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胜:【公子政如今堪堪归秦,还不得宠,此子机敏善辩,往后必成大器,不如现在与他攀扯一番,往后恐怕会记得老夫的好处!】
嬴政:【后胜这个老匹夫,也配与予攀扯干系?】
燕饮上笑容盈盈,然这背地里,后胜有后胜的心思,嬴政有嬴政的心思。真不是成蟜说,若是普通的公子哥儿,或许便当这是天大的便宜捡了,毕竟后胜乃是齐国的太宰,身为强国国相,他家的孙女也是般配公子的,不算是高攀。
可嬴政是甚么人?满级大佬叠满光环重生而来,见识过美人如云,更何况,后胜的口碑本就一般,嬴政又怎会看得上这门姻亲呢?
成蟜正在看热闹偷笑,此时只差一把花生与瓜子,却听到一股空灵的声音悠悠传来。
嬴政:【蟜儿,很好笑么?】
成蟜:“……”
成蟜咳嗽一声,默默低头,权当做没听见,专心干饭。
嬴政露出一个谦逊的微笑:“齐相实在抬爱了,政何德何能,如何担得起齐相的这般器重?”
“诶!”齐相后胜还以为嬴政是真的谦虚:“快别这么说,少年英才,年轻有为啊!如今的年轻一辈儿里,很少有你这样,能叫老夫看得上眼的了!”
成蟜不由嗤笑,后胜辅佐国家的能力不行,但眼光着实不错,并非睁眼瞎,可关键是,便宜哥哥根本不需要他夸赞。
嬴政谦虚罢了,竟还有后话:“政今日与齐相虽是头一次见面,但一见如故,十足投缘,本想立刻应下这门亲事,唯恐齐相觉得政年轻托大,不知天高与地厚,只是……”
嬴政话锋一转:“齐相有所不知,政堪堪归秦,长久未曾在君父与太后面前尽孝,所以这成婚的大事,还需要君父与太后点头,才不显得失了分寸,不是么?”
这话说的体体面面、周周到到,后胜一听,非但没有觉得被驳了颜面,反而更是欢心,哈哈笑道:“是是是!还是秦长公子想得周到!”
嬴政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成蟜的错觉,总觉得便宜哥哥瞥斜了自己一眼,这才继续开口。
“其实还有一事,齐相兴许也是不知,”嬴政道:“政虽为长子,这长幼有序,理应是政先成家才是,然,家中君父与大母,都偏爱幼弟更多。”
嬴政少许压低了一些声音,若有所指的道:“政今日也不拿齐相当做外人,实话告知了罢……齐相的孙女指给政,倒不如与幼弟般配,往后贵女嫁入咸阳,有太后与王上撑腰,决计吃不了一点子苦头,政与齐相,也能攀上个亲戚,不是么?”
成蟜:“……”???
成蟜嘴里咬着大鸡腿儿,该吃吃该喝喝,突然听到便宜哥哥提到自己,这是在甩锅么?这么大一口相亲的锅,竟然甩在自己这个六七岁的孩子头上?
咕咚!成蟜将噎在嗓子眼的鸡肉咽下去,差点呛着自己个儿,因着还有外人在场,也不好多说甚么,干脆装作撒娇的道:“哥哥——蟜蟜、蟜蟜还小!”
的确,公子成蟜受宠,这是不争的事实,华阳太后独爱公子成蟜,而公子政才从赵地做质子归来,若是后胜能与公子成蟜搭上姻亲干系,岂不是更好?
但问题是,成蟜真的太小了……
嬴政有条不紊的道:“如今蟜儿还小,不适合谈婚论嫁,但定下婚约却是可以的,不如咱们今日先行口头定下婚约,等待来日返回咸阳,政便立刻与君父、大母禀报此事,齐相乃是齐国的扛鼎之臣,君父与大母一定会欣然答允这门婚事的。”
后胜捋着胡须,眼眸微动:【公子政说得无错,他虽聪敏通达,但是在秦国不受宠,不如公子成蟜来得稳妥!】
成蟜偷偷戳了戳嬴政两下,借着撒娇的机会小声道:“哥哥,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嬴政微笑,也不动嘴皮子,也不必开口说话,因着他知晓成蟜可以听得见。
嬴政:【蟜儿乖,不要闹。依照大母的性子,必然看不上齐人,指定要给你选一个芈姓的公子夫人,左右只是口头的婚事,应承过去便是了。】
成蟜:“……”原便宜哥哥是想要空手套白狼!
“哈哈哈!”后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便依照秦长公子所说,如今咱们定下口头的婚约,等秦长公子回去之后,还请替老夫禀报秦王与太后。”
“好说。”嬴政微微颔首,又表露出一丝丝迟疑:“那……这盟约条款?”
