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落入水中, 激荡起的波纹在水面上一圈又一圈，最终消弥，直到整个水面重新恢复一片平静。
而手机的主人甚至都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大桥上的暖光刚好洒在沈轻云的身上, 微光在沈轻云浅栗色的发丝间跳跃, 眼下的痣宛若夜空中的闪亮星辰。
平日里轻佻随意的青年，在抛开手机时是如此的坚定, 走向秦斯年的手, 他的步履甚至像是走进婚姻的殿堂一样郑重。
秦斯年看着熠熠生辉的沈轻云根本移不开眼。
像是初遇一般，沈轻云的动作定格在秦斯年的脑海中, 随后一帧又一帧地慢放，秦斯年无法多想, 眼里，心里，脑海里都是沈轻云，被填得满满当当......
“怎么了？”沈轻云勾住秦斯年的手腕，见秦斯年没有推拒，沈轻云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趁着秦斯年愣神的片刻, 悄悄地把手指穿过秦斯年的指缝，与秦斯年十指相扣。
刚刚奔跑过，两个人的体温都很烫, 他们灼烧着对方, 可谁也不放手。
“秦总怎么还看着我？”见秦斯年迟迟没有回过神，沈轻云看了眼天空，故作苦恼地思考了一下, 随后露出一个坏笑，“难不成是在期待发生些什么吗？”
秦斯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看沈轻云看得都呆愣了。
这个丢脸的认知让秦斯年说话都不自然了, 他正想看口找借口，结果一个不小心----
“咯嘣。”
更丢脸了。
秦斯年咬到了舌头。
舌尖泛滥的酸痛让秦斯年一时间说不出话，他只能要强地冷着脸，一言不发，好像十分高深莫测的样子，但是实际上，秦斯年的手依旧跟沈轻云紧紧贴着，看着更像是在期待某些事情了。
过了这么多年，秦斯年看起来......好像还是挺好吃的样子。
沈轻云情难自禁，他勾了勾唇，发自内心的笑容使得身边的人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他缓缓向秦斯年靠近，水波之上，映照着两人的倒影。
左边的黑影跟右边的黑影最终重叠在一起，原本想要浮到水面上吐泡泡的小鱼都羞得沉了下去，不再打扰这一对宛若天鹅交颈的眷侣。
沈轻云的力道先是轻柔的，就像是大桥上的晚风，缠绵不已，可一跟秦斯年的嘴唇贴在一起，沈轻云的力道就变得用力，猫咪变成了猎食的雪豹，利爪按着秦斯年的后颈，不让秦斯年动弹，接着从秦斯年的口腔掠夺着空气，伴随着津津的水声......
......
沈轻云放开了秦斯年。
秦斯年的一只手跟沈轻云紧紧地握着，另一只手抓着沈轻云的手臂。
“嘬~”
沈轻云把秦斯年的举动当做了邀请，他往秦斯年的额头上嘬了一大口。
秦斯年没有反应？
“嘬~”
沈轻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嘬了一口。
“你......你疯了吗？！”秦斯年终于从沈轻云的温柔乡里艰难地爬出来了，他推开沈轻云，飞速地看了一下四周，“你是公众人物，这样的行为如果被爆出来......”
