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羽听完, 立即嘴硬说自己才没有。
戚述淡淡笑了一下,顺着他的话应声,陪他睁眼说瞎话。
“我衣摆和裤腿上都沾到了, 既然不是江老师流出来的, 那应该是屋顶漏雨吧。”他道。
这时戚述披着黑色浴袍,白天穿的那套衣物凌乱不堪, 全部被塞进了洗衣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且外面天气晴朗,没有下雨的迹象。
意识到这点以后, 江知羽的耳朵有点烫, 但他强撑着接茬。
“这里是不太好, 都让殷衍混上楼了, 我看门卫和前台也要修一下,怎么随便放人进来。”
每月租金大几千的公寓,怎么也说不上差, 物业集团主营五星级的酒店品牌, 这里是他们的旗舰级商业住房。
平时住户们刷卡进梯,临时的访客则需要登记和确认, 今天殷衍能够上来,安保并没有问过江知羽的意思。
说到这件事,江知羽闷闷不乐:“殷衍没有其他的事可忙吗?怎么这么烦人啊,赶都赶不走。”
富家子之间存在区别, 有的从小被严格管教, 注重修养和品格, 有的则被溺爱骄纵,脾气蛮横不知道天高地厚。
像殷衍那种人就很棘手, 家里本来开的是汽修店,而不是轮胎公司, 中途靠运气突然发迹,一朝改头换面。
殷家父母常年忙着打拼事业,疏忽了对儿子的关心和管教,在这种情况下,小孩属于野蛮生长,变成什么样全凭自己脾性。
殷衍沉迷花花世界,松散于自身的培养,被父亲捞进公司也不太成器,论能力被放去了基层轮岗。
私下里,他为所欲为不用多说,能让员工们都传他夜夜寻欢买醉,那该是玩得毫无顾忌,不知道被撞见过多少次。
这些还是小问题,江知羽觉得最麻烦的是,殷衍看起来脑子不太好。
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心有灵犀,很多话、很多事讲究点到即止,可殷衍这副样子俨然是被戳烂了都没用。
不像Alfred。
江知羽忽地冒出这么一句,想完之后,下意识往人家身上瞥去。
他对清澈愚蠢的帅哥向来没有兴趣,但自我感觉天生胃口不大,也吃不进大权独揽、野心勃勃的显要。
智商不用太高,权力和地位也不用出众,头脑足够斗斗嘴打发时间,就像玩休闲类小游戏,这样的就比较适宜。
江知羽默默拿捏了一会儿,而戚述发现这人又在看自己,不禁有些别扭。
怎么回事,看电影的时候要瞄自己,骂殷衍又要瞄自己?
扭头这么多回了,还没有看够?
戚述想到这里,风轻云淡地认为不用当回事,抬手在对话框打了个错别字。
注意到以后,他顿了顿,沉默地摁着删除键。
算了,对方一而再再三地眼神打搅,当然会影响到自己做正事,戚述琢磨着。
清空掉输入框的内容,他干脆暂时搁置这封邮件,转而也望向了江知羽。
“我怎么记得有个人之前就说,殷衍是一时兴起,应该熄火了来着。”戚述道。
“拒绝了那么多次,谁知道他这么锲而不舍,还能没脸没皮地找上门。”江知羽嘟囔,“我可不觉得他真对我有多少感情。”
他的语气很平静,显得有些漠然。
“因为我好欺负而已,换成和他一个圈的人,他再爱玩也会有忌惮,现在被关到门外,也是在享受自己的势力,说不定还觉得爽……毕竟我拿他没别的办法。”
戚述好奇:“放以前你怎么做?”
江知羽道:“冷处理,过两个月肯定消停了,一直收不到反馈,没人愿意浪费太多时间。”
而且,蒲音客户大多是尖端群体,再不济也是暴发户,时常被周围刻意讨好,这些人往往自尊心很强。
偶尔低头示爱可以说一句“直率”,经常热脸贴冷屁股则是另外一码事,他们受不了自己的姿态如此卑微。
说两个月已经是放宽后的期限,大部分人熬不到半个月,就把这部分视作黑历史。
不过话说回来,江知羽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人追求,但真的是头一回被堵门……
“别人最多给你发信息,屏蔽几个礼拜就没事了,殷衍守在公寓楼下怎么办?”戚述和他想到了一起去。
江知羽嫌那样的场面太难看:“换套租房吧,或者让我上司分点外地的活,我出差一段时间。”
戚述道:“这套房子你自己装修过,里外花了不少钱,为殷衍直接退租,是不是太给他面子?”
江知羽回答:“我换家具的时候就想过搬家问题,其实住了两三年,也没那么亏。”
戚述撑起头:“你想的时候,应该默认是哪天自愿离开,而不是现在这样避风头。”
江知羽确实没那么心甘情愿,准备说自己还是出差比较好。
然而,戚述抢先道:“既然你要负责松晟的投资者大会,那么下个月就该开始了。有那么多细节需要跟进,你做异地连线?”