后胜已然被嬴政空手套白狼的忽悠住,仿佛自己讨了甚么便宜,大手一挥,十足欢心的道:“往后里都是一家人,还谈甚么条款?秦长公子如此坦诚,老夫也不能藏着掖着不是么?实话告知秦长公子罢,寡君并没有与其他五国合纵结盟的意思,请秦王不必忧心。”
嬴政并无惊讶,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与掌控之中,拱手道:“齐王深明大义,政佩服佩服。”
后胜此次前来,便是告知秦国,齐国并不参与合纵攻秦的联军,本打算能捞一些好处是一些,哪知遇到的对手是嬴政,一点子好处也没捞到,偏偏后胜心里头还挺舒坦,饮了几杯薄酒,食了一些并不精致的菜肴,心满意足的起身离开了,此次会谈,简直是出乎意料的简单。
成蟜抹了抹自己的小油手,垮着一张小脸蛋:“哥哥,会谈便会谈,你怎么能出卖弟弟呐?”
嬴政一笑:“蟜儿何出此言?为兄也是权宜之计,此次会谈这般顺利,蟜儿亦功不可没。”
成蟜:“……”可不是么,我差点“被嫁出去”。
哗啦——
营帐帘子从外打起来,蒙骜老将军,并着蒙武,还有一干子副将走进来。
蒙武率先开口道:“阿爹,我可没有说错,长公子果然能说动齐国使者,真真儿是不费一兵一卒!”
蒙骜笑着点头,赞许的道:“长公子有胆有识,齐国后胜那家伙,是出了名儿的贪婪,竟没能在长公子面前讨到一丝一点的好处,老朽佩服!佩服!”
别看嬴政如今年纪轻轻,只是个少年人的模样,但那沉稳持重的气质,乃是多年做皇帝沉淀积累下来的,面对蒙骜老将军这般的夸赞,嬴政并不骄纵,也不过度自谦。
“大将军言重了,既政开口许诺,便定然会做到。”
蒙骜看向身后的将士们:“如何?如今尔等还有甚么话说?”
部将们一个个面露难色,十足尴尬,干脆硬着头皮抱拳道:“长公子,是卑将目光短浅,有眼无珠,起初只以为长公子甚么都不懂,是来……是来营地争抢功劳的,没成想长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才干,卑将们反而空长了年岁,实在不该,在这里该给长公子赔不是了,要打要罚,卑将甘心领罪!”
“诸位将士们言重了,”嬴政亲手扶起跪在地上的部将们,十足亲和,没有一点子公子的架子:“各位将士跟随大将军南征北战,都是抛撒过热血的英杰,政初次公干,往后里还需要各位将士们的提点。”
“不敢不敢!”
“长公子气量大度,我等佩服!”
“正是啊,长公子不但才识惊人,气量还大,当真是我辈之楷模!”
方才质疑的声音有多大,如今敬佩的声音便有多大,军营中的这些将领们都是直肠子,没甚么坏心眼儿,瞬间被嬴政折服,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长公子!您说,咱们接下来该如何?”
“是啊是啊!如今齐国虽不参与合纵,但公子无忌若是真的号召五国,与咱们殊死一搏,该如何是好?”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咱们连续夺下这般多的城池,咸阳那面儿……也是不允许咱们这般打道回府的。”
嬴政心中清楚,上辈子便是如此,蒙骜百战不殆,一口气夺下三十七座城池,身为一个老将,蒙骜能不知道骄兵必败的道理么?但在那种时候,秦国气势大盛,朝廷便算是为了颜面,也是不允许蒙骜打道回府的,蒙骜只能硬着头皮死战到底。
嬴政眯了眯眼睛,幽幽一笑,似乎并不着急,气定神闲的道:“大将军、诸位将军不必苦恼,政此次前来,便是要叫魏国公子无忌,无法号召合纵。”
他顿了顿,对蒙武道:“有劳师傅,派一些探子传出消息。”
“敬诺,不知詹公子要传甚么消息?”
“其一,”嬴政竖起食指晃了晃:“将今日后胜前来和谈的消息大肆传扬出去,稷下学宫同窗李斯作陪,相谈甚欢。”
“是!”
“其二,”嬴政继续道:“派遣使者去见魏国公子无忌,奉上一些贽敬之礼。”
“这……”蒙武有些许迟疑:“长公子,咱们带来的财币,还有军中剩下的财币,恐怕送不出手甚么太贵重的贽敬之礼。”
“无妨,”嬴政笑道:“只要贽敬之礼的锦盒足够贵重便罢,至于锦盒里面,随便放些不值钱的顽意儿,甚么都好,最重要的是,请使者给公子无忌带去一句话。”
嬴政眯起眼目,轻轻挑了挑单边的嘴唇,又是那样充满谋算的笑容,幽幽的道:“便说……秦国长公子政,提前恭喜公子无忌成为魏国新王。”
嬴政:【予便不信,魏王听到这句话,还能信任他这个兄弟?】
成蟜:“……”啧啧,最毒哥哥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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