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欢身后,小奚奴猛地抬头看他。
满脸写着:孟公子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人?
孟欢并不理会。
原主受聪明绝伦,可孟欢没有这个本事,既然蔺泊舟多少也看上他的美色,那就只能……含泪以色侍人了……
孟欢安慰着自己。
浅侍一下,浅侍一下。
找到机会也得逃,攻可是大奸臣,以后要是被满门抄斩,自己作为他的侍妾不也成小奸臣了吗?为了避免砍头时血溅到自己身上,必须尽快划清界限。
孟欢认真思索时,耳边响起低音:“听说你下午想撞柱自尽?”
孟欢僵笑:“那是不小心误撞上去的。”
全程目睹原主受念诗喝酒大发狂性自尽的小奚奴表情更复杂了,唇瓣在颤抖,仿佛经历了奇闻怪事。
“……”
孟欢心虚地抓了下头发,耳边一声嗤笑,蔺泊舟漆黑的眸子凝视他:“这么说,你愿意跟着本王?”
孟欢:“我愿意。”
说完觉得自己回答太快不够诚恳,孟欢咳了声:“毕竟王爷……”
他试图说出一些华丽的形容词赞美摄政王,以证明自己跟他的理由充分,比如他外貌俊美,品德高尚,人性伟大,但脑子里打了个转儿,完全是一片空白的状态……
孟欢:“……”
小爷一生善良为什么穿进权谋文?
他只好干巴巴重复:“我,就是,愿意。”
说这话时他微微低着头,一张俊俏清新的脸极富迷惑性,反而展露出几分少年陷入情爱的羞怯,也有些不清不楚的说服力。
“这么倾心于本王?”
调子尾音拖长。
孟欢刚抬眼,下颌便被蔺泊舟探出的手指扣住。摄政王指节修长分明,将他把玩似的捏着,视线沿着孟欢的眉眼巡睃。
“……”
孟欢被捏着腮肉,挤出了个小肉包,大气都不敢出。
呼……
但他终于忍不住呼吸时,鼻尖却闻到一股血腥味。
孟欢后背颤了一下,蔺泊舟唇角轻轻牵了点弧度,眼中光亮收敛,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感兴趣。
“王爷刚从北镇抚司回来,尚未梳洗,因此身上会有人血的味道,小王妃不必惊怪,也不用害怕。”洛倦补充。
不害怕?
孟欢脸都吓白了。
北镇抚司,也就是锦衣卫的刑狱机构,在摄政王手中专门用来审讯朝廷大臣,这些读书人,刑部和大理寺问罪都要革去功名,遵循流程,可到了北镇抚司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凭蔺泊舟宰割。
孟欢声音发抖:“不,不害怕。”
蔺泊舟笑意加深:“乖,既然不怕,那就过来伺候本王沐浴。”
他虽然在笑,却是肉食者进食前愉快的笑容,笑的人头皮发麻。
……要不是知道自己在一篇历史权谋文,孟欢简直觉得马上就要被送入洞府喂食魔王,被拆吃入腹。
“行……”
孟欢磕磕碰碰跟他背后进入了房间。
鱼贯而入的下人送来热水,蔺泊舟则站在屏风后,手里拿着那把白玉珠串。
他伸手。
使唤下人的动作,孟欢不情不愿但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地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白玉珠上也是血迹斑斑。
“……”
救命。
这什么活阎王。
“脱衣服。”蔺泊舟说。
孟欢腿都软了,将玉珠“啪嗒”放到奴才托着的木盘上,快步走到蔺泊舟身旁,伸手褪下他的衣服。
蔺泊舟比他高了大半个头,此时垂眸,目不转睛地看他,微热气息落到孟欢耳畔。
“……”
孟欢眼皮都不敢抬,将他王服的外袍解开,白皙的手再放到他的内袍。古人的衣服形制和现代人不同,孟欢没搞清楚解扣在哪儿,围着他有点儿迷茫地转了两转。
然后,他听到一声很低的笑。
“……”
孟欢心说求你别笑了我害怕。
好不容易找到活扣,孟欢拉着绳子尾端轻轻一拽,光滑的绸缎衣衫缓缓解开,露出了遮掩其中的男性躯体。
光是看一眼,孟欢脸又红了。
《江山枕美人》显而易见是部权谋小说,那孟欢这种只看感情线的老色批为什么会看呢?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车开得好。
书里,摄政王……特别怎么说呢。
在床上……特别猛。
所以,身材极好。
孟欢移开视线想装作目不斜视,但余光已留意到了眼前精悍的男性躯体,锁骨瘦削,肩膀线条宽阔利落,纤薄的皮肤下覆盖着爆发力极强的肌肉,块垒分明,几乎可以想象这肩腰运动的走势……
看文时,这具完美精悍身躯里蕴含的精力可是让孟欢叹为观止。
孟欢又有点害怕,又看着晕乎乎,连忙转移话题:“可以入水了。”
“可以?”
蔺泊舟意味不明地反问。
孟欢:“啊?”
蔺泊舟唇角微微一牵:“下半身还没脱。”
孟欢:“……”
不是,电视里人家洗澡不脱裤子啊!
