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翎满目感动。
过了好久,就听到陛下开口。
“朕知道了,下去吧。”
“哦哦。”
“好的,陛下。”抱着免死金牌的咸鱼离开,脑海中还想着从明天开始的追求陛下二三事,丝毫没有听出来对面人语气中的咬牙切齿。
一直到谢翎离开,萧桓才从阴影中走出来,想到刚刚看到谢翎头顶的真心话,脸色一阵晴一阵阴的。
萧桓从未有过这种被愚弄的时候,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以为谢翎对自己情根深种只是自己的错觉,这时候只感觉到一股火从心肺中烧了上来。
呵,这家伙……
他既然不爱慕朕,为何如此作为?
萧桓面色晦暗不明,死死地握着那暗格,极度傲慢的自尊心叫他完全接受不了,转身就要沉着脸将昨夜画的谢翎的画像撕碎,只是等到抬手拿起那张画时,画纸上栩栩如生的人影跳出来,竟叫他下不去手。
盯着画像上那可恶的人看了半天。
萧桓收紧手。
罢了。
再等等,明日再烧掉。
朕今日只是还有点难以忘怀罢了,明日便好了。
他还是那个冷静无.欲.的皇帝。
只是再怎么安抚自己,心里的躁郁也还是难以压下。
王保就看到在谢公子离开之后陛下黑着脸走了出来,不由吓了一跳。
陛下这脸色……是刚刚在书房里和谢公子争吵了?
可是看起来不像啊,谢公子方才走的时候看起来还挺高兴的啊。
王保满目茫然,就见陛下摆了摆手。
“不必跟着。”
“朕自己走走。”
他心情不悦,脸色罕见的冰冷。
王保犹豫不定,却见陛下去了马场,竟然整整在马场呆了一夜。
萧桓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便干脆拉弓.射.向.靶子。
马场的靶子上布满箭痕,他像是不知疲倦一样。
只是这样拉弓了一夜,心里的不甘也还是没有平息下去。
萧桓眉头紧皱着:他既不喜欢朕,朕何必再想他?那免死金牌赐给他就当是偿还之前小说中的提醒也罢,从此朕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君臣而已。
然而这个念头甚至刚生出就叫他脸色更加难看,理智上身为一个帝王,萧桓觉得自己不应如此沉沦。
而情感上……根本不由他控制。
他满脑子里都是谢翎,都是谢翎昨夜头顶上的那些话。
只是肤浅的喜欢朕的皮囊?为何不能直接喜欢朕这个人?朕无论是身份地位长相学识,天下还有哪个人能比得了。
他竟如此有眼无珠!
深吸了口气,拉开手里的长弓,最后一箭飞出。
萧桓手上刺出了血痕,忍不住闭上了眼。
他从未觉得自己竟如此的不理智,到了现在还放不下谢翎。
人家分明不喜欢你……不甘心又如何?
愤怒又如何?
这家伙对朕没有丝毫真心,朕的回应何时如此廉价?!
王保在马场外呆了一夜都快要吓死了,他从没见过陛下这个样子,面无表情,脸色冷淡,看起来像是在狠狠的压抑着什么。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种情况下陛下做出什么来他都觉得不意外了。
迟疑了再三,王保看着天色,还是准备去找谢公子。眼看着内侍们根本劝不动陛下,还是得找谢公子试试啊。
谢翎抱着免死金牌刚睡了没多久,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嗯?
怎么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的却不是钱明,而是一身风雪走进来的王公公。只是王公公这会儿脸色不太好,有些害怕的慌。
“谢公子,大事不好了,陛下好像心情不好。”
“谢公子快去看看陛下吧。”
啊?
心情不好?
可是晚上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谢翎迟疑了一下,脑子飞速回忆着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可能惹怒陛下,但是想来想去朝堂上都一片安静。
宗室都已经被镇压了下去,朝堂上众人渐渐猜到陛下即将动兵的想法,虽然私下有些争议,但是一个个也都老老实实的。
而昨天在京郊大营,显然陛下对几位将军们也是满意的,所以现在是什么事儿啊?
