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泽搪塞道:“主要是我想坐过山车,和你关系不大,勉强说的话,你顶多算是个伴儿。”
“口是心非。”景辛笑着戳穿,“你就不能老实承认吗?”
我要是承认了,那还了得,那就不只是蹭脸这么简单了吧。钟泽正色道:“CC,票是哪一天的?”
“后天。”
“今天没什么事儿的话,帮我找找手机什么的。”钟泽说:“但在这之前,咱们得吃饭。”他自言自语,“出去吃呢,还是在家对付一口?”
“你的厨师来过了。”景辛解释说:“大概两个小时前,我问CC要吃的,它回答要不要你的厨师队过来做饭,我说好,他们就来了,做好饭已经离开了。”
钟泽走进了餐厅,就见桌上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那么不用出去吃了。倒也节省时间了。”
吃饱了,钟泽就开始在屋子内寻找自己的保险箱。书房是重点排查对象,但是把桌上的每一个摆件,都移动了一遍,也不见有任何暗门打开。
“我究竟把机密文件都放在哪里了?”钟泽求助地看向景辛,“你有线索吗?”
“我没有透视眼。”景辛猜测,“或许保险柜在你的办公室内。说不定那里的安全级别更高。”
钟泽一愣,“你怎么才提醒我?”
“诶?我以为你早考虑过,并在内心否决了这个想法。”景辛笑着说:“有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笨。不过挺可爱的。”
钟泽装作没听到,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正装就下楼了。
办公室的门依然需要眼球扫描,进入后,钟泽立即感到一股熟悉感。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手按到桌面的同时,一块透明的显示屏出现在了眼前,要求指纹登录。
钟泽将自己右手的拇指摁了上去,进入了桌面。
桌面背景是一张有颓废美感的照片:一个房间角落里放着矗立着石膏像,夕阳的光芒温暖地洒在上面,将它们和屋子都染上了一层火红色,而石膏像旁边是一扇窗户,对面的是同样沐浴在夕阳中的,大楼略显破败。
“……以前的我,喜欢这种文艺风格吗?”钟泽嘀咕,但现在不是探求过去审美的时候,他在电脑里搜索了一阵,除了常规文件外,并无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当然也登录了公司内部系统,倒是看到了一些所谓的机密文件,但都不是他想要的——没有任何涉及他主动去灵修会应聘祭品的信息。
“……看来我只把机密信息保存在了自己大脑里。”钟泽失望地说:“目前来看,我以前的手机大概也被我毁掉了。”
“你的谨慎反倒成了事后寻找真相的障碍。”景辛挑眉。
突然,一个视频电话请求出现在了桌面,并伴随着电子音的通报:来自董事长办公室,是否接起?
“接!”钟泽回答。
昨天才见过的父亲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依旧严肃:“对高友民的行动,你策划得怎么样了?”
“您不是昨晚上才和我说的吗?”这才睡一觉的工夫,就要成果?
“你懈怠了。以前的你,无论昼夜,几个小时就能拿出方案的。”
你把我当奴隶用呢!“我还在搜集资料阶段,他身边也有异能者,谨慎一些比较好。”
“你不是有景辛吗?或许这一次是他展现身手的好机会。”钟庆说:“我给你看一个转播,你自己掂量着办。”
画面一跳,变成了一个现场直播的画面。
一个大礼堂内,座无虚席。
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站在讲台上,双手按在讲台边缘,目光坚定,神情严肃。
“我,高友民再次申明,我绝对不会自杀!如果有一天我死亡了,一定是被谋杀的!”
钟泽挑眉,不自杀宣言通常没什么用,一段时间后,一定会“自杀”结尾。
景辛闻声,也走了过来,手撑在桌子上,和钟泽一起看直播。
“各位,感谢你们来听我说真相,”高友民开口,声音洪亮,“今天我要揭露的,不仅是一个企业的黑幕,更是我们这个世界背后,那些我们看不见的操纵者。”
镜头给了台下的观众,他们纷纷点头。
高友民顿了顿,接着说道:“白虹药业,它是我们城、不、几乎是这片大陆最大的制药公司之一,表面上它的药物拯救了无数生命,但你们知道吗?这家公司在背后,进行着不可告人的实验!他们不是孤立的,背后有更强大的、未知的力量在操控他们——这些力量根本不是人类!”