一股热血直接冲上脑门,涨得孟欢满脸通红,他确认似的看了看蔺泊舟,明白他不是开玩笑后,认命地将手伸到他的腰际。
:)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的裤子要我脱。
光滑的绢布垂落及地。
孟欢虽然早已提醒自己避开视线但还是没来得及,书中屡次三番用“宏伟”“凶器”“匕首”“开疆拓土”“掠夺”“打桩机”等等词语形容过的物事近在咫尺,孟欢连忙闭眼,心里叫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被针蛰了似的转过脸。
——脑子里闪过刚才看到的画面。
还真是……毫无夸张之处啊。
孟欢惊慌失措小猫咪似的,慌不择路掬起一捧水:“王爷我帮你看看水热不热……”
水哗啦哗啦,孟欢手指发着抖。
“嗯?热不热?”蔺泊舟垂视他的脸,嗓音带笑。
他似乎往前走了一步,和孟欢的后背贴的很紧。孟欢几乎感觉热气落到耳侧,痒酥酥的拂过,吹的他耳后都湿了,撩人得不行。
孟欢现在不仅脸红的要命,手指烫的通红,几乎也分不清是水热还是自己热。
怎会如此?
不应该啊?
如此动情难道是书中描述的问题?毕竟原文里常写攻受身体契合度高,一见面就是干柴烈火巴拉巴拉的……孟欢确认了,所以自己会触发这种奇怪开关,对蔺泊舟无比激动。
没错。
他对大奸臣可是毫无兴趣啊!
孟欢拍了拍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不热,水温正好,王爷可以下水了。”
蔺泊舟唇角微扬,依然是肉食动物略带残忍的笑:“谢谢爱妃。”
“哗啦”一声,蔺泊舟进了池中。
他单手撑着下颌,像一条伏在岸边的人鱼,修长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敲击耳侧,依然目不转睛注视孟欢。
在他的注视之下,孟欢要不断提醒自己和他相处可以呼吸才能减轻后背的紧绷感。
孟欢恪守侍妾本分地走到池水旁,鱼沿拿起他的头发,却见漆黑的长发深处晕开了一些浅淡的粉色。
“……”
孟欢终于知道他身上的血腥味从哪儿来了。
头发。他头发沾了人血。
孟欢心脏狂跳了一下,小脸变得苍白,手指蓦地僵硬,刚缓和的脊背再次绷紧,眸子转动。
蔺泊舟唇角微挑,似乎对他受惊的模样感到有意思,笑道:“北镇抚司最近抓了些不老实的腐儒,本王方才去审问他们的同伙,所以手段粗暴了些。和你没有关系,不用害怕。”
不、用、害、怕。
作为现代人,孟欢何曾见过这些血腥场面?
孟欢僵硬地点了点头,继续清洗他的头发。那层殷红的血迹顺流而下,逐渐散开,将周围的水都染成了浅红色。
而蔺泊舟好整以暇坐在水中,潮湿的乌发贴着皮肤,简直像只俊美的修罗恶鬼。
……真是越美好越丑恶。
孟欢暗自嘀咕的同时,手腕突然被他抓住,蔺泊舟侧过头,眉眼落下烛火的阴影:“爱妃想不想和本王共浴?”
孟欢:“老实说,不太想。”
但他说完,便见蔺泊舟敲击池沿的修长指尖一顿,没再继续敲,而是意味不明地停顿着。
气氛变得沉默安静。
孟欢麻木地解衣衫,二话不说:“妾身这就下来。”
修长手指恢复了敲击。
蔺泊舟含笑:“真是乖孩子。”
“……”
衣衫脱的差不多,但孟欢还留了最后一条保底的裤衩子踩着池岸入了水,随后就跟躲避瘟疫似的远距蔺泊舟几尺开外,舀水往身上冲了冲,装作一副忙于洗澡的样子。
他肤色白皙光滑,洁白如光滑的瓷器,白的几乎反光。但或许因为热或者害羞,脸颊,耳颈,手背和关节处都染上了红晕,颇为诱人。
洗着身子,孟欢偷偷看了一眼完全不加掩饰的蔺泊舟,耳后红得更厉害,慢慢垂头。
蔺泊舟搭耳的手指一顿,便眼睁睁看见孟欢头勾得极低,随后沉入了池水中,“呼噜呼噜”鼓起几个泡泡,跟条小鱼似的小幅度游了游。
——像是宁愿淹死也不肯面对他。
“……”
蔺泊舟唇角挑了点弧度。
他伸出手臂,轻缓在水波中晃动,随后像是抓住了什么慢慢往上挪,接着,他捏着孟欢的下颌抬起了整张脸。
少年睫毛沾着水,洇湿不堪,唇瓣也潮湿朱红,模样生的极俊秀,唯独眼神有点儿茫然地看着他。
蔺泊舟眼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指骨紧扣,轻轻抚摸他的下颌,直到指腹升起灼人的热意。
——孟欢。
五天前当朝弹劾他的礼科给事中孟学明的儿子。
孟学明被流放凤翔充为军籍,子辈只有孟欢被他拦下,留在京师。听说已在院子里骂了他几天几夜,与他不共戴天,可见了面……却柔软可爱得不可思议。
蔺泊舟修长的手指缓缓往下,抚摸到了孟欢纤细脆弱的咽喉,似乎轻轻握紧就可以将喉头攥碎。
可他并不想这么做。
蔺泊舟侧头,沉思地盯紧了池中扮演小鱼的孟欢。
真可爱。
藏着什么小把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