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气凉爽,阳光与凉风皆不缺,还伴随着不少果实成熟的清香。
问过闻人语,方涣直接上树摘荔枝去了。
听闻人语说,这颗荔枝树比他年纪还大,每年的荔枝能结果四五个月,果期长得很,并且结出的荔枝又大又红,一口下去满是果肉,清甜独特的香气溢于唇齿,半个拳头大小的荔枝核只有一个指节大。
“师兄,要哪边的?”
来了兴致,连灵力都不用,就像个普通人上树。
应惟故看着爬树的方涣,眼里是掩不住的柔意,身姿修长挺拔的青年踩在树上的一分粗壮枝桠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背景是严密的绿叶,青年脸上是最纯粹的开心,看着应惟故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应惟故说:“要右边那串红了的。”似乎和当年上树的小孩没有太多的区别。
方涣在树上找到了应惟故点的那串荔枝,回头对师兄喊道:“师兄!接好!”
说完脚尖一点,整个人就向目标窜去。
没一会儿,应惟故怀里就多了一大捧荔枝,个个又大又水灵,荔枝清新香甜的气味很是浓郁。
他将荔枝放到一边,对着方涣道:“下来,师兄接着你。”
刚想往下跳的方涣一愣,然后笑开:“好!”
“师兄可别摔了我!”
说完方涣周身毫无防护的向应惟故跳去。
应惟故接住了人,手搂着对方的腰,抱了个满怀:“长大了,不方便接了。”小时候就像只小猴子,身形比阿烦大不了多少,轻而易举地就能全抱在怀里。
方涣回抱师兄,开心得很,还见缝插针在师兄嘴上亲了一口:“不方便接,方便亲。”
应惟故笑了笑,没说什么。阳光下,皮肤似乎在散发莹莹的光,再配上冰雪消融的一笑——
方涣忍不住又在师兄脸上亲了一口,声音清脆。
“我的!大美人!”
应惟故放开方涣,“荔枝摘好了,去吧。”
这荔枝果然同闻人语说的一样,香甜可口,肉大核小。吃得方涣直呼实现了荔枝自由。
两人都收起了灵力,便没有发现,有一个人一直在边上看着他们。
钟离坐在长走廊的矮围栏上,身体靠着一根比他身体粗了好几倍的柱子上,看着那边的师兄弟情意绵绵,眼里闪过晦涩的光。
他的脸色更白了,白的几乎要透明起来。
在某间房间里的阿狸,趴在柔软的窝里,虚弱的叫都叫不出声音来。
闻人语就站在阿狸旁边担忧心焦地看着阿狸,却什么都不敢做。
钟离离开了走廊,闻人语离开了阿狸的房间。
“阿离。”闻人语看到了钟离,加快了步伐走过去。
钟离看到闻人语,脸上已经没了昨天看着他的万千情绪。
只轻轻打了声招呼,“阿语。”仔细听起来好似还带着疏离。
闻人语满脸焦虑:“阿狸的情况很不好。”
“嗯。”钟离脸上表情淡淡,“估计没几天好活了吧。”这话也不知道针对的到底是谁。
闻人语收起脸上的焦虑,“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离:“我说,阿狸活不了多久了。”
闻人语:“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心里突然慌乱起来,直觉告诉自己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钟离扯了个笑,出声安慰好友:“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一条狗,已经活的比你还久,无论什么,早晚都有离别的一天,他也该死了。”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闻人语。
闻人语定定看着钟离,突然道:“那你呢?”你什么时候会离开我?