景辛点评道:“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白虹药业点出来了,看来真是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转播中的背景音中爆发出一阵低语和吸气声。
高友民稍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仿佛要将台下的人带入他要讲述的深渊中,“我们都听说过所谓的外星人传闻,对吧?你们以为那只是科幻电影?错了!现实比你们想象得更加残酷。”他顿了顿,目光扫视全场,“白虹药业和这些‘外星合作伙伴’在秘密地下设施中,进行着人体实验,就跟道西基地一样!”
他手指轻点大屏幕,画面一转,展示出一张复杂的电脑设计的结构图。
图中显示的是一座多层地下建筑,标注着实验室、隔离区、基因操作室。“他们在这里,把人类当作试验品,进行基因改造,复制人类,甚至制造混种生物!利用人类的基因资源,创造属于他们自己的新物种。”
高友民的声音越来越有力:“他们在掩盖真相!每年消失的那些人,包括所谓的被消灭和被驱逐的异变者,都是这些实验的牺牲品。他们在利用我们、掠夺我们,白虹药业就是他们的爪牙!”
台下有人开始鼓掌。
“我们不能再保持沉默!”高友民伸出手,仿佛号召着全体观众,“我们有权知道真相!有权停止这种邪恶的合作!今天,我站在这里,就是要告诉大家,不要再相信白虹药业那光鲜的外表。他们和我们人类真正的敌人站在了一起!”
礼堂里掌声雷动。
画面再次跳转,回到了钟庆古板的脸上,“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爸爸,这个疯子说的这些话一点都不新鲜,那个什么道西基地,八百年前的阴谋论了,早就没人信了。需要理他吗?哪个大企业没点阴谋论缠绕,卖快餐的都被传在搞基因实验呢,什么一个鸡身上长六个翅膀之类的。”钟泽还没来得及看高友民的资料,如今一听他的所谓揭发,也没什么新意。
钟庆面无表情地说:“他背后有人指使,你把他逮住后,还要想办法查出幕后黑手。”
“好,那我知道了。”钟泽回答。
和父亲的视频通话结束。
随后,钟泽自己搜索了高友民的直播,继续观看,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景辛轻描淡写地说:“要抓他还不简单,我现在出发,一个小时后,他就是我们的囊中物。”
钟泽一点不怀疑景辛的能力,“可他的支持者很多,你看现场的气氛多热烈,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他的余光瞥了眼屏幕,惊觉道:“啊!快看,有状况。”
随着高友民在讲台上的声声激昂,礼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观众中的骚动渐渐增大,直到有人喊道:“防暴队来了!”
外面已经传来扬声器的命令声:“解散!所有人立即离开!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高友民依然站在讲台上,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他没有退缩,而是举起了手臂,朝人群喊道:“不要害怕!他们想要掩盖真相,但我们不能屈服!”
台下的支持者们回应他,纷纷站起来,有的高喊口号,有的则站成一排,挡在礼堂门口。有人拿起椅子,有人则干脆手拉手,筑起了人墙。
防暴队开始试图强行驱散人群。第一排的防暴队员推搡着最前面的支持者,但人群并没有后退。
一位领头的支持者站了出来,挥舞着手中的标语杆,大声喊道:“我们绝不会允许他们带走高友民!”
局势迅速升级,防暴队的橡胶辊开始挥向最前排的抗议者,而支持者们则用椅子、书包,甚至手臂抵挡。他们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几乎盖过了防暴队的警告声。
而因为骚乱,直播的镜头也开始晃动,随后转播记者带血的脸出现在镜头中,“请屏幕前的你们也支持我们。”
在不停晃动的镜头中,一群支持者趁乱将高友民团团围住,试图护送他离开礼堂。
突然一声枪响打破了空气——砰!
高友民微微一僵,转头看向礼堂远处的窗台,子弹擦过他耳边,击中了他身后的墙壁。支持者们一阵慌乱,惊恐地四处张望,试图找到射击的来源。
“枪击!” 一名支持者大喊,瞬间掀起更大的混乱。
支持者们护送着高友民冲出礼堂,将他迅速塞进了一辆打开的防暴车。有人奋力关上车门,砰的一声,防暴车发动,带着一声巨大的引擎轰鸣,冲出包围。
这时镜头继续摇晃,就听有人说:“妈的,信号屏蔽车来了。”随着这句话,屏幕显示:信号中断,请检查信号连接。
钟泽关闭了视频窗口,靠在了椅子上,看向了景辛,“你有什么想法?”
“倒是比一些电影刺激。”
“还有呢?”