“我以为秦总的意思上是亲上来。”沈轻云无辜地说道，“再说了，你又没拒绝。”
“你亲那么快，我哪里有反应的时间！”秦斯年的舌头终于恢复了些，尽管还是有些麻麻的。
“你不想在娱乐圈里混了吗？”秦斯年低声道，语气中有些恼火。
“反正我的名声已经够烂了。”沈轻云看上去根本就不在意，“不是吗？”
这是沈轻云的心里话。
不过，一般人说到沈轻云的烂名声都会想到苏少音，为了防止秦斯年多想，沈轻云笑道：
“不过，就算我的名声再怎么烂，秦总都不会不要我的吧。”
“你可别得意，这并不意味着什么。”秦斯年没有反驳沈轻云的话，算是默认了，“我帮助你只是看到了你身上的价值。”
“身体价值？”沈轻云解开了自己的领口，漏出锁骨，随后像先前那样，笑得轻浮。
“你的脑子里该用江水洗一洗了。”秦斯年哼了一声，“就算现在没有价值，可不意味着将来没有价值。在M国交流学习的时候，我见过有不少投资人也会比较喜欢买Junk bonds，眼光毒辣的投资人所投下的那一股，即使是Junk bonds（垃圾债券）也会给他们带来数以万倍的回报。”
“啊~那秦总对我这个垃圾债券的投入还真是大，专门出动了秦家的保镖，还雇那些大爷大妈来充场子啊。”沈轻云幽幽道。
秦斯年咬了咬嘴唇，憋了半天，憋出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秦斯年道：“那些......那些本来就是你的粉丝。”
沈轻云笑笑，不说话，他拉着秦斯年在桥边乱走，根本就不怕狗仔来拍摄。
尽管网上对同性伴侣的态度十分包容，并且J国也有不少关于同性恋情的影视，但是在J国的现实社会中，同性的情侣并不占大多数。
两个大男人跟情侣一样贴在一起，十指相扣，在现实中实在是很难见到。而且，再加上两人虽然戴着口罩，也很难掩盖两人优越的外形条件，引得在周围散步的小情侣或是晚跑的居民频频侧目，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秦斯年刚开始还会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但到后来，见沈轻云都这么坦然自若，就想着自己何必为沈轻云这么操心，于是也放松了心情。
他们两个，明明是被一纸合同绑在一起的旧情人，此时却旁若无人地在一起散步，好像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还没问你呢。”秦斯年突然想起了车里的事情，一脸戒备地问道：你是不是在我的车里装了窃听器。”
“秦总还在纠结这件事啊。”沈轻云调侃道。
“难不成你真在里面装了窃听器”秦斯年不相信沈轻云隔着层车窗还能听见自己的话，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沈轻云可能在车里装了窃听器。
“那可不是。”沈轻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到的，咳咳，重新认识一下，秦总，鄙人刚好懂一点唇语，尤其是您的唇语。”
以沈轻云对秦斯年的了解程度，闭着眼睛都能比划出秦斯年嘴唇开合的大小和弧度。
至于原因......
沈轻云被晚风吹的一个机灵，瞧见身旁完好地穿着衣服的人，沈轻云没由来的心虚。
秦斯年没有意识到沈轻云的想法，他皱着眉说道：“唇语？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秦斯年突然想起来，在他们第一次的时候，秦斯年压根不知道怎么做，可是沈轻云全都知道，而且还玩出了花样。
沈轻云还以为秦斯年是在夸自己，脸上的表情得意了些：“我会的东西可多了，我还会使鞭子，力道控制得可好了，就算玩......咳咳。”
沈轻云转移话题道：“秦总不也很厉害嘛，领导着那么大一个公司，会的东西肯定也不少。”
秦斯年听过很多人的恭维，但沈轻云的话却夸得很让人舒心，秦斯年谦虚道：并不是，我不需要什么都会，我只需要做出指挥。”
“也是。”沈轻云笑道，“确实，秦总的"功夫"就不咋地，当然秦总在这方面的天赋是真的不错，第一次就黏黏的，沁了不少......斯黏斯黏，哎，从名字来讲，斯黏就领先了其他人一大步嘛。”
回应沈轻云的是秦斯年的手肘。
......
“你想去哪儿？我们不会打算就这么走一个晚上吧。”大概走了一个半小时，秦斯年的脚都被皮鞋磨得有些痛了，但他依旧强撑着，没有表现半点疲惫。
“那秦总的意思是想去做点别的什么事情？”沈轻云的话听起来很正常，但是秦斯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忍不住想到了不怎么好的意思。
“总比在这里吹西北风好。”秦斯年道。
“那去我家？”沈轻云试探性地说道。
秦斯年还记着那张名片上写的假地址呢，他讽刺地说道：“怎么？不把你的地址藏着掖着了？”
沈轻云眯眯笑：“当然不舍得。”
说罢，沈轻云继续说道：“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沈家的人了，但是想必秦总也知道的，我们老沈家，晚上只带老婆回家，秦总又不是我沈轻云的老婆，就像秦总说的，我们就只是情人和金主，垃圾债券和投资者的关系，我怎么好意思把秦总带回家。”
如果沈轻云的父亲在场，一定会戳穿沈轻云的谎言----
沈轻云的话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虽然他说得像是真的一样。
“嘁，你还想娶老婆啊。”秦斯年气笑了。
“当然是男老婆了。”沈轻云笑嘻嘻地说道。
“那是老公。”秦斯年无语道。
“是什么？”风有点大，秦斯年的话被吹散了，沈轻云有点没有听清楚。
“老公。”秦斯年不耐烦地说道，他不由得觉得纳闷----
先前在车库的时候，沈轻云在车外都能看见，现在在这儿装什么瞎子。
“诶！”沈轻云答应了一声，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
如果想留住一个人，那就不能一次性满足，总要留点钩子，才能把人的心弄到手。
考虑到这一点，沈轻云没有马上把秦斯年带回自己的家，而是问道：“秦总今晚想睡哪里？”
“不睡酒店。”秦斯年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沈轻云会读心术，就会惊奇地发现秦斯年居然在检讨自己。
一说起酒店，沈轻云就想到了他们闹掰的那一次。
J城最好的酒店，就是他们分手的那家酒店。
秦斯年话一出，沈轻云也不说话了。
如果等到大结局的那一天，秦斯年没有变成主角攻，而他沈轻云能成功退休，留在这个世界的话......