后面那句他没有说出来。
“我什么?”钟离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说,“我身体可比它好多了。”他笑着。
闻人语还是看着钟离,“好,我知道了。”
应惟故的房间来了客人。
或者说客人并不恰当,毕竟整座宅子都是这位客人的,比起他来说,应惟故才应该是客人。
来的是闻人语。
“师兄!快来尝尝我新做的荔……”方涣推开门,看着房间里不该有的另一个人,还没说完的话就卡在喉咙里。
他手里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两个玻璃杯,这自然是方涣自带的东西,透过玻璃杯能看到剥出来的荔枝肉。
应惟故:“过来坐。”方涣听话坐到师兄身边,过来的时候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闻人语:“方兄也来了,这更好。”
应惟故端起方涣拿过来的杯子,垂眸看到里面是液体,就喝了一口。“闻人公子的来意,直说罢。”
转头还夸赞方涣,“不错。”
方涣笑起来。
闻人语看着两人犹豫好久,才躬身道:“请二位道长救我挚友!”他的腰弯了个彻底。
应惟故并没有太意外,放下杯子,“这其实也是你最开始对我们如此热络的原因所在吧。”本应该是一个反问句,被应惟故说成了陈述句。
嗯?方涣看着师兄,心想道,原来师兄早就看出来了。
闻人语道:“却是如此,俩位是仙门弟子,虽二位没有说明,可依在下猜测,两位仙长的道行必定比村口的那位高深。”他之前也打过守在村口那位弟子的注意,可是还没有等他做什么,应惟故和方涣就来了,有了更好的人选,那位自然是被放弃了。
闻人语苦笑一声,“没想到两位早就看出来了,果然不愧是修为高深的仙长,想必是仙途顺畅,早晚得道飞升,成就仙位。”
“无关的话少说,我们也是觉得你不是个歹人,虽然目的不纯,可也没有做什么坏事,这才不与你计较。”方涣说道,不过说起目的,他们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闻人语见两位仙长并没有大发雷霆的痕迹,心下定了定,“在下挚友钟离自幼身体不好,近些年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在下几乎找遍了能找到的办法,可还是对阿离的情况无能为力。只能将希望寄希在仙人身上,若两位仙长愿意帮助在下,无论何种代价,只要在下能做到,必当竭尽全力!”
应惟故说道:“你那好友状态甚是奇怪,明明是油尽灯枯之相,可偏偏还能站着。”
闻人语一怔,然后悲从中来,“仙长的意思是,他早就该……”剩下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应惟故点头,“你自己也应当早就有所察觉吧,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求到我们头上来。”
闻人语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只是个普通人……仙家也没有法子救他吗?”
应惟故闻言不解,“你从哪儿看出来他只是个普通人的?”
闻人语又是一愣,“什么?”
“那只狗身上有灵兽的血脉,你身上的平安符应该也是钟离给你的吧?”
闻人语恍惚着点头,“阿离给了我很多东西……”
应惟故跟着点头,“那便对了,你那平安符年纪比你大,应当是制作者的灵力不足,才维持了十几年。”
闻人语反应过来,不敢置信,“仙长是说,阿离他不是普通人吗?那他也是修士吗?为何身体如此虚弱?”
应惟故:“我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何存在,或许是有点机缘的小修士,也可能是某种灵物化形的存在。油尽灯枯是真的,我们还没有令枯灯复燃的能力。”
如果钟离真的是个普通人,说不定闻人语想给他成功续命的概率不小。
可偏偏钟离身份神秘,应惟故暂时也没有办法。
最后闻人语流着泪,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待他一离开,方涣就有些迫不及待,“师兄,你怎么看出那个钟离不是普通人的啊?他身体又是怎么回事?是和人打架受了无法治愈的伤吗?”
“不是内伤,他身上看不出灵力,可我知道他不可能是普通人。他身上的生命力就像是一只沙漏,随着时间的流逝跟着减少,而他现在的状态,应当是沙漏里的沙流干净的状态才是,已经感受不到流逝。”应惟故说道,自己皱起眉头思考其中的关键。
“从闻人语的话中可以得出,钟离与他从小相依为命,可我们刚来这里时钟离并不在,闻人语的隔壁是收拾出来给钟离住的,这两人以前应当是一直住在一起,不过最近钟离总是有事外出,外出的原因连闻人语都不清楚。”应惟故眉头越皱越深,感觉离事情的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的距离中间好像隔着悬崖,怎么都迈不出去这一步。
“你无事时可以多外出打探一下其它村民对钟离的印象,说不定能得到什么线索。”应惟故冲方涣道。
方涣点头,“好。”
要是知道钟离外出是去的什么地方就好了。应惟故想到。
还没等方涣出去打听到什么消息,闻人语第二天又过来了。
此时房间里只有应惟故,方涣出门了。
应惟故有些无套:“闻人公子,该说的话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钟离公子的身体我无能为力。”
闻人语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几乎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想着钟离。
他道:“在下知道普通的法子无法治好钟离,可若是,能够以命抵命,仙长有没有把握让他多活上几年?”
应惟故没有被这话吓到。“以命抵命的法子在修真界都被归类为邪术,我们是正派仙门出身的弟子,就算你愿意为好友牺牲,我也不能完成你的心愿。”
本以为这话能打消闻人语的念头,可谁知他又问道:“这是不是说明有办法以命抵命?”
应惟故:“我劝你趁早放弃,别忘了,你马上就要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