不是朝堂上的事?
谢翎来不及换衣服,只披了件大氅就立刻跟着王公公出去了。
萧桓身上此时已经落了一身的雪,站在马场之中一言不发。
远远的刚走到园子里,谢翎一眼就看到了雪地中醒目的人影,不由睁大眼睛。
陛下怎么这样了?
在雪地里站这么久,身体都冻僵了吧。谢翎拉着衣服跑过去,心里莫名的着急,都顾不上要敬畏陛下了。
在陛下让人去拿箭时,连忙伸手拦住陛下。
“陛下,外面太冷了。”
“不要.射.箭了。”
萧桓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皱眉转过身来。
“谁去传话的?”
周围一片死寂,王保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弯下腰。
“回陛下,是奴才自作主张找了谢公子过来。”
萧桓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下去领罚。”
王保松了口气,知道这惩罚应该不重,毕竟若是真的重罚,陛下都不会开口。
萧桓目光没有落在谢翎身上,只是淡淡道:“王保,送他回去。”他自己身体自己知晓,常年行伍之中身体康健,这点风寒不算什么。
只是谢翎……
他想到这儿又黑下脸,觉得自己想他做什么。
他都已经如此说了,朕难道还要腆着脸?
心中刚想着,耳边就听到了一声“阿嚏”声。
谢翎被寒风吹的一个激灵,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都不敢想陛下这一晚上是怎么呆这么长时间的。
眼看着陛下叫人要将自己送回去,谢翎想到陛下昨天给他的免死金牌,深吸了口气。
“陛下,我不回去。”
“除非陛下和我一起回去。”
耳边安静了下来,听到如此形似“威胁”的话,周围的内侍们都低下了头,不敢抬首。谢公子这话……这这这怎么敢的啊。
谁都知道陛下最厌烦威胁了,但凡威胁他的墙头草都已经不知道几丈高了。
谢翎话说出口也有些害怕,心里都“扑通扑通”的直跳了起来,紧张的掌心都在冒汗。想着要是劝不住,就把这免死金牌用了吧。
就在众人都死死地低着头,以为大事不好时,过了会儿,却听到陛下冷声道:“以为朕会在意你的身体?”
谢翎:……?
啊?怎么扯到这儿了啊。他还刚想着自己是不是以下犯上了呢。
萧桓觉得自己不应再管谢翎,朕已经下旨让他回去,是他自己不回去的。
然而只是一瞬,在感觉到身边的呼吸声微微有些颤抖后他就忍不住了。沉默了一下,将弓扔给王保。
“看朕做什么?”
“还不回宫。”
谢翎:“哦哦。”
看着陛下转身大步离开,谢翎立马跟上,只不过跑的有些快,呛的又打了几个喷嚏。
前面的人猛然停了下来,谢翎没看见,下意识地撞了上去。在额头一阵酸痛中回过神来,刚要请罪。
就对上了陛下眼神。
带着戾气的神色褪去,莫名有几分他看不懂的情绪。谢翎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乎是被本能的支配,下意识地拉住了陛下手指。
随着指尖相触,一个冰冷,一个温暖,两人都僵了一下。
萧桓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一把抱起了在雪地中走的一瘸一拐的谢翎。
“连路也不会走。”
这句话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王保抬起头微微觑了觑陛下脸色,总觉得陛下情绪好转了?
谢翎抽了抽嘴角,他过来的时候太着急也没来得及穿雪靴,只穿了双普通鞋子这时候能走快才怪。
而且现在雪已经很厚了,大家都是一瘸一拐的走着,谁像是陛下一样腿这么长啊!
他表情无语。
萧桓只看了眼,就收回目光来,一路将谢翎抱回了乾元殿。
谢翎被抱起来时还有空吐槽陛下刚刚的话,不过在走了会儿后他就感觉到——陛下身上好冷啊。
在外面站了一夜,即使是再好的大氅也护不住温度,更何况最好的那件鹤氅还在他身上。
谢翎喉头滚了滚,伸手下意识地抬起他的大氅想要遮蔽陛下。
萧桓身体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
这家伙在心疼朕?
