顶晃悠,和他们炫耀,“谢怀洲好高!能吃是应该的。”
谢怀洲正式和两人打照面,看着对面和善的脸有些紧张,偷偷握住宋望星的手。
宋望星回握住他,不怕不怕!
谢怀洲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同他们打招呼。
“你好你好,小伙子长得真俊,精神的很啊!”
“在乡下住的还习惯吗?”
…
两方聊着聊着落脚点都会落在宋望星头上,相谈甚欢,夫妻俩看上去很喜欢谢怀洲,再三嘱咐“初二一定要来,住一段时间再走”。
宋望星:“师母您不用多收拾房间,谢怀洲到时候和我一起睡就行。”
说完那边传来某人的吧嗒嘴的声音。
宋望星:“……”
小叔叔又胡思乱想!他又不会干什么羞羞的事……亲嘴不算!
他只是想着收拾房间很麻烦,而且,到时候离开,老师师母拆被褥再洗晒,好辛苦。
不等他开口,齐国华横了眼儿子,啧啧啧,啧什么啧?没事去把碗洗了!
郝春慧:“会不会不太方便?”
谢怀洲微笑道:“不会,我现在也和望星一间卧室。”
…
宋望星挂断视频,大概离胜利更近一步,他开心将谢怀洲扑倒在沙发上。
谢怀洲笑着抚摸着他脸,轻声问:“宝宝想做什么?”
宋望星啊呜一口含住他喉结。
***
雾蒙蒙的天,寒风肆虐,清晨开始,鞭炮声响个不停,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寂静许久的村落迎来送往各种车辆和归家旅人。
一高一低的身影,一前一后行走在茫茫平原里。
“小心。”宋望星回过头去牵谢怀洲手腕。
“没事,宝宝看路。”谢怀洲抱着烟花盒和鞭炮。
前些天下了场大雪,化掉的雪水浸在泥土里,脚下有些泥泞,生怕宋望星摔倒。
宋望星手里拎着几刀黄纸,“好。”
他继续在前面带路,穿过歪七扭八的田埂,深一脚浅一脚得往坟地去。
以前他只是跟着家人来上坟,现在他学着大人的样子,在黄纸上印下人民币的印子,再抖落抖落,将黄纸扭成扇形……
旷野,寒风凛冽。
谢怀洲看着大大小小的坟包,视线锁定在四座崭新的石碑上,不禁看向宋望星,心疼得眼睛有些红。
对方笑着牵住他的手,“我没事,过年不可以哭啊。和他们打个招呼吧,这是爷爷奶奶,这是爸爸妈妈。”
“好。”谢怀洲艰涩开口,一个个看过去,记下他们的生卒年月和……姓名。
宋起,黄玉柳。
宋清风,云香梅。
他会心一笑,“爸妈的名字很配,清风送梅香。”
宋望星眉眼弯弯,“你嘴巴好甜啊。”
爸爸要是听到这话,保准儿给谢怀洲包个特~别大的红包。
“我们先放烟花和鞭炮吧。”
“好。”
谢怀洲挨个燃放,和宋望星手牵手,抬头望着天空,安静地陪着家人看烟花。
彩色的焰火在头顶炸开,像绚烂的调色盘。
这是谢怀洲专门订的。
前几天赶集□□联碰到村里人,那人问宋望星有没有置办烟花,前两年看他上坟都没放烟花,太不合规矩了!今年考上名校,怎么也得告诉家人庆祝啊。
语气不怀好意,谢怀洲当时脸色很难看。
那人被他盯得不敢吭声,畏头畏脑,悻悻离开。
宋望星小声道:“我有钱买,就是不想买。店里卖的那种烟火,就……啾!啪!听个响,除了硫磺味,什么也没有留下……”
时间久了,就连那股子味道也会消失。
他不喜欢。
他的家人平凡但伟大,要放就放最好看的焰火。
只是白天没有放而已,晚上在家,他有放更漂亮的烟花给他们看呢。
不过,谢怀洲还是安排人送来白日焰火。
盛大的焰火散尽。
宋望星拱拱鼻头闻着浓烈的味道,他朝谢怀洲笑笑,去坟前点燃黄纸。
轻声说道:“是不是很好看啊?这是谢怀洲送你们的礼物!”