“防暴队的出现可以理解,但刚才的冷枪是谁放的呢?不是咱们的话。那就是有人想杀高友民,陷害白虹药业。”
“也有可能是想讨好白虹药业的组织干的。或许我爸不止有我一个黑手套公司。就像皇帝不仅有锦衣卫,还有东厂、西厂、内行长。”
“确实。”景辛想了想,“其实你要对付高友民也简单。”
“因为有你帮我?”
景辛点头。
“……就算要你帮忙,也得先了解目标的情况。”钟泽看到桌子上有好几个按键,第一个写着1秘,立即就接通了一个男声:“钟总,欢迎归来,您有什么吩咐?”
应该是他工作上的首席秘书,钟泽说:“叫左源来我办公室一趟。”
“左经理,今天没来上班。”
钟泽这才想起来叫他休假来着,那边的男声说:“需要联系他吗?”
“算了。你把高友民所有的资料都送过来。”
“是。”
大概十分钟,有人敲门,景辛打开一条缝,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文件夹,就把门关上了。一边翻阅,一边走向钟泽:“真详细。”
钟泽接过来一看,就明白什么意思了,从他的体检报告到小学成绩都有。
景辛凑过来,脸贴着脸和钟泽一起看资料,“找到有用的了吗?”
钟泽拉开两人的距离,这就被景辛发现了,认真地问:“干什么?怕我这样亲你吗?”然后就在钟泽脸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下。
钟泽愣住,然后涨红了脸,怒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景辛忙说:“别闹了,干正事吧。”
是谁一开始不干正事的!钟泽窝火地想,继续翻看高友民的资料。
作为一名调查记者,他的履历很精彩。
职业生涯的开始就已经显露出他对真相的执着。他曾是《时代追踪》杂志的高级调查记者,专门揭露和曝光各种企业的违法行为。他的报道从不避讳敏感话题。
钟泽一边看他的调查报道的发布时间,一边看他的入院记录。
显然,在触碰白虹药业之前,他就没少挨打,所幸每次都化险为夷,没有丢性命。
“所以他有那么多支持者……可以理解。”钟泽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我还挺佩服他的。”
景辛抬眼望向他,声音里隐含着探询:“你不想杀他?”
“我原本就没打算杀他,毕竟还得留着他,盘问出背后的支持势力。”钟泽平静地说道,“不管他背后是谁,势力一定不小。能保护他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景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是说,他身边有异能者保护?”
“肯定会有。”钟泽轻笑了一声,“说不定还有志愿者。人格魅力这东西很玄妙,追随者有时候真的会不求回报地跟随。”
景辛听罢,转头看向钟泽,“说到人格魅力,自从你回到你的统治区后,我发现你变得更自信了,也更……”他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赞赏,“……闪亮了。”
“是吗?”钟泽抬手整理了一下袖口,若有所思地说道,“可能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本能被激发了。不过,现在的我,应该和过去的自己,性格差距挺大的。”
景辛听到这里,低下头,手指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眼神飘向窗外,声音有些低沉:“都说过去的经历和记忆塑造了一个人。说真的……我有点害怕你恢复过去的记忆。怕你到时候会……更不喜欢我了。”
钟泽微微一愣,随即轻声说道:“只要我保存着遇到你之后的记忆,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景辛没有马上回答,他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凝重。半晌,他轻声说道:“希望如此。”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钟泽看得出来,景辛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
钟泽叹气,最近的景辛确实需要更多的安慰与呵护,到了新环境,他也有压力吧,万一情绪失控,导致哪天天空再出现一座他模样的雕像,他大概真的会立刻连夜逃走。
“唉……”要不然,再哄一下?
—
晚饭后,钟泽忽然毫无预兆地穿起了外套,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景辛发现了他的动作,微微皱眉,开口问道:“你要去哪儿?”
“去游乐园。”钟泽的声音轻松而自然,他转头对景辛说,“你也赶紧穿衣服。”
景辛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他有些不解地问:“游乐园?”