一定要回那个地方，在同一个房间，好好地“疼”秦斯年一次。
而不是像先前那么冷冷冰冰......
一时间，两人虽然都沉默不语，但是心里却诡异地想着同一件事情。
“那我们去爱乐居吧。”沈轻云率先开口道，“这好像是缺德地图上有名的一家民宿。”
沈轻云把手机扔掉前，就已经想到了晚上住在哪里的问题，所以现在知道缺德地图上排名第一的民宿是什么。
“行。”秦斯年没有拒绝，他拿着手机好像是在给谁发消息。
沈轻云只是不小心往秦斯年那个方向瞧了一眼，秦斯年就立刻熄屏了。
沈轻云跟秦斯年都是躺在一个被窝里，负距离交流的关系了，一下子嗅到了不正常的气息。
“秦总跟谁发消息呢。”沈轻云眼里闪着危险的光。
“我只是看一下你说的这个民宿是不是正经的地方。”秦斯年狡辩道。
这话假得太过于明显了。
沈轻云看得很清楚，那明明是微信的界面。
算了，先前已经说好了要相信秦斯年的，姑且就先不计较了。
沈轻云这么想着，带着秦斯年来到了爱乐居。
......
在平时，爱乐居就算再怎么受欢迎，也不至于到全部住满的地步，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整个民宿就只剩下了一间阳台朝着江面，能够看到太阳从江边升起的大床房。
沈轻云手机丢了，只能秦斯年付钱。
“看来我们只能睡一间房了。”秦斯年利落地付了钱，领了钥匙说道。
“怎么？秦总这么浪费钱，跟我还这么生疏，想睡两间房？”沈轻云一听秦斯年这遗憾和无奈的语气，忍不住说道。
但沈轻云虽然这么说，却没有继续跟秦斯年计较，因为他知道等一下有的是时间跟秦斯年算账。
秦斯年一打开门，将皮鞋脱下，他弯下腰，想把皮鞋摆整齐。
然而，还没等他站起身，只听“啪”的一声，某个手贱的人打了他一巴掌。
秦斯年：......
秦斯年跟沈轻云打起来了。
枕头，鞋子，毛巾，到处乱扔，整个房间就是一片灾难。
......
可是事态的发展越来越不对劲，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把衣服扒下来当作武器，沈轻云和秦斯年从互相扔东西，演变到肉搏，再到滚在一起......
......
“秦总，垃圾债券要进入你喽。”
沈轻云抵着秦斯年的额头，邪笑道。
有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变得粘稠不堪，一塌糊涂。
......
凌晨两点半。
沈轻云像餍足的猫一样，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休息了一会儿。
沈轻云歪头，看向身侧的秦斯年，秦斯年闭着眼睛，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秦斯年最狼狈的时候，应该就莫过于此了。
沈轻云心里软软的，一看见秦斯年，他仿佛就有了无穷的气力。
沈轻云抽了几张纸巾，温柔地哄道：“怎么都弄到眼睛上了，斯黏，把头转过来一点，我帮你擦一擦。”
秦斯年都没有力气说话了，他侧过头，把头埋进枕头里，随意地往枕头上蹭了蹭，想把不小心糊在自己眼睛的东西给蹭掉----
尽管身上舒服得很，但他仍旧苦恼得很。
秦斯年表面上不搭理沈轻云，其实他的脑海中已然被沈轻云占据。
他实在是想不通。
一个平日里好吃懒做的人，怎么体力会比他一个常年锻炼，24小时连轴转工作都不会累的人还要好。
简直就跟......
就跟不会累的机器一样......
......
秦斯年当然想不通。
他并不知道沈轻云有系统这个外挂。
没错，这次系统又被忽悠了。
沈轻云的理由是----
早点让主角攻累趴下，就早点把手机捞上来。
......
