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妧端着最后一盘水果沙拉出了厨房，正好看到乔见川出门的背影，诧异地问：“小川怎么出去了？”
乔荆桃拉开椅子坐下，心不在焉地答：“哥说公司突然有点事，得去处理一趟，让我们先吃。”
“怎么这么不巧？”叶妧有点遗憾，“我好不容易下次厨房呢，怎么这时候突然有事，还非得要他回去啊。”
乔宗明后一步洗完手出来，帮叶妧解背后的围裙系带，闻言诧异地问：“公司的事？”
乔荆桃点点头。
乔宗明坐下后，拿出手机打字问了几句，道：“哦，是见川负责的项目出了点问题。”
乔荆桃心一紧，连忙问：“是哪个项目啊？”
“和韬业合作的那个项目。”乔宗明拿起筷子，语气随意，“没什么大事，吃饭吧。”
乔荆桃眸色闪烁不定，忍不住追问：“不严重的话，哥哥怎么还急着回去处理？”
餐桌上乔宗明和叶妧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乔宗明视线扫来，带着探究，问：“小宝什么时候对公司的事感兴趣了？”
“我看哥挺重视这个项目的。”乔荆桃小声解释，“前段时间我待公司里，哥主要就在忙这事。”
乔宗明不疑有他，道：“乔家和韬业要合作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业内基本都知道。我们和一些媒体关系还不错，有人收到了陆时野的负面爆料，担心会影响两家公司的合作名声，先帮忙截下来了。”
叶妧立刻了然，一笑：“毕竟是你哥接手的重要项目，有人帮了忙，他就该过去表达谢意，做出表示。没什么事，小宝放心好了。”
乔荆桃目露担忧：“陆时野的负面爆料？什么爆料啊？”
“爆料人说韬业的总裁背景涉黑，有几张照片证据。”乔宗明道，“我们和韬业准备合作的项目有官方背调，不能有这方面的污点，所以必须尽快处理。”
乔荆桃愣了愣：“什么涉黑？”
“几张意义不明的照片而已。”
乔宗明显然不怎么在意，一边盛着汤，一边随口道：“我让人做过陆时野这孩子的背景调查，他没问题，不然我也不会催着见川和陆时野多来往了。”
叶妧奇怪地问：“你平白无故调查人家孩子做什么？”
“小宝偷跑出家的那次，碰见的就是陆时野，还把自己的宝贝棋盒送给他了。”乔宗明道，“我去给见川开家长会，陆时野找到我，还了小宝的棋盒，我觉得这孩子不简单，将来应该能成事，就查了查。”
乔荆桃猝不及防听到了自己，杏眸睁得溜圆。
啊？怎么还和他有关？
乔宗明误会他那副神情，以为他记不起来了，解释：“就是你小学的时候，我们在晚上都不在家，你跑去想找见川的那次。”
“我、我记得这段。”乔荆桃茫然，“什么棋盒？和陆时野又有什么关系？”
叶妧笑道：“我知道是什么棋盒了。小宝你小时候就喜欢玉石的东西，我们想多培养你几个爱好，给你安排了围棋，我特地找人用冰藕粉的和田玉给你打磨了一盒棋子，你有段时间可喜欢了。”
乔荆桃隐约想起一些细节。
那盒玉石棋子颜色粉糯，边角圆润，质感细腻温润，他喜欢在睡前倒一床的棋子，挨个摸着玩，再一枚一枚地收回棋盒中。
不过他对围棋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那个装着粉玉棋子的棋盒也一起消失在了记忆中。
乔宗明道：“你那次背了包出去，带了睡衣和棋盒去找见川，中途迷路去了个夜市，碰到了陆时野。”
说起往事，乔宗明一向严肃的脸也浮起几分笑意：“你在他的摊位上又吃又喝，还趴在人家腿上睡着了。果然是小孩子，那么吵的夜市都能睡着，我和阿妧接到陆时野的电话赶过去，都快急死了，到了一看，你倒是睡得正香。”
乔荆桃还留着当时的自己一睁眼，叶妧抱着他大哭的记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叶妧好奇地问：“小宝的棋盒是不小心掉那儿的？”
乔荆桃缓慢想起更多的细节，道：“好像是我偷偷放在他的小摊子夹层的……当时觉得那个哥哥好像需要钱，我记得棋盒里的那些玉石挺值钱的，就想送给他。”
——他记得，明明那个哥哥的肚子也在饿得咕叽响，最后拿摊子里的一些碎钱去了附近的便利店，买回来的菠萝包却只有一个，给了他。
叶妧恍然：“原来是这样。”
“找到你的时候，我打算给陆时野一笔钱作为谢礼，他不肯要，后来在家长会碰上，他又主动把小宝的棋盒还给我。”乔宗明道，“我看没人给陆时野开家长会，他在读高中，还在外摆摊挣钱，家境应该不好，就起了资助的念头，就找人查了查他的背景。”
乔荆桃忍不住问：“什么背景啊？”
乔宗明没说，催道：“别人家的旧事，都过去了，没必要私下议论。吃饭吧，等会儿你妈做的菜都冷了。”
叶妧也会意，道：“小宝快尝尝妈妈炖的萝卜排骨汤。”