钟泽笑着点头:“没错。”
“这个时间?”景辛看窗外,夜幕已经降临了。
“嗯,我叫邢小姐联系了游乐园,今夜咱们包场了。我觉得比白天好,没那么多人。”
“难怪你晚饭前在卧室待了那么久,原来是在联系这件事。”景辛抱起钟泽,原地转了几圈,在钟泽威胁:“赶紧放下,要不然不去了”后,才把他稳稳当当地放下。
两人没有叫自家司机服务,而是选择了打车。
在目的地前,远远就见接待人员在夜风中等待。
钟泽和他们交谈了几句,内容很简单,就是设施正常运转,请放心使用。
钟泽打赏他们一些钱后,就和景辛走了进去。
夜晚的游乐园被彩灯点缀得宛如梦境。四周的建筑、游乐设施在灯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与白天相比,有一层不真实的朦胧感。
第一个项目,当然是钟泽想玩的过山车。
过山车启动,迅速攀升至高空,呼啸而下时,两人的叫声被风卷入夜空。钟泽大喊着,景辛一手紧握着安全杆,一手抓着钟泽的手,生怕他被甩出去似的。
下了过山车,钟泽长舒一口气,“真解压。”
接着,他们朝摩天轮走去。
巨大的摩天轮在夜幕下缓缓旋转,灯光如星河般闪烁。
两人坐上包厢,缓慢升空,钟泽指着远处的城市夜景:“看。”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色……真漂亮。”景辛的手放在玻璃上,怔怔出神。
对方很满意,不错,真不错,钟泽也很有成就感,“此时此刻,在这座城市内,看到这个景色的只有咱俩。”
景辛转过身,颇有感慨地说:“……是的,只有咱们两人。”
摩天轮升到顶端时,景辛望着窗外华美的夜色,心里忽然有了一股冲动。
此景此景,用来求婚再适合不过了。
可是我没有求婚戒指。景辛懊悔地想,应该早准备的,现在想用,却没有。
我真的需要订婚戒指,我要订婚戒指!
忽然,他在裤子口袋里摸到了什么。
钟泽就见景辛表情变幻莫测,最后停留在了喜悦上,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想到就见景辛突然单膝跪地,打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在他面前,里面是一枚璀璨的钻戒。
“钟泽……”景辛轻声开口,声音低柔却带着些许紧张,“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钟泽呆若木鸡,景辛的求婚完全出乎意料,“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戒指?”
要来半夜来游乐场,完全是他临时起意,下午才通知秘书着手办理的。而且他不管是在荒原,还是在城里,每天都和景辛在一起,他就没有时间购入戒指。
难道是命令CC订购的?不,不像他的风格……
难不成是凭空变出来的?
应该是了,他的意识能够创造物质。
“别管戒指,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好端端地怎么又跳到结婚这一块了?钟泽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是身体已抵在玻璃上,退无可退了。
“和我结婚好吗?”景辛第二遍说。
钟泽绞尽脑汁地寻找回避回答的理由,可惜想不出来半个。在这一段关系里,他一直都很被动,基本上是被推着走的,此时此刻,也不例外。
他必须得给出一个合适的回答:“我……”
景辛虽然见他支支吾吾的,有些难过,但转念一想,钟泽可能只是没有被防备,被惊喜稍微吓到了,自然不会催促他,只是安静地等他的回答。
“我……有拒绝的理由吗?”钟泽反问。结婚承诺也许下了,还和家人介绍景辛的身份是未婚夫,他实在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事已至此,除非现在彗星撞地球了,否则他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你答应了?”景辛激动地问。
钟泽微微颔首。从他在金图门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景辛继续旅行开始,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那个时候景辛的能力处于初级版本,一切都还好说,现在他已经进化到pro版,想跑,纯属做梦。
而且各种机缘巧合下,他自己亲口许下了许多承诺,不还债肯定是不行。
景辛立即将戒指给钟泽戴上,仰头凝视他的双眼,表情比被求婚的钟泽激动多了。
“起来吧。”钟泽把他扶起来。
景辛一站起来,就捧住钟泽的脸,深深来了一吻,“我爱你。”
钟泽能做的是紧紧抱住他,“……我很高兴。”
景辛倒也没完全被喜悦冲昏头脑,他在玻璃的倒影中看到了脸搭在他肩膀上的钟泽的表情,疑惑地说:“为什么你忧心忡忡的?不开心?”
“说实话,其实我有点害怕……”
“害怕?”
“害怕你有一天不爱我了……”正常夫妻吵架时的一句“你快去死,我恨不得你消失”,在景辛这里可不是一句气话,那是具有实操性的。
景辛扳过钟泽的肩膀,“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钟泽看他,透过他的眼神,的确能看出他对他无尽的热忱,笑着点了点头。
景辛于是又珍宝似的将钟泽搂进怀里。
钟泽在他怀里,被求婚的冲击渐渐褪去,终于彻底回过神来了:钟泽啊钟泽,你真是闲的,大晚上逛游乐园?!这次是彻底没法收场了……唉,算了,好像不来游乐园,就有办法收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