过了会,他将喉咙里阻塞咽下,艰难开口:“妈妈,谢怀洲会替你们好好爱我的,不用,再担心我啦。”
谢怀洲陪他跪在坟前,轻轻叩首。
一阵风卷起燃烧的黄纸打着旋儿飞舞起来,受热的空气轻柔拂过两人的发丝和脸颊,好似无形的手在触碰他们。
山野与风,和燃烧的火承载着故去的灵魂,用特殊的方式回应他们。
似乎在说——
宝宝,我们知道了。
两人上完坟回去,中午简单吃点,跑去贴对联。
“歪了歪了!这边一点……”
“这样?”
“对对!就这样。”
宋望星指挥着谢怀洲贴对联,帮他撕胶带递胶带,楼上楼下那么多房间,还有院门,好多副呢。
院外门头对宋望星很高,他踩凳子都难够到,谢怀洲轻轻松松贴好对联,居高临下垂着眼眸看他,似笑非笑的。
宋望星噘噘嘴,一把抱住他的腿轻轻抖抖,吓唬他:“嘿!”
谢怀洲:“……”
沉默了会,他淡淡道:“哇,好吓人。”语气不起波澜。
宋望星:“……嘁!不和你玩了。”
一点都不好玩,转身就往屋里跑。
谢怀洲站在椅子上唤他,“宝宝别走,快扶下我。”
宋望星又跑回来伸手接他,谢怀洲握住他的手跳下来,头往他脖颈里窝,故作柔弱,“谢谢宝宝,不是你我都下不来。”
宋望星脸上满是笑意,故意撇开脸,佯装嫌弃,“噫~”
贴完对联,两人忙得热火朝天,着手团圆饭。
他们商量了两天除夕这天要做什么,一起买的菜,料理好食材,汤已经煲上了,晚上要弄两个炉子吃热热的锅子。
五点钟,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室内灯火通明。
宋望星端着锅子看谢怀洲点酒精炉,“嗯?有没有火?”
“嗯,点着了,宝宝放吧,小心烫。”
宋望星轻手轻脚在炉子上坐上小锅,他笑着拍拍手落座,“好的,齐啦!开动吧。”
谢怀洲帮他拿杯子倒上热好的椰汁。
“谢谢!”宋望星捧着杯子,等他也倒好椰汁,凑过去,“碰碰。”
“好,碰碰。”谢怀洲温柔地碰了碰他的杯。
深深注视着宋望星,他一字一顿:“愿,年年岁岁似今朝。”
宋望星笑得很开心,连连点头:“嗯!我们会有很多很多个今天!”
“你尝尝这个,我蒸了好久……怎么样?透不透?”
“很糯,宝宝尝尝。”
“嗯~好吃!哎呀虽然很不想自夸,毕竟我是个很矜持的人,但我的手艺真的不容我啧啧……”
谢怀洲看他嘚嘚瑟瑟摇头晃脑,宠溺一笑,逗弄他:“好了宝宝,别摇头了,再摇下去菜让你扇冷了。”
“啊~”宋望星叫了声,“胡说!哪有那么夸张……”
冷风越过高墙爬进院内,不小心围困在四方天地,屋内透出的灯光好似驱散严寒,风听着屋里的嬉闹声,窥见了幸福,变得柔煦许多。
两人洗刷完碗筷,又在厨房里包饺子,等十一点多钟再煮。
等下要守岁,肯定会饿。
“你包的不好看,不要和我的放一起,等下分开煮。”宋望星很是“刻薄”,将谢怀洲包的……角子,挑出来放到另外一边。
谢怀洲:“……”
委屈地看着他。
手太大,饺子皮很小,他拧不成元宝的模样。
“好好,逗你的。”宋望星凑过去亲亲他的手,“不难过不难过,你包得也好看,但它更适合拿来蒸,我的煮着吃。”
谢怀洲嘴唇依旧紧抿,可是他的也想和宝宝的一起煮。
宋望星见状猜到他在想什么,忙调整了下,一个饺子旁放一个角子,“这样好不好?成双成对!”
