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泽!”
随着男人的怒吼,屋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并把目光投向了向男人发怒的对象——躺在床上处于迷蒙状态的钟泽。
“钟泽?我吗?”床上的青年平静的发出了疑问。他看起来十分迷茫,似乎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不要装傻,你还想进禁闭室吗?”
“禁闭室?”钟泽本能的知道那不是个好地方,但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被关进禁闭室,不,不光是这点,他连自己的身份都毫无印象。
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白色制服,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为什么朝他发怒?而且很怪异的,他的秃头上顶着一方纱布,这个滑稽的造型完全破坏了他的威严。
很快,他知道了原因,因为对方继续吼道:“对,禁闭室,钟泽,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你没有参加早课的合理理由,我会再次把你关进去。”
钟泽看了下自己身上的淡蓝色运动服,心想缺席了早课,难道我是学生吗?他想给男人一个理由以免遭受惩罚,可是脑海一片空白的他,实在编造不出答案。
于是打算先缓和一下关系,关心的问:“那个,您的头顶受伤了吗?您消消气,别再气坏了身体。”
男人的嘴角抽了抽,“钟泽,你找抽是不是?”
旁边一个卷发的年轻人见缝插针的说:“钟泽,你就别故意刺激陈老师了。”
“对,你这个臭小子就是故意的!”陈老师的火蹭地窜了上来。
钟泽品出了勾心斗角的味道,瞥了年轻人一眼,心想,你倒是会落井下石。
他注意到他身处一个摆着两张床的宿舍,不算大,此时倒是挤了七八个人,除了兴师问罪的陈老师外,剩下的年轻人们都穿着淡蓝色的运动服,和他身上的颜色一样,应该是左右宿舍过来看热闹的。
“我不是故意的,其实我……”钟泽只感觉后槽牙一痛,捂住了脸颊,“好疼。”用舌尖探了下,右侧后牙槽处是个坑,似乎掉了一颗智齿。
“怎么磕巴了?你的能耐呢?你不是一贯上蹿下跳,能言善道的吗?”
“你能给我一点时间组织语言吗?”
“称呼我为陈老师!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没有参加早课?”
“陈老师,请容许我替钟泽解释一下。”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走上前来,朝陈老师彬彬有礼的说道。
“哦,丁楹?好吧,你来说。”
丁楹温声细语的说:“钟泽今天凌晨被从禁闭室送回来后,他就发了高烧,还胡言乱语。今天早课之前,我想叫他起床,却发现他似乎没有呼吸了,身体冰凉……我很害怕,就去通知了郎医生。之后我去上了早课,等我回来,郎医生对我说,他尽力了,钟泽已经死了,他要去通知校长。可等他走了,我发现钟泽的睫毛颤抖,没多久就睁开眼睛,接着……您就来了。钟泽应该真的得了很重的病,以至于郎医生都误以为他死了。”
陈老师紧皱眉头,“……丁楹,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陈老师,”丁楹坚定的说道。“我想,郎医生应该也快回来了,毕竟他以为钟泽死了,他还要处理尸体。”
刚说完,钟泽就见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想必他就是郎校医。
“快,这边。”他回头招呼跟在身后的两个抬担架的强壮男人快一点。等他转身看向床铺,看到半坐着的活着的钟泽,被吓得猛地后退了一步。“这是怎么回事?”
陈老师看到这一幕,确认了丁楹刚才所陈述的真实性,他看向丁楹。“很好,你是个诚实的好孩子,继续保持。”
“是,谨遵教诲,陈老师。”丁楹回以微笑。
郎医生走到钟泽跟前,伸出两根肥硕的手指按在钟泽的脖子上。钟泽嫌弃的移开脖子,肥腻腻的手指贴在他皮肤的感觉十分糟糕。
陈老师冷声道:“郎医生,把活人诊断成死人这样的错误最好不要有下一次。”语气中充满了指责。
郎医生忽略了陈老师的指责,他现在更关注眼前这个起死回生的学员,他想翻看钟泽的下眼睑,但被他抗拒的推开了。
钟泽说:“我确定我是活着的,除了有点虚弱,一切正常。”他说到这里,注视郎医生的眼睛。“只是我不记得我是谁了,或者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怎么回事?”
郎医生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但随即又失望的问,“不是吧?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钟泽对他的表现充满了不解,为什么惊喜和失望会交错出现。“我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而你们又是谁?”