这个陌生的词汇跳出来时,萧桓下意识地就皱起了眉。
“胡闹!”
他身体已经适应雪地温度,谢翎刚刚出来把鹤氅挪给他,是想要冻死吗?
谢翎被说的眨了眨眼,轻咳了声。
“陛下,你再不走快点,我们两个都要风寒了。”
一句话,叫萧桓口中的训斥咽下去,竟有些气笑了。瞪了眼一脸无辜的青年,没再追究对方把大氅分给他的事情。
一直到回了乾元殿,身后跟着的内侍们才松了口气,王保回过头来:“还不快去叫夏太医来。”
陛下和谢公子都在外面呆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叫夏太医来看看保险。
萧桓没有拒绝,这时候倒觉得王保这老奴有点眼色了。
谢翎原本以为,刚刚陛下抱他回来就消气了呢,结果没想到回到乾元殿之后陛下又松开了手,脸色重新冷淡下来。
谢翎:……
“统子,我怎么感觉……陛下好像是在生我的气啊?”
他来之前把朝堂上的事情都已经猜了一遍,依旧找不到头绪,现在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陛下的私事了。
可是他也没想到这私事好像也许大概是……和他有点关系。
谢翎想到陛下刚刚的神色,迟疑了一下。
“统子,我昨天到现在也没做什么啊。”
就是收了一个免死金牌。但是这是陛下自己送出来的,送的时候还很坚定,总不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谢翎有些狐疑。
系统暂时也没反应过来武帝生气的点,只能道:
“宿主要不哄哄?”
谢翎:……
说的他好像不想哄一样。只是陛下现在生人勿近,搞得人有点怕啊。
不过终究是想弄清怎么一回事占了上风,谢翎在打了喷嚏后忍不住看向陛下。
“陛下,您要不先沐浴一下?”
一身落雪,万一寒气入体怎么办?
萧桓本不想开口,但是看这家伙这么虚弱的样子,还是淡淡道:“朕等夏昌礼来了再说。”
谢翎点了点头,看着武帝陛下闭着眼一言不发的样子,总觉得这次有些棘手。
过了会儿,内侍才终于领着夏昌礼来了,殿内微微放松了些。萧桓睁开眼睛,见人过来微微皱了皱眉。
“给谢翎看,朕无事。”
他的情况他知道,只是泡会儿热水就好。
只是谢翎……
“是,陛下。”
夏昌礼先恭敬地行了一礼,便拿出药箱给谢公子看,只是这一看,就思索了一下。
“谢公子有些感染风寒,老臣先开几副药备着。”
“只是谢公子切莫再受凉了。”
受凉?
这家伙果然扛不住风寒。心里想着的同时,萧桓又想到了在回来的路上谢翎费力的用大氅遮住他的动作,心中莫名。
榻上的青年伸手摸了摸自己脑袋:“呼”。
“好像真有点热啊。”他自己体质原本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好些了,没想到还是一场风寒就放倒了。
谢翎晕晕乎乎的,迟来的后遗症终于冒了上来,只是见夏昌礼给他把完脉就要开药,还是坚持道:“劳烦夏太医再给陛下看看。”
这……
夏昌礼当然也想给陛下看,但是陛下方才说不用。
萧桓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又忤逆朕。是以为有了免死金牌,朕就拿他没办法吗?
然而脑子里想的再冷.硬.,在看到谢翎脸颊红扑扑地看着他目光担心的时候,嘴上却一点儿狠话也说不出来。
朕分明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萧桓知道,可是面对谢翎时怎么就总是心软。
四目相对,萧桓收紧手沉默了会儿,还是皱眉道:“愣着做什么?”
夏昌礼:……?
所以陛下这是同意了?