沈轻云对别的纸片人并不记仇，在穿书局的时候，主神也说他太没有脾气，但是在秦斯年面前，沈轻云的心眼子格外多，心胸比纸片的厚度还要狭窄。
明明都看见秦斯年的耳朵红得能滴血了，沈轻云还故意把手伸向秦斯年的腹肌道：“秦总要好好锻炼了，怎么都有小肚子了。”
沈轻云摸了摸秦斯年的腹肌。
原本平坦结实的地方多了些起伏，跟吃撑了一样。
沈轻云按得有些用力，但是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
感受到手下的不平坦，沈轻云调侃道：“秦总的肚子都鼓起来了，是要给垃圾债券生小宝宝吗？”
秦斯年没有反应，而是将头埋在枕头里。
如果不是看到秦斯年耳朵上的红色仍在继续蔓延，最后到了脖子上，沈轻云可能真的要以为秦斯年已经睡着了。
沈轻云压在秦斯年的身上，咬着秦斯年的耳骨，又把那句话重新说了一遍。
“你别说了。”秦斯年知道自己被识破了，索性也不在装了。
秦斯年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的嗓音在正常说话的时候很有磁性，可此时浸满了水汽。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沈轻云把泄了劲儿的秦斯年拉起来，他将秦斯年的体重压到自己身上，随后像搀扶着喝醉的人一样，带领着秦斯年往浴室走去。
沈轻云很难不注意到，在重力的作用下，秦斯年一边被搀扶着走，伴随着“滴答滴答”的声音。
......
“这东西，秦总，你还要继续贴着吗？”沈轻云指了指那个翘起来的贴膏。
在沈轻云之前留过牙印的地方，贴着个膏贴。
秦斯年不会还以为他没有看见吧。
沈轻云思考了一下要不要直接告诉秦斯年，他早就看到了那个牙印，甚至就是因为这个牙印，才会重新接近秦斯年。
要直接说吗......
还是算了。
沈轻云笑着摇了摇头----
他等着秦斯年自己坦白的那一天。
要是真的有那一天，一定很有意思......
秦斯年难得也有慵懒的一面，他躺在浴缸里，懒懒地抬了抬眼皮，道：“之前被蚊子叮了，一直没有好，贴了个清凉贴而已，不用摘下来。”
“我可没问这么多。”沈轻云小声嘟囔了一声，接着好心地把清凉贴翘起的边角抚平。
......
帮秦斯年处理好一切，再把脏透了的床单换掉，沈轻云替秦斯年盖好被子。
沈轻云坐在床边，一时间有些无聊。
*
沈轻云在床边坐了一个小时，他的神志十分清醒，而秦斯年睡得很熟。
再过了半个小时，秦斯年的眼睫微动，终于有了快要苏醒的迹象。
“斯黏大老板，我肚子饿了。”剧烈运动之后，沈轻云的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地叫着，他摸着空荡荡的肚子，有些难受。
秦斯年没有赖床的习惯，不跟沈轻云睡同一个被窝里的时候，他醒来之后都是直接坐起来。
“秦总，我们去吃夜宵吧。”沈轻云道，不过看到秦斯年好像还有些累的样子，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如果秦总累得起不来的话，我其实也可以自己去，只要秦总能把手机借我，毕竟我现在没有手机，也没有带现金。”
累得起不来？
秦斯年不承认，绝对不承认。
“我跟你一起去。”
秦斯年接过沈轻云递过来的干净衣物。
“我的西装呢？”秦斯年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说道。
阿这......
沈轻云心虚地指了指角落。
看到被当作抹布的西装的秦斯年：......
......
洗漱过后，秦斯年休息了一会儿，接着就跟沈轻云一起出门了。
秦斯年和沈轻云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四周一片寂静，一个人也没有。
怕吵到别的客房的人，沈轻云和秦斯年都没有说话。
忽然，走廊的拐角处传来一阵稀碎的交谈声，虽然小，可是在这片安静的情况下能够听得很清楚----
好像是两个客房打扫人员。
“奇怪，今天店里生意怎么这么好，所有的客房都被包下了，只留了一张大床房。”
“靠，你是不知道，我见证了全过程。”
“怎么说？”
“就晚上，我当时正在前台打瞌睡呢，突然来了两个穿西装，还在大晚上戴墨镜的人，他们把剩下的客房全包下了，只剩了一间，还让我们别乱说。”
“这剧情......怎么这么霸总，跟小说一样......”
闻言，沈轻云望向身旁的真霸总。
秦斯年的额头上滑落一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