“我可以来回通勤。”江知羽说。
“在你离开京市的时候,有些同事大概就看不得你再回来。”戚述点破。
那次在论坛幕后偶遇江知羽,他也见过了他的两位同事,听到他们三人讨论工作事宜。
萧徽表面上对江知羽和气,实际没那么友善,至少不是看机会落对方头上,自己还能衷心祝福。
尤其是投资者大会的主导位置,无论之后是否能与松晟持续合作,写在简历里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一笔高光。
如果江知羽无法全力以赴,公司内部肯定有争议。
到时候大家再度抢起来,无论最后有没有找松晟换人,在江知羽都要多出一些波折。
到了这种阶段,本就是求稳,江知羽对此心里也有数,多想想就会打消念头。
现在被戚述先一步点明,他苦恼:“大不了我去好朋友家里住。”
戚述问:“是让你做狗仔的那一个吗?”
他在提炸鸡店的事情,那会儿聂铭森来兄长家暂住,吃晚饭的时候两方偶遇。
那会儿江知羽偷拍了戚述,还被朋友调侃,这时候被提起来,对此有些印象。
江知羽好笑地勾起嘴角,想说干嘛记得这么清楚,随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没敢让戚述表现一下记忆力。
因为那个时候,陶奕白不仅讲自己做狗仔……
还提到了这位“野男人”看上去很会做。
思及此,江知羽瞬间安静下来,乖巧得像一只还没学会飞的雀鸟。
他支支吾吾说自己和那位朋友关系不错,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就认识。
“他是本地人,最近在国贸开酒吧。”江知羽道,“为了生意方便正好在附近住着一居室。”
戚述猜测:“那面积估计不大,想挤下两个人够呛。”
这酒吧显然在起步阶段,一般来说,创业期都不舍得砸太多成本,租房肯定也是精打细算。
国贸周边的房产两极分化很严重,要么是隔断房和老破小,要么是价格昂贵许多的高档楼盘。
朋友八成选择的是前者,一居室就二十多个平方,虽然各类功能五脏俱全,但买的快递多了都放不下。
“没关系,我可以打地铺。”江知羽道,“刚回国的时候我住的更差。”
戚述不经意地试探:“床垫下有颗豌豆都硌得慌,原来还能这么委屈自己?不找家里帮忙吗?”
江知羽落落大方地回答:“闹翻了,而且我不准备服软。”
合着是离家出走,看着处处都通透,实际上一身反骨比谁都硬。
戚述开口:“那我俩没有绝交吧,从退租说到打地铺,怎么就不提怡枫上邸?”
江知羽:?
没想到对方话锋一转,居然能拐到这个层面,他甚至怔了有十来秒钟,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两人的关系非常浅薄和直白,根本扯不上人情事故,江知羽没有考虑过要向他求助。
这样总是觉得不太恰当,尽管两人从认识的开端就已经出格。
“无论我上不上得了台面、能不能见光,在殷衍那里,我反正和你不清不楚。”戚述补充。
他看向江知羽,慢条斯理地问:“放你被他继续纠缠,那我是不是太大度?”
江知羽试图调侃他:“殷衍和我说了,我可以不止谈一个男朋友。”
“可惜我很保守,不能接受开后宫。”戚述回答,“对大房的称号也没什么兴趣。”
没有打岔几句,他绕回正题:“Fannar,求助我不该是性价比最高的方案吗?”
江知羽难以否认这份说辞,稍加思索之后,依旧有些犹豫。
“可惜现在我不看重性价比,只介意自己是不是乐意。”江知羽道。
“其实你都不用求我,勾勾手指就可以了。”戚述仿佛引诱,“毕竟我们之间哪有这么纯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知羽道:“我不想把事情弄那么复杂。”
他指的不是殷衍和公务,而是自己与对方,目前这样做炮友可以,没打算横生枝节。
戚述轻飘飘道:“哦,我想得很简单啊,那套洋房面积大,多住一个人绰绰有余。”
见江知羽没有吱声,他继续说:“凑巧我最近工作不太顺利,能做做好人好事来积德。”
“不顺利?”江知羽半信半疑。
“老大过不久要来我这边,有好几个同事排队投诉我。”戚述回答。
“这算不算职场霸凌啊?发现自己被排挤,我这阵子真是吃不下睡不着。”他开始卖可怜。
要是被其他部门的高管听到这句话,估计现场就要卷袖子群殴。
什么被霸凌,被排挤?
戚述在松晟横行霸道,就差一手遮天了,连最重要的峰会也交给他负责,大家被压制得无法翻身,指望着董事长主持公道,让别人能喘口气。
可无辜的蒲音江总监怎么会了解这些呢?
听到这里,他有些同情戚述了,尽管自己在集体中很受欢迎,但也知道被孤立有多难过。
“好吧,我再想想。”江知羽松口,“到时候就当是合租给你结款。”
诱饵被咬住,戚述撩起眼帘,得寸进尺:“不用给我钱。”
江知羽觉得滑稽:“这不是嫖资,来路干干净净,你干嘛这么抗拒?”
戚述道:“要是我印象里没错,合租是分出去空余的卧室,室友们一起使用公共空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啊。”江知羽点头,没发现哪里有陷阱。
戚述认真地分析状况:“那我觉得我们这样不能算合租。”
江知羽:?
“都没分过房间,怎么能收款呢。”戚述露出大尾巴狼的尾巴,“我和你不是一直都睡一张床?”