谢怀洲这才笑起来。
宋望星笑着嘀咕,小气鬼~
包好饺子,两人翻宋望星小时候的视频。
“有好多!妈妈专门为我买的相机,拍好了就刻成光碟保存下来。”宋望星嘟嘟哝哝,蹲在电视机面前翻抽屉,找出妥帖保存的光碟,“你看!每张还写了日期,你要看哪张?今年只许你看一张哦。”
谢怀洲半蹲在他身旁,小心翼翼挑了张一岁多的。
“好吧~就这个。”
放好光碟,两人坐在茶几前,地上铺了干净的毛毯,谢怀洲缱绻地揽着宋望星的腰,另外一只手帮他拼积木。
是他送出的那份生日礼物。
宝宝说,要找个重要的日子拼它,今天就很合适。
电视里传来响动,谢怀洲抬眼看去。
画质有些糊,但看到视频里奶呼呼的宝宝,心瞬间化成一滩水。
宝宝小时候眼豆子更大,黑葡萄似的,漂亮极了,粉嘟嘟的脸蛋惹得人想咬一口,一身的奶膘,胳膊白得像藕节。
宋望星也看向电视,不过他的视线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高大的身型,英俊的眉眼,男人笑呵呵注视着怀里的娃娃。
宋望星眼里满是思念。
是爸爸。
年轻男人逗弄着怀里的小孩,走到墙边故意晃了一下,立马开始叫唤,“哎呦哎呦!”
抬手摸着小宝贝的脑袋,皱起眉连声道:“磕到了磕到了,宝贝痛不痛啊?”
小宝贝迷茫地看向他,然后眨巴眨巴大眼豆,小手抓了两下头发,歪着脑袋确认痛感,然后突然笑起来,奶声奶气道:“没。”
紧接着几声大笑响起,男女都有。
视频外的谢怀洲也跟着笑起来,凑过去亲亲宋望星的脸,“聪明宝宝。”
宋望星得意极了,“嘁,你知道就好。”
电视机里传出年轻女人的声音,“你还想骗他,宝贝聪明着呢。”
男人似乎被萌化了,不停拍着小孩的背,夹着声音说:“哎呦我的宝贝心肝怎么这么聪明啊!来,亲爸爸一口。”
脸凑到宋望星面前。
小宝贝很听话,噘着嘴虚虚亲了下他的脸,根本没有亲到,嘴上的声音倒是响。
“Mua~”
男人自我陶醉,“行!这亲得响,一看就很爱爸爸。”
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出现在镜头里,笑呵呵凑过去摸摸他的小手,“奶奶有没有啊?”
“有!”小宝贝扭过身,手抓着她衣服,凑过去也假亲一口,“Mua~”
超大声!
亲完奶奶后小宝贝看向镜头,眼睛很亮,他伸出手,“妈妈~”
“也要亲妈妈吗?”年轻女人笑起来,镜头凑近,围在中心的小宝贝转着圈儿假亲,一个也不落下。
谢怀洲心软得一塌糊涂,笑着凑近宋望星,“老公也要。”
宋望星:“……”
凑过去虚虚亲他,“Mua~”
谢怀洲:“……宝宝没亲到。”
宋望星理直气壮:“我以前都假亲的!”
谢怀洲的心好似被宋望星捏圆搓扁,眼里盛着笑意,低声问:“为什么是假亲?”
宋望星脸上满是怀念,他笑起来,“小时候身体弱,然后他们听说大人嘴巴里有细菌,亲小孩的脸蛋很不好,于是很少再亲我。也不让我亲他们,说脸上也有细菌,就一直假亲。”
他们没什么文化,但只要是对他好的,他们都会努力遵守。
谢怀洲看向视频里热闹的一大家子,眉头微微皱起,心莫名抽痛。
下一秒,温凉的手抚摸上他的脸颊,谢怀洲略一转头,柔软的吻印在他唇上。
不等他反应,少年坐直身体,捧起三个积木小人,眼睛亮如繁星,“看!”
视频外的他拼凑着家人的爱,视频里的他被爱簇拥。
“哥哥不要替我难过,他们一直在陪着我,现在…还有你。”
谢怀洲瞳仁颤动,凑过去轻啄他的唇。
与他头抵着头,爱意从眼睛里流淌出来。
他说:“宝宝,我爱你。”
是啊,他会好好爱着宝宝。
他们也会在这栋翻新的房子里度过一个又一个温馨又幸福的新年,弥补那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