郎医生读出了钟泽眼神中的迷茫,那是一种无法作假的迷茫,他深吸一口气,表情复杂的说,“应该是濒临死亡的刺激,或许休息几天就会恢复。陈老师,你应该允许他好好休息,而不是在这里大喊大叫干扰他的休息。”
“既然郎医生要求你休息,你在晚课之前就好好休息吧,记住是晚课之前,如果晚课你不出现,会发生什么不用我多说。”陈老师挺了挺腰,转身走了出去。
郎医生叮嘱钟泽好好休息后,也跟了出去。那两个抬担架的校工,耸了耸肩,也走了。
围观的人们也都散了,只剩下丁楹留了下来,看来这位是他钟泽的室友。
丁楹关上门,但也没有对死而复生的钟泽送上任何关怀。
钟泽忍不住问:“我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吗?”
丁楹眨了眨眼睛。“什么?”
“我是个讨人嫌的家伙吗?怎么都没人关心我一下?”
“因为我们是竞争关系。你会跟竞争伙伴做朋友吗?如果以后其他人出事了,你也会高兴的。”
“竞争?争什么?”
“好吧,我就当你真失忆了。我们都是候选人,要参加神的伴侣选拔的。”
“……”钟泽沉默了片刻,挠了挠眉角,“咱们这里不会是精神病院吧?”
丁楹白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这里是精神病院。凶神恶煞又强壮的护工,还有上了防盗窗的窗户。对了,还有身上这统一的着装。”钟泽痛苦的叹气,“不知道我家里谁这么狠心,把我送来了这里。”
“你能别胡说八道么?!我们可是经过重重选拔才来到这里接受甄选的。这样一份无上的荣誉,竟然会被你如此贬损。”丁楹眯起眼睛,警惕的说:“我懂了,这又是你的诡计,想惹怒我,和你发生矛盾,然后你再以图后计。”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我被关过禁闭室,我可不想再被关进去。”
“难说。”丁楹说:“你用从厨房偷的炒菜用的大铁勺子偷袭了陈老师,刨了人家天灵盖,害得陈老师不得不连夜下山去医院。你这样的行为就是自寻死路,主动想被关进禁闭室。”
“……看来我精神真的有点问题。”
“这些都是你的小伎俩罢了,你装疯卖傻就是想离开这里。”丁楹鄙夷的说:“你虽然过关斩将来到了这里,但是面对激烈的竞争,你害怕了,退缩了,想要离开。可是你想过没,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就不说天灾了,大公司,邪教,军阀鱼肉普通人,你竟然还想出去。”
钟泽挑眉,“那咱们是什么?正道的光?”他看这里也很可疑。
“咱们禄泰灵修会当然是正道的光,在神的指引下一直救苦救难,是拯救这个糟烂世界的唯一希望。啧,我不能再跟你说话了,都被你的坏气场影响了,我要祈祷净化我自己。”说着丁楹双手交叉,口中念念有词。
钟泽挑挑眉,既然对方选择不理他,他也没法强人所难。他扫视了一圈这间屋子,两张床各自靠墙,床头都分别有一个柜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似乎这里就仅仅是睡觉的地方。
他还是一点关于自己的事情都想不起来。
认识自己的第一步,先从外貌开始吧。
他四下张望没有看到一面镜子,倒是瞥到门后似乎贴着一张建筑示意图,他下床走了过去。他并没有想象中的虚弱,身上还有劲儿的,几步就迈到了门口。
读着门后贴着的建筑示意图,很奇怪,他虽然失忆了,但他却能够识字,读懂示意图毫无障碍。
确定了卫生间的位置,钟泽出了门,朝目的地走去,正好他也想顺便解个手。
走进卫生间,他看到迎面走出来两个人。他们没有和他的打招呼的意愿,他也沉默以对。
站在便池前,刚有所动作,他就感觉到了异样,他忙走进一个隔间,从贴近裤腰的夹层里翻出来了一张纸。
他手忙脚乱的展开,希望上面写着有用的信息。
可是这张四四方方的白纸张,只写了一个大大的“介”。
“介?……介是嘛啊?”
完全不懂。钟泽将纸翻来覆去的看,的确只写着一个介字。他对着隔间外的亮光瞅这张纸,穿透度很好,可惜没看到任何隐藏文字。
勉强说的话,这张四方的纸,每个对角线和中线都被对折过,且折痕很深,应该是有意为之。但也仅此而已了,钟泽还是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他又拍了拍身上,希望能寻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可惜什么都没有,连张卫生纸都没有。而且自己所能看到的身体部位也没有写任何文字。
目前所知的最有用的信息就是丁楹所说的——他们都是所谓的候选人,被选中的人可以成为神的伴侣。
“啧——”钟泽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联想丁楹所说关键词“灵修会”,他的脑海里已经勾勒出来了一个邪教教主打着神的幌子选男宠的恶心计划了。
钟泽下意识的弄响了拳头的关节。
难怪自己想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