乔荆桃只好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夹了两块排骨，吃得心不在焉的。
草草吃完后，乔荆桃回了房间，拿手机在媒体平台上搜索韬业和陆时野的名字，发现实时没什么负面讨论，微微放下心来。
屏幕顶端恰好跳出陆时野发来的消息。
【宝宝，我这边有急事需要处理，晚上不能和你视频了，抱歉。】
乔荆桃赶紧回复：【好哦好哦，没关系的，你忙完了再和我说。】
陆时野：【可能需要很久。】
乔荆桃：【那你回公寓了给我报个平安。】
陆时野：【好。宝宝要是困了就先睡。】
乔荆桃：【嗯嗯。】
直到乔荆桃往日固定的睡觉点，也没收到陆时野回了公寓的消息，乔荆桃强撑着等了会儿，还是没扛过上涌的困意，迷迷糊糊地闭了眼。
心神不定间，始终睡不安稳。
直到楼下有动静传来，乔荆桃惊醒了，辨认出好像是他哥回来的动静，赶紧下了床，打开房间门。
乔见川刚上楼，正好碰见他出房间，一怔，问：“小宝怎么还没睡？”
“睡了的，突然醒了。”
乔荆桃鼻尖微动，嗅到一股酒味，问：“哥，你喝酒了吗？”
“是啊，一顿晚饭，我什么也没吃着，全陪着喝酒去了。”乔见川眉眼间堆着疲惫，“喝进去的还差不多吐完了。”
乔荆桃听得心疼，问：“哥你饿不饿，我记得冰箱里有汤圆有饺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煮点吧？”
乔见川笑了笑，道：“行，小宝帮我煮碗汤圆吧，我先去换个衣服。”
乔荆桃点点头，下了楼，从冰箱里找出汤圆，盯着小奶锅等清水煮开。
他的思维向外发散。
他哥既然喝了这么多……那陆时野是不是也喝了很多？
乔荆桃拿出手机看了看，依旧没收到陆时野的消息。
他打字问：【你回公寓了吗？】
特别设置的特殊信息提示音响起，在昏暗安静的车厢里很是明显，叫司机下意识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了一眼。
陆时野坐在后排，凌厉的眉宇紧锁，暗沉的黑眸盯着窗外的风景，纷乱的思绪因为醉意而昏沉，直到第三声铃音响起，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手机屏幕亮起灯光，显示一条条带着焦急的信息。
陆时野定了定神，回复：【还没到公寓。】
乔荆桃：【你是不是喝酒了，胃难受吗？】
陆时野眉眼低垂，打字回复：【喝了很多酒，难受。】
乔荆桃：【你是不是也没吃什么东西？】
乔荆桃：【饿不饿啊？】
乔荆桃：【那我给你点个外卖，酒后喝点热的甜汤，胃会舒服一点。】
乔荆桃：【你肯定很累了，先在车上闭眼休息会儿，不用回我的。】
乔荆桃：【我现在就去看你公寓附近的外卖。】
消息接二连三地跳出，隔着屏幕，陆时野也能想象出乔荆桃此刻的神情。
眉尖轻蹙，澄澈的猫儿眸含着明晃晃的担忧，鼻尖挺翘，无意识地咬着红润的唇。
——在担心他呢。
陆时野的眸底晕开温柔情愫，唇角很勾起浅浅弧度。
【好，都听宝宝的。】
车辆穿过城市，在一栋公寓前停稳，司机从后视镜里往后看去，提醒：“陆总，到利泽公寓了。”
又关心问：“你还好吗，需要我扶您上去吗？”
“没关系，我还能自己走。”
陆时野睁开眼，语气轻而缓慢，拒绝道：“你还有家人等着你回去吧，不麻烦你了。”
司机笑得憨厚：“没事，我老婆要送小孩上学的，早睡了。我回去得睡沙发，要是进房间不小心吵醒了我老婆，要挨骂的。”
陆时野笑了下，没再接话，礼貌性地道了别，下车时踉跄了一步，又很快地站稳。
他进了公寓大门，出电梯后，却没在门口看到乔荆桃提及的外卖。
大概是还没送到吧。
陆时野进了门，打开主灯。
冷色调的公寓空荡荡的，安静得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直到一声喵呜，唤回了陆时野的思绪。
陆时野视线落下，俯身摸了把脚边的小黑猫。
他又给乔荆桃发消息：【宝宝，我到公寓了。】
等了会儿，却没收到回复。
睡着了？
陆时野笑了笑，去客厅检查自动猫粮机功能正常后，去浴室冲了个澡。
水停的瞬间，外面的门铃叮咚响起。
陆时野草草裹上浴袍，拿浴巾擦着湿透的黑发，走向玄关处，准备去拿乔荆桃给他点的外卖。
房门打开，陆时野掀起眼帘，淡漠的视线向外扫去，看清楚外面的人后，神色闪过一瞬空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陆先生，你的外卖到啦——”
乔荆桃站在外，漂亮的眉眼弯似明月，毛绒绒的脑袋上顶了一个圆圆的金黄菠萝包，手里捧着个装小汤圆的玻璃饭盒。
“陆先生，请问你点的是这个甜甜的汤圆呢，还是这个奶油夹心的菠萝包呢，还是可爱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