他偷偷看了眼谢公子,又看了眼陛下,神色诡异地伸出手来。不过看完之后夏昌礼就放心了。
“陛下身体康健,并无他事。”
这样啊那就好,谢翎微微松了口气。
要是因为他惹得武帝陛下生病,那可真是大罪过。
而且,咳咳,他私心也是不想陛下生病的。
四目相对,谢翎眨了眨眼:“陛下,我有点难受。”
萧桓:……
见陛下没有开口,谢翎又道:“陛下能不能过来一点?”
身旁夏昌礼已经开完药去熬药了。王保他们在外面,萧桓走过去,就见谢翎很乖,很认真地说:“陛下没事就好。”
这家伙惯会撒娇卖好,只是心中却不知怎么想的。
下一瞬萧桓便看到,谢翎脑袋上缓慢的出现一行金光。
“幸好今天生病的是我而不是陛下。”
谢翎只是下意识这样想着,却不知道这句话被陛下看了个正着。
萧桓顿了一下,忽然看向谢翎,他为何会想……生病是他而不是朕?
即使是知道之前自作多情,可是看到这句话萧桓还是忍不住多想了一瞬,微微皱了森*晚*整*理皱眉。
他心里难道也是有朕的?
眸光微微落下:“难受就休息。”
“夏昌礼已经在开药了。”
萧桓冷声说了一句,想到自己满身的冷气,这时候再靠近谢翎恐怕会冻到他,顿了一下转身进了后殿。
谢翎见陛下还是这副冷.硬.的样子,抽了抽嘴角。
好像撒娇也没有用,好难搞哦。
殿内的热水早已经备好,萧桓将大氅取下,泡入水中。只是闭上眼睛脑子里还在想着外面的谢翎。
那家伙那么不喜欢苦味,喝药会不会抗拒?
刚刚应该让夏昌礼在不影响药效时加些甜味的。
额角微微沉闷,在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时萧桓身体僵了一下,只是在过了会儿后,他还是忽然睁开了眼睛。
“王保。”
“陛下?”
屏风外内侍声音响起。
萧桓想要问什么,但是口中的话却停了下来。
算了。
他霍然站起身来,换了身衣服后走了出去。
谢翎正皱眉等着药呢,就看到刚刚拂袖而去的陛下又出来了,而且还换了身衣服。
所以刚刚是去沐浴了吗?
他回过神来,心底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陛下真的气到不想理他呢。
萧桓面无表情,见谢翎鬼鬼祟祟地看着他,当做没看到一样。只是在夏昌礼端着药进来时才开口道。
“拿过来。”
拿过去?夏昌礼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将药碗呈给了陛下。
萧桓只是端着一闻便知道这药谢翎吃不下去,又看了眼王保。
“去拿些蜜饯来。”
王保点了点头,转身去拿。
夏昌礼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迟疑的想:陛下刚刚是试一试这药苦不苦?这个想法一出来就叫他忍不住牙疼了一瞬,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萧桓也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他苦不苦和朕有什么关系?朕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然而动作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他收紧手,等到王保拿蜜饯过来了,才将碗递给谢翎。
“喝吧。”
“哦,多谢陛下?”看到陛下手中的蜜饯,谢翎勾起唇角,没想到陛下到这时候还担心他苦不苦。
刚刚一直有些茫然的心绪忽然安定了下来。谢翎接过药碗来,闻着苦的要命的药拿起勺子来尝了口。
想到早喝晚喝都得喝,咬着牙,呲牙咧嘴的把一碗喝完。
下一刻,那颗蜜饯就放到了他面前。
——是一颗他喜欢的樱桃煎。
也不知道陛下是哪儿买的,谢翎脑子里疑问一闪而逝,将樱桃煎送入口中,才觉得嘴里苦涩的药味被压了下去。
“呼,舒服多了。”
每生一次病就脆皮许多的咸鱼感慨。
萧桓眼神微不可察地扫了一眼他头顶,就听到见谢翎喝完药的夏昌礼道:“那药是有助于发汗的,谢公子喝了药好好睡一觉吧。”
“明日起来就好了。”
“多谢夏太医。”谢翎转头感谢了句,也感觉到自己有些瞌睡了。也许是生病的惯性,也许是夏太医刚刚的药中有些助眠的成分,没一会儿他就感觉脑袋沉沉的,有点睁不开眼睛。
殿内的王保和夏昌礼见无事都已经退下,萧桓看他打盹儿的样子,也准备离开。只是刚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衣袖被人拉着。
“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生气?”
“但是陛下还生气吗?”
谢翎忍不住问了一句,即使是困的不行,还记着这件事。
萧桓没有开口。
身为帝王的自尊叫他一直在坚持,只是行为上却不自觉的软下来,淡淡道:“睡觉。”
“再不睡朕便离开了。”
谢翎:好吧。
他打了个哈欠,终于受不住困意闭上眼睛,在殿内苦涩的药香中缓缓睡了过去,想着还是醒来后再询问生气的事吧。
萧桓垂下眼,就看到谢翎握着他衣袖的手已经松开了,眼眸微深。他停在原地,到底还是没有离开。
……
昨夜一夜风雪,幸好第二日不用上朝,大臣们也不用再赶着风雪进宫了。
谢翎天快亮了才睡下,迷迷糊糊一直睡到了中午,只是外面雨雪沉沉,即使是到了正午时分也不怎么敞亮,叫他醒来后下意识地懵了一下,才在外面走动的人影中回过神来。
不过谢翎回过头,就看到陛下合目靠在他身侧,并没有离开。这时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统子,什么时候了?”
“陛下一直在这儿吗?”
他心中古怪,忍不住问。
系统看了眼时间:“已经未时了。”
“武帝在你睡着后大概一直都在吧。”
谢翎看着阖目也显得疲惫的陛下,想着还是不要吵醒他了,只是悄悄地趴在榻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桓才醒来。
睁开眼睛就看看到对面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谢翎有一双很灵动的杏眼,像是春日里最漂亮的雀鸟一样,这会儿正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萧桓神思微微恍惚了一瞬,想要避开对方的目光,只是一开口声音却有些哑。
“朕睡了多长时间?”
“也没多长时间的,陛下。”
“您上来躺一躺吧。”谢翎想着自己刚刚躺热的床榻,微微让开了些位置。
又是这样。
萧桓心中微顿。
这家伙总是这样毫无所觉。
他知不知道,朕心悦他?
紧绷了一夜的心脏被反复拉扯着,到了现在萧桓最终不得不承认。
朕大概是疯了。
分明知道之前只是自作多情,然而此时还是放不下。
——朕喜欢谢翎,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深厚的多。
多到甚至连他也不可思议。
萧桓嗤笑一声,谢翎茫然地看着对面,在拉开被子之后就看到陛下神色复杂盯着他。
“谢翎。”
“朕说过,朕不厌恶断袖了。”
是啊,陛下不厌恶断袖了。
谢翎点了点头,没忘记之前问陛下的话,只是却不知道陛下这会儿说起来这个做什么?
榻上的人疑问的看着他。
萧桓微微眯眼:“所以,你知道让朕上榻意味着什么吗?”
脑袋“轰”的一下,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被陛下生气这件事支配的谢翎混沌的脑子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多么不妥的话。
救命,啊啊啊。
他刚刚居然邀请武帝陛下上来。这四舍五入简直等于是和邀请人家留宿有什么区别?
谢翎心脏“砰砰砰”的直跳着,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开口先请罪:
“陛下恕罪,草民刚刚失言了。”
他刚准备说那要不他下来让陛下躺会儿,却对上了陛下目光。
既然放不下,那还忍什么。
萧桓闭了闭眼,心中轻哂,在谢翎尴尬到脸红时垂下眼。
“朕近日心情不好。”
“不轻易宽勉。”
谢翎:那岂不是要治罪了?
他刚这样想着。
萧桓便看着他道:
——“失言,便要付出失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